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假如沐爺真給她撐腰,她又哄得沐爺高興,也不是沒有可能。 孫老頭扭頭瞅著自家的院子,也擔心起來,“那你說怎么辦?難道要找縣衙的差役?” 孫映月看了眼仍舊坐在門口的孫盈,計上心來,“爹,這事官府管不了,不如等嚴文清回來,讓他找幾個人,震一震沐爺,讓他知道什么是害怕,以后再不敢對我們放肆。” “你是說找江湖人?那得要錢打發吧?”孫老頭又心疼他的銀子,他還要納小妾呢! “爹!你怎么老糊涂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您想想看,要是沐爺怕了,以后他掙的皮子,還不都是你的,”孫映月越說越篤定,好像已經看到沐青簫為他們家當牛做馬一樣。 孫老頭徹底心動了,“成吧,等嚴文清那小子回來,我去找他商量,不過今兒得想個辦法,讓巧兒留下,等文清回來,也好讓她帶個路。” 殊不知,他這個提議,正中巧兒的心思。 這一頓飯,沐爺吃的不舒服,菜做的太難吃,他有點懷念昨天巧兒做的飯,所以飯一吃完,他便要帶著巧兒離開。 孫老頭趕緊湊上去,彎著腰,滿臉的討好,“沐爺,您看是這……巧兒以后去了你們那兒,想回來一趟也不容易,主要是她娘舍不得,要不讓她在娘家過兩日再回去?” 巧兒正愁找不著時機,眼見機會來了,不等沐青簫反對,便附和道:“我也想住兩日再回去,要不你一個人先走,兩日之后,我自己回去。” 沐青簫倆眼看著她,慢慢挑了眉梢,帶著幾分邪佞,“可以,隨你的便!” 他雖然臉上掛著笑,可那笑容,怎么瞧都讓人覺著寒意刺骨。 巧兒也被他笑的內心忐忑,以她不多的了解,這家伙絕對是不高興。 可她不得不這么做,心里梗著的一道山,無論如何也要翻過去。 巧兒留了個心眼,讓沐青簫將買來的東西,全部擱在馬背上帶回去。 沐爺上馬,準備要離開之時,回頭看了眼巧兒。 這一眼,總讓巧兒有種被他完完全全窺視的感覺,好似她做的一切,都未能逃出他的視線。 孫映月滿眼不舍的看著沐青簫帶著包袱離開。 等到沐青簫走遠,孫映月猛的扯住巧兒的胳膊,力氣大的巧兒皺眉。 “我說你是怎么回事,還真當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也不瞧瞧你是什么德行,我可告訴你,不管你現在過的怎么樣,那也是我們替你張羅的親事,做人要知道感恩!他是不是給你留銀子了?全都拿出來!” 孫映月強硬的動手,想要搶奪巧兒腰上的錢袋子,她一早就瞄上了,可是礙于沐青簫那張可怖的臉,她一直忍著沒動手。 孫老頭站在一邊看熱鬧,沒有要管的意思,他還打算讓大女兒待會分他點銀子,他好去喝茶呢! 巧兒心早冷了,給這一家子,也沒有半分親情。 她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打在孫映月的臉上,另一只手拽住孫映月的發辮,用力往下一扯。 女怕扯辮,男怕踢襠,這都是弱點。 “啊啊!你放手,孫巧兒!你快放手!你這個丑八怪,快放開我!”孫映月完全沒了戰斗力,辮子被拽著,頭皮都要裂開了,她想搶回辮子。 巧兒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不管孫映月怎么轉,巧兒始終站在她身后,死死扯住她的辮子,“被你們欺負了這么多年,也該是我連本帶利討回的時候了!” 孫映月疼的連哭帶嚎,孫老頭終于反應過來,扔了煙桿就要來拉架,“有話好好說,怎么還打上了,巧兒,快松手,她是你jiejie!” “好啊,是你讓我松手的,可不能怨我!”巧兒松了手,卻故意推了把孫映月,讓她撞上孫老頭,父女倆一起摔倒在地。 