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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暴君如此多嬌在線閱讀 - 第146節

第146節

    如此一來,不出片刻整個宮闈都會知道朝夕歸來的消息。

    王慶走在最前,此時恭敬的回過頭來道,“得知公主殿下歸來,王后也是從下午便開始等候,這會兒宮中所有的夫人美人都在昭仁宮等著您呢,您離開巴陵這么多年,如今回來了真是十分不易,王上和王后都十分想念您呢。”

    朝夕靜靜的聽著,她離開巴陵之時只有四歲,倘若她沒有那過目不忘的本事,或許此刻聽著王慶的話會感動的熱淚盈眶,唇角微彎,朝夕語氣嘆然的道,“是啊,離開太多年了,現在回來連這宮閣都不認識了,后宮似乎十分熱鬧。”

    王慶唇角微彎,“王上的性情您是知道的,后宮添了許多人也是她們的福祉,您不認識不要緊,慢慢也就認識了,不說別處,昭仁宮您總是有印象的吧?”

    昭仁宮,歷代蜀國王后的寢宮,朝夕從生下來到離開巴陵,都是在那座宮殿之中度過,朝夕當然有印象,可此時她搖了搖頭,“當時走的時候太小,早就忘記了。”

    王慶又勾了勾唇,“那也無礙,公主身份尊貴,如今回來怎么樣都行的……”

    眉頭微皺,朝夕忽而道,“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父王會冊封如此尊貴的位分,實在是讓朝夕惶恐的緊,還在外建了公主府,我記得,蜀國已經許多年沒有單獨的公主府了。”

    王慶笑意加深,“公主小時候便離開巴陵,這多年必定受了許多苦楚,王上這是想彌補公主呢,何況便是看著先王后的面子也要給您這樣的尊榮才配得上您啊!”

    先王后……莊姬公主。

    整個蜀國王宮,只怕沒幾人能記得了。

    朝夕定定看了一眼王慶,唇角也彎了彎,似乎有些感激的意思。

    王慶見此愈發嘆然,一轉頭,卻見昭仁宮已經近在眼前了。

    朝夕也看到了昭仁宮,她停步駐足,抬頭之時仿佛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王慶在旁彎身一禮,“公主,王后就在里面,您進去拜見吧,請——”

    第015章 風聲鶴唳

    “來了來了,就是她就是她。”

    “呀,生的真美啊,十一公主已經極美,卻還是遠不及這位啊……”

    “怎么能不美,若是不美怎么會被趙國公子看中,又怎么會被燕國世子看中?如今人家得了封號,可是要成為燕國世子夫人的人,如今的燕國豈是一般人能攀上的?”

    “不是說王上并不喜歡她,怎么這次如此恩寵?”

    “切,王上還不是看在燕國世子的份上!有燕國世子在,王上當然要攀著人家,再說兩國聯姻,她的位分高低代表著咱們的臉面,王上必定要給個好看的位分。”

    “說來也可憐呢,四歲就被趕出去了吧……”

    “快別說這個,這位當初一生下來便頂著兇煞的名頭,后來克死了先王后不說,還惹得咱們蜀國北邊兵敗神山起火,欽天監說了,這位是兇命妖物,留不得的,如今別看她回來王上給了她這么高的位分,她可是要嫁出去的,等她嫁出去了就是禍害別人了。”

    “她既然有這般名頭,那燕國世子就不怕?怎么就選了她做世子夫人呢?聽說這一次那世子殿下親自將她從趙國贖回來一路送到了巴陵呢。”

    “這就不知道了,或許那世子看中了她的美色呢?”

    “燕國世子神仙一樣的人物,怎么會是那種人……”

    “神仙一樣的人物?你見過?你要知道,這世上的男子無論如何優秀,在美色面前少不得要心猿意馬,若這位再有點手段,即便是燕國世子也要拜服……”

    “兇煞的名頭都在傳,可是宮中不是還有那‘鹿生于南’的傳言嗎?”

    “噓!說什么,你想找死嗎?!”

