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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青在線閱讀 - 第16節

第16節

    再又伸出手,等她落網,“過來——”

    青青委屈得落了滿臉淚,卻因臉上無妝,月色下更顯出我見猶憐的風采,令他心癢難耐,不住的干咽一回,喉結攢動,然而心底越是沸騰,面上便越是冷凝。

    他耐著性子,等青青再度將手放入他掌心,由他牽引著慢慢走回他身前。

    ………………

    “好癡嗎?”

    他彎腰弓背,離她緋紅的面龐只剩寸余。

    青青不答話,一抬手勾住他后頸,張口含住他單薄的唇,靈巧的舌尖向內一頂,瞬時鉆入他口中,與他火熱的舌交纏在一處,吻得呼吸驟急,難舍難離。

    末了,她仰著臉望著他,眼角眉梢皆是嫵媚,她一挑眉,問:“好癡嗎?”

    陸晟抬手,撫過她飽滿水潤的嘴唇,忽而一笑,令燭光也透出一剎那的黯然。

    陸晟道:“朕的小十一,活脫脫是個妖物?!?/br>
    作者有話要說:  you

    ☆、23章

    青青第二十三章

    他眼底有光,映著昏暗燭火,一時明,一時滅。

    青青撇開臉,不看他。

    陸晟卻仿佛得了十分的滿意,反手橫過她腰間,另一只手托住她膝彎處,將她橫抱起來。

    慌亂中,青青受了驚,趕忙拉緊了胸口松散的衣襟,兩只眼瞪得圓溜溜,警惕地盯著他,“你還想做什么?”

    陸晟笑,“怎么?小十一還沒吃夠?”

    青青的臉蹭一下紅透,她低下頭緊咬下唇,恨死了眼前這個得寸進尺欺人太甚的禽獸。

    而陸晟等不到回答,也不見惱怒,再向前幾步,將她放回床上,人安頓好了,他卻仍不收手,青青忍不住推他,“你怎么還不走?不是說明日大朝耽誤不得嗎?”

    陸晟道:“騙你的,挑著今日出宮就是因有兩日空閑?!?/br>
    “你——你怎能如此信口開河?!?/br>
    “怎么不能?”

    “你是皇帝,君無戲言?!?/br>
    “這時候倒想起來朕是皇帝……”陸晟靴子也未脫,便合衣躺在六柱床外側,枕著青青慣用的軟枕,舒展四肢,躺平時未忍住,發出微微喟嘆聲,似乎是累極了,好不容易能在這躲出半日閑。

    他閉著眼,也不顧她是什么模樣,隨口說:“你這枕頭倒是不錯?!?/br>
    青青一怔,沒料到他會忽然起了頭聊這些,便仍警惕的撐著身子,半坐在床內,見他閉著眼,又不自覺放低聲音答:“近日早起晚睡時常頭疼,便央了老嬤嬤將沖過茶葉曬干了,集起來,再將茉莉花與六月雪都風干,一并做成軟枕,才用了小半月,倒是比之前好些。不過這東西不成規矩,宮里是不讓用的?!?/br>
    她說話時輕聲細語,真應了那句溫柔如水,讓個半睡之間的人聽著越發舒心。而她自己說著說著也在不知不覺間放下戒備,遠遠臥在床內,望著昏暗燭光下一張英偉甚至略帶清秀的側臉,恍然間似乎又回到無憂無慮的年紀,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怕,天塌下來自然有人替她擔著。

    朦朧間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牽在身側,“宮里都是石枕、玉枕,歇覺也得時時繃著,確實不如外頭自在。”

    “你在宮里也過得不大順心?”

    “嗯……倒是時常想回關外走走。”

    青青忽而一陣笑,又聽他問:“你笑什么?”

    這人真奇怪,明明未睜眼,卻仿佛真真切切瞧見她嘴角竊笑。

    青青停了停,笑過了才說:“我當真龍轉生扶濟蒼生的當是個如何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也是如此,倒像個一夜發家的老員外,山珍海味吃夠了,嬌妻美婢也看夠了,夜里還想著家中那頭老黃牛呢。”

    她越說越覺著好笑,陸晟與老黃牛,倒是比喻得精妙絕倫,然而陸晟卻不等她高興完,長臂一伸,便將她撈到懷里,她掙扎也無用,很快被他牢牢困在身側。他亦翻過身,幾乎半壓在她身上,瞇眼望著她在掙扎之中松落的衣襟,忽而一笑,張嘴在她鎖骨上輕咬一口,繼而抬頭,啞著嗓子問:“你倒是越發大膽,說起話來肆無忌憚。如此說,人人莫不如此,隆慶呢?他的老黃牛在哪?”