看著坐在地上,要爬起來的兩個人,巧兒笑的輕蔑,“別跟我提什么盡孝,就你們這樣的親人,我寧可跟你們斷絕關系,也不會給你們一個子兒,再敢來惹我,可就不是打一頓這么簡單!” 原來跟人廝打,這般的痛快,她現在只覺得全身舒暢。 去她的女戒女訓,淑女風范,全都是扯蛋,活的痛快,才是王道。 巧兒由衷的笑了,卻不知,在街道的一角,斜斜的靠著一個人,手里抓著一根甘蔗,一邊看著孫家門口的鬧劇,一邊興致勃勃的啃著甘蔗。 過路的人,瞧見他臉上的眼罩,以及那副身板,避之唯恐不及。 倒是有兩個不怕他的男子,長的獐頭鼠目,瞧見沐爺身后的大黑馬,背上駝著好多東西,頓時起了貪念。 乘著沐青簫一直盯著孫家門口的時候,悄悄摸到黑馬跟前,飛快的拿下包袱,扛在肩上就要跑。 “你們是新來的吧?”沐青簫吐掉嘴里的甘蔗渣,回過頭,一派悠閑的看著他們。 同樣是啃甘蔗,沐爺的啃法,教人看著十分的順眼,尤其是他靠著墻壁的姿勢,不管怎么瞧,都有幾分灑脫邪佞。 兩個小賊停下腳步,其中一人,抽出腰間的匕首,指著沐青簫,惡狠狠的說道:“我二人確是從外地來的,游蕩到此,只想搶些能上手的東西,不想鬧出人命,小子,識相的就站到一邊去,別防礙老子們做事,否則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讓你見血!” 沐青簫倆眼看著他們,又啃了一口甘蔗,慢條斯理的嚼著,也不答話。 那二人有點摸不透他的心思,彼此交換了個眼色,還是溜為上策,萬一他一嚷嚷,招來更多人,只會更麻煩。 兩人決定不理這個獨眼的家伙,拽緊了包袱,轉身抬腳就跑。 跑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后有風的呼呼聲。 “砰!”兩人被扔飛的甘蔗,打個正著,更絕的是,一根甘蔗,打倒了他們兩人。 ☆、第19章 尋找尸骨 當他倆爬起來,看清襲擊他們的東西,竟是一截甘蔗時,徹底爆怒了。 “他女馬的,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偷襲老子,看來今兒不讓你見點血是不行了!”揮著匕首的小子,舉著刀鋒,朝沐爺砍了過去。 沐爺就在這個時候,轉了個身,用后背對著那人,在刀鋒襲過來之時,沐爺僅僅反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一個反轉,將人按跪在地,抬腳踩在他的背上。 整個過程快的不可思議,以至于后面那人根本啥也沒看清,他只看見獨眼男人,動了下手,接著他的小伙伴,就被按趴在地上,疼的嗷嗷直叫喚。 “噓!”沐爺忽地轉頭,對地上的小伙伴,做了個噤聲手勢,“爺還要看戲,乖一點,別吵!” 后面的小伙伴傻了眼,發覺情況不對,返身就要跑,連同伴都不要了。 沐爺伸手在墻上摳了幾下,也沒看摳的是個啥,就朝身后彈了過去。 要跑的小伙伴,只感到腿上一疼,接著整個人就朝地上撲倒,牙都磕破了。 沐爺隨意的晃了晃踩人的那只腳,也不管他疼的嚎天嚎地,“你們還真是新來的,以前就沒聽過九臺鎮?” 沐爺做這一切的時候,眼睛始終沒離開孫巧兒。 “沒……沒有,爺,爺高抬貴腳,放了我們吧,只要您放了我們,小人立馬卷鋪蓋滾蛋,”地上那人,只感覺自己的腸子都要被他踩出來了。 “白瞎了爺的甘蔗,”沐青簫心疼他的甘蔗,還挺甜的,他身上沒錢,那根還是人家送的呢! 地上的人以為自己逃過一劫,連滾帶爬的就要逃走。 “回來!”沐爺又發話了,聲音涼涼的,瞧見孫家門口已沒了人,他也不看了,轉身跟著那爬著的人,他爬一步,沐爺跟一步,順便再跟他聊聊。 “你們從哪兒來的,北邊?西邊?” 往前爬著的人,簡直要崩潰了,“我,我們是從武陽城來的,也沒搶幾回,爺,您就行行好,饒了我們吧!” 