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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專屬錦衣衛(重生)在線閱讀 - 第41節

第41節

    碧瑩卻道:“在西跨院。”

    這是準備與她一同“會審”耿芝茵了么?楊蓁稍感意外,但也沒覺得十分特異。

    離開正房過去西跨院,半途經過王府的主干甬道,往日這里從早到晚總是仆婢們往來穿梭不斷,這會兒竟也一個人影都未見到,楊蓁開始感到,今天怕是有些特別。

    到了西跨院,見到的仍是那般防守森嚴的景象,站在門口候著她的也仍是昨晚那個丫鬟,丫鬟低眉斂目,神色間隱然似有些惶恐,見她來了一字不說,領了她到門口,就候在廊下。

    楊蓁揣著滿腹疑惑步入正屋,正屋空無一人,通往梢間的胭脂色錦緞門簾低垂著。楊蓁來到簾外問了聲:“王爺?”

    “進來。”誠王的聲音自里面傳出,聽上去平淡無波。

    可真等挑開門簾踏入梢間,眼前的一幕卻令楊蓁瞬間驚成了木雕泥塑——

    屋內僅有兩個人,確切而言,是僅有一個人。誠王一襲白袍,輕抱雙臂,坐在南炕邊的繡墩上,耿芝茵仍穿著昨晚那身衣裳,平躺于南炕之上,一頭青絲散在臉邊,單是看那灰白發青的臉色,便可斷定,她已是個死人。

    耿芝茵她死了?!楊蓁霎時間臉色白得堪比炕上那具死尸。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的存稿已經快寫完了,最近總在糾結下一篇開哪篇好,總是今天覺得這篇有感覺,明天覺得那篇有感覺,親們有空就用預收替我決定一下可好?

    正文 51|意外聯手

    “丫鬟今早起來, 就見到她懸在屋梁上。”誠王語調淡淡,目光亦是淡淡, 從耿芝茵身上轉朝一旁通向內寢的落地罩。

    葡萄草蟲雕花的黃梨木落地罩頂上,仍掛著一條緋色汗巾子栓成的繩套, 輕飄飄地隨著氣窗進來的輕風微微搖蕩, 大白日里也透著一股陰涼詭異。

    楊蓁又驚又懼,渾身都發了麻,百思不得其解:她為何要懸梁自盡?昨晚明明與我說得好好的,我告辭那時,她看上去半點不顯抑郁,還十分輕松欣然, 怎可能才過幾個時辰,便懸梁自盡了?

    難不成她的神色都是騙我的, 實際聽了我的話后傷心欲絕, 萬念俱灰……可是我明明一路強調王爺對她一往情深, 她又為何要傷心?是她聽出了我所言不實?

    這些話如今再說出口都沒有用了, 當時只有她們兩人在場, 沒人能證實她究竟對耿芝茵說了什么,事實就是,與她做了一番交談之后, 在王府中好好活了百來天的耿芝茵忽然懸梁自盡了。

    人死了!這個被誠王從教坊司救回來金屋藏嬌的心愛女人死了!

    誠王忽然起身, 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見到他雖臉色木然,雙眸中卻隱然透著陰戾恚怒,楊蓁渾身毛發盡豎、冷汗淋淋, 真想扭頭逃走,雙足卻又如釘在地上一般無法動彈。

    事到如今,逃有什么用呢?不提外面的侍衛如林,面前的誠王也是練過武的,她連這間屋子都逃不出去。

    “你過來,”誠王來到她身側,左手輕推在她后心,就像個領著孩子前行的家長,推著楊蓁來到炕前,“你看著她……”

    死尸近在眼底,誠王手掌的溫熱透在后心,楊蓁只覺得三魂七魄都要從頂門飛出去了……

    *

    有一句話被李祥說著了,徐大人親自巡夜的消息放出去果然管事,他的名聲比狐妖還嚇人,他們巡夜三日,除了頭一日還見了兩個行人之外,就再沒見過平民,更別提以狐妖之名作祟的兇犯了。

    到第三天上,徐顯煬一早就在常朝上將狐妖已被降服的消息當眾上奏給了皇帝,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他與何智恒的真實打算早在之前便私下知會了皇帝,當著朝上眾臣,皇帝也順著早已議定的章程給了他褒獎,徐顯煬稱將會安排人手加強巡夜,以免還有漏網妖孽作祟。皇帝著徐顯煬便宜處置。此事便告一段落。

    反正那些手下也靠不住,還不如都差去巡街,給內jian多找點差事干還省得他有空搗鬼——徐顯煬是這么想的。

    “顯煬最近在忙些什么?”

