玲瓏回來的很快，后面跟著昨夜的老御醫(yī)，御醫(yī)進(jìn)來先行了禮，而后才走到床邊來看楊蓮心，來了別人，楊蓮心絲毫反應(yīng)也無，仍然看著一個方向，口中喃喃自語。

    “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孫岑眉頭一皺，“你快看看，從她醒了就說了這一句話說了好幾遍，別人喊她她也聽不見，你瞧瞧是不是還要繼續(xù)施針，現(xiàn)在看著她人有些癡傻?！?/br>
    孫岑話說的直接，玲瓏和玲巧聞言都是眉心一跳。

    癡傻，她們自然也看出來此刻的楊蓮心有些癡傻，可孫岑這樣說出來便好像已經(jīng)坐實了這件事一般，玲瓏和玲巧心底的絕望又隱隱的浮了出來。

    于美人就是因為瘋言瘋語才惹了禍?zhǔn)虏疟粶缈诘摹?/br>
    御醫(yī)皺著眉傾身，又為楊蓮心問脈，玲瓏把楊蓮心的手從錦被之下拿出來，太醫(yī)問脈的時候楊蓮心也沒有半點反應(yīng)，她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方向，好像一個木頭人似得，御醫(yī)問脈片刻，又看了看楊蓮心的氣色，眉頭微皺，這才起身道，“夫人的確如下官所言的那般損了心脈，施針外加一副藥還沒能讓她從內(nèi)到外都痊愈，至于夫人眼下的癡傻狀，乃是受了刺激太過之故，便是下臣昨夜說過的心病，看起來夫人醒了，可夫人還沉浸在一個幻象之中，此癥只能慢慢調(diào)理，指不定某一日忽然就好了也有可能?！?/br>
    說著御醫(yī)又看了楊蓮心一眼，“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讓夫人的病體痊愈，這心病只能等后面慢慢調(diào)理，當(dāng)下讓夫人休息好，按時服藥，另外下臣每日都會給夫人施針一次，其他的，讓夫人信任的人多和她說說話，說說以前的事，讓她多看些以前的東西，夫人大抵就會慢慢的醒過來，除了用藥和施針，夫人此癥狀下臣也沒有別的法子?！?/br>
    御醫(yī)這般一說，玲瓏和玲巧的心已經(jīng)涼了一大半。

    這宮里從來不缺瘋子，多少瘋了的女人都被關(guān)進(jìn)了冷宮之中死的悄無聲息，御醫(yī)雖然說著會慢慢好起來，可她們卻明白這不過是說的好聽，三公主鳳念清已經(jīng)瘋了那么多日子了，當(dāng)時御醫(yī)也說會慢慢好起來，可到了現(xiàn)在還依舊瘋著，御醫(yī)也說指不定哪一日就忽然好了，可這話豈非是在說也有可能永遠(yuǎn)都好不了，玲瓏咬緊了牙關(guān)才穩(wěn)定住了自己的表情……

    孫岑眼底閃過深思，玲瓏和玲巧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也是明白的，略一沉吟，孫岑滿面沉重的點了點頭，“好，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看看藥方還有什么要改的沒有，這兩日你也不必去別處了，就在長逸宮候命，楊夫人這里隨時都要你照看。”

    御醫(yī)想了想，點頭，“的確有要增加一味藥。”

    孫岑便頷首，看了一眼玲瓏，“好，你去跟著拿新的藥方?！?/br>
    玲瓏是大宮女，孫岑有何事都交給她做，可是眼下她卻并不想去做別的只想守著楊蓮心，然而孫岑位分在這里，她不聽孫岑的卻是不可能的。

    “是，夫人，奴這就去。”

    玲瓏行了一禮，當(dāng)即跟著御醫(yī)走了出去。

    這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三個人，孫岑走到床邊去，坐在了玲瓏早前坐過的矮凳之上，她看著楊蓮心，忽然伸手握住了楊蓮心的手，楊蓮心整個人木呆呆的，手背握住了也沒什么反應(yīng)，孫岑看著她的樣子嘆口氣，也輕聲的開始說話，“楊meimei？”

