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生不敢亂動。他來的時候是跟其他兩位同好一起來的，現(xiàn)在先回去了，車得給人家留下，于是就上了嚴(yán)武的二手桑塔納。

    對于家里有錢的林毓生來說，他這輩子都沒坐過這樣跑兩米喘口氣的老爺車。看這男人干脆利落的勁兒，自己估計是早就被跟上了，他每次都很小心的啊，怎么會暴露呢？想到這里，林毓生都要嘔死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喜歡小孩有什么錯了，他沒有慚愧沒有負(fù)罪感，只有不小心被抓到的懊惱跟后悔。

    可是眼看車子的行駛路線越來越奇怪，林毓生急了：“誒！你、你這是要去哪兒！你、你送我去高爾夫場，或者直接讓我下去，我會給你一筆錢，你要多少就給多少，放我下去，快！你不就是要錢嗎！我給！我給！”

    嚴(yán)武懶得理他。清歡坐在副駕駛上回頭憐憫地看了被綁起手腳的林毓生一眼：“你就別亂動了，送你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

    這他媽也算好地方？！

    嚴(yán)武雖然是個很落魄的私家偵探，但他很強(qiáng)大，很厲害，并且戰(zhàn)無不勝。更巧的是，警隊大隊長，曾經(jīng)跟他是戰(zhàn)友，雖然不是一個隊里的，但有交情。人家跟他不一樣，他是退伍，人家是主動轉(zhuǎn)業(yè)當(dāng)警察，因為破案率高又長袖善舞，很快就當(dāng)上了隊長。

    林毓生看到自己被送到了警察局，整個人都絕望了。更讓人絕望的是，嚴(yán)武不肯拿他的支票，卻摸走了他身上全部的現(xiàn)金，還半途下車拿他卡去取了筆錢——如果此刻是平等關(guān)系，林毓生怕是已經(jīng)破口大罵了。

    嘴上那么清高說不要他的錢，這行為跟搶有什么兩樣？

    警隊隊長叫高羽，很秀氣的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好相處，但一聽到嚴(yán)武說的事兒整個人都嚴(yán)肅起來了，立刻派人準(zhǔn)備去農(nóng)家樂抓人，抄了老窩。

    看到清歡時還想來捏她臉：“喲，這才多久沒見，哪里拐來的小姑娘？還挺可愛的。”

    嚴(yán)武一腳踢過去：“滾，別拿你的臟手碰我寶貝。”

    “看你寶貝的。”高羽呵呵他一臉，“我去抓人了。”

    可嚴(yán)武的表情卻沒有多么輕松，他一點都不覺得叫警察過去有什么用。里頭那些人，干這些事兒已經(jīng)是駕輕就熟。不管高羽查到什么，他們玩過的都已經(jīng)處理掉了，就算抓了也沒什么用。

    這一點清歡其實也知道，尤其是里頭那些人個個有錢有勢，高羽不過是一刑偵隊長，處理不了這件大案子。

    不過沒關(guān)系。

    她本來是讓嚴(yán)武牽在手里的，小朋友模式時個頭小，大概只到嚴(yán)武的大腿。清歡扯了扯嚴(yán)武的手指，他冷肅的表情在看到她的時候才稍有好轉(zhuǎn)。“歡寶怎么了，餓了嗎？”

    “別生氣。”

    他遷就她，蹲下來看她，視線和她持平，清歡對他笑了笑，白嫩嫩的手指頭抹去他眉間褶皺。“你相信報應(yīng)嗎？”

    說實話，嚴(yán)武不信。

    可是他沒打擊小姑娘：“我信。”

    “那就好。”清歡摸了摸他的眼睛，很漂亮。“他們會得到懲罰的。”

    嚴(yán)武想，是嗎，那能得到什么懲罰呢？這起案子甚至都不會公布于眾，鬧的太大了，上頭只會想著壓下來，就跟當(dāng)初他退伍前那件綁架案一樣。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只要沒有疼在自己身上，他們總是能用各種理由從“大局”考慮。

    清歡可不是跟他說著玩兒的，她是真心覺得那種惡心的變態(tài)死了最干脆。他們才不會悔改呢，就跟林毓生一樣，哪怕被抓了，他們也只會懊惱自己沒有更小心一點才會失手，一旦他們感到了安全，就會立刻再次繼續(xù)那種令人作嘔的游戲。所以她決定，讓他們有點事兒做，這樣以后就不會總想著小孩子了。

    不是喜歡嫩嗎？不是喜歡施虐和凌｜辱嗎？既然這樣的話，將受害者所受苦痛的十倍加諸在他們身上，一定很有意思吧？

    手上沾了人命，有過“不小心”玩死的，她會給他們找點伴兒陪著的。無辜受害的亡魂，應(yīng)該得到復(fù)仇的機(jī)會。

    跟嚴(yán)武設(shè)想的一樣，這件案子之后就沒公開過，他也不再得知這件事的任何消息，當(dāng)然有人被抓住了，可是家里疏通打點一下，沒過多久就又出來了，包括林毓生。