    “我我我我……我是聽別人說的……”

    “在昭仁宮,你這話若是被上面聽到可是沒有活路的,剛才那幾個字是王后的禁忌,你可別再多嘴了,這位的兇煞之名是當年欽天監卜算的,你說的那些不過是外面江湖上流傳而出的,哪里就可信了?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稱白鹿星的……”

    夜涼如水,朝夕在昭仁宮的正廳庭院中已經站了一炷香的時辰,王慶說段王后正在等著,可負責領路的宮奴說了一句讓她稍候便不見了人,也不知道去何處向段王后通稟。

    段王后閨名錦衣,出自蜀國段氏,和段凌煙是同族姐妹,多年來姐妹二人一同把持后宮,整個后宮段氏可算的上只手遮天,朝夕抬眼望了望遠處廊下負責執燈的幾個小宮婢,都是十**歲的年紀,在這寒意凜人的夜里竊竊私語,朝夕不動聲色便以為她聽不見。

    蜀國處于大陸以南,夜里濕氣甚重,朝夕平靜的站著,夜露微微沾濕了衣裳,段王后的態度十分明顯,這倒是讓朝夕有些意外,在朝夕的記憶里,這位段王后生的好看,性格更是溫柔端方,不論對何人都八面玲瓏,極少有如此鋒芒畢露的時候。

    站的久了,腿腳有些發麻,朝夕下意識抬頭朝著左后方看了一眼。

    左后方是崇政殿的方向,商玦做為燕國世子初來巴陵,少不得要被款待一番,連這昭仁宮沒有位分的小宮女都知道蜀王給她的尊榮是為了蜀國的臉面和籠絡商玦之用,那么此刻的商玦必定被眾星捧月,朝夕回過頭來,禁不住想商玦其實并不喜人多熱鬧。

    朝夕等著,子蕁、墜兒和云柘也等著,三人看明白了這位段王后對朝夕的態度,心中自有權衡,子蕁萬分心疼的看著朝夕,想說什么卻被墜兒的眼神制止了。

    “公主殿下,王后請您進去呢……”

    忽而,殿門半開,一個青衣宮奴從殿門之內走了出來,整個崇政殿燈火通明,可那見客的正廳卻光線幽暗,那宮奴站在門口低著頭,態度似是恭敬,卻也帶著十二分的疏離,朝夕轉頭對墜兒幾人點了點頭,朝著廳門口走去……

    墜兒幾人留在外面,看著朝夕頗有些擔憂。

    昭仁宮,正殿前廳乃是王后會見宮中女眷之地,朝夕剛走到門口鼻端便嗅到一股子淡淡的梔子香,那宮奴推開門,低聲道,“王后近日偶感風寒,公主請進。”

    朝夕微微挑眉,這才抬步走了進去,屋子里并沒有點著十分明亮的燈火,只在兩邊的殿閣角落里燃著兩盞宮燈,前廳的簾幕垂著,一層薄紗之后隱隱綽綽的透著幾個人影,朝夕微微抬眸,只看到簾幕之后那張極大的臥榻,臥榻之上躺著個人,自然是段錦衣。

    “王后,搖光公主來了……”

    宮奴低聲提醒一句,朝夕抬步上前,緩緩地對著那簾幕跪了下來。

    “拜見王后。”

    一語落定,半晌沒有應答,隔著一道簾幕,許多道目光都落在朝夕的臉上,朝夕六識靈敏,自然有所感,卻是低頭垂眸,萬分恭敬溫婉。

    “十三年了,終于回來了。”

    窸窣一聲響起,那半躺著的人影坐了起來,朝夕仍然彎身跪著,任由簾幕之后的人將她打量,記憶之中的溫柔聲音如今夾雜著上了年紀的滄桑,也更添了高高在上的貴胄,朝夕忽然便明白,緞錦衣再不是當年那個藏起自己爪牙的緞錦衣,當了十二年的王后,她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根本不必收斂自己的鋒芒。

    整個蜀國后宮,由著她生殺予奪。

    “再添一盞燈,吾要好好看搖光公主。”

    段錦衣發了話,宮奴們當即又添了燈盞,室內亮堂許多,那下垂的薄紗簾幕也被宮人挽了起來,一瞬間,簾幕之后的一切都清晰起來,眼角的余光一掃,朝夕便見那簾后坐著七八個衣飾華貴的婦人,七八張妝容精致的臉在燈火之下熠熠生輝,大都是朝夕認識的,看那座次,朝夕便知幾人身份高低,再想到商玦給她看的冊子,心下更為了然。

    而最為醒目的便是段錦衣了,曾經纖弱的女子如今高高在上不可攀折,保養極好的面容上歲月留下的痕跡極為淡薄,唯有那一雙眸子,又黑又沉,是經歷過波劫才有的城府萬鈞,在那樣的目光之下,朝夕也不敢隨便輕慢,她將姿態放的很恭敬。

    “抬起頭來,讓吾看看……”

    段錦衣的語聲不怒自威,朝夕緩緩抬眸,一雙眸子水光盈盈,不見半分冷冽,只和段錦衣對視一眼便又驚惶似得低下了頭,只是一瞬,段錦衣卻看清了!

