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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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她,卻也不是她。真正的流珠的情感在這一刻釋放出來,代替了女鬼掌控了身體。 不是每個人都一如清歡,強大到拒絕一切洶涌澎湃的感情。 符東只覺得從未見過這樣的流珠。她看著自己時總是冷淡絕情,可現在她眼里卻閃著淚花。他有些不明白,卻又似乎懂了。 “別……哭啊……”不想看她哭,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是在用刀子剜他的心臟。 秦擎也跟在她身后,始終嘴角帶笑,聽到符東要流珠別哭,他才驚訝地去看流珠的臉。可下一秒,心口一陣劇痛,似乎有利器穿透了自己的心臟。他怔怔地低下頭,看到那把自己親自交到流珠手上的匕首,此刻插在自己心窩。 “為……什……麼……”他不懂。 流珠眼神冷酷,她重新抽出匕首,把上面沾染的血在衣袖上擦了擦,對秦擎說:“你不知道,但我還記得。” 記得符家堡被一把大火燒光后,幾百條人命從此消失;記得自己在遙遠的地方醒來,身邊有伺候的下人有用不完的銀票;記得自己沒過幾年安穩日子便被秦擎找到,從而得知一切真相。他投靠朝廷在先,卻又搶在朝廷前面一步,勾結江湖人士血洗符家堡。借符東對他的信任在井水里下毒,然后將一個個無力反抗的人殺死,最后付之一炬。 包括流珠與符東的孩子。 而在那之前符東隱隱有預感朝廷會找自己的麻煩,便趕在那之前先將流珠送走,本想著過幾日送走兒子,誰曾想秦擎會提前動手。 流珠被找到后,秦擎就將她關在這個山莊,不許她見人,也不許她拒絕他。稍有不悅便對她大吼大叫,甚至質疑她心中一直想著符東,還要帶她去找符東的尸骨,為她報仇,鞭尸。 就像個瘋子。 后來流珠有孕,這一次她不肯生下孩子,可秦擎看她看得緊,她便虛以委蛇,假意逢迎,趁著秦擎靠近之時,和現在一樣,殺死了他。 “符東。” 她踮起腳尖,溫柔地看著他的臉,露出動人的笑容,眉宇間依稀可見當年漫山遍野的花海中的天真爛漫。那是符東一直想要再看到的笑。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即使叫了,也是帶著恨帶著厭惡帶著疏離的,可這一次她叫得無比溫柔。流珠伸手捧住符東的臉,女鬼站在角落靜靜地看。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回到那具身體里,流珠生前的意識太過強烈,竟是硬生生將她擠了出來。 那滿頭白發呀,流珠落下淚來。她緩緩地伸手撫過符東的白發,看到他眼角眉梢的痛與悲。“咱們的兒子,就叫小海吧。” 符東癡癡地看著她。 這一刻似乎穿越了時間與空間。沒有既定的命運,沒有交纏的愛恨,只有那年春日,杏花滿頭,她在花海中撲蝶,發現一個身受重傷的青年,然后毫不猶豫地救了他。青年費力地睜開眼睛,她對著他嫣然一笑,柔聲安撫叫他不要怕,之后去取水給他喝。 若是有來生,便不要這樣的相遇。只想要沒有仇恨沒有過往,無需背負任何悲傷難過的愛情,簡單的,第一眼看見你,我便愛上你,決定一輩子待你好。 與你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只是這一次,最終是他一人的白頭。 流珠捧著符東的臉,微微張開紅唇似乎想要親親他,但最終只化作一個柔柔的笑。此刻她放下了所有仇恨與怨懟,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甚至沒有再留下一句話,便往后倒在了地上,那具前一秒還鮮活的身體瞬間便腐爛殆盡,露出錦繡華裳包裹的斑斑白骨。 