    喚了一聲，卻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便疑問的看向玲巧，卻見玲巧看著她握著楊蓮心的手，似乎覺得她這樣十分詭異一般的，察覺孫岑看著她，她這才猛地一下回過神來。

    “夫……夫人……是不是讓主子好好休息著……”

    玲巧低著頭，眼神簇閃，孫岑聽著眉頭一皺，“你們夫人剛醒來，讓她休息自然是對的，可是你沒有聽到她剛才在說什么嗎？”

    玲巧動了動唇，卻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孫岑是夫人，她們只是侍奴，沒有楊蓮心庇護(hù)，她們這些所謂的大宮女和外面那些連主子內(nèi)殿都沒有資格進(jìn)的最低等奴婢沒有什么兩樣，玲巧低著頭，“奴聽到了，奴也十分困惑。”

    孫岑頷首，“既然困惑，便要問問，何況御醫(yī)說了，要多和夫人說話她才能從自己的幻境之中醒過來?！闭f著便又看著楊蓮心，“楊meimei，十一公主來了?！?/br>
    這話從孫岑口中平靜的說出來，直聽的玲巧心頭一跳，而一直沒有動靜的楊蓮心卻因為這話很快便轉(zhuǎn)頭看向了孫岑，她定定看著孫岑，眼神也忽然有了焦距，然而或許是因為表情木訥的太久，即便眼神有了焦距她眼底也不見半分情緒，她就那般直盯盯的看著孫岑，莫名的就讓孫岑背脊一寒，“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孫岑正心下一緊，可楊蓮心還是說出這句話，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且她握著楊蓮心的手沒有半分感覺，楊蓮心仍然如一個木頭人一般，只是在聽到鳳念芷的名字之時稍稍有了些動靜，孫岑眉頭皺著，“楊meimei，是誰要殺十一公主？”

    她問一句，楊蓮心的眼神便微微一動，不知是對“殺”字敏感還是對“十一公主”幾個字敏感，可她也只是眼神微動，而后便又木訥下來，只是她的目光仍然看著孫岑，那毫無感情的，動也不動的目光不論是誰被看著都會覺得萬分不適。

    楊蓮心不說話了，連那一句話都不開口了，可偏偏孫岑問的這個問題是最關(guān)鍵的問題，她沒有問楊蓮心想害的是誰，因為從她的話中聽出來她想害的和殺鳳念芷的事同一個人，因此她挑選了后面一句話來問，本以為這個問題或許會讓現(xiàn)在有些癡傻的楊蓮心不那么抗拒從而下意識說出來，可沒想到她潛意識之中好像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似的，她一問楊蓮心竟然緘默了，孫岑瞇了瞇眸，看著這樣的楊蓮心忽然有種深深的懷疑……

    “楊meimei，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去看十一公主?！?/br>
    孫岑語聲更為柔和了，而玲瓏剛進(jìn)來便聽到孫岑這么說，她眉心一跳走上前來，“夫人，新的藥方已經(jīng)換好了，馬上就能煎藥送進(jìn)來?！?/br>
    孫岑微微頷首，卻一直看著楊蓮心，“楊meimei，你想要十一公主來看你嗎？”

    對一個沒有表情的人，用同樣溫柔卻沒什么感情的聲音問想不想要一個死人來看你，這畫面怎么看怎么詭異，可她問完，楊蓮心又開口了，“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又是這句話，現(xiàn)在的楊蓮心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提起鳳念芷才讓她有點動靜，而問別的她只會沉默不言，就好像聽不到你的話似的，玲瓏和玲巧包括孫岑都見過瘋了的鳳念清是何種模樣，鳳念清整日里大呼小叫一時覺得有人來殺她一會兒又哭鬧不止總之怎么都安靜不下來，可楊蓮心卻十分安靜，如御醫(yī)所言，她沉靜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和那些幻境有關(guān)的人和事才會撩動她的五識，而別的她根本看不見也聽不見。

    孫岑瞇眸，那幻境一定和鳳念芷有關(guān)。

    想到這里，她眼底便又浮起幾分可憐，沒有哪個女人失去孩子不痛苦的，她失去過所以她明白，嘆了口氣，孫岑將楊蓮心的手重新塞回了錦被之下，站起身來，看了玲瓏和玲巧一眼，“你們也不要氣餒，好好照看夫人，不管怎樣她還是你們主子。”

