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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棄婦歸來(重生)在線閱讀 - 第144節

第144節

    若真這么輕松,他也不會如此慎重了。傅芷璇在心里嘆了扣除,握住他的手,又問:“那你什么時候走?”

    陸棲行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過頭,戀戀不舍地看著她:“天一黑就走,你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原來他是特意來跟自己辭行的,傅芷璇眼眶一濕,頭輕輕依偎到他的胸口,緩緩吐出三個字:“我等你。”

    陸棲行撫著她柔軟的頭發,沒有說話。

    兩人相依相偎,靜默無言。

    天色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候在外面的聞方再次收到章衛催促的消息,不得不硬著頭皮輕輕敲了敲門,提醒道:“夫人,天快黑了,咱們該回去了。”

    聽到他的聲音,傅芷璇緩緩從陸棲行懷里抬起頭。

    屋里沒點燈,黑漆漆的,她伸出雙手,抱著他的頭,從耳根慢慢撫向臉頰,不放過他面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要借由這種方式,把他刻入心底。

    陸棲行見她這幅樣子,心疼得很,用力按住她的頭,把她摟到懷里,湊到她的耳畔,用力承諾了一句:“下次再見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時!”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片刻,傅芷璇壓下心頭的不舍,推開了他,往門口走去,手扶上把手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你保重,一定要回來,否則……否則我就嫁給別人,氣死你!”

    明知她說的是氣話,但陸棲行心里還是有諸多不舍,他大步往前一跨,走過去,長臂用力一撈,再次把她抱入懷中,對著她的耳垂,重重咬了一口:“休想!”

    說完不舍地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激烈又動容,似是要把所有的不舍和掛念全傾注在這個離別的吻中。

    “若是遇到事,拿著匕首去找御林軍總統領侯巖庭。”最后,他附在她耳邊輕輕地提醒了一句。

    “嗯。”傅芷璇應了一聲,抬起頭,身邊已經沒有人了,茶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二樓大開的窗戶處吹來一陣陣冷風。她下意識地攏緊了上衣,望著那洞開的窗戶,低喃了一聲,“保重!”

    明明聽到動靜了,怎么還不出來?聞方在外面等得百爪撓心,再一看徹底暗下去的天色,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抬起手,正準備再催一邊,忽然,門嘎吱一聲被拉開了。

    “走吧,回去了。”傅芷璇雙手縛在小腹處,神色如常地說道,然后率先往樓下而去。

    聞方裝作沒瞥見她紅腫的眼睛,輕輕跟在后面。

    兩人一言不發地回了客棧。

    第二日,傅芷璇仍舊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前往城南,查看善堂和義學的進度。

    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屋頂的橫梁已經搭好,今天在蓋瓦。這片房子蓋的都是巴掌大的黑瓦,薄薄的一片,成本雖然高了一些,但比茅草做房頂更耐用,也不用過幾年就要翻修一遍。

    附近流浪的乞丐和孤兒見到這樣的高房大屋,紛紛湊過來,用火熱的目光盯著這一切。

    以后,他們也能住大房子了。

    傅芷璇看著這些充滿希望的目光,因為陸棲行離去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沿著房子轉了一周,李工頭見她來了,立即在房梁上沖她招手:“傅夫人!”

    “你們辛苦了!”傅芷璇含笑說道,“我來看看,一會兒就走。”

    李工頭知道她是個做實事的性格,并不在乎那些虛禮,因而便一揮手道:“好,那夫人自己轉轉,有什么要問的就叫小人。”

    傅芷璇沖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才走了兩步,忽地腳下一歪,整個人往地上傾斜而去。

    幸虧身后的聞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夫人,夫人,你怎么啦?”

