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丁妙氣不過,非要他再給摘一個下來賠給她不可。 最矮的那一顆橙子已經被她摘走,剩下的他就算踮起腳也夠不到,陸景天挺直著身板站在橙子樹下,神色嚴肅地抬頭看著這些金黃的果實,認真地研究著怎么才能不失風度地摘下一顆。 丁妙看著這幅情景,笑得都彎下了腰。陸景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頭繼續努力研究起來。 “大少爺。”外面有人喚了一聲,過了幾秒竹棚的簾子被人掀開,張嬸探出一張笑臉,“夫人正到處找您呢。她說您電話打不通,我猜準是在這兒。” 陸景天轉頭朝丁妙道:“我先過去,一會兒過來幫你摘。” 丁妙忍住笑:“好,那我在這等你。” 陸景天走后,丁妙想搬個石凳搭在樹底下,發現根本搬不動。便脫了圍巾和大衣,擼著袖子站到樹底下。 丁妙其實剛剛沒好意思說,她小時候也是混世小魔王,看起來白白凈凈跟個小洋娃娃一樣,可仗著她爸是廠長,沒少做壞事,成為顧澤的小跟班后倒還改了不少。 爬樹這些小技能,她早已經點亮過,就是現在穿得太厚了,不好cao作啊。 正想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的時候齊驍已經站到了她的身邊,踮起腳將一個大大的橙子輕松摘下,遞到她的面前。還吊著一張臉,斜仰著下巴,有點別扭地瞟著她。 “謝謝。”丁妙微笑了一下,客氣道謝,“不過,我不喜歡這一個。” “你喜歡哪一個,我摘給你。”齊驍捏住橙子的手僵硬了一瞬,蹙著眉頭問她。 丁妙依舊微笑:“我喜歡的陸景天會摘給我的,所以不麻煩你了。” 齊驍怔了怔,薄薄的嘴唇嘲諷似的輕哼一聲:“老陸那么矮,你確定他摘得到?” 丁妙:…… 只不過沒他高而已,什么叫那么矮…… 丁妙并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直接繞過他去拿大衣,準備走人。 齊驍皺眉看著她的身影,突然面色一變,一把箍住她細白的手腕,黑沉的眼珠盯著她身上的衣服,嘴唇一點一點緊崩起。 “脫掉。”他冷聲說。 丁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想起來剛剛為了摘橙子,已經將大衣脫掉,此刻身上穿的卻是陸景天硬加給她的毛衣。 男士淺灰色的毛衣,穿在她嬌小玲瓏的身子上,讓齊驍覺得格外刺痛。 見她無動于衷,齊驍怒氣漸盛,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衣服,牽起衣角就要往上脫。丁妙沉著臉掙扎了兩下:“齊驍,你放手……” 齊驍好似完全聽不見一般,不理會她的掙扎,猛地將毛衫脫下,重重地扔在地上。 …… 這樣一來,她的上半身便只剩那條薄薄的連衣裙。 丁妙穿著白色小禮裙,光著手臂,下身還穿著厚厚的褲襪和靴子,看上去有點可笑。 齊驍定定地盯著她,將她的臉捧著,俯下身用力吸住她的唇。 丁妙睜著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動情到發狂的俊臉,緊閉著嘴唇,不讓他的舌頭有一絲入侵的機會。 他吸吮了好久,而后離開她的唇,將她猛地撞向自己懷抱,另一只大手同時摟住她的腰身,將她緊緊抱住。 “妙妙。”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痛楚,“我好難受,難受到不行了。不要讓別人誤會你們是男女朋友、不要穿他的衣服、不要對他那樣子笑,好不好?妙妙,我們和好,好不好?” 齊驍的身體繃得直直的,摟緊了她的身體:“我那天是騙你的。” “我稀罕,特別稀罕。所以……”他的聲音有點哽咽。 丁妙輕輕笑了一下,打斷了他的花式告白。而后,奮力掙扎著推開他:“可我不稀罕。” 她抬頭仰起臉對上她漆黑的眼眸,好似沒看到他眸色之中黑幽的沉痛一般,平靜開口:“齊驍,對不起。我不想談戀愛。” “那你、為什么……”苦澀的味道在他心中蔓延開來,苦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里擠出這么幾個字。 冷冷的空氣把她細白的胳膊凍得泛出了淺紫色,嘴皮亦有點烏青:“為什么和你上床嗎?” 她聲音依舊柔和卻帶著涼涼的寒氣,“非要把話說這么明白嗎?” “炮友而已,行了吧。” 丁妙退后一步,將淺灰色的羊毛衫撿起來,再走到石桌前拿起大衣套上,終是暖和了些。 齊驍再次將她的手箍住,不言不語,卻也不放開。 “怎么,還想再打個離別炮?”丁妙低聲笑笑。 她抬頭看到他發紅得厲害的眼眶,心底終是軟了軟,伸出手勾勾手指。 齊驍雖然已經難過到快要窒息,看她勾手卻還是本能地彎腰將黑黑的腦袋湊到她面前。 丁妙的手穿插進他的烏發之中,軟軟的指尖輕柔地在他腦袋上揉了揉,輕聲說道:“什么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吧。” …… 他的手指終是一點點松開,緩慢垂落下來。 