    這話倒是入耳，玲瓏和玲巧忙點頭應(yīng)是。

    孫岑微微頷首，“她說了什么你們也要記下來，待會兒說給御醫(yī)聽，指不定就能對她的病有點什么幫助，天亮了，熬了一夜我出去走走。”

    玲瓏和玲巧簡直要暗暗叫好，二人齊齊行禮，“恭送夫人?！?/br>
    孫岑掃了楊蓮心一眼，見她依然木木的睜著眸子躺著轉(zhuǎn)身朝外去，玉畫扶著她，不多時二人便走出了內(nèi)室，見她離開，玲瓏幾步走到門口看了看，見外面沒人方才掩上門又重新走進(jìn)來，她步伐極輕極快，走到楊蓮心床邊之時眼眶已經(jīng)紅了，待趴在楊蓮心床邊說話之時人已經(jīng)壓抑的哭了出來，“夫人？夫人您快醒過來啊，夫人……十一公主已經(jīng)去了，您要振作起來才能為公主殿下報仇啊，夫人您聽到?jīng)]有？”

    玲瓏一哭，玲巧也瞬間眼眶一紅掉下眼淚來，她蹲下身子來趴在床邊，也哽咽道，“夫人，您若再不醒過來咱們長逸宮可就沒指望了，十一公主的仇也無人可報！”

    二人動容的說著，楊蓮心被玲瓏握著的手忽的一動，雖然只是小小的動作，卻也立刻引的玲瓏一陣驚喜，“夫人……夫人您聽得到我們說話的對不對？！夫人……宮里出了這么多事，您剛才還說了那樣的話，若是引人懷疑怎么辦，夫人，您快醒過來吧！”

    玲瓏語速極快，楊蓮心卻還在看適才孫岑坐著的那個方向，至此，她收回目光看向玲瓏，然后緩緩的動了動唇，卻還是道，“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題外話－－－－－－

    好像是小年夜哇，雖然過了零點，但是還是祝小可愛們小年快樂喲~（*￣3）（e￣*）謝謝咖啡豆每天的花花~這幾天都在凌晨更新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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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孫岑之心

    天色漸亮，淅淅瀝瀝的小雨也停了下來，天穹一片灰藍(lán)之色，只天邊透出幾抹亮白，初春的夜里猶有寒意，孫岑從正殿走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抖了抖，玉畫見狀趕忙將斗篷為她披上，又問一邊的侍奴要了一把傘，“夫人？咱們不回宮去嗎？”

    孫岑拾級而下，毫無顧忌的走入了微風(fēng)細(xì)雨里，長逸宮不僅內(nèi)殿布置的貴胄雅致，便是這庭院之中都是十步一景，且都是奇花異草，孫岑沿著正殿之前的小徑朝側(cè)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是雨后的青草泥土香，再往前走，入目便是蜀國各處送來的極品花卉，這些花大都嬌貴無比，需要主人精心侍弄，有的甚至都不是蜀國的花草，而每每送入宮中的這些東西都被鳳欽一一賞賜了下來，若是別人必定放在花棚之中害怕凋零，只有楊蓮心，就這般如尋常的盆景一般放在花園的小徑之上，只要來了長逸宮的人莫不為之贊嘆。

    可經(jīng)過一整夜的疾風(fēng)驟雨，小徑兩側(cè)的花草大都被肆虐的不成樣子，草木還好，花骨朵兒們卻都零落在地不成樣子，孫岑是愛花之人，雖然她自己只養(yǎng)蘭，可對別的名貴花草也頗多了解，見好好的花木被這般糟蹋，她眼底不由的閃出明滅的光來。

    “夫人慣愛這小雨天氣，昨夜在那殿中坐了一夜，連奴都覺得憋悶的厲害呢，還別說，這長逸宮之中的景兒卻是不錯，只是這些東西被糟蹋了，若是放在夫人手里必定又是一番盛景，夫人，那內(nèi)殿之中只剩下了長逸宮的人，咱們當(dāng)真不派個人看著？”

