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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專屬錦衣衛(wèi)(重生)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就那個叫楊蓁的還不錯。”兩天下來,這句話楊蓁就聽見了三四回。

    那些畏畏縮縮的鄉(xiāng)下小丫頭們看她的眼神又是景仰又是羨慕——單從這兩日吃的穿的,她們便已看出選淑女沒有家中長輩們說得那么嚇人,反而是樁美差才對。

    接下來的日子嬤嬤們開始教授她們一些初步的規(guī)矩,讓她們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及早脫離小村姑的習(xí)氣。

    楊蓁向嬤嬤們打聽過劉敬,嬤嬤們告訴她,劉公公只負(fù)責(zé)選人進(jìn)城,以后培訓(xùn)和挑人的差事就沒他的事了,所以不會再來這里。

    楊蓁實說自己撿了劉公公的穿宮牌子,問她們能否幫忙遞送,嬤嬤們說她們平日也見不到劉敬,就叫她先留著,以后再尋機(jī)送還,反正如劉敬那般日常出入宮掖的人,暫時丟了牌子也沒大影響。

    楊蓁聽得出她們是懶得管閑事,也便作罷,想著大不了等將來自己進(jìn)了宮再說,反正聽嬤嬤們的意思,她進(jìn)宮幾乎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骸?/br>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又學(xué)了幾天規(guī)矩,劉敬忽然造訪,不但自己來了,還引來了三個朋友。

    “你又上這兒來干什么?”徐顯煬跟在劉敬身后邁步進(jìn)院。

    劉敬呵呵笑道:“我親手選上來的姑娘,自是心里惦記,想來看看選上了幾個。”

    “那又何必叫上我們?”徐顯煬很有些不耐煩。

    他今早剛叫人搬來事關(guān)耿德昌一案的所有卷宗,放在北鎮(zhèn)撫司班房里,正想再看一遍查查有何疑點,就被劉敬叫了出來。還當(dāng)他有什么正事,哪知就是跑來宮女所里閑逛。

    他一個錦衣衛(wèi),即使進(jìn)宮也去不到后宮地界,與宮女八竿子打不著,干什么要陪劉敬來看這些小丫頭?

    “我親手選來的姑娘我惦記,你親手抱進(jìn)屋的姑娘你就一點都不惦記了?”劉敬一臉饒有深意的笑容,朝那邊正站在隊伍里練站姿的楊蓁招招手,“楊姑娘,過來過來。”

    楊蓁早聽出是他的聲音,奈何正頭上頂個瓷碗僵著脖子站著,連看都不好看他一眼,聽見這聲招呼,她拿眼看了看面前的梁嬤嬤。

    梁嬤嬤與劉敬寒暄了兩句,也向徐顯煬見了禮,朝楊蓁道:“劉公叫你,快過去吧。”

    楊蓁就放下碗走過來見禮道:“劉大人好。”

    “喲,真是人靠衣裝,我都快認(rèn)不出了。”劉敬看向徐顯煬,“顯煬你看是不是,還認(rèn)得出這是那天你抱進(jìn)屋那姑娘不?”

    楊蓁自那日洗了澡就得了兩身新衣裳,此時穿著一身蔥綠色的湖鍛長襖,下配藕荷色撒腿褲,腰間系著天青藍(lán)的汗巾子,頭上梳著利落的雙丫髻,左右對稱地別著兩支蔥綠色小絹花,一身打扮是比前日的村姑裝靚麗得多了。

    徐顯煬一見她就看呆了,卻不是因為驚艷——那晚抱的怎會是恁大一個女孩……女人?

    他忍不住往楊蓁身上瞟了瞟,看清她曲線曼妙的胸脯與腰胯,再也無法寬慰自己她只是湊巧生得個子高挑,他更是冷汗直冒——天,這要不是待選的宮女,被我這冒失一抱,人家爹娘非得逼我娶她不可!

    李祥圓睜著兩眼打量楊蓁,笑道:“哎呦,我說顯煬你那天怎那么急著去抱人家呢,敢情是看出人家是個小美人,才趁機(jī)占便宜呀!”

    徐顯煬臉上火燒火燎,轉(zhuǎn)向劉敬怒沖沖道:“你明知她有這么大了,那天見我要抱她也不攔著,就是故意看我笑話,今天還要特意引我過來,你是何居心!”

