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君冽公子謬贊了,衛詩實不敢當。” 衛詩王室血統,教養良好,又沒有宋解語那般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很得了君冽一陣矚目,直到衛垣輕咳了一聲他才稍作收斂,一轉身,朝左邊首位上看去。 墨襟白袍的俊美男人起身都未起身,波瀾不驚的坐著,好似等待人們膜拜的神祇,而在他身邊,紅衣墨發的女子面上覆著絲帶,神色漠漠正在逗弄一只龐然大物。 楊信是臣子,年紀又長,自然不介意朝夕和商玦的態度。 可君冽已經許久不曾被人這般無視過了…… “呵呵,這位是燕國世子。” 洛舜華介紹商玦時十分利落,到了朝夕這里卻一卡殼,“這位……是……” 君冽細長的眉眼往上一挑,目光萬分興味的落在朝夕身上,笑道,“侯爺不必介紹了,這位君冽認得,這位……豈不正是艷冠天下大名鼎鼎的朝夕公主嗎?以一人引得兩國交戰,君冽在來的路上,已經將公主的故事聽了個遍。” 君冽真是不該提哪壺提哪壺,他這樣一說,豈非又將朝夕曾在趙國的事扯了出來,朝夕好像沒聽到君冽說話似得,連最基本的禮數都省了,似乎心中十分不悅。 洛舜華滿頭大汗的看著商玦,可破天荒的,商玦竟然半點怒色也無,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竟然道,“離國近幾十年也出了許多鍛造兵器的大師,此番來可是為了和侯爺一較高下?” 這么一說,洛舜華面上笑意一滯,眼底幽光一閃。 君冽面上的笑意亦十分興味,一笑道,“燕世子……倒是和傳言之中十分一樣,君某不敢和侯爺一較高下,倒是十分愿意和燕世子討教一二。” 商玦這才掀起眼睫看他一眼,“來日方長。” 君冽瞇了瞇眸子,怎么想都覺得他那一眼意味深長。 商玦不動如山,可這位君冽卻似乎有些來者不善,洛舜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讓二人再說下去,忙引著君冽落座,君冽來自離國,離國雖然也是小國,卻像商玦說的也是出兵器大師之地,且和淮陰侯府不同,離國國土面積不小,礦藏極多…… 由此,君冽被安排在了朝夕和商玦的對面,楊信匆匆行過禮,到了末位,他和君冽之間留出來一席,自然就是給宋國那二位公主的,昨夜出了事,今夜自然是要補上的。 而君冽二人剛入座,宋國的兩姐妹便到了門前。 “宋國公主到——” 宋解語仍然是一身白裙進得門來,外頭是一片素白積雪,宋解語身上好似也沾了雪氣,她神情清冷,不至于冷傲,卻絕對有自矜的貴胄,一般人休想親近,相比之下,在她后面進來的宋解意就要鮮活的多了,一身鵝黃裙衫,薄施了粉黛,一雙眼睛四望,眨巴眨巴的很是靈動嬌俏,她跟在宋解語身后,哪怕神情活躍也不敢朝前半步。 “解語,解意,你們來了!快,叔父為你們介紹……” 洛舜華十分熱情的引見了衛國兄妹兩,又介紹了楊信,最后來了君冽這里,對于女子君冽總是持有十分優良的禮教,他站起身來笑意明朗,目光,卻在宋解語和宋解意身上一瞥,而后笑道,“君某素知宋國美人良多,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兩位公主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連這身段都如此的曼妙絕倫,實在是讓君某大開眼界。” 贊揚容貌是一回事,君冽用十分深長的語氣贊揚身段便又是另一回事! 宋解語的眉頭瞬時就皺了起來,宋解意更對君冽話里的輕薄之意忍不下氣! “你放肆!” 君冽一挑眉,笑的更為邪氣了,“解意公主的身段極佳,就是容貌稍微……” 君冽前一刻還好好的,雖然有些放浪形骸,卻到底還知道禮數,到了宋國姐妹這里卻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發起瘋來,這最后一句不僅點明了宋解意的名字,還加上了最后那句意味深長的話,簡直就是明著打宋解意的臉! “你……” 宋解意羞窘的不已,宋解語忽然出聲,“好了!” 宋解語打斷宋解意的話,一轉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宋解意狠狠地瞪了邪氣笑著的君冽一眼,一轉身氣呼呼的坐在了宋解語之下,君冽下頜微抬看了宋解語二人一眼,笑意忽然變得恭敬起來,“得見嬌顏,君某一時情不自禁了,失禮之處實在請二位公主海涵!” 