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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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從不直面他的任何問題,而直到如今,鴻俊方漸漸明白過來。 “……是。”鴻俊答道,“我眷戀紅塵,我舍不得你。能不能讓長史和咱們一起……” 重明說:“選你身后那人,還是選我?我不會讓凡人踏入曜金宮哪怕半步。” “世叔。”李景瓏忙道,“鴻俊在長安時,沒有一天不想著您。少年人,總希望去見見世面。” “選你的紅塵,還是選我?”重明自始至終,從未答過李景瓏的話。 鴻俊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說:“爹,我舍不得你,若一定要選……” 此時此刻,鴻俊的內(nèi)心深處,也許已有了選擇。他回頭一瞥,充滿惆悵與悲傷,望向李景瓏。李景瓏答道:“你跟你爹回家,空了我會上太行山去找你,鴻俊。” 鴻俊再轉(zhuǎn)頭望向重明之時,重明卻已豎起食中二指,指尖迸出火焰,往腰帶上的長翎一劃。 一聲焚燒聲響,腰帶裂為兩半,重明側(cè)身朝著懸崖外一躺,身在半空,爆出漫天烈火,轟然照耀了夜幕,緊接著抖開翅膀,化作一只光芒萬丈的烈焰真鳳,鳴叫聲響徹群山,溫柔地拍打翅膀,再不留戀,飛往天際! “爹!”鴻俊破聲狂喊,抓著那半截尾翎,沖出懸崖,李景瓏瞬間沖了上前,不顧安危將他緊緊抱住,拖回懸崖上。 “爹——!”鴻俊慘叫,大哭起來,手里仍緊緊抓著那截尾翎,“為什么!我答應(yīng)跟你回家!為什么啊——!” 鴻俊壓抑了一整夜的悲傷情緒,終于在此刻徹底崩潰,且對重明如此狠心的厭棄不明所以,要掙開李景瓏,卻被李景瓏緊緊抱著,忍著哽咽,大喊道:“為什么啊!你怎么不要我了——!” 李景瓏長嘆一聲,低聲道:“鴻俊,別難過,別難過,我陪你回太行山,明天就走,我答應(yīng)了你的。” 鴻俊瘋狂喘息,疲憊不堪,手中緊緊攥著那尾翎,尾翎發(fā)出紅光,漸縮成一根鳳羽,飄雪落下,避開了他的身周。 小雪下個不停,萬籟俱寂,唯獨這深谷中細碎聲不絕,像春蠶食葉紡樞牽機,像潮漲飛沙滄海桑田,像風(fēng)穿竹林萬葉千聲,像云瀑流瀉霧漫群山。 雪花飛落,鋪天蓋地飛散,在這寒風(fēng)里,雪一沾上神州大地,便化作水,卷著塵,長出花,抽出葉,春來化蟲化繭化蝶,化作群山間冬往夏來的候鳥,穿云而過,消逝在云海間,再化作細細碎碎的飛雪,溫柔地卷向世間。 天明時,鴻俊趴在榻上,李景瓏在房中打了個地鋪,鴻俊的心情終于稍稍平復(fù)下來,疲憊得無以復(fù)加,徹底睡去。 李景瓏宿醉后頭痛欲裂,只睡不安穩(wěn),三不五時還起身看看鴻俊是真睡著了,還是醒著在難過,折騰到快日上三竿,方真正合了一會兒眼。但只是一會兒,便突然聽見遠處一聲尖叫。 “妖怪啊——!” 李景瓏被瞬間驚醒,將案上智慧劍一抓便沖了出去,喝道:“哪兒有妖怪!” 侍女們從昨夜食廳內(nèi)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瘋狂尖叫,李景瓏提著劍沖了進去,見鯉魚妖剛醒,傻乎乎地坐在案上,兩眼瞪著。 李景瓏一手扶額,頭痛不堪,靠在門上,說:“這家養(yǎng)的,別怕……離魂花粉呢?” 鯉魚妖出去撒離魂花粉,侍女們一邊尖叫一邊躲避,突然打了個噴嚏,目光呆滯,各自左看右看。鯉魚妖則趁機跑了。 李景瓏整理外袍,回去看鴻俊醒了不曾,鯉魚妖卻道:“倒霉長史,莫日根他們呢?!人怎么全沒啦?!” “別提了。”李景瓏眉頭深鎖,表情痛苦至極,說,“讓我靜靜吧。” 鯉魚妖又說:“都去哪兒了?我家鴻俊呢?” 追到走廊前,鴻俊正頭疼,踉蹌出來洗漱,李景瓏站定,眼中充滿不忍,鴻俊卻朝他笑笑,說:“長史早。” 