    長大后的朝夕,容顏絕艷,讓她也怔愣了住!

    “像,果然是像極了。”

    段錦衣愣了一瞬忽然無端道出此話,朝夕仍然低著頭,倒是簾幕之后的其他人有了些微的動靜,她們忽視幾眼,又低低私語幾句,左下手第一位上的婦人便一笑道,“王后說的極是,倒是很像莊姬公主,這樣的一張臉,也難怪燕國世子也要神魂顛倒。”

    說話的婦人一身明麗裝扮,一雙鳳眼格外好看,只是說話時的語氣和眼神都透著不善,段錦衣聽聞此話卻是搖了搖頭,“燕世子看中搖光公主必有他的道理。”

    那婦人聞言嗤笑一聲,明明不屑嘴上還是道,“王后說的極是。”

    段錦衣的目光仍然深沉的落在朝夕身上,見她跪了半晌也面色平靜心中不由得有些凝重,她不說話,底下的宮嬪們也不敢多言,段錦衣凝神許久,忽然轉頭看向近處站著的宮婢,“好了,送搖光公主出宮去吧,公主府若有缺,便叫內府司報上來。”

    微微一頓,段錦衣又看向朝夕,“好了,時辰已晚,你想來也累了,先去歇息。”

    誰也沒想到段王后會這樣簡單就放過了朝夕,連朝夕自己都有些訝異,卻也不過是一瞬,她站起身來,“多謝王后體恤,朝夕告退。”

    朝夕轉身而走,身后的數道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背脊之上,直至走出門廳才將那目光隔絕了,外面墜兒等人等的心焦,看她出來了才齊齊松一口氣,子蕁小跑著走上來,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低聲道,“公主,王后可有難為您?”

    朝夕彎了彎唇,“沒有。”

    子蕁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這地方好嚇人。”

    朝夕寬慰的拍了拍子蕁的肩膀,后面昭仁宮的宮婢已經跟了上來,走至跟前道,“公主,為您準備的車架在這邊,您這邊請……”

    子蕁幾人噤聲,都跟著那宮婢走出了宮苑側門,側門之外停著兩輛馬車,馬車旁側站著四名侍衛,乃是要送朝夕幾人出宮的,朝夕上了前面的馬車,云柘三人則上了后面的馬車,那宮婢吩咐幾句,四個侍衛便趕著馬車朝宮門的方向行駛!

    深夜的蜀王宮安靜的嚇人,馬車走過的宮道彎彎繞繞,子蕁幾人不曾來過不多時便被繞暈了,沒多久,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子蕁眨了眨眼,“這么快就到——”

    話未說完,墜兒忽然“噓”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子蕁的話一斷,掀開車簾朝外一看卻發現馬車根本不曾到宮門口,不僅如此,還到了一處狹窄的巷子之內!

    子蕁心頭一跳,大晚上不送他們出宮來這里做什么?!

    暗叫一聲不好,子蕁正擔心朝夕,卻聽到了前面馬車掀簾的窸窣聲,她一愣,又聽到了下馬車的腳步聲,朝夕下了馬車,且朝著巷子深處走去,子蕁心跳若擂鼓,轉頭看了看墜兒和云柘,見兩人都沒動,她掙扎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卻隱隱聽到了男子說話聲。

    “我等你很久了……”

    第016章 不祥之人

    “王后,您就這樣讓她走了?”

    朝夕前腳跨出門口,后腳那坐在王后左下手位上的華衣夫人就開了口,語氣比先前更帶了幾分怨怒,段錦衣的目光仍然留在門口,聞言眉頭輕皺,又稍微坐直了身子將裙擺上的皺褶輕撫,隨即漫不經心道,“不讓她走做什么?”

    那華衣夫人冷哼一聲,隨即又覺自己似乎有些放肆,忙斂了神色有些哀怨起來,“妾只是覺得不能就這么輕易的放過她,她本就是不該回來的人,過了十三年不僅回來了還一回來就被王上冊封了這樣尊貴的位分,再看她長得那般模樣,王后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段錦衣聽著這話手一抬,旁里當即便有宮奴為她遞上一杯熱茶,段錦衣接過茶輕抿一口,神色淡淡的道,“你家小侄的事情底下處理的如何了?”