    玉畫是跟著孫岑多年的人，自然知道孫岑的脾性喜好，她開頭先說了景，句句都正中孫岑心頭，而后才提到了楊蓮心，孫岑聽得順耳，表情也輕松許多，的確，一整夜都沒睡，不僅如此，還在那殿中待了整整一夜，“何必看著？這里是長逸宮，到底是別人家的地盤，我們總要給她們說話的時間，何況，依我看楊蓮心是真的傻了……”

    玉畫眉頭微皺，將傘往孫岑這邊靠了靠，“夫人怎么肯定是真的傻了？”

    孫岑沿著小徑走到了一處花圃，她停在花圃最外圍，放眼看去，整個花圃之中都是黃金牡丹，一夜驟雨，許多被精心培植在開的花骨朵兒都被打落在地，碧綠的花葉之上滿是泥點，怎么看怎么都辜負(fù)了黃金牡丹的美名，孫岑看的眼神微涼，又接著道，“一個做母親的，別的都可以掩飾，失去孩子的痛苦卻是掩飾不了的，她自醒來之后神色半點無異，雖然一直念著十一公主，卻是不見悲痛之色，這不正常，唯一的解釋便是，她真的癡傻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主子，玉畫聽著挑了挑眉沒有一點同情之色，又接著道，“夫人，那楊夫人開口閉口只說一句話，您怎么看？好端端的她絕不會執(zhí)念這一句話?！?/br>
    細(xì)雨如針密密落下，在這灰藍(lán)一片的天穹之下格外的靜謐，孫岑目光上移，只看到天幕的光亮在變大，而待天色再亮一點，整個宮闈都會活泛起來，“自然是有緣故的，她心底必定已經(jīng)知道了殺十一公主的是誰才會如此，而在此前，她必定動過害那人的念頭或者已經(jīng)開始加害那人，后來看到十一公主被害，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人的報復(fù)。”

    玉畫眉頭微皺，“可是是怎么看到十一公主被害就想到了那個人呢？難道她要害的人和她已經(jīng)挑明了？按照楊夫人的做派，可不會輕易在明面上樹敵啊?！?/br>
    這一點也是孫岑不解的，楊蓮心就算做了虧心事也不至于看到鳳念芷被害就想到是別人來害他們，這其中必定有什么緣故，可這些都不重要了，鳳念芷死了，人死不能復(fù)生，剩下的楊蓮心依舊還在夫人之位上，她在宮中的地位并不會有任何改變，相反的，可能還會因為鳳念芷的死得到鳳欽的憐惜，就如同她自己一樣，不正是因為四公子出事鳳欽才對她格外關(guān)懷了幾分嗎？孫岑瞇了瞇眸，可現(xiàn)在她癡傻之下卻說了這么一句話，就算是鳳欽寵愛的人尚且不能隨便害人，更何況楊蓮心這么多年過去已經(jīng)不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那么最關(guān)鍵的，也是孫岑最想知道的，楊蓮心要害的人是誰呢？

    這宮里宮外，但凡有些位分的人都不簡單，而楊蓮心要加害的人必定也不是個小角色，她很好奇，若是那個人知道楊蓮心要加害與她會作何感想？又或者……那個人已經(jīng)知道了，并且，鳳念芷真的是她殺的？如此一來……那這一件事牽連的便是兩個人了。

    孫岑的目光忽然一深，“今日修朝，王上必定在長信宮待著，你待會兒派個人去長信宮守著，待王上起身便前去通稟，就說楊夫人醒了，再說她知道殺害十一公主的是誰。”微微一頓，孫岑又補(bǔ)一句道，“讓王后也知道這件事?！?/br>
    孫岑一字一句說的極緩，再加上她平日里溫柔安靜的語聲格外的親切好聽，可玉畫聽著這些話神色卻是一正，仿佛孫岑交代的是算什么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一般。

    “是，夫人，奴婢明白了。”

    孫岑點點頭，又看了看這天色交代一句，“現(xiàn)在時辰還早，待會兒再派人去?！?/br>
    玉畫立刻便道，“是，奴婢明白，王上昨夜折騰半晚上，或許還沒睡多久，夫人這是在心疼王上呢，等咱們走一會兒回去了奴再去安排人?！?/br>
    孫岑動了動唇想說什么，卻終是將那話咽了下去。