鯉魚妖上前去問,說:“你怎么又在李景瓏房間里,昨夜發(fā)生了……” 鴻俊隨手拿了塊糕點,把鯉魚妖嘴巴塞住,徑自去洗臉。 鯉魚妖跳進房中,不片刻跑出來,左手拿著重明的羽毛,嗚嗚地叫,右手不住指那羽毛,意思是重明來了? “今天就走。”李景瓏說,“去太行山,不過半個月路程。” 鴻俊抬眼看李景瓏,眼里帶著復(fù)雜神情,李景瓏又認真說:“答應(yīng)你的事……” “長史。”鴻俊正在刷牙,滿嘴巴泡泡,說,“我不去太行山。我爹要欺負你的。” 李景瓏答道:“好好與你爹說說,不必吵起來,大不了我跑還不行么?” 鯉魚妖好不容易把那塊綠豆糕吞下去,說:“一定是重明陛下吃醋啦!李景瓏!你拐跑了他兒子,還成天這么膩膩歪歪的,昨天晚上沒一把火噴死你,已經(jīng)是你命大,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鴻俊?!別妄想了……” 鯉魚妖把窗戶紙一捅,兩人頓時都滿臉通紅,鴻俊蹲在院里井邊,李景瓏站著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不吭聲。 李景瓏最后說:“先吃早飯,再從長計議,反正這事兒我會放心上。”繼而轉(zhuǎn)身匆匆走了。鴻俊睜大了雙眼,沒來由地想到昨天泡溫泉那會兒,李景瓏的身材好好啊……不對,這都是什么! 鯉魚妖又跳了過來,說:“鴻俊,我得提醒你一句,李景瓏這家伙肚子里全是壞水,一直對你沒安什么好心,現(xiàn)在又挑撥你們父子關(guān)系……” “趙子龍!你吵死啦——!給我閉嘴!” 鴻俊終于爆發(fā)了,抄起個木盆,朝鯉魚妖一舀,甩了出去。 早飯時,李景瓏不住觀察鴻俊,看他確實不像還在郁悶,少年人總是這樣,煩惱的事來時仿佛泰山壓頂,睡一覺起來,又好得比什么都快。 “回太行山,就得先找到青雄。”鴻俊說,“青雄會帶我上去,否則咱倆都上不去曜金宮。” “上哪兒找?”李景瓏漫不經(jīng)心道,“橫豎沒事做,妖王也除了,在驅(qū)魔司里待著也是待著,不如就送你回家罷,我也正好去看看名川大山。一輩子沒出過關(guān)中,總聽神州大地壯麗玄奇,托你的福了。” 鴻俊答道:“青雄,就是那金翅大鵬鳥。” 李景瓏笑道:“那可得好好謝謝他。” 鯉魚妖端著碗在吃蛋拌飯,說:“李景瓏,你最近倒是常常笑得挺高興啊,是不是有什么開心的事?” 鴻俊無視了鯉魚妖的嘮叨,皺眉道:“可是……上哪兒找去?” 李景瓏答道:“我猜這兒就有魚知道。” 鴻俊:“?” 兩人一同望向鯉魚妖,鯉魚妖正捧著碗,張著嘴,魚臉茫然。 鯉魚妖:“看著我做什么?” “那天鴻俊讓你找人,你找到哪兒去了?”李景瓏左眉一揚,以一個蔑視的眼神打量鯉魚妖,“該不會是被人攔著問話了吧?” 鯉魚妖:“我去買菜了啊。” “買菜?”鴻俊意識到蹊蹺,詫異道,“你不是從來不買菜的嗎?怎么買?會有人把菜賣給一條魚嗎?” 鯉魚妖本來不會撒謊,現(xiàn)在被當(dāng)面拆穿,馬上伸手掏離魂花粉,李景瓏道:“你敢!離魂花粉還是用我的錢買的!” 鯉魚妖:“……” “趙子龍!”鴻俊受到了欺騙,怒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鯉魚妖忙哀求道,“是青雄大人讓我別說的……我不敢說啊。” 原來那天鯉魚妖去找人傳話時,突然被一只鷹抓了起來,帶著飛到城外,扔下地時,面前赫然正是青雄。青雄問了不少話,最后直接飛走了,鯉魚妖只好又長途跋涉地跑回來,才耽誤了不少時候。 鴻俊震驚了,李景瓏卻早猜到有這一出。 “青雄說了什么?”鴻俊道,“好啊你!趙子龍!” 鯉魚妖說:“他就問狐妖躲在哪兒,是不是快死了,讓我別擔(dān)心你,他會來救的。” “救個鬼啊!”鴻俊險些掀桌,要不是李景瓏的心燈,驅(qū)魔司差點就被全滅了。 鯉魚妖結(jié)結(jié)巴巴道:“青雄大人知道,倒……不,李長史身上有心燈,你們不會有太大危險,有些歷練,是必須的,否則心燈也永遠用不出來,是不是?他說,心燈很重要,非常重要。” 李景瓏簡直服氣了。 