女鬼回不去了,因為這個任務已經完成。 她只是安靜地看著符東,安靜地看著符家堡的侍衛隊沖進來救走符東,但符東堅持要用斷掉的雙手將白骨擁入懷中。 她給秦擎的是假的印章,皇帝拿到手后一時半會無法分辨,但經過使用就會被發現,瞞不了他多久。到時候,他會不會降罪秦家,那就要看秦家的造化了。符家堡幾百條人命全死絕了,若是皇帝執意降罪,也只能怪秦家人命不好。而秦擎一死,日后再也不會有人能成為符東的威脅,符東再不用擔心日后會有交好的人在背后捅刀子。最重要的是,皇帝還需要符東來維持國家的運轉,他空虛的國庫還需要符東的捐贈。 所以他會諱莫如深,裝作這一切沒有發生過,雖然他和符東都心知肚明,為了扳倒符家堡,他曾經和秦家達成了什么協議。 符東抱走了流珠的尸骨,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么,也沒有好奇心去知道。他只知道最后流珠肯愛他了,雖然她什么都沒有說。 小少爺從此有了名字,符海。而符家堡也終于有了女主人,符東終于能娶妻了。 來參加婚宴的賓客都面色慘白,誰都不曾見過一方霸主娶副白骨都娶的那么深情。 符東沒有把流珠下葬,而是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這一次,他可以盡情擁抱親吻她,再也不必擔心她會拒絕,會轉身,會離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才算是明白流珠那句沒有說出來的話。 如果我不恨你,我就會愛你。 那是不能說出來的,被當做秘密的語言。包含了她一生的眼淚與愛情,在愛與不愛間的掙扎,日日相見相擁卻只能將對方推開的苦痛與折磨。 有多恨,就有多愛。符東終于明白這個道理,他為此歡心快活,再也不曾感到低迷絕望,即使這是他一人的白頭到老。 世上再也沒有流珠,也沒有了恨。但愛會一直流傳下去,子子孫孫,世代不絕。 ☆、第四十二碗湯(一二) 傳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座仙山。這座仙山上高聳入云,懸崖峭壁萬夫莫開。山腳下的村民經常到山上采藥打獵,但誰也不曾爬到峰頂。據說有人看到過曾有一白衣墨發的男子從云霧間翩然現世,清冷神秘,眉眼猶如山水化作。 于是村民們稱之為仙人山。他們認為山頂住著仙人,有些好奇的小伙子曾經相約結伴上山,只是無論如何都爬不到山頂,總是在半山腰打轉。這使得傳說流傳的更廣,不過三個月前曾有一撥身穿飄逸藍炮的人上了山,再也沒下來過,難道是如愿以償修成了仙? 誰也不知道。 此刻的山頂上,一方雅致的竹樓臨懸崖而建,山間只聞鳥語,不知歲月,就連空氣都顯得干凈。 一個紅衣少女跪在地上,她面上帶著淚,仰著如花似玉的小臉,懇求著背對她站立的白衣男子,“師父,徒兒知錯了,求師父不要逐徒兒出師門!” 白衣男子形容俊朗,宛若天人下凡,只是此刻他眼中充滿失落與傷痛,紅衣少女再求他他也不予回應,只嘆息道:“你我師徒緣盡于此,你拿了行李,下山去,此后都莫要回來了。” 周圍站著七名身著藍袍的男女,都手拿佩劍,看著少女的眼神里,有人憐惜有人厭惡還有人幸災樂禍,最終,只有那名眼帶憐惜的少年出來替她說話:“師叔祖,徒兒認為小師姑并非有意盜寶,又愿意悔改,還請師叔祖給小師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一名藍袍女子瞪了他一眼,上前道:“師叔祖萬萬不可,云衿子偷盜禁|書,又打傷大師姐,她要殺大師姐時,師叔祖您是親眼看到的!足以見其心胸狹隘狠毒無情!祖師曾留下門規,擅練禁|書者殺,傷及同門者要以門規處置,并廢去武功逐出師門!難道師叔祖想要包庇云衿子嗎?!“ 白衣男子淡道:“我自有打算。” “墨君準備如何?我等到了仙人山也三月有余,這三月里,云衿子傷了我多少師姐師妹!