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房遺直抬眼看了下石紅玉。 石紅玉對房遺直拋了個媚眼,扯起嘴角,嬌笑不已。 蕭鍇和尉遲寶琪都看出石紅玉這副不正經的樣子,是要調戲房遺直。 這下他二人真確定這女子與眾不同了,連房遺直都敢惹。周小荷一個貴族出身的,下場都那般慘,她就是個沒身份的罪犯,真難想象…… 屋子里突然變得安靜異常。 房遺直垂頭翻閱案卷,沉靜,文雅,淡然處事的樣子宛若謫仙。 石紅玉見他不理自己,反而更加來了興致。 “既然如此,便不要審我了,我什么都不會說。” “用刑如何?”尉遲寶琪實在是看不慣石紅玉這副囂張的態度,所以向李明達提議。 石紅玉轉眸含笑看著尉遲寶琪,“尉遲郎君倒是狠心吶,不過我倒是喜歡鞭打,若是尉遲郎君也喜歡,大可以親自來鞭打紅玉。” “嘖嘖……”蕭鍇笑起來,倒是佩服石紅玉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連受刑這種事情都能被她說得這么香艷。 當下小吏抖著嗓子喊她放肆,換來的只有石紅玉浪蕩的笑聲。 衙差受命掌嘴,石紅玉被打得叫了幾聲,卻是痛中帶著別樣勾人的吟叫。 有幾名衙差還竟然當堂聽紅了臉。 蕭鍇打開扇子扇了扇風,覺得臉熱,轉而他求問地看向房遺直和李明達。深以為這石紅玉不僅抓著麻煩,審起來恐怕也很麻煩。 房遺直這時也抬眸看李明達,“不建議現在審。” 李明達覺得自己真是耍不過這個放蕩無賴的女子。石紅玉必然知道大家審她,都是想從她身上找出案子的關鍵線索,她不管招不招供都是死罪難逃。不說的話她活著的日子可能還會更長一些,才會如此無所畏懼的囂張,拒不供述。 李明達一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處理她,當下只能聽從房遺直的建議,先讓人把她押下去。單獨關押,嚴密看守。 尉遲寶琪搖頭直嘆:“不簡單,真不簡單啊!這女人竟然比七尺大漢還要難對付。” “何止七尺大漢,”蕭鍇嘆道,“我都快比得過千軍萬馬了。” “你倆晚上吃飯了么?” “沒有。”尉遲寶琪忙道,然后希冀地看著李明達,還以為公主打算帶著他們一起去吃飯。 “那就都回家吃飯吧,石紅玉既然已經抓到了,你們倆勞累一天也該回去休息休息,明天也可以不用來了。”李明達道。 “這……” 不及尉遲寶琪分辯,蕭鍇就率先起身,迫不及待的給公主行禮,轉而告退。尉遲寶琪見狀也不好多留了,跟著行禮,和蕭鍇一起走了。 蕭鍇出了門等來尉遲寶琪后,就拉著他去自己的府上吃飯。 “還是叫狄懷英來幫忙,那倆個太不定性了,我怕他們定力不夠。”李明達道。 房遺直點頭,“我也正有此意,懷英正在求學,我讓他告幾天假。” 李明達點頭,轉而有些發愁對石紅玉的審問一事。 “這種人,不適合貴主親自來審。”房遺直見李明達好奇地看著自己,仔細解釋道,“為人下作,貴主心懷正直,自然對付不了她,不妨交給遺直。” 房遺直一邊說她心懷正直的人對付不了石紅玉,一邊又自己主動請纓。 “可以。不過你剛剛那話似乎抬高了我,自貶了你。” “非自貶,乃是實話。”房遺直說罷,見李明達眨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自己,正要解釋,聽李明達嘆了一句。 “人非圣賢,正常。我也沒你想的那么正直,有時候壞著呢。”李明達揶揄道, “怎么說?”房遺直問。 “當然是不能說了,不然我在你眼里哪還能正直?我怕我說出來,你恥與我為伍。”李明達道。 房遺直笑著搖頭,表示不會。他再看李明達時,眸若點點星辰,眼里已然容不下它物。 李明達和房遺直隨后休息了下,二人一邊吃落香米糕,一邊喝茶,順便研究石紅玉的地圖到底送到什么人的手里。 “出不了平康坊,她既然躲在那里,還選擇了那家鋪子,一定是早前就了解過。長安城這么大,偏僻人少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她被人通緝,卻偏偏選擇了人多可能會有更大暴露風險的的平康坊。必然是因為那里頭有她熟悉之人,與之聯系比較方便。”房遺直推敲分析道。 李明達點頭,“我想法大概和你差不多,看來這平康坊內所有的住戶,我們都要開始排查了。” “回頭我會找個理由,讓衙門的人重新每戶做個記錄,會名正言順一些,避免打草驚蛇。”房遺直道。 李明達點點頭。 倆人隨即開始繼續審問順通,又把風月樓的假母叫來對質。 假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兩年來他以為重情重義的大靠山韓王,竟然是假的! “你這廝怎么能這樣對我呀!我還指望著還能來救我們呢!”假母氣得崩潰大哭,雙手往順通身上直拍,怪他喪良心騙了自己。 順通愧疚的低著頭,由著假母打他。 假母冷靜下來之后,也明白了她沒有什么靠山可指望,而今她只有乖乖交代,多多求情,才有可能會被輕判。 假母忽然懵了一下,然后納悶地看著順通,“不對啊,你若沒有為韓王辦事,那石紅玉哪來?她說她是韓王的人,幾個月前,她拿了一箱金子來找我,告訴我說是韓王秘密打發她來的。她說我們這風月樓受了韓王那么多的照顧,而今也該感恩為韓王做點事情。