    劉敬捂嘴笑道:“都是你自己動的手,又怪我何來?”

    對楊蓁而言,依著從小學(xué)來的規(guī)矩,面對陌生男子,還是被梁嬤嬤稱作“大人”的高位人物,她是不宜直視對方的,方才就一直垂著眼睫。

    聽出那天抱了自己的竟是個男人,不是宦官,而且面前幾人還在以此打趣,她也不禁兩頰發(fā)熱,尷尬難言,本欲提的玉牌之事都給忘了。

    目光無意間瞟上了面前那人腰間懸掛的佩刀,那似乎是……繡春刀?

    視線一寸寸上移,她終于將對方的面容看在了眼里,而這一看,她就再難移開視線。

    熟悉徐顯煬的人都知道,他這人雖然看著成熟干練,卻唯獨在男女之事上是一張白紙,還像個未開化的孩子。一見他鬧了笑話羞窘不堪的模樣,連卓志欣與梁嬤嬤都忍不住掩口竊笑。

    徐顯煬又被劉敬與李祥打趣上兩句,愈發(fā)懊惱,一眼看見面前的小丫頭還直勾勾地望著他發(fā)呆,他更是如做了賊一般心虛難耐,當(dāng)即拂袖而走。

    “哎你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怎好不給個說法兒就走?”李祥笑鬧著追了出去,劉敬也跟上前。

    卓志欣轉(zhuǎn)向楊蓁,拱了拱手道:“叫姑娘見笑了,我這兄弟絕沒惡意,還請你別見怪。”說完也走了。

    楊蓁目光追隨著徐顯煬,下意識地往院門追了兩步,才怔怔地停下來。

    梁嬤嬤叫站樁的小姑娘們先去休息,見楊蓁還像個望夫石似地杵在門口,就走過來,半揶揄半警告地說:“你可別對人家一見鐘情啊,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廠公的干兒子。你可高攀不起。”

    錦衣衛(wèi)指揮使……楊蓁心頭震顫,前世最后那段時日的散碎記憶飛快拼湊了起來。

    其時被流寇們驅(qū)趕著經(jīng)過京城之外,她曾經(jīng)聽見那些人說起有兩個錦衣衛(wèi)的高官前來投奔,流寇首領(lǐng)說這兩人早晚有用,就痛快答應(yīng)收留。

    當(dāng)時她自己朝不保夕,就對這些并未掛心,以致重生之后都沒去回想,也便未將那個最后所見的義士與錦衣衛(wèi)關(guān)聯(lián)到一處。

    他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權(quán)宦何智恒的干兒子,所以在皇上駕崩、新帝登基之后,就被列為閹黨首惡。隨著何智恒被判凌遲處決,他也淪為欽犯。

    他的名字應(yīng)該是……徐顯煬。

    晚飯的時候,楊蓁尋機(jī)向梁嬤嬤打聽起徐顯煬的事。

    梁嬤嬤性情隨和,雖疑心這小姑娘對徐大人動了心思,倒也不排斥與她聊聊。

    “當(dāng)年廠公還做著小火者的時候就收養(yǎng)了徐大人,他們當(dāng)時住在南城鎖子胡同,與李大人、卓大人、劉公公都是街坊。可惜劉公公家中最為貧困,沒熬到廠公發(fā)跡,早早凈身進(jìn)了宮。他們四個人是發(fā)小,如今還時常一處喝酒。要不然,劉公公又怎敢如今日這般開徐大人的玩笑?”

    想起徐顯煬白天的窘態(tài),梁嬤嬤又忍不住發(fā)笑,“徐大人年屆二十,尚未娶妻。唉,倘若你父親沒出當(dāng)年那回事,這幾年下來也該升為從三品了,如今還勉強(qiáng)算得與他門當(dāng)戶對,可現(xiàn)如今……”

    楊蓁的父親是因為與當(dāng)時的內(nèi)閣首輔私交甚密,才在涇陽黨借一樁案子扳倒內(nèi)閣首輔的時候受了牽連,以致丟官。

    這本來就算不得什么罪行,又因近幾年何智恒掌權(quán)后平反了之前不少冤案,楊父就更加不算是罪臣,楊蓁的出身也不是什么禁忌了。選淑女務(wù)必要清查來路,梁嬤嬤也就知道了此事。

    她最后笑了笑:“若真是那樣,你倒也得不著這番機(jī)緣了。罷了,我勸你還是別去多想,安心進(jìn)宮當(dāng)差吧。”

    楊蓁點頭道:“嬤嬤放心,我自然知道好歹,不敢真去存那不該有的心思。”

    梁嬤嬤忽想起來:“你不是說,還撿了劉公公的穿宮牌子?”