丁妙最后拍拍他的腦袋,將圍巾系好,轉身挑開門簾。 走了幾步,她忽地頓住腳步,側過頭。 竹棚轉角的地方,有一點猩紅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度,而后隱藏在了竹棚背后。 丁妙的心突突跳了兩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輕挪腳步,緩步走到轉角處,眼皮不自覺地一跳。 一個男人蹲在地上,兩根指頭夾著一支還剩半截的煙。他蹲著的地方,還有十幾個煙頭。 他抬頭瞇眼盯著丁妙,將指縫中的煙放入薄唇之中,吸了一口。 輕吐出一絲絲淡青色的煙圈后,他挑起眉峰,忽地笑了:“小日子過得挺精彩啊。” 第44章 修羅場20 陸景云穿著呢子大衣, 衣服敞開, 里面套著一件t恤。發色偏黃, 眼睛略狹長,就這么懶散地蹲在那兒,淡笑著盯她。 這副姿態……丁妙莫名覺得有點眼熟。 不過當下這種情況也沒時間細想, 只撇下眼,飛快地數了數他腳下煙頭的數量,再估摸了一下一根煙的時間。 不出意外,他應該是看完了整場大戲…… 得出這個結論后, 丁妙很想捂臉。 面上還是勾起嘴角, 禮貌地朝他打了個招呼:“陸二少。” 陸景云許久沒應, 又吸了口煙,吐出煙霧,伴隨著煙霧的還有他鼻子里模糊的一聲“嗯”。 聲音低沉, 含糊不清, 帶點喑啞。 丁妙覺得跟他也沒什么可說的, 既然不打算撩他, 那也沒必要再多說什么廢話, 于是微笑了一下:“那你慢慢抽,我先告辭。” 說完, 轉身。 白嫩的手腕從陸景云的眼前晃過, 他開口:“等會。” 丁妙扭頭,發現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準確地說,是手里的毛衣上。 他抖了抖煙灰, 下巴往她手的方向抬了一下,示意她:“衣服留下。” 她看了眼手里淺灰色的毛衣,不確定地問他:“這個?” 他沒回答,抬眼看她,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臉上寫著三個大字,不然呢。 丁妙:…… 她也不甘示弱地挺直著身子,微笑地看著他,憑什么? 他手肘懶懶支在膝蓋上,手指往衣服的方向點了點:“這是我的。” 丁妙的氣場瞬間弱了下來。……所以,她是穿了陸景云的衣服? 這特么就尷尬了。 丁妙懶得去想為什么會穿錯,沒做爭辯,直接將衣服遞給他。 反正也不是她的,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今天她已經倒霉得不想再說什么。 陸景云接過毛衣,眼角的余光里,那抹身影越來越遠。手里的毛衣處傳來陣陣清香,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她的體香,就這么毫無防備地鉆進他的鼻腔。他抓著毛衣的手指骨節分明,手心處有輕微的灼熱感。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里快要燃盡的煙頭輕輕丟在腳邊,轉動腳尖,捻滅它。 沒一會兒,齊驍就垂著頭從里面走了出來。 竹棚不隔音,外面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巴不得別人都知道他和丁妙關系不淺,毫不忌諱地走過來,跟陸景云一起蹲在墻角。 “還有煙嗎?”他低著頭,聲音悶悶地問道。 陸景云二話沒說遞給他一支,笑了:“會抽嗎?” 齊驍沒答話,像模像樣地叼在嘴里,將頭往陸景云那邊伸了一下。 后者掏出火機給他點上,他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 齊驍猛烈咳了好多下,被嗆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他不甘心地再深吸了兩口,又一次的劇烈咳嗽…… 隨著煙霧的徐徐上升,他蹲著的地方有幾滴眼淚重重落下,嵌進松軟的泥土里,下一秒便消失不見。 陸景云仰著臉看向遠方不知名的一處,過了許久旁邊的人低低開口:“你說她怎么那么狠心。” 狠心嗎? 陸景云想了一下。大概是她溫暖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瞧見吧。 那個時候他爸媽剛過世,一下子失去雙親,讓他感覺整個人生都崩塌了。 對他這么個半大的孩子來說,父母就是他的全部啊。失去了他們,就好像失去了所有。 不想回家不想上學,連飯都不想吃,一吃進去就惡心到想吐。 就這么流浪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整整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