    傅芷璇勉強站穩,扯了個蒼白的笑容,苦笑道:“剛才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磚頭,腳扭了。”

    聞方往下望去,見她右腳腳尖著地,一副不敢用力的樣子,估計傷得不輕,連忙沖路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嬸喊道:“麻煩大嬸幫我把我家夫人扶上馬車。”

    那胖墩墩的大嬸連忙跑了過來,一把扶起傅芷璇的右臂,邊走邊絮絮念叨:“閨女啊,走路得看著點,別走神,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得小心點……”

    “謝謝。”聽出她話里的真情實意,上馬車時,傅芷璇感激地沖她道了謝。

    聞方直接把她帶去了岑大夫的藥鋪。

    好在她這傷不重,只是扭傷,休息幾天就好了。岑大夫給她開了一貼敷的藥,囑咐她這幾日不要出門,好好養傷。

    傅芷璇都一一應下。

    回到客棧,小嵐見她的腳被包成了一個大粽子,又擔憂又難過,在她連番保證下,才稍微放下心來。

    但沒過兩天,小嵐就知道是她放心得太早了。

    在傅芷璇再次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湯,灑了一身后,小嵐終于忍不住,偷偷把聞方叫到一邊,低聲問道:“喂,自從那天扭傷了腳后,夫人就變得魂不守舍的,你天天跟著夫人,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聞方心里隱隱有數,但這事可不能告訴小嵐這個小丫頭。他握住拳頭,抵在唇間輕咳了一聲:“沒有。”

    “沒有,那就奇怪了。”小嵐呢喃了一句,忽地一拍手掌,驚訝地說,“夫人該不會是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自從摔傷了腳之后,她就愛無精打采的坐在窗前,盯著車水馬龍的大街,一看就大半天,連最感興趣的賬冊都很少摸了。做事也是恍恍惚惚的,老出意外,令人擔憂。

    見小嵐兩眼發亮,一副堅信不疑的樣子,聞方輕嗤了一聲:“你想多了。”

    但小嵐不依,第二日就去廟里給傅芷璇求了一個經過大師開光的平安符回來,非要傅芷璇戴上。

    傅芷璇竟二話不說地戴上了,還順口安慰了小嵐一句:“我沒事,你放心。”

    小嵐見她似乎恢復了正常,堅持認定是自己這平安符起了作用,還嚷著要去廟里還愿。

    傅芷璇心里裝著事,無人能訴說,也無處可寄托,索性答應了小嵐,一起去廟里還愿。

    等她腳一好,兩人就出發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秋高氣爽,又恰逢初一,來廟里祭拜的人不少。

    傅芷璇跟著小嵐還了愿,又虔誠地在佛前跪拜了良久,在心里默默地許愿:求佛祖保佑,讓陸棲行平安歸來。

    拜完佛,兩人出了菩薩殿,剛邁下臺階,迎面就走來穿著綾羅綢緞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其中之一,正好是戶部尚書范嘉義的夫人,她攜帶著兩女,猝不及防地與傅芷璇正面撞上了,哪怕圓滑如范夫人,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

    很快,范夫人的臉色就恢復了自然,若無其事地喚了一聲:“傅……”

    但她才叫出一個字,傅芷璇已經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走過了。既然范嘉義不是站在陸棲行這邊的,也影響不了京城大局,她又何必花心思去應付范夫人。

    范夫人沒料到她這么不給面子,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別過頭,裝作不認識傅芷璇。

    但范二小姐就沒這么沉得住氣了,她扁扁嘴,冷哼道:“傅芷璇,站住,沒聽到我娘在叫你嗎?你當你算哪根蔥,別說沒攀上辰王,就是攀上了,也嘚瑟不了兩天了……”

    她的嗓門不小,驚得附近幾個夫人都詫異地望著她。

    看到這一幕,范夫人急得滿頭大汗,連忙斥責道:“你胡言亂語什么,娘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她真是后悔今天帶這個女兒出門,也不看看場合,什么都敢說,若是被人聽了去,傳到太后娘娘耳中,這還了得。