    楊蓁道:“我倒一時忘了,想來恁多天過去,劉公公怕是已換了新牌子,這一塊都用不到了。”

    梁嬤嬤也未當(dāng)回事:“也是,不過一塊黃銅牌子罷了……”

    夜深人靜之時,楊蓁躺在炕上,悄悄摸出藏在炕席之下的那塊玉牌,在溫潤柔滑的玉面上撫摸良久,將其抱進(jìn)懷里,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直笑得蜷起身子,緊捂著嘴才免于笑出聲。

    她實在是很高興,從前得知自己重活三年,有機(jī)會為自己與嬸嬸逆轉(zhuǎn)宿命之時,她也未曾這么高興。

    深深記下前世那位恩人的相貌,她卻從未指望今世還有機(jī)會與他相遇,更加不會想到,他們的相遇會是以如此方式,甚至,她還得了一件他的東西!

    可以說,她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為重見他高興成了這樣,簡直是心花怒放。

    身為待選宮女,她與他不會有多少交集,等將來進(jìn)了宮,更是連面都難見到,可單單是能與他重逢,懷里抱著一件他的東西,就足夠楊蓁感謝天地。

    憶及那時,她死了,他守護(hù)了她最后一程,之后他又會落個何樣結(jié)果呢?身為被通緝的要犯,又脫離了流寇隊伍的庇護(hù),恐怕也難以活得長久了吧?

    他顯然沒有留下前世的記憶,還不知將來的厄運。自己一個小小的待選宮女,又能如何幫上他呢?

    無眠之夜,楊蓁靜靜思索了良久,依舊頭緒全無。不知不覺,懷里的玉牌都已焐得溫?zé)帷?/br>
    正文 6|夜逢突變

    隨后的二十來天,楊蓁都呆在宮女所里繼續(xù)學(xué)規(guī)矩,沒再見過劉敬,更沒見過徐顯煬。

    在此期間,又漸次有不少女孩子因為太過愚笨或是性子不佳被剔除出去,在住進(jìn)宮女所滿一個月的時候,算上楊蓁,就只剩下十六個女孩子了。

    梁嬤嬤告訴她們,很快她們就會被送進(jìn)皇城,到尚儀局去接著學(xué)規(guī)矩,到那時,她們就能算是個宮女了。

    天氣到了一年最熱的時節(jié),夜間不鋪床褥直接睡在炕席上仍然熱得難受,再加上常有蚊蟲sao擾,楊蓁夜里睡得很不踏實。耳邊聽見一點響動,她就醒了。

    外面似乎來了人,有馬蹄聲,還有多日未曾聽見過的男人說話聲。楊蓁感到情況不對,翻身起來,披了外衣湊到窗口,從敞開的窗戶朝外看去。

    院子里是來了一些人,其中她能辨認(rèn)出的,只有往日負(fù)責(zé)守門的小黃門王奇。

    王奇似乎正與來人交涉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過身,塌著肩膀小跑來到楊蓁所住的正屋跟前道:“楊姑娘?”

    “小王師傅,怎么了?”

    “你……出來下。”王奇的聲音隱約發(fā)著抖。

    楊蓁高高提起了心,穿好衣裳就要推門出去。

    被驚醒的小姑娘們都擠在窗口朝外張望著,近日與楊蓁最為熟絡(luò)的桃妞一把拉了她手臂,小聲道:“別去,那些一看就不是好人。”

    其他小姑娘也都附和:“就是,別去。”

    王奇在窗外懇求道:“姑娘們小聲些,快叫楊姑娘出來吧,不然人家大爺便要闖進(jìn)屋去拉她了。”

