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楚老爺子的死訊,一時半會還傳不回來。 顧剛站在自己簡陋的小屋里,解開衣服,昨天受的傷,傷口還沒有愈合,他處理的很隨意,氣溫有點高,傷口有點化膿的跡象。 不過,他絲毫不在意,光著膀子坐在油燈前。 拿過一把小刀,放在火上烤到通紅,再一點點的挖去腐rou。 整人過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 清理過傷口,敷上藥,再裹上厚厚的紗巾,穿好衣服,便躺在床上休息。 后半夜,他便要行動,生死難料,他也壓根沒有睡意。 不禁回想,這一生,他好像活的挺枯燥,除了保護顧煙,只剩打打殺殺,連個朋友都沒有。 同一晚,沐府也是高度戒備。 出塵子晃晃悠悠的從后門走進沐府,要不是他隨身帶令牌,不知被扔出去多少次了。 鐘春見他來了,檢了一口氣,“你要是再不出現,我恐怕就得全城通緝你了!” 出塵子哼哼兩聲,“干嘛?這么想貧道?” 鐘春沒心情跟他打趣,“我怎么會想你,府里出了事,夫人中毒,兇手還未抓到,宗主都快急瘋了,你倒是好,整日不見蹤影?!?/br> “貧道又不會解毒,來了也沒用啊,”出塵子兩手一攤,很無奈的道。 鐘春被他噎的無言以對,他能說什么? 出塵子走近,拍了拍他肩,“貧道只在必須出現的時候,才會出現,今夜恐有大事發生,你得記著,不管是誰來,夫人身邊都不能離人,她需要靜養不能挪動,一旦出了事,后遺癥是很嚴重的?!?/br> 別看他整天瞎晃悠,但是該他做的事,可是一點都沒馬虎。 鐘春緊張的問:“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還是說看到了什么?” “蠢蛋!”出塵子突然拍了下他的腦袋,罵道:“虧你還跟了宗主這么多年,怎么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難道你不覺得今晚太安靜了嗎?” 鐘春立刻屏氣凝神,仔細聽著。 他之前怎么沒注意到,四周靜的可怕,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這說明了什么? 現在是初夏,夜晚各種小昆蟲都會叫個不停。 可是今夜,卻一絲絲都聽不到。 “可是你說夫人身邊不能離人,難道他們要抓走夫人?不會吧!”夫人是宗主的逆鱗,是他的命根子,怎么會有人動這個念頭。 難道就不怕引火**嗎? 出塵子一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道:“世上的人或事,都沒有盡頭,現在的宗主,與從前不同了,我們能想到的事,他們又怎會想不到,舜安跟北秦交戰在際,一旦綁架成功,他們手里就多了一把利劍,即便毀不了舜安國百年的基業,也會讓它遍體鱗傷,懂了嗎?” 鐘春聽的一愣一愣,老道士竟然想的那么遠,讓他不得不佩服。 鐘春又問道:“那么此事要不要通知宗主一聲?” 出塵子搖搖頭,“你以為宗主像你似的,腦子裝的都是屎呢!” “您這說話也太難聽了,好歹注意一下形象。” 出塵子哼了哼,轉身走開。 沐青簫此時站在窗前,正如出塵子所說,所以他根本沒有睡意,也不敢睡。 可惜此處的宅院,沒有密室,否則還能暫保護她的安危。 巧兒喝了藥,睡的很安穩,只是短短的幾日,她的臉已瘦了許多,尖尖的下巴,看著都讓人心疼。 女人跟男人總是不同,小產之后,女人的身子太弱。 出塵子又晃到這邊,看見他站在窗前,想了想,還是晃了過去,抬頭本來想看看里面躺著的人時,被沐爺高大的身形擋住了。 “你看什么?”沐青簫臉色冷的能結出冰。 出塵子縮起脖子,雙手攏在袖子里,嘿嘿的笑,“屬下想關心一下夫人的安危,這是人之常情,你干嘛一副防賊似的表情,貧道是出家人,出家人五大皆空。” “出家人?你不是最恨禿驢!” “咳咳!”他隨口編來的,干嘛要較真呢,真是的,“雖然貧道不想說,但是還得關切一句,小產是女人的大事,可得小心照顧好了,得滿一個月,別沾冷水,別吹風,也別大補,適當的補一補元氣,再調理一段時日,是藥三分毒,孫之濟那個老頭最喜歡給病人開藥,別都聽他的?!?/br> 等他說完了,空氣中一陣安靜。 出塵子挑起眼皮,偷瞄他一眼,他說的也沒錯啊,怎么沒回音呢? “還有什么要補充的?”沐青簫確實很認真的聽著,其實之前孫之濟也提過,只是沒說的那么詳細。 出塵子心情忽然就沉重了,太在意一個人,對強者來說,是大忌。 可是他又能說什么呢?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沒了,宗主今夜一定要看好夫人,最好別離開,這幾日秦渙可能要狗急跳墻,咱們不得不防。” “他在這里大概還有多少人馬?” “這個不好說,”出塵子扯了扯小胡子,有點無奈,“秦渙此人深謀遠慮,在很早之前,就開始派出人手,到各地潛伏,我們只能查到動起來的,至于那些潛伏十幾年,一直按兵不動的小角色,很難察覺?!?/br> 他們清理了不少秦渙安排下來的暗樁,只是從前有戰事的時候,百姓流動較大,后來死的活著的,都很混亂。 