我一聽只是拿風月樓做個傳消息的地方,卻也不敢過問緣故,只存著報恩的心,就隨她去了。” “只怕你還是貪錢吧。”田邯繕忍不住戳穿道。 “是也有這方面的緣故。”假母不好意思道。 “韓王不可能派什么人去你那,這些年一直都是我虛假傳話。他甚至連我幫你們的事,都是在今天才知道。”順通老實道。 假母大驚,“那、那石紅玉是誰……難怪她說這件事絕密,不許跟人提,和你也不行,原來她竟撒謊!枉我在牢里忍了這么久,還包庇了她!” 假母氣得無以復加,接著就對李明達磕頭,“奴家只是讓她隨便出入風月樓和人傳消息,別的事真的沒有參與,也不知道。” “你可曾目擊她見過什么人?” “見過,是個衣著普通的男人,不愛說話,進門了,我迎他,他就把錢給我,要了間房。石紅玉每次進去找他,都是進去之后不久就出來。再后來,大概一個半月前,那男人就不來了,石紅玉偶爾來一趟,就去找啞巴兄弟。我也沒想到她胃口那么好,能吃得下那四個兄弟。不過這種事兒沒影響我,我也沒管,廚房那四個啞巴對她是真喜歡,言聽計從。” 李明達瞇眼。看來這風月樓原本是石紅玉傳話之所,后來就被她發展成脫身之所。 “你可記得與她接頭的人的長相?”李明達問。 “圓臉,胖,小眼睛……就這些了。很普通的長相,這反而讓人記不住他的特點來。”假母想了想,“對了,有次樓里的小青去買菜,說是在平康坊見過那男人。” “在哪兒見得?” “具體卻沒說。” 李明達立刻讓人把小青帶上來。 “被抓的沒有這名。”房遺直立刻道。 假母:“她十幾天前就失蹤了,估計是和哪個野男人跑了。” “小青身上可有什么特別之處?”房遺直問。 假母想了想,忙道,“胸口有顆痣,露出來的時候,很誘人呢。” 房遺直和李明達對視一眼,確認風月樓被水煮的人頭屬于小青了。因為被分尸的尸塊胸口處,確實有一顆痣。 小青很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被石紅玉得知后,令啞巴四兄弟將其軟禁起來。那地窖地處偏僻,又是啞巴兄弟負責管理的地盤,若堵上嘴,把人鎖在那,的確不容易被發現。 李明達隨后質問順通,他是如何起意敢膽大冒充韓王的名義做事。 “其中可否有人挑唆你?” 順通打個激靈,“當年我為假母的事犯難,曾去肆意樓喝酒,是有個男人見我可憐,忽然好心請我吃酒。這么久了,我不大記得他的樣子,但好像和假母所言是一個人,圓臉,小眼睛,樣貌很常見。對。我還記得他有晉地口音。” 假母:“你這么說我也想起來了,怪不得我覺得那男的說話有點別扭,不是很地道的長安口音,有點像晉州口音。” 第94章 大唐晉陽公主 與石紅玉接頭之人,有晉州口音,在長安城待了至少兩年以上。你現在人極可能在平康坊,因為居住久了,而今說話晉州口音和長安口音混雜在一起。 “目前知道的線索就這么多,但還有一人沒審。”李明達對房遺直道,“江夏王世子。” 房遺直點頭,“算算日子,我們派去的人應該已經把人追到了,大概這兩日歸。但李景恒這人有些脾氣,畢竟不是圣旨叫回,他便拒絕我們也無話可說,還要他自己愿意回來才行。” “若跟這件事沒什么關系,他就會回來。我這位堂兄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冤枉。”李明達道,“所以他若不是肯回來,我們就可以放心請圣旨了,就一定能在他身上查到事。” “竟是如此,貴主似乎很了解他?” “當然,自小一起長大,他跟我九哥關系很要好。”李明達道。 “那這次圣人懲處江夏王,他有沒有捎話給你九哥,請他幫忙求情?”房遺直又問。 李明達覺得房遺直似乎對李景恒很感興趣。 “當然說情了,九哥為他還和我商量過。”李明達道。 房遺直:“哦?” “我沒理他,算一算已經好幾天沒有和他說話了。”李明達撥手指一邊回憶一邊計算了下,“大概五六天沒說話了,我明天找他聊聊。” “看來晉王真生氣了。”房遺直目光里透著警覺,但嘴角掛著淺笑,“十九郎是該找他聊聊了,憨厚少言之人,凡事都會過心。” 李明達怔了下,問房遺直,“你也算是憨厚少言之人,你會對別人的話過心么?” “會。”房遺直坦言道。 “那我以后可要小心了,你這么記仇,保不齊哪天說了句不合適的話,就會被你記恨一輩子。”李明達半開玩笑道。 “十九郎所言的每句話,我確實都會記一輩子。” 李明達噗嗤笑起來,“真的假的,你都能記住?那你不如干脆寫出來好了,保不齊還能湊成一本傳世名書。古有《論語》,你有《明達語》。” 李明達完全是開玩笑的,所以她說完就忍不住掩嘴笑起來。 “是個好主意。”房遺直倒是一臉認真。 李明達止住了笑,愣愣地看房遺直,“你不會是認真了吧?” 房遺直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李明達。 李明達剛要問是什么,打開一看,原來是房遺直的日常情況回稟。 李明達把冊子攥在手里。 “接下來審誰?”李明達問。 “苗緋緋,她是妓院的都知,風月樓里所有小娘子的日常情況都歸她掌握。之前因為假母示意,她該是不敢亂言,而今可能會說些實話了。”房遺直推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