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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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露搓了搓鼻子,燦爛一笑。 關爸爸開著車,關縱坐副駕駛,遲露坐在后座,她下定了回來的決心,所以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裝進了行李箱,可是離家越近,她心中就越忐忑,都半個多月了,爸爸都沒來找她,不會是不想要她了吧? 可是另一面她心中又矛盾不已,這個人,和前世毀了自己的人一模一樣,她既想見到他,又害怕見到他。 但無論如何最后還是到了,站在公寓一樓,遲露對關爸爸和關縱笑了一下,讓他們先回去,自己能回家。兩人表示擔憂,但架不過遲露堅持,便決定在外頭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后遲露要是沒下來,就說明這父女倆和好了,那他們爺倆就不用cao心了。 不過現在問題是——待會兒回到家,怎么跟喜歡遲露喜歡的不得了根本不想讓她走的關mama交代?到時候關mama不知道是打死兒子還是丈夫。 遲露出了電梯,一步一步地挪到自家門口,她的行李還放在一樓,東西太多了,一個人弄不上來。待會兒要是沒有勇氣進去,她剛好可以下去直接離開。 掏出磁卡,刷了門,客廳一如她記憶中干凈整潔,散發著淡淡的香味。作為重生的遲露,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家,可是作為被遲俊彥寵愛著長大的遲露,她對這個家無比熟悉。 客廳的沙發上是她超級喜歡的動物抱枕,本來這么可愛的抱枕跟沙發在一起特別不搭,可是她堅持,爸爸就答應了。茶幾上的花瓶里插著鮮花。但是現在只剩下花瓶,再也沒有花了。廚房也干干凈凈的,像是沒有人待過。 爸爸去哪兒了?! 難道他不要她,一個人走了?想到這里,遲露手都在顫抖,她覺得眼眶發酸,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這半個多月,每天晚上她都在做夢,夢到一個被寵的無法無天的自己,夢到一個愛自己的好爸爸。 于是逐漸的,她心中對他的思念越來越重,即使待在心愛的關縱身邊也無法沖淡。 遲露抹了把眼淚,走到遲俊彥臥室門口,輕輕推開,然后松了口氣,坐到地上,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滿心都是:太好了,他沒走,他還在!他沒有不要她! 遲俊彥躺在床上,他睡得很安詳,遲露先是閉上眼,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那并不是自己認識的遲俊彥,這是這個世界的爸爸,和前世的那個是不一樣的。她摸了摸胸口,試探著去撫摸遲俊彥的臉。 越靠近就越忐忑,那張臉對她而言是徹底的噩夢,在她前世的記憶中,這個男人總是張狂地傷害著她。這個男人的臉總是猙獰猥褻的,可現在熟睡的男人,穿著薄毛衣和長褲,赤著腳,連被子也沒蓋,卻讓人打心眼里覺得溫柔。 遺憾的是她的手還沒碰到對方,突然就傳來一聲兇狠的喵叫。遲露躲閃不及,手背上頓時多了幾道新鮮血痕。她朝遲俊彥旁邊一看,才發現那里有只黃色的小貓,此刻背毛發炸,正死死地盯著她,還哈她。 遲俊彥聽到小橙子叫立刻睜開眼,卻看見遲露站在床前,他愣了一下:“……露露?” 語氣復雜,因為他不知道眼前這個遲露,是不是他的露露。 遲露抿著嘴,低下頭,遲俊彥看見她手上的傷口,連忙把爬到自己身上的小橙子放到一邊,赤腳大步出了臥室,一分鐘后,手上拎著醫藥箱回來了。 他細心地給遲露消毒上藥處理傷口,還問她疼不疼。小橙子還不大,指甲又經常剪,只是淡淡血痕而已,遲露搖搖頭說:“不疼的。” 遲俊彥給她處理好了傷口,由于他蹲在遲露面前,遲露坐在床上,此刻小橙子從床上一躍,剛好跳在他肩膀上,然后盤踞在那里趴了下來。遲俊彥早習慣了,摸了摸它的小爪子,教訓道:“怎么可以亂抓人呢?” 