    下朝之后回到寢宮,商議了一番政務之后,皇帝向何智恒問道,“看他近些日子好像挺忙的,光是一個狐妖案,不至于把他累成那樣吧?”

    何智恒躬身回答:“回爺爺話,自顯煬聽說了爺爺為他的親事費心,這陣子就一直在忙著討媳婦呢。”

    皇帝失笑,指著他道:“你如此胡言,也不怕朕怪罪他公私不分。”

    何智恒笑道:“爺爺是明白人,奴婢又不是頭一日知曉。顯煬正在追查一樁案子,因案情未明,才尚未向皇上具本上奏。”

    皇帝一聽就明白了:“是這案子牽涉了什么高位人物吧?是不是你們自己應付不來了?”

    何智恒道:“爺爺明鑒,奴婢不與您說,絕非蓄意隱瞞,實在是看著爺爺日夜cao勞,不忍惹您心煩,您若真想知道……”

    “罷了,”皇帝擺擺手,關外在鬧戎狄,關中在鬧民變,朝臣還在搞內斗,他也確實明白自己有多cao勞,確實無暇去為更多事心煩,“顯煬畢竟年輕,有你幫著把關便好。你覺得何時適宜來奏報了,再來說就是。”

    “是。”

    *

    近午時分,徐顯煬回到了北鎮撫司衙門。

    “李祥呢?”見到僅有卓志欣一人在值房里等他,徐顯煬問道。

    “自然是回家睡覺了。”卓志欣笑道,“你又何必還回來衙門?人都被你差遣出去了,這里只剩一個空衙門有我看著,你還不放心?”

    這三日來徐顯煬是每夜都參與了巡夜,李祥與卓志欣反而是輪班,卓志欣昨晚沒有熬夜,白天就留在衙門看家。

    巡夜過后又去上朝,徐顯煬確實疲勞的很,打了個哈欠道:“我不過是來看一眼,這便回去睡了。”

    卓志欣道:“你有沒有覺得李祥近日有點奇怪?我總看他魂不守舍的,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徐顯煬哈欠連連:“眼下我腦袋都成了空心兒的,待我回去睡上一覺再來琢磨吧。”

    他還打算著好好睡上一覺,晚上精精神神地去見楊蓁呢,這才是他心里的大事。李祥那能出什么事?最多是兒子病了或是老娘病了,有他上回給的五百兩銀子,那些都算不得難事,就是他立馬過去也幫不上忙。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在都隔了九秋沒見媳婦了,何況媳婦還是寄放在別人家里,不看見就不放心,他急得火燒火燎的。

    回家歇了大半天,等到天黑后去到誠王府,剛到高墻之外徐顯煬就覺察到不對勁了。今日的誠王府明顯比往常防范得嚴密,每一座門戶都關閉著,連門外的燈籠都沒有點。

    徐顯煬的心就提起了一截。輕車熟路地利用飛爪攀墻而入,跳進到后花園的隱蔽一角,但見周圍一片昏黑靜寂,往日該點燈的涼亭回廊等處皆是昏暗無光,但仔細看去,卻又見到府內四處站崗巡視的侍衛比平日至少多了一倍。

    一定是出事了。徐顯煬心越提越高,先就近摸到王庚當值的院落,不著痕跡地喚了他來僻靜處問話。

    “究竟出了何事?”