    林毓生的妻子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支付了尾款后，竟然要求他們簽下保密協(xié)議，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

    不管她的丈夫是什么樣子，這樣的生活，這樣的身份，在外人看起來美滿和諧的家庭，她是一定要持續(xù)下去的。

    都說惡鬼可怕，有時候清歡卻覺得，人比鬼可怕多了。

    第971章 第九十九碗湯 前塵（九）

    嚴(yán)武沒把清歡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 她就是個小姑娘，哪怕能變成人, 也嬌弱美麗的需要他保護(hù)，根本不會相信她說的什么報應(yīng)。直到事情發(fā)生后的第三天，突然得知林毓生得了怪病住院的消息。

    一開始他還不以為然, 可后來就更奇怪了，因為得了相同怪病的人突然冒了出來，就連報紙上都刊登了這則新聞, 說是本市突然爆發(fā)病毒感染的怪病, 希望廣大市民出行注意，飲食注意, 增加免疫力。一時之間還鬧的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這個病的傳染源是什么，說是病毒，那是什么東西攜帶的啊？報紙上沒說，醫(yī)院也束手無策。因此這些天出門, 街上人人口罩遮住臉，說話都不敢握手了。

    反正生病的人都說疼, 哪里疼？難以啟齒的地方。這種可怕的疼痛沒辦法遏制, 無論是鎮(zhèn)定劑還是止痛藥通通不管用, 如果不是疼的受不了了，他們也不會拉下面子去醫(yī)院。就這樣，反正生病的都是有錢人，他們就住在了高級病房, 被隔離起來，什么專家都來看過了，然而卵用沒有。

    又過了兩天，竟然有幾個重病患者瘋了！他們嘴里總是含糊的念著什么聽不清的詞，有一個甚至瘋狂到戳瞎了自己的雙眼，還有一個用吃飯的湯匙刺破了耳膜。

    嚴(yán)武看著報紙，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cao，還真有報應(yīng)這一說？

    可是當(dāng)他看到已經(jīng)變回少女模樣的清歡時，又覺得不大可能。她的表情很沉靜，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嚴(yán)武想了想，試探著說：“你覺得這個病……能治好嗎？”

    “能啊。”清歡點頭，她還是很仁慈的，當(dāng)然不會不給他們治愈的機(jī)會。只不過比起治愈，他們可能寧愿受這樣的折磨吧。

    “……怎么樣才能治好？”

    “首先，告訴全國人民他們做了什么，然后散盡家財入獄服刑——不用花錢的治愈方式只此一種，不過你也看到了不是嗎，他們沒有人選擇這么做。”寧愿忍受令人絕望的痛苦，也不肯說出事實，看不出來變態(tài)也要臉。他們都很喜歡這樣對待無力反抗的孩子，那么當(dāng)這種疼痛十倍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的時候，既然喜歡，那就一直留著吧，反正疼著疼著……就會死了。清歡撐著下巴，有些意興闌珊，“你看啊，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生活在黑暗里呢。”

    嚴(yán)武沉默起來。

    但終究還是有人承受不住了，纏著他們的小鬼會告知解脫的辦法，不過選擇認(rèn)罪的也就寥寥幾人。清歡對這個后果不大在意了，嚴(yán)武接到了高羽的電話，告訴他那天警察救出了幾十個小孩，這還只是農(nóng)家樂里頭的，他們還有一個據(jù)點，里面裝滿了小孩子，有些是拐來的，有些是被父母賣掉的，其中以女孩子居多。解救了這些小孩，能送回家自然最好，可被賣掉的孩子回去之后面對的，也許就是再一次賣掉。

    那么第二次，還能被救嗎？

    電話里兩個大男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這cao蛋的世界啊。

    為什么能那么美好，又那么殘酷。

    晚上偵探社集體去擼串兒，恰好又是上次那個老板。老板看到他們眼淚差點掉下來，正翻烤著rou串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非常難過。難道今天又要獻(xiàn)出營業(yè)額嗎？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流氓們吃完燒烤老老實實付了錢就走了，他正愣著呢，新的客人又來了。一抬頭，這一次是真的快哭了——怎么是光頭！

    光頭這回帶了幾十個人來，上次被打怕了，他覺得就是自己收的小弟太少。先氣勢洶洶地跟老板要保護(hù)費(fèi)，而且要雙倍，就在老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找錢的時候，光頭被掀翻在地，摔了一臉的鼻血。他抹去臉上血，忍不住爆粗：“cao！又是你們！兄弟們給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媽的上次讓你們跑了，這次非打的你們叫爸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