    青青被迫躺在他身下,抬眼便是他眉心川字紋,無論是說笑或是深談,總帶著難以消弭的威嚴。她回想往事,輕嘆道:“他原想做個文人詩客,逍遙散仙,卻被祖宗同天下兩座神山壓得未有一日暢快。我從前總想著,他若是投在哪個員外家中,或許比……罷了,父親已逝,我不該在這時候與你談這些?!?/br>
    “你就不曾想過,若不做皇帝,他或許也投不到富貴人家……”陸晟懶極了,大半重量都壓在青青身上,密密實實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若是投身在老農家中,每日要下地做活,辛苦整年,家中仍然留不下半袋米,哪來的閑心讀書作畫?”他捏了你她下頜,調侃道,“你打小養在宮里,愁的盡是春風秋雨花落花開,倒也難怪。”

    青青素來敏銳,當下已覺出他話中輕蔑,因而說:“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魚之苦?”

    陸晟略抬一抬眼,饒有興致問道:“噢?愿聞其詳?!?/br>
    青青卻說:“我確實不知,就如同老農不知我之苦,陛下也不知我之難。”

    “詭辯。”

    “小勝一局?!彼郎\笑,似此夜花開,闃然中美得叫人心揪。

    陸晟心中瞬時似寒潭破冰,化春*水一片,禁不住低頭含住她柔軟雙唇,也不顧先前對她做過什么,這一刻吻得纏綿溫柔,一點點勾著她的小舌頭,勾出她未曾領會的新奇故事,令她沒了骨頭,丟了魂魄,一雙玉臂不知不覺攀在他肩上,唯恐下一秒他便走了,令她的幻夢成空。

    紅燭爆出一聲嗶啵,陸晟在雙雙喘息當中結束一段蝕骨的吻。

    青青雙眼迷蒙,毫無焦距地望向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宰,她的一切。

    陸晟對此全盤接收,他伸手撥開她額上被汗水濡濕的碎發,沉沉道:“大勝一局?!?/br>
    青青回過神來,撇撇嘴說:“哪有人如此自封,好不要臉?!?/br>
    陸晟道:“朕說的是你。聽聞姑娘今日贏走朕心,朕——特來相賀?!?/br>
    他的話說得情真意切,可惜她卻不領情,“誰的心?腥的臭的,我才不要。”

    不知這句說中了什么,陸晟竟突然大笑,翻個身自她腰上離開,復又躺回去,笑夠了,枕著她的藥枕,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仍未散,“你這枕頭聞著安神?!?/br>
    青青心中警鈴大作,急急道:“我可就做了這么一個?!?/br>
    話剛說完,就瞧見陸晟半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知他當她是守財不肯舍,她面上過不去,因此追上一句,“我瞧你今日疲憊得很,后頸僵直,血脈不通,倒是該采大朵菊花,撕出花瓣曬干揉碎,再加川芎、丹皮、白芷填進布袋充作枕芯,平日用著,能通關竅,利滯氣,必定……必定比我這茶枕好些?!?/br>
    陸晟笑問道:“讀過醫書?說起來頭頭是道?!?/br>
    “略讀過一些,懂一點皮毛而已?!?/br>
    “古人做花枕,倒也是一件雅事?!彼鉂u深,他合上眼沉沉吟上一句,“名字因壺酒……”

    她隨口附道:“風流付枕幃?!?/br>
    他嘴角上翹,“閑詩度讀得不少。”

    “略背過幾首黃詩?!?/br>
    “噢?背來聽聽。”

    她略想一想,放開細軟聲線,“落星開士深結屋,龍閣老翁來賦詩。小雨藏山客坐久,長江接天帆到遲。宴寢清香與世隔,畫圖妙絕無人知。蜂房各自開戶牖,處處煮茶藤一枝?!?/br>
    陸晟聽完,抬手按在她下頜處,指頭貼著她下嘴唇,語帶薄怒,“誰是龍閣老翁?誰是絕妙畫圖?”

    “我不過是隨口念一句詩……”她張口說話時,舌尖不經意掃過他按在她下唇的大拇指,為他心上帶來一點點濡濕,一點點□□,一點點怦然。

    陸晟忽然間一把摟住她,緊緊團在懷中,她忍不住掙扎,頭頂卻傳來他的低聲威嚇,“朕雖有十分累,但你再鬧,朕便讓你趴在底下再來一回?!?/br>
    青青瞬時間嚇白了一張臉,哆哆嗦嗦地倚著他,不敢出聲,直到他抬手輕撫她后背,低語道:“怎生瘦成這副模樣,全然只剩一把骨頭?!?/br>
    說完卻又將手掌伸向別處,團了團,握緊了才滿足,“好在這一處是夠的,生的比旁人都好?!?/br>
    什么旁人?哪個旁人?多少旁人?

