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那領路之人微微一頓帶著朝夕幾人朝左手邊的小門走去,朝夕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小室的四面墻上分別有四道門,自然是去往不同方向的,領路之人手中拿著一把暗匙,走到門口劃拉了幾下門便打開,門打開之后又是一條極長的甬道。 朝夕皺了皺眉,跟著走了進去。 本以為這條甬道也會極長,可剛走了十多步便走到了頭,擺在朝夕眼前的是一個奇怪的鐵質籠子,那領路之人打開籠門,邀請朝夕幾人走進去。 光線太暗,朝夕只隱約看到籠子四周吊著許多鐵鏈,卻不知那是做什么的,她依言入了鐵籠,見那領路之人也跟著走進來心思一定,也不知那人如何cao作,只見他將籠門一關鐵籠便“嘩啦”一聲開始上升,原來是一處機關所在。 剛才走下樓梯走了那樣久,現在想必是要將他們送上地面,果然,鐵籠上升的高度遠高于了適才他們走下樓梯的高度,“咔嚓”一聲,鐵籠停了下來! 領路人當先走出,朝夕抬眸便看到一處緊閉著的門扉,上面寫著“天字三號”四個鎏金小字,正是朝夕要去的那一處,“到了,請進吧……” 說完這話,灰衣人又入了那鐵籠,一陣機關聲響,那鐵籠徐徐的落了下去,一道鐵門從上緩緩落下,將那鐵籠上升的黑黝黝深洞擋了住,而朝夕所站的這一處,卻是個密封的小室,呼吸不暢的感覺十分迫人,朝夕微抬了下頜,上前一步將那門扉推了開。 “吱呀”一聲響,門一開,內里的光頓時照了出來,直刺的朝夕瞇了眸,那是一處布置的極其華麗的雅間,對著門的是一扇極大的屏風,此時此刻,從屏風的縫隙看進去依稀能看到屋內安坐著個身影,朝夕瞇眸,將風帽一摘走了進去……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樣?!” 朝夕語氣冷凝,話語落定,那安坐著的俊朗身影嗤笑一聲抬起了頭來。 “月余不見,你對我還是如此冷漠。” 紫色的廣袖華服曳地,君冽細長的狐貍眼輕瞇,面上笑意純良。 朝夕看著眼前這張臉眉頭緊皺,又四下看了看這處雅間無奈至極,“見面便見面,卻偏偏要來這樣的地方,你以為我的時間很多嗎?” 朝夕語氣不善,君冽卻失笑,“你回來巴陵這些日子除了進宮便是和那位世子殿下在一起,你們去城南的時候怎不見你說時間不多?偏生到了我這里就如此挑剔,哼,果然成了別人的未婚之妻就是不一樣,公主殿下,我很傷心……” 君冽似真似假的扶著心口,朝夕眼底的銳利更甚,她定定看了君冽片刻,轉身便走,君冽面上笑意頓時收不住,卻身手矯健的起身一把將她攔了住,雙手一拱,“是是是我錯了,這地方來的時候的確十分煩人,剛才過來這一路憋得慌吧,不過你相信我,待會兒你就知道剛才為什么要那般小心謹慎了,來,先坐下嘗嘗酒……” 君冽彎身賠罪,朝夕死死盯了他兩眼才將披風解下扔給墜兒反身落座在席案之后,這里并未分席,兩人是要相對而坐的,君冽見她坐下才松了一口氣,抬手便為她斟酒,朝夕手一抬按住他的動作,“我來可不是與你飲酒的,你忽然來巴陵,所為何事?” 說著看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黑衣車夫,依舊皺著眉頭道,“阿莫在這里就夠了,你來做什么?離國離不開人,你不要壞了我的大事。” 君冽靜靜的看著朝夕,似乎在探究什么,片刻之后抬眸看著墜兒,“墜兒,你說說你家主子今日是不是受了什么氣?我怎覺得她像是要殺人……” 墜兒唇角微動,卻哪里敢說什么,忙垂眸裝死。 朝夕繼續不善的看著君冽,“你最好快些說事,我不打算在此多留。” 君冽“嘖”一聲,“你這是怎么了,我三日之前就來了,你卻遲遲不見我,我可是委屈的很吶,如果不是聽到你此前出事的消息,我人已經在回離國的路上會轉道來巴陵嗎?