    不提此事便罷,一提此事那華衣夫人神色更為凄苦,“王后您是知道的,我們楊氏族中的男丁不過那么幾人,妾那侄兒今年剛至雙十之齡,本是為了探望叔父,卻哪里想到一去就沒能回來呢,欽州那邊傳來的消息,妾那侄兒的死和鳳朝夕脫不了關系!可也不知怎么的,那欽州令送上來的折子卻將鳳朝夕撇的干干凈凈……”

    說話的正是出自楊氏蜀王宮四大夫人之一的楊蓮心,她是楊氏在后宮的位分最高之人,自然要為家族出力,后宮段錦衣執掌,卻并非所有人都依附與她,這楊蓮心算是與她親近的,眼下楊氏出了這樣的事,楊蓮心自然希望讓她幫著自己。

    段錦衣聞言卻是嘆了口氣,“meimei怎么想的吾清楚,只是她如今的身份貴胄,豈是你我能輕易動的,再加上那位燕世子……吾當真不敢輕舉妄動啊。”

    楊蓮心眉頭一皺,看向身邊幾人,大都在附和的點頭,楊蓮心粉拳微攥,一瞬之后才委屈的道,“王后這樣說,那我楊氏的仇豈非是報不了了?”

    段錦衣仍然慢條斯理喝著茶,片刻將茶杯遞開搖了搖頭,“并非是報不了。”

    楊蓮心眼底微芒一閃,“王后的意思是……”

    段錦衣眼底閃過一抹深思,“從剛才進門,到離開,咱們的搖光公主乖順至極,可越是乖順吾倒是越有種不詳的預感,咱們這位搖光公主可不簡單啊。”

    楊蓮心冷哼一聲,“這一點無需王后說妾也能想到,若是簡單,又怎么能讓趙國公子和燕國世子都心念于她呢,這一次趙國內亂,可那趙國公子還是去了淮陰,妾想著,多半是為了咱們的公主殿下去的,哼,說來她果然是個煞星,怎么她一回來淮陰侯府就倒了呢?”

    段錦衣唇角微彎的掃了身邊幾人一眼,“你們記住這點就好,她是個不祥之人,若非必要,還是莫要與她有過多牽扯,不過,若她有什么目的就不同了。”

    幾人一愣,右下手位上的一個年輕婦人道,“她會有什么目的?”

    段錦衣不說話,只是眼底露出兩分深思,“她本是蜀國公主,這么多年流落在外,當年走的時候雖然還小,可是早些年她身邊還有舊人的時候也必定知道當年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她還有個下落不明的哥哥,那位大公子若是還在……”

    大公子……自然說的是鳳朝暮。

    倘若鳳朝暮在,蜀國的世子之位大半會是他的。

    室內一默,楊蓮心眉頭微皺的道,“淮陰離巴陵太遠,當年鳳朝暮不見的時候過了一個多月消息才傳回來,我們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如今過了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那鳳朝暮必定是死在外面了,妾覺得,王后不必過于擔心。”

    段錦衣靜靜的聽著不曾說話,卻是右下手第一位上的婦人有些憂慮的開了口,“話雖如此,可是兩位jiejie當聽過淮陰傳來的消息,那淮陰世子死的時候洛氏府中曾傳出殺人者就是那位大公子的消息,妾覺得,既然有這樣的消息,必定不是空xue來風。”

    這話一出,室內氣氛一滯,段錦衣見幾人面色都有些凝重不由得輕笑一聲,“好了,時辰太晚了,今日人家才剛回來你們也不必風聲鶴唳,來日方長慢慢看吧。”

    段錦衣說著一伸手,旁邊立刻有宮奴上前來扶,諸人見段錦衣要歇下也不敢再多言,紛紛起身告退,楊蓮心退出去時走在所有人最后面,沒一會兒又停下折了回來,走到內室門口,果然有宮奴等著,見楊蓮心回來抬手一請,“夫人,王后在等您。”

    楊蓮心彎了彎唇走進去,見段錦衣正在更衣面色微微一沉,待走的近了才低聲道,“王后,您對那搖光公主真的沒半分打算?她在蜀國是個公主便罷了,可她將來成了燕國的世子夫人或者成了未來的燕國王后,咱們豈非更作難……”

    褪去華服,又凈了面上脂粉,銅鏡之中的緞錦衣面上終是有皺紋浮現,看著鏡中的自己緞錦衣眉頭輕皺神色莫測,“所以你是想阻止這門婚事嗎?燕國的聘禮還有幾日便要進巴陵了,這一場婚事勢在必行,咱們可阻止不了的。”

    楊蓮心粉拳一攥,“那也不能就這樣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