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手背上的暖意來的直接妥帖,肌膚相貼之間的熱力一路延綿到了心里,山坳之外的風聲鬼哭狼嚎般的更為可怖了,這山坳之中卻能溫暖如春,朝夕愣著,以一種直白的疑惑目光看著商玦,她一時分不清,在為她擋毒針和為她呵手之間…… 哪個更叫她心中震窒口不能言…… ------題外話------ 來來來,誰的手冷讓萌萌滴白月給你們呵一呵,前提是先交月票(^o^)/~怕?別怕!白月不吃人。 今天依舊有二更切克鬧! 第069章 侯府新客 “今天晚上,你的寒癥或許會犯,若是疼,你不可瞞著。” 商玦說著話,頭低下去,輕輕的對著掌心的小手一呵,白色的氣息落在朝夕手背,掌心的暖,還有這氣息的暖,直讓她心頭一燙,她愣神,定定看著商玦,一雙漆黑的美眸之內滿是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商玦又輕呵兩下,抬眼便撞進她眼底。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朝夕以為她能從商玦眼底看出點什么,但是可惜,商玦的眸子還是如同那深海之淵一片坦蕩,那地方,沒有他的允許,誰也無法探查分毫。 商玦彎唇,語氣尋常的問,“發愣做什么?” 頓了頓又道,“你的手很冷。” 說著,將自己身上外袍褪下搭在了朝夕身上。 朝夕定定坐著,一動不動的任他施為。 商玦做好了這一切,轉頭便看到了握在朝夕腿邊的白月,白月正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仿佛在問主人你是否安好,商玦傾身,在白月腦袋上輕揉一下,眼底柔光滿溢。 “雪虎生來便有靈性,所以才能統馭萬獸,孤發現它的時候也是機緣巧合,它那時候不知怎么受了傷,竟被燕北朱雀雪山上的獵戶圍捕,孤喜歡它,便想法子將它放了,誰知它竟認孤為主一路跟著,無心插柳,卻讓孤白白得了它,跟在孤身邊的人有許多,能叫它親近的卻只有你一個,你可以和它多親近些,人心復雜,它卻單純。” 朝夕聽著此話先是皺眉,至最后一句忽而心頭一熱。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知她心冷無情防備世人,卻愿意讓白月陪著她。 朝夕垂眸,面上靜靜的,喜怒難辨。 白月低哼著蹭著商玦掌心,商玦便與它互動起來,安撫了白月一會兒,商玦抬眸便見朝夕安靜的樣子,夜色已深了,他們無論如何該休息片刻,山坳之外是暴風雪,暴風雪之外,或許還有更多的危機等著他們。 商玦站起身來,“瞇一會兒吧。” 這山坳條件簡陋,唯一鋪著干草的地方就是朝夕所在,然而商玦不認為朝夕愿意和他待在一處,他看了朝夕一瞬,轉身要走,朝夕眼瞳一動,卻未抬眸,這邊廂白月卻嗖的一下竄起來,一口咬住了商玦的袍擺,商玦被拉著,愕然回頭看著白月。 “你要做什么?” 他的語氣像對小娃娃說話,白月哼哼兩聲,就是不松口。 山坳之外的暴風雪聲音太過可怕,白月靈性,自然能感知危險,見商玦要走立刻不愿,白月不愿讓商玦涉足危險商玦自然明白,然而…… “它想讓你不要走遠。” 商玦沒想到朝夕竟然能如此言語! 朝夕抬眸,身子往旁里讓了讓,“你中了毒。” 商玦敢肯定朝夕說不出“你坐在我旁邊歇歇”的話,然而她卻是這個意思! 商玦眼底微光一閃而逝,唇角微彎,從善如流的靠著石壁坐了下去,白月見狀松了口,低低“嗷嗚”一聲握在了二人身前,白月身上的皮毛極暖,碩大的身子專門窩在他們前面又為他們擋了風,連朝夕見狀都有些動容,她撫了撫白月,表情柔和許多。 說是瞇一會兒,然而真到了這時候卻誰也睡不著! 風雪太大,天氣太冷,偏生還是他和她于這山坳方寸之間靜對無言,朝夕抬了抬下頜,目光落向漆黑的夜空,他說過今日要和她同生共死一回,然后他真的就做到了。 “母后死的那個正月也是這樣大的風雪。” 一片靜默之中朝夕忽然就開了口,讓她多言實在不容易,商玦眼底立刻閃出兩分微光,他并未接話,只放輕了呼吸等朝夕接下來的言語。 “蜀國偏南,只要有這樣大的風雪總會生出不好的事端,蜀國王后出自帝國皇室,殯葬之禮輕忽不得,可就在送葬的路上,抬靈柩梓宮的繩子竟然斷了,茫茫雪野,母后的靈柩被百多奴隸拖著到了殯葬之地,因是風雪太大,巫師的禱告都未完便匆匆下葬。” “母后的牌位進了蜀國宗祠,可我猜絕不會有人記得祭拜。” “也就是那一年,蜀國邊境連番被進犯,神山幾番失火,沒了人照拂,我這兇煞命格便再留不得,若非因為母后出自皇室,我和哥哥立時被絞死也有可能。” “不被絞死,還有別的方法讓我們死,從巴陵至淮陰,母后為我們留下的人手死了大半,到了淮陰,沒多久便死絕了,巴陵里頭的那些人,只怕誰也沒想到我會活到今日。” 朝夕說至此便沒了聲息,商玦轉頭去看,她面上平靜冷漠的好似個冰雕的人兒。 商玦抿了抿唇,想說什么,朝夕卻忽然一嘆,“這些凄慘的身世,你應該是知道的,幼年失母,被貶流放,寄人籬下,不得安穩,真真是可憐至極。” 商玦皺眉,只覺得她這話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還未想透,朝夕忽然看著他道,“我是不是你撿來的第二個白月?” 商玦一愕,想到自己適才講述的撿到白月的經過,再過了一遍適才她所言,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發笑還是該生氣,這個人怎么就能如此歪曲理解,她是多不信他?! 商玦哭笑不得,看著朝夕沉沉的眸子彎了彎唇,一抬手,朝她發頂摸去! 朝夕怎會讓他得逞,一抬手便將他手腕截了住! 一雙眸子生出慍怒,狠狠瞪著他! 商玦唇角的弧度牽的更大,“白月可不會不讓孤摸它的腦袋。” 言下之意,你不是白月。 朝夕瞇眸,先是甩開商玦的手,繼而轉過頭抱膝沉思起來。 商玦此人,城府萬鈞,手段高明,又是身居高位,當初用她換了趙國的城池就叫世人驚呆,后來竟然愿意和她結盟,而后這一路走來,她雖然時刻懷疑他,可她認知的商玦卻和想象之中相差太多,商玦無疑是聰明的,可聰明人怎會讓自己受傷? 朝夕轉眸瞅了一眼商玦的手臂,那一抹鮮紅仍然刺眼! 這世上任何事都有緣故因果,她仿佛有了執念一般的想知道他這里的因果是什么,想來想去沒想清楚,可適才聽他講了白月之事后她忽然就找到了一個理由! 他因為看到白月被圍捕才救了它,恰好她那時也是被困在涼山,他慈悲心腸作祟,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能為他帶來利益,便如此順手一救,他想把她當做寵物豢養! 朝夕這想法純粹靈感突現,卻不想得了商玦的否定! 商玦這人說別的什么她還要懷疑一二分,可每次否定她的想法之時卻是十分真切叫她不得不信,可若他不是因為憐憫慈悲同情這些緣故救她幫她那又是為什么? 純粹是因為利益……? 可若只是因為利益,他又怎么會……會為她呵手?! 她越來越覺得他待她像待白月! 溫柔守禮,妥帖而暖心。 想來想去,朝夕又回到了那兩個字,寵物。 她是他樣的寵物,一個能為他帶來利益的寵物…… 商玦只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嘆了口氣,“白月比你乖很多,亦沒有你這樣的心思,孤不可能養一個明知道永遠不可能忠于自己的寵物,孤可不像你這樣傻。” 朝夕腦子里一團亂麻十分煩躁,聽著這話牙關一咬! 誰傻?誰傻誰傻誰傻?! 商玦搖搖頭,面生出兩分無奈語聲一正開始說教起來,“這世上許多事難問清因果,而在你的位置上,你只需要看清楚如何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在何處,且給自己留有退路有所持仗,永遠不會一敗涂地便可,多疑,對一個要御下的上位者而言并不是個好習慣。” 朝夕眉頭緩緩皺起,商玦又轉過頭道,“你熟讀《帝策》,便該知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的道理,這些話,難道莊姬公主未曾教你?” 