我擔心你為人所害,你卻一點都不歡迎我來,閣主,我很心痛……” 君冽生的一張好皮相,素來風流灑脫,此刻這心痛的樣子更被他表演的惟妙惟肖,可朝夕卻一點都不覺得憐惜,“你如此惺惺作態只對你那些美人有用,就不要用在我這里了,若你只是擔心我,那我無事,你速速回離國去吧……” 君冽便生出滿眼的失望來,重重的嘆了口氣,拿起案上的酒盞便一飲而盡,“果然是有了商玦就不要我們這些手下了,商玦再好,你可能全心信他?” 他那哀怨之言似真似假,可這最后一句卻說到了朝夕心事之上。 商玦很好,可是他再好,她能全心信他?! 朝夕就當著君冽之面發了怔,君冽看著她如此眸色一暗,表情也一時嚴肅起來,“他的聘禮我也是不曾想到,眼下大殷之內到處都在說你和他的婚事,簡直蓋過了齊宋聯姻,不過……不過據我所知,燕國國內對此事的態度卻是不一。” 朝夕對此早有預料,她挑眉,“那又如何?” 君冽眼底閃過恍然,略一沉吟才道,“你和他的事……我不多言……只是今次我來卻是不會輕易走的,離國我已有安排,你只管放心便是。” 朝夕眼底寫著不認同,“巴陵的事要徐緩圖之,你留下又能如何?” 君冽揚眉,“我能如何?我查到了朝暮的線索,你說我能如何?” 朝夕面色頓時大變,放在膝頭的拳頭一攥,目光銳利,“你最好不要拿此事于我玩笑!” 君冽眉頭一皺,似乎有些惱怒,他薄唇微動似要說什么,朝夕卻抬手止了他發牢sao的話,“好了,我信你,你查到了什么速速道來!” 君冽見她如此凝重哼笑一聲,“告訴你之前,我要先看一場好戲。” 朝夕揚眉,意在問什么好戲…… 正在此時,一道清脆的鈴鐺聲卻忽然響了起來,那鈴鐺聲十分悅耳,不像是奏樂,倒像是在提醒著什么,君冽神情微變,“要開始了,這才是我讓你來此處的緣故。” 朝夕眼底疑惑更重,她不在意什么好戲,只在意事關朝暮的線索,正要再問,二人側對著的軒窗卻自己打了開……朝夕微驚,墜兒和阿莫也一愣。 那軒窗正對著屏風,占了半面墻壁,此刻那窗欞打開,窗上只剩下一層薄紗一般的簾絡,朝夕看出去,窗外卻是空蕩蕩的一處大廳,那大廳矮了一層樓的高度,他們俯瞰下去清楚的看清一切,那大廳之內燈火通明,正中一個圓形舞臺,此刻那舞臺之上放著一個箱子,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還站著一個一身灰衣面上帶著面具的人。 朝夕心中疑惑更甚,一抬頭卻見對面遠處也有如同他們這樣打開的窗欞,一個接著一個,只是她只能看到那白色的簾絡,簾絡之后的一切卻是看不見的。 “這里是環形中空的,簾后的都是客人。” 君冽慢悠悠的解釋一句,那底下舞臺上的灰衣人忽然彎身去打開那箱子。 君冽唇微彎,“要開始了……” ------題外話------ 看到留言大家能表示理解真是太滿足啦,嘿嘿你們太可愛啦~下一章略重口,提前預警。 謝謝阿枝寶寶的20鉆鉆,謝謝寶寶的5鉆9花,謝謝謝謝謝謝~ 第065章 巫族之女 圓形居中的舞臺,好似影子一般的灰衣人,一個碩大無比的箱子,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一串輕盈動聽的鈴鐺聲響過之后,那灰衣人忽然彎身去打開那箱子。 箱子緩緩打開,里面并未如朝夕所想的那般藏著個人,箱子里面空無一物,只有一個燈柱一般的機關,也不知那灰衣人動了什么,那燈柱緩緩的上升,直到到了灰衣人腰間的高度才停了下來,燈柱一停,朝夕敏銳的發現那燈柱最頂端連著什么東西。 似乎是什么絲線,因為太過透明,若隱若現的叫人瞧不清楚,而那絲線的頂端,連著的似乎是她對面的窗戶,朝夕還未看清,忽然又有一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本來通明的燈火微暗,只留下了舞臺上的燈盞,舞臺十分華美,十多盞造型精致的花燈吊在舞臺頂上,將舞臺之上映照的美輪美奐分毫畢現,下一刻,那灰衣人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光圈之外。 