沐爺像是在散步,悠閑極了,“武陽城?那可是個好地方,你想做搶劫的買賣也應該留在武陽城,為啥要換地方?” 那人爬不動了,趴在地上大口喘氣。 沐青簫伸手一撈,上百斤的漢子,他提的輕松極了。 將人往墻邊一扔,沐青簫就在他對面坐著,“說吧,武陽城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 孫家后院內,巧兒回到自己以前住過的屋子,轉了一圈,在木板床的一角,找到一把匕首。 這應該是以前的孫巧兒,拿來防身用的。 可想而知,她以前過的日子,有多么提心吊膽。 屋子的一角,還有個破衣柜,打開之后,里面一股子霉味,靠近地面的隔層,已經爛的不成樣子。 身上的衣服總要換下,否則她現在這身衣服穿出去,也太顯眼了。 好不容易從柜子找到一件勉強能穿的灰色衣裳,帶上一個簡單的包袱,巧兒拉開屋門,確定外面沒人,才偷著溜了出去。 她只有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后就要回到無名村。 此番單獨行動,不為別的,她只想找到安家族人的尸身。 京城外的亂葬崗,聽說是在一個叫黃泉村的地方。 那個地方以前就是個村子,后來鬧了一場瘟疫,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只有一個看守義莊的老漢活了下來,久而久之,那個地方就成了埋死人的地方。 不僅是犯了罪的死人會被送到那,有些無人收的野尸,也會送到那里。 巧兒并不知道黃泉村在哪里,她要找人問路。 為了不讓人認出,她蒙了面,用鍋底灰涂在身上。 從遠處看,她這一身并不招眼,可是某個角落里,還是招了某人獨眼。 巧兒不會告訴孫家人她的行蹤,孫家人找不到她,根本不敢聲張,只要兩天之后,她能回來就成。 如果回不來…… 巧兒在街上繞了一圈,看見街道的角落,坐著一個老乞丐,他好像在曬太陽,十分的愜意。 “賣包子咧!” 街邊有人叫賣包子,巧兒掏了幾文錢,買下幾個包子,自己藏了兩個,走到老乞丐身邊,也不嫌棄地上臟,席地坐下,將剩余的兩個包子遞到他面前,“老伯,請您吃包子。” 老乞丐睜開渾濁的眼,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立馬伸手去接。 巧兒也不急,將包子放在他面前的破碗里,笑了下,說道:“您老不必緊張,我只想問個路,您知道京城外有個黃泉村嗎?” 老乞丐還是不動,連眼睛都閉上了。 巧兒很清楚,真正上了年歲的老乞丐,心性已十分的淡漠。 他們大多看透了世間冷暖,沒什么所求。 看到事,遇見的人多了,想糊弄他們,不太可能。 “您老走南闖北,肯定知道這個地方,還請您告訴我,不為別的,只為收尸而已,”巧兒真誠的看著他,拼命抑制著心中的顫抖,她是要去收尸的。 想到家人的遺骸,被野獸啃咬的場景,她冷的渾身顫抖。 她的小弟,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小的身軀,那么小的骨架…… 老乞丐總算睜開眼睛,連歪著的身子都坐直了,臟污的臉平靜極了,“丫頭,死去的人,天地為墓,不一定是壞事,你孤身一人,就不怕有去無回?” “不怕!”巧兒目光堅定,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闃。 “唉!”老乞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執念……一切都是執念,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