他輕薄起來足夠邪惡,恭敬說話時卻又有種正經感,然而早前那話已出口,宋解意二人又都是公主,豈會因他似真似假的態度轉變就原諒,宋解意冷哼了一聲,宋解語則是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只將將他無視了,洛舜華哪里想到這位離國公子如此的膽大妄為,見宋解語沒什么表情心底松了口氣,連忙請君冽入座開席…… 夜宴已開,君冽終于沒再有別的幺蛾子,他說話時總爆出驚人之言,可不說話時又十分安靜,宋解語二人心有怒氣洛舜華不指望他們開口,商玦和朝夕這邊更是對應酬結交興致缺缺的樣子,唯有衛國兄妹和楊信時不時打著圓場,總算不那么尷尬了! 今夜朱氏和洛靈珺都未出現,只有洛靈修作陪,君冽適才的行徑讓他這個表面上還是個君子的紈绔少爺目瞪口呆,之后便將目光落在了衛詩的身上。 這邊廂商玦在桌案之下握住朝夕的手,“怎么不說話?” 朝夕本想掙開,想了想又算了,“說什么?” 商玦捏了捏她掌心,又松開手為她布菜,動作十分小心,商玦何等身份,這場面看在眾人眼底自然又是一番疼寵,然而朝夕并未用多少,仍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白月的背脊,商玦低低嘆了口氣,靠近她道,“你在生氣?” 朝夕唇角微揚,不在意的道,“為什么生氣?” 商玦搖搖頭,“總不會是為了離國公子。” 朝夕眉頭微揚,“殿下此番猜錯了,我很好。” 商玦又將她的手握住,“從孤下去見到你開始你就已經不對勁了,你的每一個問題孤都記在心里,你想逃過孤的眼睛,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朝夕不動聲色,“那殿下倒是說一說這個連我自己都不知的緣故?” 商玦轉眸看她,什么都沒說,卻是低不可聞的笑了笑。 洛舜華還在和楊信說著什么,朝夕本就是因為商玦喊她才來的,到了此刻懶得再裝,便轉身道,“屋子里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 商玦還未說話,朝夕就已經站起了身來,子蕁在后面馬上遞上斗篷之物,朝夕系上,又彎身拍了拍白月,就這么大而化之的出去了,商玦對上眾人的目光笑的有些無奈寵溺,“她身子弱,因為最近府中鬧了事端總是心神不寧用膳也極少,這會兒覺得悶了出去透透氣。” 本來解釋個朝夕為何出去就好了,商玦偏偏要加上那么一句,洛舜華眉頭一跳,這邊廂君冽就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敢問侯爺,近來府中鬧了什么事端?” 洛舜華額頭薄汗溢出,“這個,這個……” · “公主,咱們怎么出來了?外頭冷呢。” 子蕁扶著朝夕順著秋水苑的回廊散步,子蕁不知道要去哪兒,朝夕卻是知道的,子蕁便也不問,隨著她走,朝夕一邊走一邊沒忘了白月,最后至一處涼亭停了下來,子蕁扶著朝夕落座,有些擔心,“公主,您在這不會凍壞了身子吧,奴婢瞧著這四周都無人。” 朝夕彎唇,“屋子里悶得很,現在就一會兒不礙事,你害怕了?有白月在呢!” 子蕁瞧瞧白月,倒真是安心了一分,又有些心疼的看著朝夕,“公主不愛這種地方,早知道就不來了,公主的性子不好做戲,可不像里頭那些人一樣見鬼說鬼話見人說人話。” 朝夕聞言忍不住扯了扯唇,感覺子蕁真是將她想得太好了。 朝夕嘆口氣,覺得要糾正一下子蕁心中自己的完美形象,“做戲,其實并不難,你信不信,我也可以八面玲瓏?我也可以虛與委蛇?今日他們所做過的曾經我也一樣,我也可以對人忠心耿耿也可以對人關懷備至,可是你看那里——” 她抬了抬下頜,示意子蕁身邊,子蕁身邊乃是涼亭的廊柱,并沒有什么不對勁。 “公主讓奴婢看什么? 朝夕唇角微彎,“真正的鳳朝夕就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切。” 子蕁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即皺著眉,“可是奴婢喜歡公主由著性子來。” 朝夕失笑,“傻孩子,世上能隨性之人太少,我可不是其中之一。” 子蕁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只得默默陪著朝夕,兩人走就走了一炷香,又在亭中坐了半刻鐘,子蕁看出朝夕不打算再回去了,便也不催,又過了一會兒,朝夕忽然道,“你去問問那邊的夜宴還有多久,若是還有些時候便和殿下說一聲,我們先回去。” 子蕁不疑有他,卻不放心朝夕一人在此,朝夕指了指白月,“它可比你厲害!” 子蕁素來信朝夕,見此便也不再多言的朝宴客那處去。 子蕁一走,朝夕便背對著涼亭入口站直了身子,唇角緊抿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朝夕唇角微沉,頭也不回的道,“你來的太晚了……” 來人腳步不停,走至朝夕身后才掀袍一跪。 “閣主贖罪,上次楠葉山是屬下失職。” ------題外話------ 月票要投要投要投喲~猜猜猜~來的是誰捏?然后,我們的閣主終于要現身啦!多謝投月票滴妹紙! 