    幾個只穿了褻衣褻褲的小姑娘聞聽都唬得臉上變色,趕忙去抓衣裳來穿。

    “你們好好等著,沒事。”楊蓁安撫了桃妞,起身出門。

    院門那邊停著一輛馬車,院子當(dāng)中立著一匹高頭大馬,騎在馬背上的人借著馬車角上的風(fēng)燈光芒看了看楊蓁,對她吐出兩個字:“上車。”

    楊蓁道:“不知閣下想叫我去哪里?我是待選的秀女,要離開此地,須得管事嬤嬤應(yīng)允才行。”

    “就是!”桃妞倔強(qiáng)的聲音從窗內(nèi)傳來,“你們憑什么來領(lǐng)人?我們都是要進(jìn)宮伺候皇上的,沒有梁嬤嬤發(fā)話,沒人能動我們!”

    馬上那人哼出一聲冷笑:“京城里比你們嬤嬤厲害的人物何止千萬?”說完朝楊蓁提高了聲調(diào),“上車,別等爺爺動手!”

    楊蓁去看王奇,王奇縮著脖子,不像是有意阻止的樣子。嬤嬤們夜間要回皇城住,這里除了王奇之外就只有她們這十六個女孩子。

    桃妞又叫道:“蓁蓁別去!”

    “她不去,你替她去如何?”馬上那人陡然一聲大喝,將一眾小姑娘都嚇得一縮脖子。

    楊蓁情知堅持下去只能換來對方用強(qiáng),只好走過去坐上了馬車,任由對方將自己帶離了院子。

    她們是即將入宮的人,依梁嬤嬤的說法是已經(jīng)錄了名冊的,什么人有這等權(quán)勢,敢于強(qiáng)行將她帶走,楊蓁想不出來。

    只能依照直覺判斷,今夜等待著自己的,總不會是一件好事。

    馬車在深夜的京城里七擰八拐,楊蓁判斷方向似乎是從皇城之北去到了東南。行了半個多時辰之后,車才停了下來。

    “下車。”那個乘馬的人吩咐道。

    楊蓁下了車,見到面前的一整條街道亮著不少的西瓜燈,映出一片紅彤彤的光芒,跟前除了那個乘馬的人之外,還立著一匹白馬,馬身上光華閃閃,似乎墜著不少華貴的飾物。

    還未等她抬頭去看白馬上的乘客,對方先跳下馬來,走近幾步打量著她。

    橙紅色的光暈映著對方的臉,那是個僅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公子,目朗眉秀,唇紅齒白,笑容溫潤,一身穿戴華貴上乘,足見出身不凡。

    他望了楊蓁一會兒,啟唇問道:“你叫楊蓁,家住昌平小葉村,家里還有個嬸嬸?”

    對方只要逼王奇拿出名冊一看便可知道這些,楊蓁也無可否認(rèn):“是。”

    “好。”少年公子露出笑容,拿手中合攏的折扇朝她臉上一指,“你記著,以后再有人問起你是誰,你就說你是耿德昌之女耿芝茵,因父親獲罪才被罰入教坊司。”

    他目光朝楊蓁側(cè)后方一瞟,楊蓁隨著他看過去,才見到那邊的兩扇大門頂上被西瓜燈照亮的牌匾上赫然三個大字:“教坊司”。

    楊蓁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竟要拿她頂替罪臣之女沒入教坊司!

    “若是膽敢聲張不從,你和你嬸嬸就都別想活命。”淡淡威脅了這一句,少年公子就躍上馬背,催馬走了。帶楊蓁來的那人及馬車也都跟了過去,很快消失在紅光爛漫的夜色里。

    楊蓁幾乎回不過神,單單一個多時辰的工夫,單單聽見對方說了幾十個字,她的身份便由待選進(jìn)宮的宮女成了教坊司的女樂,還連名字都被改了,世上怎會有如此離奇的變故?

    兩個三十歲上下的樂工等在一邊,其中一個挨上前來,笑瞇瞇道:“耿大小姐請進(jìn)來吧,您頭一日來,咱們都顧著點顏面,誰也別給誰添麻煩才好。”

    “就是,”另一個樂工懶洋洋地倚著門框,拿小指甲摳著耳朵,“夜深了,我倆帶大小姐過去住處,要么大小姐急著就寢,先到我們哥倆的屋里去歇一宿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