朝夕下頜微揚,“我當然知道,可你不同。” “哦?”商玦挑眉,“孤何處不同?” 朝夕被他這話一堵,唇角一抿說不出話來,不,他沒有什么不同,對于她而言,他和別的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她對待他,和對待別人都是一樣的! 商玦見此笑意一深,“看來孤和其他人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擔心。” 朝夕粉拳暗握,不愿再繼續糾纏下去,只將眼眸一閉,靠在身后山壁之上假寐起來,一旁商玦嘆了口氣,將他的外袍往她身上扯了扯,便也靠著不語。 暴風雪的聲音依舊恐怖嚇人,卻再沒有任何危險的信號發出,看來敵人也被風雪困住。 朝夕心中如是想,靠著靠著思緒便有些迷糊。 耳邊一直有暴風雪的呼嘯聲,表示她一直未曾睡熟,然而卻又動彈不得,朦朦朧朧的好似夢魘,因是還有兩分清明,她便能清晰的感知到一只大手將她腦袋一撥,她身子一側便靠在了什么上面,這個姿勢比她挺直身子舒服的多,沒多時意識便全部陷入了黑暗。 朝夕再睜眼之時天色已經蒙蒙亮,她身上蓋著商玦的外袍,身子睡在昨夜的干草上,腦袋靠在一個毛茸茸的軟枕上……軟枕?! 朝夕一手撐起身子,轉眼便看到了白月的肚子! 白月趴窩著,睜著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卻是一動都不敢動的樣子,她的動靜引得白月回首,大家伙抬起爪子在嘴邊舔了舔,似在打哈欠,低低嗚咽兩聲又似十分委屈,而后才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白毛,一個猛子朝山拗口跑去…… 朝夕喜歡揣摩人心,這大家伙的心思她猜出了大半,一時有些失笑,一轉頭看到身上的外袍,這才神色一凜起身朝山拗口而去,暴風雪已經停了,山拗口堆起厚厚的雪,她身上有些涼,卻并不像昨夜那么冷了,而她的寒癥更是未曾發作! 朝夕心中微松,沒走幾步便見白月咬著商玦的袍擺將他拖著走了過來! “好好好,你慢點,孤知道她醒了,別嚇著……” 話未說完便看到朝夕,剩下的話自然也無需再說,白月也瞧見朝夕,頓時松了口,“嗷嗚”一聲便繞著兩人打轉,昨夜種種還在眼前,朝夕看著商玦,眸色和平日有些不同。 “你的袍子。” 她率先走上來將袍子遞給商玦,一轉頭,朝山拗口望去。 “天快亮了,現在出去是否……” 朝夕擔心昨夜的敵人還在圍攻,商玦順手將袍子穿在身上,卻彎唇道,“可以走。” 朝夕看著他,點了點頭選擇信任,而后便抬步走了出去。 白月在后立刻跟上,撒著歡兒跑在了最前頭,朝夕瞧著白月那樣子眼底微溫,一抬眸,腳下立刻一頓,她已走出了山拗口,此刻在那山坳之外的密林里,赫然有百多個玄衣人站的筆直,云柘和戰九城站在最前在說著什么,眼風掃到他們出來,立刻站直了身子! “殿下,公主。” 朝夕挑眉回看商玦,便見商玦走至她身邊對戰九城道,“走吧。” 戰九城點點頭,抬手一請,“這邊走。” 昨夜一場大雪,林中并不好行路,他們走的方向卻是原路返回! 那個方向分明還有圍殺他們的刺客?! 朝夕的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剛走了一刻鐘她便發現了雪地里躺著幾道身影,黑衣黑巾長劍,那樣的裝束朝夕一眼便認出了昨夜的刺客,抬眸一望,在更遠之地亦躺著幾具尸體,尸體已經被雪埋了大半,連面容都看不清,卻是都死透了! “這是昨夜的成果?” 昨夜她睡著之時便已經是深夜,戰九城只怕是后半夜才來,再看那些尸體倒下的位置和姿勢,顯然昨夜這林中經歷了一場混亂的廝殺。 難怪商玦會那般篤定的帶她出來! 商玦未曾答話,只牽了她的手,雪地難行,他將她牽著頓時安全許多。 越是往前走,路上躺著的尸體越是多,在朝夕渾然不覺的時候,戰九城他們竟然已經將所有的路障都清除,這些人為了她而來,最終出力的卻是商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