另外說一下,我的文里頭一般沒有特別狗血的女女撕逼,所以大家不要草木皆兵哇~不是所有女子都只能為了情謀算只能為了男人使些下作手段滴,女子也可以寬容博大心有溝壑~大家不要把宅斗文帶入進來啦!么么噠大家(* ̄3)(e ̄*) 第072章 相擁白首 商玦被子蕁領著找到那處涼亭的時候朝夕還維持著子蕁離開時的樣子坐在那里,地上積雪未化,天空中卻又飄起了雪粒子,朝夕帶著白月孤零零的在那亭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纖細的身影好似隨時都能被凍壞,直看的商玦一瞬間便沉了眸。 朝夕定定坐著,聽到幾人腳步聲靠近便知道商玦來了。 她未動,只覺商玦目光幽沉,幾步便至她跟前,蓮香當頭罩下,朝夕還未言語手腕卻被一把抓住,她整個人被扯了起來,重重跌在他懷中,“這么冷的天氣你想寒癥復發嗎?這四周無人,你明知道近來淮陰侯府事端頗多,你……” 朝夕表情淡淡,“晚宴結束了?殿下怎會來?” 朝夕打斷商玦的話,又抬手去摸站在她身邊的白月,商玦瞇了瞇眸子,默了一瞬才攬著她的腰身帶她出去,“已經結束了,其他人都走了,孤自然是來帶你回去。” 雪粒子隨風打在朝夕臉上,她似乎這才發現又下雪了,不由伸手去接,商玦一把將她伸出去的手握住,語氣沉沉的,“今夜這些人,你怎么看?” 朝夕挑眉,“試劍大會不過是將天下權貴聚在了一起,試劍是其次,結交縱橫才是第一,只是眼下十二諸侯國并立,誰和誰是敵,誰和誰是友總是難辨,眼下不過才到了五國,還有許多人不曾露面,今日來的這些人抱著什么心思我實在看不出。” 商玦一笑,“當真一個都看不出?” 朝夕抿了抿唇,“衛國素來與燕國交好,自然是要緊著燕國的,別人我不知。” 說話間二人已原路返回的上了游廊一路到了秋水苑,秋水苑乃是一處**院落,出了院門又拐出去才得回踏雪院,出來時候未帶傘,商玦便又將朝夕往懷中帶了帶,聽著她這話便道,“衛公膝下兒女頗多,其中衛垣和衛詩最為出挑,衛國雖然依仗燕國,可若遇上個不懂事的國君依舊會和燕國離心,衛垣性情忠義亦有抱負,實乃世子最好人選,孤準備扶其成為衛國國君,衛國比鄰燕、齊,齊國亦在對其行拉攏之策。” 寒風烈烈,雪粒飄飛,夜幕已經降臨,整個淮陰侯府都一片燈火璀璨,然而許是經歷了幾番事端,今夜的淮陰侯府有些陰慘慘的安靜,這等情狀下,商玦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暖攝心,可朝夕聽著卻并無反應,她淡淡道,“燕國國事當是機密,殿下不必告知與我。” 這話一出,仿佛四周的雪粒子下的更密了。 商玦腳下一頓,二人便如此停了下來。 距離踏雪院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剛走至一處水榭廊橋之上,四周是空蕩蕩的湖面亭臺,因為太冷,水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橋邊宮燈輝映,在那冰面上照出二人相擁的影子。 畫面旖旎,可氣氛卻委實有些嚇人。 廊橋有頂蓋,一時倒也能遮住外頭風雪,子蕁和云柘本遠遠跟在后面,見此便停在了廊橋之外不敢再進,瞧著那二人模樣,子蕁和云柘忽視一眼有些擔心。 商玦將朝夕帶入懷中面對面的站著,先替她緊了緊披風,而后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頜,指尖在她緊抿的唇角一抹,“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氣?” 朝夕皺眉,掙開商玦的手往后退開,一時失笑,“殿下在說什么?” 見她想退,商玦索性讓她退,朝夕身后是廊橋的朱紅漆柱,她退了一步便退不動,正要轉身,商玦已經抵了上來,他直接道,“你不喜孤與你說衛國?” 朝夕面上一片沉冷,“殿下是否誤會了?” 商玦似笑非笑道,“孤只說了衛垣,還未說衛詩。” 朝夕面上不快已十分明顯,推了推商玦未曾推動,半晌才冷笑一下的靠在身后廊柱上,“好,殿下要說,我便聽著,殿下說吧,說完了可以回去了。” 商玦的手本來已不在朝夕身上,她這話還未落,商玦的手忽然從她斗篷之下伸進來,掌心準確的貼在了她右大腿外側,而后,莫名笑了一下。 “孤說過,你生氣的時候這里會崩的極緊。” 這!個!位!置!再往上一分便是臀丘,他怎么能…… 朝夕抬手便招呼過去,可剛砸在商玦身上手腕便被制了住,另一只手正抬起,又被一把抓了住,朝夕腿腳一動,商玦用膝蓋將她要抬起的腿一壓,傾身在她耳畔低聲道,“你想讓人知道燕國世子和未來世子夫人生出了嫌隙?” 朝夕咬著牙,身上繃著一股子暗力,半晌未動。 “不想讓我動手,你最好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