    王庚也是一臉憂慮:“大人恕罪,屬下也不知曉。自今日拂曉之時起,王爺便傳令封鎖全府,所有下人盡皆留在當值處待命,不得隨意走動。各班侍衛相互監督,同樣不可擅離其位。一整天下來,屬下連自己手下都無法聯絡,根本無從打聽究竟出了何事,更無法得悉蓁蓁姑娘那邊的境況。”

    徐顯煬越聽越是心焦,聽完轉身便走。

    王庚忙囑咐:“大人留神,眼下整個王府防備森嚴,尚不知王爺在打什么主意,倘若被人發現大人蹤跡,恐對大人不利。”

    徐顯煬隨口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深宮大內的警蹕駐防他都摸得混熟,哪里會把一座王府的守衛看在眼里?輕輕松松就避過了所有哨位,來在楊蓁所住的院落。

    一眼看見正房窗上亮著燭光,徐顯煬高高懸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微。方才這短短一路他已設想過了最可怕的后果,說不定誠王已然得悉他常來找她,得悉他在利用她留在王府查案,說不定誠王今日這些布防都是針對他的,說不定……

    說不定她眼下已然被擒,甚至已然被殺,正在前面那間屋子里等他的,就是誠王留在這里守株待兔準備擒拿他的侍衛罷了。

    倘若事情真是那樣的,倘若一開門見到的不是她,真是埋伏于此的王府侍衛,又該如何處置?

    一步步靠近房門,徐顯煬心若油烹,恐慌得發起了抖,牙齒都在打顫,暗暗想著:管他是不是皇親貴胄,他若敢動蓁蓁一根毫毛,我立時便沖去將他殺了,誰也休想攔得住我!

    手指觸到房門的同時,徐顯煬輕喚了一聲:“蓁蓁?”

    這一聲很低,本沒指望里面的人能聽見,可面前的兩扇槅扇門卻立時被拉了開來,可見里面的人早就等在門里。

    楊蓁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一顆心終于又落到了實處,徐顯煬迅速將所有知道名兒的神佛都默然感謝了一遍,喜不自勝地跨進門一把將楊蓁抱進懷里,低頭在她臉邊親著道:“蓁蓁,你沒事真好,我想死你了!”

    這一心情大起大落,柔情蜜意便如大潮洶涌,徐顯煬呼著粗氣在楊蓁臉側耳邊親吻,雙手在她身上摩挲揉捏,立時便想將她抱上床去。

    楊蓁奮力推拒,好容易才從他胸前騰出嘴來道:“別……有……有人在!”

    徐顯煬一滯,抬眼朝屋內一看,才見到一襲白袍的誠王正坐在正座太師椅上,挑著眉、臉色木然地望著他,還一反常態地翹著二郎腿。

    徐顯煬頓時渾身僵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徐顯煬,”誠王站起身踱步過來,右手捏著合攏的灑金折扇一下下輕拍著左手手心,“我可真沒想到,連夜間摸進別人府里與人家丫鬟幽會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

    他語調有意拉長放緩,嘲諷味兒十足。

    徐顯煬本就驚得發懵,加上剛有過那樣的失態被人家看在了眼里,自是尷尬得要命,當此時刻,方才那股想沖去正房把誠王殺了的魄力已然丁點兒不見,全然退居下風,心虛得便似被人捉jian在床。

    因楊蓁自他身后將房門關了,徐顯煬被誠王逼上前來,退了一步,背后就倚上了房門,只得臉紅頸粗地強撐門面:“蓁蓁是我媳婦,我們雙方家長都答應了的。我們……都已有了婚書,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誠王“哈”地一聲干笑,拿折扇點著他的鼻子:“你還嘴硬,你連自家媳婦都舍得派到別人跟前來做探子,好光彩是不是?”