遲露默默地看著,前世的遲俊彥可不會對小動物這么溫柔,她還記得自己撿了一只小狗回來,被遲俊彥看到后一腳踢死,然后給了她幾個耳光,讓她別隨便把臟東西帶回家。 但眼前的這個遲俊彥,卻對小動物很好很好,遲露有點茫然,她感覺到對方的溫柔,在遲俊彥起身要走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爸爸!” “你別走……” 她仰著小臉,眼里有著淚花,分明還是那個小遲露。遲俊彥輕輕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爸爸只是把藥箱送出去。” “你別走!”遲露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即使小橙子因此嫉妒地用爪子撓亂了她的頭發也不在乎。遲俊彥聽到小姑娘的哭腔。“別走,你別走……爸爸別走……” “爸爸不會走的。”他摸摸遲露的頭,“別哭了。” 遲露卻不肯放開,她不看他的臉,就不會覺得掙扎難過。這個懷抱是那樣熟悉,是這個人將她一手養大,照顧她教育她疼愛她,從來不舍得她哭,不舍得她受苦,溫柔的讓人落淚。這七年來的每一幕都在遲露腦海中回放,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個遲露,是有了前世記憶的小遲露,還是重生了卻得到小遲露記憶的大遲露?“爸爸……” 遲俊彥反手抱住她,嘆息道:“再哭下去,爸爸的新毛衣就又該洗了。” 遲露聽了,破涕為笑,可是仍然很想哭。遲俊彥抬起她的臉,幫她把眼淚擦去,又是一嘆:“哭得真是太難看了。” 小橙子喵了一聲,似乎在附和他。 遲露哭完之后自己也感到丟臉,她什么時候這么哭過了?可是在這個世界的爸爸面前,她覺得很自然……好像不止一次這樣哭了。吸吸鼻子:“爸爸,我、我餓了。” 遲俊彥愣了一下,隨即道:“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遲露拽著他的衣角,卻仍然低頭不肯看他。 不看那張臉就可以,不看臉就好了,她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遲俊彥做了晚餐給她,自己則坐在對面摸著小橙子,一邊看遲露吃飯。吃完飯遲露才想起來自己的行李還放在一樓呢,遲俊彥連忙下去拿。他出門后,遲露跟小橙子面面相覷,一人一貓都在問對方:excuse咪?你哪位?你誰啊?你為什么跟我爸爸住在一起? 小橙子喵喵兩聲,對遲露仍然充滿敵意,只是不再炸毛,遲露也瞧小橙子不順眼,不知道爸爸為什么沒告訴自己養了只貓,兩人互相瞪著對方,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遲露心想怪不得這么久爸爸沒找自己呢,原來是養了新女兒了……她頓覺悲從中來,眼眶一酸,差點哭出聲。一直獨自享受主人照顧的小橙子也很失落,耷拉著耳朵跟尾巴,虧它以為自己是主人的唯一…… ☆、第四十八碗湯(九) 遲俊彥把行李拿進來后,發現一人一貓還待在廚房,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蹲在桌子上,兩個小家伙互相較勁兒,誰也不服誰。他好笑地走過去,揉揉遲露的腦袋,抱起小橙子,把它放到肩膀上,笑著說:“你們倆干什么呢?” 遲露不高興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說,她飛快地抬頭看了遲俊彥一眼,然后猛地低下頭。遲俊彥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了什么,嘆了口氣,摸了摸小橙子的腦袋,說:“你的被子爸爸一直給你曬著,去洗個澡睡覺吧,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說完遲露全程低頭轉身,沒看遲俊彥,走了兩步她覺得這樣做不大好,雖然沒回頭,但是主動說道:“明天早上我也要晨跑。”說著跑向自己臥室,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遲俊彥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溫柔,他撓了撓小橙子的下巴,嘆道:“你看,我的付出也不是沒有用的,那小家伙還記得我。” 