    尋常人應當去鉆牛角尖的事,青青卻分毫不在乎,她只等他睡去,呼吸均勻時才偷偷抬頭,借著芙蓉帳外一絲絲微弱的光,看著他沉睡中卻并未放松的臉孔,靜靜出神。

    也不知何時睡去,再睜眼時身邊已人去樓空,連帶她那只茶枕也不翼而飛,她爬起來,揉了揉眼,發覺床邊有人留一張字條,上頭筆走龍蛇,寫的是“以一換一”,是叫她另做一只來換,真真是個斯文土匪,人面獸心。

    ☆、24章

    青青第二十四章

    陸晟的去與留都不落半點痕跡,仿佛連耳房住著的兩尊黑面老佛陀都未察覺。

    但這一夜過后,她這院子便不像是一座死沉沉的石頭牢房了,往來的人聲多了起來,從老婦人、二夫人那也不時送些賞賜來,無非是玉石綢緞、綾羅珠寶,青青往日見的多了,如今更瞧不上。

    平日里無非是三看,看書看花看大夫,兩個老嬤嬤與大夫連手,一日一日地診脈、改藥方,一頓接一頓地灌藥,仿佛當她是外頭不干不凈的玩意兒,非得從外到內洗涮干凈了才能安心送進宮里。

    誰曉得陸晟本就是個葷腥不忌的主,誰臟誰凈還說不清呢。

    六月,京城正是悶熱的時候。

    青青素來最怕暑氣,連日胃口都不大好,午餐只勉強喝兩口湯便想著借著趙老夫人那剛勻過來的冰好好歇上一覺。卻不想一個圓臉丫鬟進來通報,說眉姑娘到了。

    她先一皺眉,很快便想起來這位“眉姑娘”到底是誰。

    她心里稱不上高興,也算不上煩惱,照舊坐在銅鏡前任由丫鬟把發釵都拆個干凈,只留一根白玉簪子將長發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只敢在細枝末節里貪涼。

    不多時,“眉姑娘”一身鵝黃輕紗邁過門檻,確有幾分秦淮煙波似的裊娜。她大約是慣常如此,自己都未發覺,見了青青便堆起笑,卻不敢落座,也不敢再與她親近,嘴上卻玩笑道:“你怎么還和小時候一般模樣,天一熱便恨不得只撿要緊的穿,連頭發都要剃了才好。”

    遠處傳來的蟬聲讓人在夏日明晃晃的光線下昏然欲睡。

    青青上前一步,她身子窈窕,比如眉生得纖細,五官也比她更柔媚,若說如眉是畫,不過是國子監讀書的風流公子閑來之作,美則美矣,可惜一板一眼流于俗套,青青卻落于山間隱士清高之筆,一顰一笑都與世間顏色相異。

    青青勾一勾嘴角,略帶出一個笑,伸手握住如眉冰涼的腕子,“六jiejie總算來看我了,再不來我都以為jiejie忘了還有我這么個人?!?/br>
    她一面說話,一面拖著如眉往內堂走,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上。

    如眉道:“前些日子也不敢來,怕吵了你,這幾日看你稍稍清閑些,才找個了空檔過來瞧瞧。正巧,幾位夫人也有話囑咐你,知道你喜靜,便托我一并說了?!?/br>
    待丫鬟奉茶,青青才抬一抬手將下人都打發走。自己個向后靠在引枕上,懶洋洋的不成樣子,“還以為jiejie有什么知心話要交代我,原來是替趙家當說客來了,無妨,jiejie說吧,我聽著便是?!?/br>
    如眉早就習慣了青青這幅倨傲的模樣,面上神色不改,照舊循著她的話頭說:“你如今擔著趙家姑娘的身份,便是趙家人,老夫人、夫人自然是盼著你好的,今兒打發我來勸你幾句,你若能聽進心里自然好,若是不能也就當陪陪我,成么?”

    青青半瞇著眼,好笑地打量如眉,“我自然都聽jiejie的。”

    如眉輕輕嘆一口氣,徐徐開口道:“別的也不多說,只一條。上頭那位如今三十有四,膝下卻只得一名皇子,金尊玉貴地養著,可聽說打娘胎里生下來便帶著病根,這么些年多少藥吃下去也不見好,恐怕是……如今你既換了身份進去,那位又如此看重,如能一舉得男,倒也能……倒也能……半生無憂……”面對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她頓覺口干舌燥,端了茶來抿一口,才為自己辯解,“我知道這話你聽了,心里指不定如何瞧不起我,但小十一,你聽我一句,國運如此,咱們幾個更是身如飄萍,該認命的時候就要認命。”

    如眉的話說到死胡同,青青卻仿佛一個字都沒聽著,忽然身體前傾,拉起如眉右手,端看她手腕上一對金絞絲手鐲,再看她領上的燒藍鑲翡翠領扣,笑著問:“胖哥兒對jiejie好么?”

    說到趙如鋒,如眉的臉上這才透出幾分情真意切的羞赧,她收回手,垂目道:“便是前頭有醇親王的女兒,也不算差了?!?/br>
    “那就好。”青青越說越累,眼看就要打起呵欠,“那他呢?沒話要說?”

    如眉一愣,“不曾聽他提過?!?/br>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