想必秦渙正是借此機會,大量安插人手。 “還有死士吧?”沐青簫越往下問,出塵子越心驚,有沒有死士,他的確還不知情,因為死士比普通的暗樁,藏的還要深。 出塵子開始冒冷汗了,跟宗主對話,太考驗定力。 沐青簫見他不說話,也沒為難他,“死士很可能是潛藏在九臺鎮各個府里的家丁下人,我們也不必派人看著,大戰在即,分散兵力,是最愚蠢的辦法?!?/br> 出塵子聽懂了,與其走到明處,不如躲在暗處的暗處,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窗外的人嗖一下就不見了。 出塵子還想再說什么,一抬頭,人呢? 就在他正要往里面瞅時,兩扇窗戶,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 出塵子嚇的直拍胸口,還好還好,剛才沒有貼上去,否則他的鼻子恐怕就得保不住了。 今夜,氣氛實在很詭異。 但是還有一幕,更詭異的事,正在鎮子上一戶人家院墻外上演。 “你確定是這兒嗎?”很小很細的聲音,一聽就是個女子,但是再往下看,包的密不透風,蹲在那,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她是個會動的。 在她旁邊,還蹲著一個人,“我傍晚的時候,一路跟著來的,媽的,這個混蛋,竟敢沖進咱們村子,帶走柳兒,我非殺了他不可!” “冷靜冷靜,這事得慢慢來,大白,你先進去探探情況,”女子拍了拍原本縮在衣服下的大白鵝,叫人哭笑不得的是。 連這只鵝也被染的漆黑,像是掉進墨汁里似的。 帶著大白鵝的,除了半夏那個丫頭,好像也沒別人了。 大白叉著腿,一搖一擺的從狗洞里鉆進去,然后左右看了看,突然驚恐的拍起翅膀,往后退,翻滾著從狗洞鉆了出去。 “汪汪!” 院墻內,有兇猛的狗叫,聽這聲音,還是一只大狗。 大白撲騰著縮回半夏衣擺下,還在那發抖呢! 院墻內,除了狗的聲音,還有兩個人的說話聲,大意是要出來看看,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半夏,怎么辦?他們有狗,”蔡園很怕,說話的聲音都是顫的。 他倆是一個村的,也是一起長大的,從小一起玩。 別看半夏是個女孩,膽子力氣,都比他們一幫子男娃要大。 “怕什么,宰了它,回頭拖走了,咱們去烤狗rou吃!”半夏摸出事先準備好的rou包子,她舍不得吃,留到這兒,能換一頓狗rou,也值了。 半夏把包子從狗洞里塞進去,包子的里面是魚鉤,連著繩子,另一端被半夏抓在手上。 就跟釣魚是一個道理,得有耐心,還得夠膽子。 估計院子里的狗,多少還是有點警覺,聞到rou包子的香味,還是猶豫了下,但是現在很晚了,它晚飯吃的東西,都沒了,現在突然有個包子擺在眼前,一只狗怎么能忍得住。 它先用鼻子嗅了嗅,又舔了舔,沒覺得有問題,便開始放心的咬上一口。 ☆、第224章 放火 半夏蹲在外面,很沉得住氣,一直等到繩子被扯動,就知道那只狗上當了。 熟門熟路的事,她干過不少,沒什么難度。 家里窮,沒飯吃的時候,誰有心情關心一只狗的生死,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大白,除此之外,其他的動物在她眼里,除了rou還是rou。 半夏興奮的扯著繩子,硬是把狗從洞里拖出來,再把繩子朝狗頭一套,拉到旁邊的樹上掛起來,過一會,狗就死了。 蔡園看的冷汗直冒,雖然跟著半夏干過的壞事不止一件,但他還是不能適應??! 半夏發起狠來,那眼神真是太嚇人了。 “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卑胂挠秒p手刨洞,把那洞再刨大一點,他們才能鉆進去。 這里是一戶姓宋的人家,在鎮子開了家染房,生意不錯,錢財賺的也不少,可就是他們家的子孫是個混賬貨,成天在鄉下亂竄,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便跟人家搭訕,遇到合心意的,就想娶回家做妾。 宋家人寵兒子,妾就妾吧,反正鄉下丫頭也要不了幾個聘禮,只要能給宋家開枝散葉就成。 昨兒,他跑到半夏他們村子,看上隔壁的柳兒,那柳兒生的也漂亮,性子膽怯,她極力反抗來著,可是架不住宋家混蛋,帶來的家丁,強形把她綁走了。 柳兒爹娘眼睛都要哭瞎了,也不敢去報官,家里窮啊! 半夏跟蔡園一合計,其實也就是半夏膽子大,主張夜里跑來偷人,蔡園就是個從犯。 可他們哪里知道,今晚九臺鎮即將發生血雨腥風的大事。 兩人好不容易從狗洞鉆進去,壓根沒想到,就在半夏掛著狗的樹上。 一個悄無聲息的人影,已在上面待好久,將他們的對話全都看在眼里。 不過他并沒有打算露面,一切跟他無關,跟凌泉宗無關的事,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 且說兩個小鬼摸進院子里,半夏把小白又放了下去,催它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