鈴鐺聲輕重持續,就在聲音低弱到快要結束之時,一個抱著琵琶的白衣女子從天而降,仿若九天神女一般的落在了舞臺之上,墨發如瀑,白裙仙渺,面上帶著的白色面紗更是為其增添了神秘魅惑,白衣女子旋身落地,恰好就落在那白玉做的椅子旁邊,她后退一小步儀態萬千的坐下,削蔥般的十指一動,朱玉似的琵琶聲立刻從她指尖流瀉而出! 一聽前十個音節,朝夕便知此女在樂律上造詣非凡! 她不自覺的被那琵琶曲迷住,倒是沒有想到君冽說的好戲是聽這絕妙的演奏,一時之間更是想不出這和朝暮的線索有什么關系,她本有意再問,可轉頭一看見君冽似乎也沉迷在這激昂懾心的琵琶曲中,想來想去還是暫且將那急迫按捺了住! 這是一闕名為《破陣曲》的琵琶樂,曲子流傳甚廣,但凡是會琵琶的樂師沒人不會這一首曲子,可這女子所彈奏的和普通卻有些微的不同,她在韻律之上做了些微的改動,讓這首《破陣曲》成為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破陣曲,朝夕在蜀國趙國甚至在淮陰都見過造詣極高的樂師,可這樣美妙的琵琶她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想去看那白衣姑娘的臉! 距離太遠,她面上又帶著面紗,可因為此刻周圍全是暗黑只有舞臺是亮著的,因此朝夕還是看清了那姑娘的大概輪廓,下半臉雖然被遮住,可露在面紗之外的那雙眼眸卻足夠叫人心馳神往,眉眼如星,眸光煙波浩渺,也不知從哪里找來的樂師,竟然能如此仙氣! 這樣高造詣的美妙曲子,的確是尋常畫舫聽不到的! 朝夕心中一邊贊賞,一邊又想起了適才來到此處經過的那些走廊樓梯和機關籠,她心頭頓時又涌上不安,這曲子價值萬金,卻無需客人用如此詭異的方式入場。 心中生出懷疑,再看那舞臺之時的情緒便有些復雜,可是看著那白衣女子神態一直淡定自若,她的不安又去了兩分,這或許真的只是一場只屬于極少數富貴人才能享受的視聽盛宴,或許稍后還有更精彩的,所以才會有剛才那么繁復的入場…… 朝夕在心中安慰自己,這邊廂那首震撼人心的破陣曲已經臨近了尾聲,樂聲雖然停了,可那曲子仍然余音繞梁般的在朝夕耳邊徘徊,便是她身邊的君冽也沉浸其中久久不曾回神,不知過了多久,因為舞臺燈光的變化,朝夕和君冽才一點點的醒過神來! 舞臺上的燈圈在縮小,最后只有那白衣女子頭頂的宮燈亮著,一曲演奏完畢,白衣女子抱著琵琶安靜的坐在白玉椅子上,那白玉椅子造型奇特,椅背之上是一棵雕刻成型的花樹,別人或許認不出那花樹,可朝夕卻是認得的,那竟然是……櫻樹。 曲子演奏完了?接下來是干什么?! 從進入畫舫開始,所有的事都讓朝夕覺得今次之行不會普通,因此到了這時候,朝夕就更好奇接下來白衣女子會做什么,本以為白衣女子會繼續演奏什么,可她卻靜靜坐著不動了,她仿佛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只半點不反抗的等待。 “請諸位貴客出價。” 舞臺之上安靜非常,其周圍的黑暗之中卻忽然出現了一道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朝夕眉頭一皺,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知那人又開了口。 “底價十萬金。” 朝夕瞬間瞇眸,她沒想到等著這白衣女子的竟然是叫價買賣! 而更讓她詫異的卻是這個價格…… 十萬金,尋常的奴隸在販子手中只需幾百金,這白衣女子即便彈得一手好琵琶卻也不至于十萬金如此高價,并且……這還只是底價! 她轉頭看著君冽,顯見的有些不快,抿了抿唇一個接一個的問君冽,“這又是玩的什么花樣?這女子是誰,所以這地方就是專門買賣這些女子的?你讓我來這里就是為了這個?這就是所謂的巴陵城最富貴之人才能享受的玩樂?” 君冽唇角微彎,先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才嘆道,“果然非同凡響,看來我的消息網還算精準,怎么樣?