    范夫人喝止了范二小姐,忍不住扭頭瞥了長女一眼。

    范大小姐連忙輕輕搖了一下頭。她深知自家妹子的性子,又怎么會與她說這種事,想是她無意中偷聽到父母親的談話,記在了心中。

    經過這一段插曲,范夫人深恐這個嘴巴不把門的二女兒又扯出什么,被人聽了去,給家中惹下大禍,匆匆上了兩炷香,連主持大師的佛法也不聽了,便著急地回了家。

    這邊,傅芷璇一回到客棧便把聞方叫進來,然后把范二小姐的話重復了一遍,擔憂地問道:“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王爺那里出了什么狀況?”

    聞方笑著搖頭:“沒有,夫人多慮了。只是,王爺最近告病在府中修養,太后娘娘很是擔憂,派了好幾撥御醫去王府替王爺治病。不過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因而,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都說王爺得了不治之癥,快不行了。”

    傅芷璇恍然大悟:“府中還有一個王爺?”

    否則如何能瞞得過太醫的眼,想必蕭太后派過去的都是她的親信,要瞞住他們,必須得有人代替陸棲行。

    聞方笑著默認了。

    傅芷璇徹底放下心來,原以為這事與她無關了,誰料第二日,便有宮人來宣旨,讓她進宮。

    第126章

    一路上, 傅芷璇都在暗暗揣測,蕭太后召她進宮究竟所為幾何, 不過在宮門口與臉色陰沉的范夫人母女擦肩而過時, 她心里隱約有了猜測。非年非節,又無親戚關系,太后在這時候召喚范夫人進宮, 還捎上了個二小姐,必是聽到了什么流言蜚語。

    哎,這位范二小姐可真是一個災星, 口無遮攔,遲早會知道什么叫禍從口出。

    瞧見傅芷璇,范二小姐一臉的幸災樂禍,直到旁邊范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還不走!”

    范二小姐瞧見母親不善的臉色才稍微收斂一些,沖傅芷璇撇了撇嘴, 踩著馬凳爬上了馬車。

    傅芷璇收回目光, 神色如常地跟隨著傳召太監,踏入雄偉瑰麗的皇宮。

    秋風蕭瑟,落葉翩翩,宛如蝶舞, 皇宮內一景一物都秀美如畫, 但包括傅芷璇在內的人都無心欣賞。路過的宮人也無不是低垂眉眼,無聲又匆匆地與他們擦肩而過,給人一種森冷死寂的感覺。太監領著傅芷璇沿著朱紅色的宮墻,一路往北,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看到巍峨漂亮的云光殿。

    初月守在云光殿門口的白玉臺階上,見到傅芷璇,輕輕一點下巴,細聲細氣多說:“傅夫人請隨奴婢來。”

    顯然是刻意在這里等著她。傅芷璇認出來這是蕭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女,心里咯噔了一下,笑盈盈地福了福身:“有勞了。”

    初月側身避開她的禮,轉身,一言不發地往云光殿內走去。

    金秋八月,桂子飄香,傅芷璇一踏進云光殿就聞到馥郁的桂花香,縈繞在鼻端,甚是好聞。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四周一眼,發現院子里種了好幾棵水桶那么粗的桂花樹,想必應該栽種了一些年頭。

    穿過這幾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前方是一座占地四五間屋子那么寬被一汪碧水環抱的假山。假山石壁陡峭,奇石聳立,形似一只蹲坐在地的猛虎,虎視眈眈地瞅著來往的宮人。繞過假山,前頭忽然一亮,浮現出一汪不小的荷塘,清幽的荷香被秋風吹到岸邊,讓人精神一振。荷塘中央有一座檐角飛揚的涼亭,而此時涼亭附近站滿了伺候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像木頭樁子一樣守在那兒,靜默無聲。