    在園子里走了一刻鐘，孫岑終于將身上積攢了一夜的困乏散了去，說的是天亮之后楊蓮心醒了便離開，可實際上卻是離開不了的，特別是楊蓮心說了那句話之后。

    雨越來越小，沒多時卻是停了，玉畫收了傘，而孫岑更是搖了搖頭往回走，玉畫便在旁嘆口氣，“夫人是真的喜歡雨天，這宮里的主子們都覺得雨天濕漉漉的不好受呢?！?/br>
    蜀國本就多雨，一下雨不僅出門不便天氣也都十分濕悶，別的人都不喜歡雨天，偏生孫岑喜歡，她的蘭園，她多半會在下雨的時候去，玉畫跟了她多年，自然深知她這一點，孫岑聽著沒有接話，卻仿佛想起什么久遠(yuǎn)的事似的腳步慢了許多。

    待回到主殿，楊蓮心的藥已經(jīng)煎好，孫岑進(jìn)去便看到玲瓏拿著藥碗在喂楊蓮心喝藥，她揮了揮手讓玉畫退下，玉畫眸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退了出去，再看這邊，玲巧和玲瓏的眼睛都紅紅的，一看便是哭過，孫岑嘆口氣，“你們夫人可還說什么了？”

    玲巧和玲瓏齊齊搖頭，玲巧道，“夫人一直這樣就沒開過口?！?/br>
    說著又是一哽咽，先是死了女兒，而后楊蓮心自己又癡了，一夜之間這長逸宮怎一個凄慘了得，不僅是玲瓏和玲巧，外面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孫岑有些發(fā)愁的看著楊蓮心，此刻的楊蓮心被玲瓏抱著，靠在玲瓏的懷中喝藥，可她好似沒有意識吞咽似得，喂一口藥至少有一半要從她唇角流出來，玲瓏一邊擦一邊喂，眼眶沒多久又濕潤一片，從前的楊蓮心什么都要最好的，在宮中雖然沒有段凌煙那般盛氣凌人卻也自視甚高，可此刻的她卻癡癡傻傻好似個廢人，怎么看怎么心酸。

    玲瓏喂藥，孫岑就在一旁看著，喂完了小半碗玲瓏嘆了口氣放下藥碗。

    “御醫(yī)說剛開始不必著急，夫人還未緩過來，喝不了多少藥?！?/br>
    孫岑點點頭，玲瓏便又看著孫岑行了一禮，“夫人，這一整夜都在長逸宮實在是辛苦您了，眼看著天亮了我們夫人也醒了，您快請回去歇息吧，實在不敢再讓您受累了?！?/br>
    這話便是讓孫岑回去自己的長秋宮了，孫岑聞言嘆了口氣，“也好吧，這一夜我也是擔(dān)驚受怕的累極了，那我這便回去了，這里你們好生侍候，晚上我再過來看看?！?/br>
    孫岑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玲瓏便一路跟著送她出門，眼看著孫岑就要走出內(nèi)殿，院門之外忽然現(xiàn)出一道身影，玲瓏定睛一看，竟然是王慶……王慶來了，那便是蜀王來了！

    果不其然，走進(jìn)院子的王慶甩了甩拂塵便高聲道，“王上到……”

    一語落定，滿院子的人都跪倒在地，孫岑眉頭微抬搖了搖頭道，“這下可走不了了。”

    還未等玲瓏接話，孫岑已迎了出去，院門口兩道身影一閃而入，卻是段凌煙陪著鳳欽過來了，鳳欽看到孫岑便揮了揮手免了她的禮，而后問道，“說是她醒了？”

    孫岑點點頭，那邊段凌煙又道，“辛苦孫jiejie了，竟然守了一夜?！?/br>
    鳳欽聞言也忙嘆口氣，“孤讓你看著，你怎這般實心眼就守了一夜，快帶孤過去瞧瞧她，瞧完了你也早點去歇著，你臉色也不好看，眼下宮中諸事交給你的，可別累垮了?！?/br>
    孫岑斂眸，“因是不放心楊meimei這才看著，也沒什么，王上這邊走。”