小橙子喵嗚一聲,用小腦袋來蹭他的臉,表示喵也記得你! 遲俊彥笑了。 遲露洗了澡躺到床上,她對這個房間很熟悉,在關家住的那些天,她每天都會從這樣的夢里醒來,每天的夢都是遲露跟遲俊彥在一起的日常,他對她那么那么好,好的讓她踩在頭上作威作福,從來不生氣,只會無條件寵著她。 她又似乎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自己,歡快地撲進他的懷里,一聲一聲叫著爸爸,他們父女倆享受著天倫之樂,過得幸福美滿。 她想起遲俊彥房間的相框,想起記錄了父女倆快樂生活的錄像帶,想起一切。她既是這個世界的遲露,也是前世的遲露,只是兩個世界的遲露,一個敬愛著父親,一個仇恨著父親。一個是被父親寵愛的小公主,一個是被父親玩弄的工具。 偏偏這兩個父親,長得一模一樣,有著一模一樣的聲音,卻做著截然不同的事情。 遲露胡思亂想著,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然后,她再一次陷入夢境。 這一次她見到的再也不是歡樂令人會心一笑的父女日常,而是身形瘦弱的少女,穿著有血跡也有塵土的白色睡裙,站在高樓之上,閉上眼睛往下跳。 還沒有從死亡的陰影中脫身而出,下一秒,遲露就看見自己被遲俊彥壓在身下,因為自己的強烈反抗,對方毫不猶豫地狠狠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她被扇的頭暈眼花,耳鳴聲太大,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哭泣,她哀求,她大聲的咒罵,可換來只有男人毫不留情的侵|犯和凌|虐。那種深到骨子里的怨恨,她恨不得把這個男人殺了!殺了他!自己就再也不會痛苦!殺了他!一切就都會結束!殺了他!殺了他啊! 殺了他! 然而下一秒,擁有同樣面容的男人坐在草地上,周圍攤著桌布,上面擺滿了食物,烤架上的rou串散發出陣陣撲鼻的香氣,他笑著對自己招手:“露露,快過來,可以吃咯,你再不過來爸爸可一個人把它們吃光了。” 他的笑容那么明朗,遲露不自覺地也跟著笑起來。可立刻,眼前又是男人兇神惡煞的臉,以及鋪天蓋地的巴掌,她疼得在地上滾動,于是他隨手cao起掃把對著她狠狠地抽下去,最后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任由他打,慢慢地,疼痛開始麻木,眼淚糊成一團。 男人笑著把她舉在肩頭,坐在云霄飛車最高的那一瞬間,她尖叫著爸爸,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落地后她嚇哭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要玩,現在卻責怪起男人來。男人輕笑著抱她,給她漱了口,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她哭得更慘了,男人沒有發火更沒有煩躁,始終耐心十足地哄著她。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臉,把她背在了背上。 好爸爸。 壞爸爸。 溫柔的爸爸。 暴力的爸爸。 疼愛她的爸爸。 毀了她的爸爸。 哪一個是真的? 她活在哪個世界里? 遲露哭喊著,大汗淋漓,隔壁的遲俊彥早被吵醒了,他敲了好一會兒門遲露都沒有開,于是他輕輕一推——她只是把門關上,并沒有反鎖。遲俊彥迅速來到床邊,把床頭燈打開,搖了搖噩夢中的遲露:“露露,露露,露露——” 遲露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面容,她尖叫著撲上去撕打他,一邊打一邊哭:“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隨手摸到什么都朝他身上丟,大喊著要殺了他。 她的眼睛充血,頭發凌亂,形容可怖,又哭又叫,遲俊彥沒有反抗也沒有防備,只是任由遲露撕打,直到她徹底清醒,才發覺自己做了什么。 