    等走近了,傅芷璇從發現,涼亭的地上鋪了一層正紅色的地毯,而身著一襲華麗的鳳袍的蕭太后正坐在鋪著厚厚絨毯的靠背椅上,背對著傅芷璇,手里拿著一杯還冒著白煙的熱茶。

    初月領著傅芷璇過去,福身輕柔地說:“娘娘,傅夫人來了。”

    蕭太后把茶杯遞給了在旁邊伺候的宮女,頭也沒回,輕輕地撣了一下平整的衣袖,慢條斯理地說:“傅氏,上回哀家問你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若不是她今日提起,傅芷璇都快忘了,蕭太后曾經叫她做過女史。原以為這么久,蕭太后已經把這事給拋到腦后了,誰料今日竟在這兒等著她。

    傅芷璇一福身,面上掠過一道驚色,惶恐不安地婉拒道:“民婦見過太后娘娘。民婦才疏學淺,又未經過名師大儒指點,只是跟著家父,勉強認得幾個字罷了,當不起如此重任。此外嘉義伯至純至孝,決意為母守墓三年,因而把善堂和義學交給了民婦打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民婦委實不能做那等無信無義之輩。”

    蕭太后聽到她拒絕的話,竟沒有動怒,緩緩站了起來,一雙鳳眸飽含深意地盯著她:“罷了,你不愿意,本宮亦不強人所難。不過本宮與你甚是投緣,今日你既來了,索性替本宮辦一件事,代替本宮去探望辰王吧。”

    傅芷璇心里咯噔了一下,驚得小臉煞白,惴惴不安地說:“娘娘,使不得,民婦不過乃一介市井婦人,身份卑賤,哪敢替娘娘去探視王爺,到時候惹惱王爺事小,萬一引得王爺誤會,與皇上和娘娘生了份,那民婦的罪過就大了。”

    蕭太后聽到她的推托之詞,含笑自語了一句:“你倒是個口齒伶俐的。”

    然后又坐了回去,拿起杯子慢慢地淺酌茶水,把傅芷璇晾在了一邊。

    傅芷璇心里不安極了,蕭太后這番模樣,分明是懷疑上了自己。想來是范二小姐那張不口無遮攔的嘴惹的禍,難怪剛才范夫人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以蕭太后這子睚眥必報的性子,哪怕范夫人今天說出了她曾經的懷疑,仍會讓蕭太后不滿,畢竟沒人喜歡墻頭草。

    只是可憐她無辜被這范二小姐牽連,又讓蕭太后惦記上了。以蕭太后狠毒的性子,萬一不分青紅皂白地對自己動手,那她就完了。

    但這時候,她除了冷靜,努力保持自然,以免露出破綻以外,再無他法。傅芷璇垂下頭,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旁邊的初月見此狀況就明白蕭太后不高興了,立即上前一步,走到傅芷璇面前,黛眉一揚,不軟不硬地說:“娘娘貴為一國太后,出一趟宮,興師動眾,太折騰人了,娘娘體恤奴婢們,因而才把這事托付給了傅夫人,還請傅夫人莫要推辭。反正也不過半日的功夫罷了,耽誤不了傅夫人的正事。”

    傅芷璇明白,初月這是在警告她,她若再不識好歹,一再推辭,恐會惹惱了蕭太后。既然她這么想自己去辰王府上走一遭,何不遂了她的心愿,若能借此打消蕭太后的疑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民婦就斗膽了。”傅芷璇垂下眸子,怯生生地說。

    初月見了,莞爾一笑,贊道:“這就對了。傅夫人,娘娘很是喜歡你,你替娘娘把這樁差事辦好了,娘娘重重有賞。”

    傅芷璇縮了縮肩,老老實實地謝恩:“娘娘仁慈!”

    初月招招粉紅的衣袖,領傅芷璇上前的那太監立刻上前,諂笑道:“初月姑姑有何吩咐。”

    初月瞥了他一記:“張遼,去娘娘的私庫里拿一支百年人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