剛才那曲子你覺得如何啊?” 朝夕哪有心情和他討論這些,眉頭一皺眼神有些冷冽。 君冽輕笑一下面色微正,“如你所見,這里就是這樣的場所,不過絕非你想的那樣簡單,今日這一場半年都不一定有一次,這次你我算是趕上了,十萬金的底價在這里還不算最貴的,接下來就是客人們叫價了,怎樣,你可想買了那姑娘回去?” 朝夕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君冽讓她費了這樣大的功夫來這里,竟然只是問她要不要買了這個姑娘回去?朝夕不由得轉頭去看那坐著半天不動的白衣女子,此女乃是人間絕色,又有一手好琴藝,倘若此人值得信任,的確可以為其所用,可這女子來路不明,又是如此不凡,既然本就是危險之物,朝夕又怎會花大價錢去買她?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君冽一笑,“你不買,自會有人買。” “天字二號房,二十萬金。” 冷冰冰的叫價聲極快的響起,一下子翻了倍的數額不由得讓朝夕更為詫異,她再度朝那白衣女子看去,此女除卻相貌氣質和那琴藝之外還有什么過人之處? 就這么看她看不出來,可顯然出價的人很明白這白衣女子的好! “天字四號房,三十萬金。” 沒過多久,又有一道聲音響起,那白衣女子顯然聽得見這叫價聲,可她表情漠然的聽著,半點不為這價格所動,她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被變作玩物變賣的事實。 君冽一邊飲酒一邊聽著這價格,見朝夕看那白衣女子出神不由得揚了揚下頜,“喏,你想買的話在那里放價碼牌子便可,價碼牌子會很快送到侍奴手上。” 朝夕順著君冽的視線看去,當即看到了窗欞左下角的一處開口,那開口之中有根銀線,上面掛著許多小小的價碼牌,價碼牌被擋板擋著,只要撥弄一下機關的擋板牌子便會一路滑下去,想起剛才看到的那燈柱上的絲線,朝夕這才明白原來是為了方便叫價! “這地方十分機密,任何人都可以放心出手。” 君冽平平淡淡的補一句,朝夕的眉頭越皺越緊,大殷買賣奴隸是尋常,可是看這白衣女子絕不像尋常奴隸,在那些窗欞之后的大抵都是巴陵的富貴人,這樣一個仙子一般的姑娘被這些人買去會是什么下場她清楚的很,實在是太可惜了…… “天字七號房,四十萬金。” 叫價的聲音還在繼續,那冷冰冰的聲音沒有半分情緒,朝夕更無法從這數字之后猜測出價的主人是誰,再看向那舞臺,朝夕還是有些疑惑,很顯然這不是個賞樂的雅集,這些簾絡之后的貴族們也不可能都是尋到知音一擲萬金的雅人,可是顯然,所有人都在為了這白衣女子出高價,四十萬金足以組建起一支軍隊,朝夕不認為這姑娘比得上一支軍隊。 “天字九號房,四十五萬金!” “天字五號房,五十萬金!” 接下來的兩輪叫價證明了朝夕的猜想,果然大部分人都不遺余力想要這女子。 當今的巴陵城的確貴族眾多,可不管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還是新興的權貴,花上幾萬金買上十個百個畫舫的妓人或許并無問題,可要一下子用幾十萬金買一個姑娘,并不是所有家族都能做到的,這些人到底是為了什么?! “天字六號房,六十萬金。” “天字七號房,六十五萬金。” 價碼越來越高,眼見得到了這個價格,喊價的速度顯然越來越慢。 “天字二號房,八十萬金!” 隔了許久,這二號房的主人一下子將價碼提到了八十萬金,朝夕挑眉一瞬,這邊廂君冽也輕“嘖”了一聲,又抬眸看她一眼,“這里的客人不只是蜀人。” 朝夕一下子更為詫異,不只是蜀人?! 難道真的有人不遠千里慕名而來?! “天字四號房,一百萬金!” 朝夕的疑慮還未落定,這一百金的天價已經喊出來,她眉頭緊皺,而底下舞臺上的白衣女子眉峰一動終于有了些微的表情變化。 看來這才是她中意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