    天色已經(jīng)大亮，雨亦停了，整個長逸宮沉浸在清晨的靜謐之中，可和往日的靜謐不同，今日格外的壓抑和沉郁，鳳欽換了常服，面上疲累未消，只是有段凌煙陪著倒沒多少焦灼之意，孫岑在前帶路，他便由段凌煙扶著跟在后面，一行人到了門口，看到跪著的玲瓏，鳳欽認(rèn)得她，揮手著她起身，“快，帶孤去看看你們夫人?！?/br>
    楊蓮心生病鳳欽親自來看本是楊蓮心的榮寵，可玲瓏看到鳳欽的那一刻卻好像并不十分驚喜，不僅如此，眼底還有幾分憂色，她站起身來，硬著頭皮抬手一請，鳳欽自然是知道長逸宮的內(nèi)殿在何處，他二話不說當(dāng)先走在了最前，看得出來，他此刻對楊蓮心是真有幾分關(guān)心，一行人走入內(nèi)殿，玲巧早早在門口迎著，鳳欽看也未看她直奔床榻邊上，待看到睜著眼睛的楊蓮心好端端躺著的時候鳳欽眼底微亮，傾身喚道，“蓮心？”

    若是平日里，只要楊蓮心還能動，他人剛走到門口楊蓮心便會起身來迎，可今日卻是半晌沒反應(yīng)，楊蓮心剛失了女兒，鳳欽自然不會和她計較這些，可他都喊她了她怎么還沒反應(yīng)？鳳欽眉頭一皺，又喚了一聲，這一聲落定，還是沒反應(yīng)。

    鳳欽蹙眉看著孫岑，便見孫岑滿是遺憾的嘆了口氣，一轉(zhuǎn)眸看向玲瓏和玲巧，便見二人低著頭眼眶紅紅，鳳欽心頭一跳，忽然便猜到了是何種境況，他面色微變，這邊孫岑已哀聲解釋道，“楊meimei醒來便是這樣，御醫(yī)說楊meimei昨晚上大悲過度又嘔血傷了心脈折損了五內(nèi)，因為受刺激太大了即便醒了也將自己沉浸在環(huán)境中，后面施針調(diào)理慢慢就能好轉(zhuǎn)?！?/br>
    雖然沒說明白，可鳳欽和段凌煙卻是明白楊蓮心這是因為受刺激太大從而癡傻了，想到此前瘋癲的鳳念清，鳳欽眼底不由生出兩分痛色，一時沒說出話來，雖然不是最寵愛的，可到底是他的血脈是他的枕邊人，段凌煙也皺了眉，卻是勸道，“王上先不必憂心，楊jiejie受了這等刺激，現(xiàn)在讓她醒來也是痛不欲生，或許這樣對她反而好些?！?/br>
    段凌煙這話算是說到了點上，鳳欽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正稍微安心些的他卻又忽然眉頭一皺看著孫岑，“可是這邊過去的人不是說她知道是誰殺了芷兒嗎？”

    鳳欽這么一說，孫岑的表情便是微變，看了玲瓏和玲巧一眼，二人眼底滿是擔(dān)憂，孫岑便道，“楊meimei雖然有些癡傻，卻還是會說話的，王上看著便是……”

    說著話，孫岑上的前去傾身道，“meimei，十一公主來了?！?/br>
    鳳欽和段凌煙都疑惑的看著孫岑，聽著孫岑的話都是眉頭維揚，鳳念芷明明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叫鳳念芷來了？正疑惑著，卻見躺在床上的楊蓮心微微一顫，隨即那直盯盯仿佛不會眨動的眼睛便微微一瞇，而后又倏地睜開，“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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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初現(xiàn)端倪

    楊蓮心倏地睜開眼，“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

    連鳳欽的話都不答，鳳欽和段凌煙以為她癡傻的不會說話了，此刻乍聽見她說話都是一陣意外，隨即二人同時眉頭大皺，她……在說什么？！

    我不敢害你了，你不要殺芷兒……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她知道殺鳳念芷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