鴻俊沒好氣地問:“他現(xiàn)在在哪兒?給我老實交代。” 鯉魚妖答道:“他說了,他很快就會來找你。千真萬確,他們?nèi)区B兒,飛來飛去的,我怎么知道在哪兒啊!鴻俊!你別生氣了!我給你磕頭賠罪!” 說著鯉魚妖把魚頭斜斜擱在案邊上,敲了幾下,發(fā)出聲響,鴻俊只得作罷,不再追究。 第43章 北冥有魚 當(dāng)天,李景瓏提議回長安去, 陪鴻俊找點好吃的, 也順便等青雄。鴻俊便終于打消了昨夜的煩惱,帶著鯉魚妖離開驪山。雖說在哪兒等都一樣,金翅大鵬鳥要找來時, 自然會來, 可總覺得在驅(qū)魔司里安心點兒。 昨夜長安城也下了場新雪卻沒積住, 正午時沿街一片泥濘, 屋檐朝下不住滴水,李景瓏特地帶鴻俊去魚躍龍門點了一桌。反正現(xiàn)在長史有錢, 不必再點白水喝了。鴻俊則心想阿泰等人走了真可惜, 早知道該再吃一頓餞行。兩人吃飯時又隨口聊了些過年之事。 鴻俊只感覺到一夜過去, 自己與李景瓏的關(guān)系,仿佛發(fā)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若說從前大家打打鬧鬧, 李景瓏始終是上司, 在他們都離開后,現(xiàn)在就像個大哥哥一般, 家人的親切感愈發(fā)明顯。 “要是青雄不來。”李景瓏說, “那么,不就得在長安過年了?” 鴻俊笑道:“在曜金宮里倒是沒過過年, 你要回家去么?” 李景瓏答道:“從前住表哥家里,寄人籬下,倒是寧愿在驅(qū)魔司過。” 鴻俊知道李景瓏是將那個地方當(dāng)作家的,然而他也漸漸明白,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而昨夜重明沒有把他帶走,反而給了李景瓏一點不再孤獨的希望。否則當(dāng)他回到驅(qū)魔司時,四面空空蕩蕩,也不再有多大意思了。 兩人離開魚躍龍門,正要離開西市時,忽見書店一側(cè)的店鋪門外排著隊,站滿了人。 “賣什么好吃的?”鴻俊一看排隊便知道有好吃的了。 李景瓏哭笑不得道:“不是剛吃飽嗎?” “才吃了七成飽。”鴻俊摸摸肚子,答道。 李景瓏只得去買,也不知誰是下屬誰是上司,怎么自己身為長史,還要伺候鴻俊?然而來到隊伍末尾,卻發(fā)現(xiàn)是間算命的。門口挑著兩面招幡,左書“逍遙日月”,右書“遨游乾坤”。 “這有算命鋪子?”李景瓏倒是十分意外。 “準得不行呢!”百姓朝李景瓏說道,“昨天來的長安!只算三天就走!” 鴻俊伸長脖子望了一眼,見不是賣吃的,便說:“走罷。” “李長史,來算姻緣還是官運?”有人打趣道。 李景瓏猶豫片刻,本想走,又覺得錯過了似乎可惜,靈機一動,說:“算算你要找那人的下落?” 鴻俊還沒算過命,這真的有用嗎?他對未來半點也不好奇,但想想還是湊個熱鬧。 “你想問什么?”鴻俊排著隊,朝李景瓏問。 李景瓏也沒想好,鴻俊說:“想問姻緣嗎?” 李景瓏忽然說:“算算咱倆,緣分能到哪兒吧。” 鴻俊便不說話了,李景瓏搭著他的肩膀,倚著他,活像兩弟兄,又說:“驅(qū)魔司中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知道莫日根他們總有一天會走,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不會走。” 鴻俊笑道:“回家我?guī)е闳ィ阆牖亻L安了,再一起下來也行。” 說也奇怪,兩人朝那隊伍里一站,內(nèi)里算命的便快了不少,說不了幾句話便輪到他們。正在猶豫誰先進,李景瓏要讓鴻俊先時,內(nèi)里卻道:“李長史先請。” “他居然知道你名字!”鴻俊驚訝道。 “耳目聰敏。”李景瓏低聲說,“聽見方才外頭百姓說話聲了。” 說著便邁步進去,只見鋪內(nèi)隔著一面屏風(fēng),繞過屏風(fēng)之后,側(cè)旁又有一簾,面前則是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