遲俊彥的臉已經不能看了,他的頭也被她用鬧鐘敲破,鮮血流了下來,她手中甚至還有幾撮烏黑的頭發,遲露搖著頭往后退:“不對,這是不對的……不應該是這樣……”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瘋了嗎?她都對爸爸做了些什么? 她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來了,在關縱家里這半個多月,她所夢到的都是好的,都是這個世界的自己跟爸爸快樂生活的畫面。于是她越來越想念他,越來越想回到他身邊,甚至有關縱陪伴都無法阻止內心深處的孤獨。 可為什么一回到家,她的夢境就變了?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到底她應該怎么做? 遲俊彥摸著額頭從地上站起來,見遲露冷靜下來,第一句話是問:“露露,你怎么了?” 他先問她怎么了,遲露捂著臉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可能要瘋了,她不能再看見這張臉,否則她永遠都不會好了。 好的爸爸和另外一個爸爸交織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讓一切回到正軌。可是一邊哭她又忍不住擔心,出去找了醫藥箱進來,哭得打嗝,還不忘給遲俊彥止血。好在都是皮外傷,就想血流的比較多,看起來嚇人,其實傷得不重。 遲俊彥安靜地讓她給自己處理傷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二天早上遲俊彥醒來,遲露已經做好了早飯。她逼迫自己勇敢地直視遲俊彥的臉,他臉上的紗布跟創可貼讓她略微放松:“爸爸……對不起。” “沒關系。”遲俊彥輕笑,“下次記得別薅頭發了,爸爸到了中年,本來就脫發嚴重,你再薅小心變禿子。” 兩個人都笑了。吃過飯后出去晨跑,遲俊彥受了傷,就慢慢地走,遲露跑得很慢,一直在他前面,整個人若有所思,等到她聽見遲俊彥的吼叫聲時,扭頭看向身后打斜里沖出來的貨車,整個人都傻住了。 在面對死亡威脅的一瞬間,人們大多都會愣住,忘記了逃跑忘記了應急,做不出反應。遲露就是如此,她盯著那輛貨車,然后在遲俊彥的吼聲中扭頭看他,偏偏就是忘記要躲。 然后她感覺自己可能看到了一場慢動作的電影。周圍的人也好,車也好,甚至空氣,甚至天上流動的白云都逐漸變得緩慢,只有那個男人奔跑的速度那么快、那么快,快的讓她不敢置信。 后來她的余生都在回想: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跑這么快嗎? 遲露被狠狠推出去,撞在電線桿上,而遲俊彥在一瞬間被貨車車輪吞沒,當貨車停下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 又要死一次……遲俊彥失神地看著天空,瀕臨死亡的感覺真是不怎么舒服,當初他又是哪里來的勇氣跳入忘川河? 遲露不敢碰他,不住地哭叫著:“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求求你們救救他!” 救什么救呀,該死的,活不了。遲俊彥慢慢移動無力的手,染著鮮血,握住了遲露的。遲露低下頭來,重生后第一次沒有帶著恐懼看向他的臉。遲俊彥對她笑了一下,把另外一只手抬高、抬高、再抬高—— 遺憾的是,他碰到了她的臉頰,卻沒有力氣再捏一下,便頹然地放下了。 遲露像是沒了魂。 男鬼漂浮在半空中,看著遲露哭著求警察救他,但他分明已經沒了呼吸,下半身都已經被碾壓爛了,怎么還活得了呢? 她應該不會再恨他了,以后再想起他也不會充滿怨恨了吧?男鬼無比慶幸自己早已立好了遺囑,并寫了遺書,相信看了遺書的遲露會好好生活下去,有關縱在,關家夫妻會像疼愛親生女兒一樣對她的。 沒有遲俊彥的存在才是最好的,這樣遲露再也不用掙扎,也不會感到痛苦或是煎熬。 小橙子她應該也會照顧好的吧?小貓可惜了,他原以為自己能把它養得再大一點呢,還沒絕育,自己就死了。 只是,遲露再也沒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