    徐顯煬懊惱地緊皺雙眉:“我何嘗舍得?還不都是她……”

    他抬手朝一旁的楊蓁一指,引得誠王也一同朝楊蓁望過來。

    楊蓁同時被這兩個男人瞪視,只覺得這一刻的氣氛怪到家兒了: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其實這種怪異之感,幾乎是一整日都與她如影隨形。

    那時誠王輕推著她背后令她來在耿芝茵尸身跟前,叫她“看著她”,楊蓁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住,一心只以為自己成了害死誠王心上人的罪魁禍首,恐怕立時便要被他掐死來報仇了。

    全未想到,接下來卻聽誠王道:“怎么,你連為了徐顯煬潛入王府查案的差事都敢接,還連看一具尸身都會怕成這樣?”

    他在說些什么?楊蓁愕然回首去望他,在他那張清雋秀挺的臉上竟然見不到一絲悲切或是陰狠,他輕挑著眉與她對視,依稀還有一縷戲謔的淺笑掛在唇畔。

    這又是怎么回事?楊蓁全然懵了。

    誠王沒去理睬她的茫然迷惑,去到她身側,拿一塊絹帕墊著抓起耿芝茵的右手:“你看。”

    楊蓁依言看去,只見那只灰白的纖纖玉手指尖上沒有涂蔻丹,卻染著一些不甚整齊的暗紅色,她湊近些去細看,才驚訝發現,那竟是已經干涸的血跡,細看之下,似乎還摻雜著少許皮rou的碎屑。

    腦中猶如一道電閃,楊蓁驚道:“難道她竟是……是為人所害?”

    誠王頗為贊賞地望了她一眼:“你再去看她的腳。”

    大體了解了他的意思,楊蓁就靜下心神,走去耿芝茵的腳邊俯身細看,見到耿芝茵的白綾襪子底部沾著一些塵垢,尤其腳跟處都發了黑,還有著明顯的磨損痕跡。

    一幅畫面立時在她腦中清晰呈現:耿芝茵被人自背后以汗巾子勒住脖頸,拼命掙扎之時,以指甲抓傷了對方,雙腳在地上反復蹬踏,睡鞋被踢掉,足跟的襪子被磨損……

    誠王道:“值夜的丫鬟說,她往常都會起夜,昨夜卻沒有,早上醒后還覺得頭昏得厲害,想必是被下了迷香。兇嫌動手殺人之后,因不敢點燈驚動他人,便沒去為芝茵換下襪子,只給她套上了睡鞋,至于她指甲里的血rou,更是無暇去管了。”

    楊蓁道:“可是,這院落被守衛得那般森嚴,何人可以……莫非就是守衛的侍衛之一?”

    誠王眸色中更多了些贊賞,方才那似有若無的笑意也落了些在實處:“你該有辦法不驚動他人、直接聯絡到徐顯煬吧?”

    “是……是啊。”楊蓁并不擔憂這會是誠王的什么圈套,他真想要為徐顯煬設套,大可以扣下她為餌,沒有必要好好地叫她去搭橋。

    只是,要幫他直接聯絡徐顯煬,她與徐大人私下幽會的事也就沒法再瞞了。

    “其實,并不需要去聯絡徐大人,只要在我住處等待,今晚……便可等到他來。”

    聽完了她的這句話,誠王面上平靜依舊,眼睛里卻相繼閃過驚詫、荒誕、好笑、匪夷所思等諸般神色,默了一陣才問:“他夜夜都來找你是么?”

    楊蓁臨到此時已編不出瞎話了,紅著臉垂著頭:“也不是每夜,前兩日因忙于城里的狐妖案,他就沒來……”

    誠王“哦”了一聲,曼聲道:“原來是這兩天有事忙著才沒來,那么之前的十多天呢?”

    楊蓁真想刨個坑兒把自己埋了。

    誠王挑著眉望著她,眼神略帶幾分玩味,嘴上卻不依不饒:“想必他夜夜都來,定也是僅為公事向你詢問近況,對吧?徐大人那么潔身自好又清心寡欲的人,縱是與兩情相悅的姑娘夤夜共處,也一定是安安分分,不會動手動腳。”

    楊蓁站都快站不住了,聽他低低地重復了一遍“兩情相悅”四個字,像是為剛發覺了這事自嘲似的,她心里奇怪,好死不死地冒出一句:“王爺您不是剛得知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