但凡與墨君靠近者,她輕則言語恐嚇,重則大打出手,如今清淺大師姐生死未卜,墨君竟想將此事揭過?我等皆是晚輩,不敢質疑墨君,只待回到天劍門,請掌門師伯來仙人山與師叔祖理論!” “就是!云衿子身為天劍門弟子,竟偷盜禁|書,修煉魔功,走火入魔竟還險些殺死大師姐,平日里對我們師姐妹都看不順眼,對墨君的覬覦只差沒說出來了!” “住口!”云衿子目眥欲裂,“你若再敢胡說,我便殺了你!” 內心深處一直隱藏的情感,從來小心翼翼地不敢泄露,結果卻被人當場戳穿,云衿子又是羞惱又是恐慌。平日里山上只有她跟師父,自打來了這些自稱是同門的人,她就沒一天快活過!那些個師姐師妹,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師父,尤其是那清淺,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偏生自己莽撞,總是鉆進人家的陷阱里去。 就連那本禁|書,若非清淺提起,她都不知道師父住在仙人山是為了守住禁|書,更不會因為清淺說“那可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好東西”,自己便蠢的偷了出來,甚至還悄悄練習,想要給檢查功課的師父一個驚喜。結果那東西哪里是她十六歲的姑娘能練的,清淺又來刺激她,說她心悅師父,忤逆人倫,要遭天打雷劈。她心中惱火,竟走火入魔。 若非師父一掌擋住自己的劍,她便真的要將清淺殺死了。 云衿子就是不明白,為何這些女弟子說話都那樣奇怪,不僅陷害她,還非要師父廢去她的武功將她逐出師門! “師叔祖你看!云衿子這樣的人哪里配做我們天劍門的弟子!” “就是就是!” …… 除了那少年,所有人都要求把云衿子廢去武功逐出師門,可云衿子不在乎,只要師父還要她,相信她,她就什么都不怕。她總是笨,總是頑皮愛偷懶,又有好逸惡勞的壞毛病……可她從小便隨在師父身邊長大,如果離開師父,她要去哪里? “師父!您相信徒兒,是清淺騙徒兒偷走秘笈,也是清淺花言巧語激我上當修煉,我——” “戒驕戒躁,無愧于心,衿子,事到如今你還要將責任推卸到清淺身上,為師對你很失望。”墨君慢慢地轉過身,低頭看著拉著自己白衫下擺的少女。她哭得那樣可憐,一雙精靈般的大眼睛紅腫不堪,滿滿的都是乞求。“清淺能不能活過來都還另說,你為何還不知罪?” “徒兒認罪,徒兒知罪,可徒兒真的沒有想修煉魔功,真的是清淺騙了我!師父!師父——” 墨君單掌放在她肩上,云衿子面色倏地慘白如紙,而后他輕輕彈了彈手指,她便被指風掃到了一邊,狼狽地摔在地上。這個永遠清冷如謫仙的男子,從薄唇里吐出兩句話來:“云衿子弒殺同門,偷盜禁|書,自今日起,你我師徒二人,從此恩斷義絕。” 然后他看向天劍門其他弟子:“你們在仙人山待的也夠久了,可以回去稟報掌門,就說禁|書我已銷毀,順便把云衿子帶下山去。” “可是師叔祖,大師姐她還——” “我說的不夠清楚?” “……是。” 云衿子癡癡地倒在地上,看著那一身白衣被天劍門稱之為墨君的男子消失在自己面前。他永遠都是這樣遙遠,遙遠地讓她無從靠近。 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雨,云衿子的紅衣被打濕,和著泥土與淚水。在這之前她已經在竹樓前跪了三天三夜,可師父一出現,第一時間便是逐她出師門。 藍袍少年過來安慰她:“師叔祖并非有心逐你下山,只是幾個師姐咄咄相逼,你又犯了門規,無奈之下才如此。你且先下山,在山下找個地方住,待到日后師叔祖消氣,你便可回來了。” 聞言,云衿子慢慢地抬起頭。少年只是生得清秀好看,有一雙彎彎的溫柔的眉眼。她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她心中清楚,師父永遠不會后悔,也不會來尋她。或許之前會,可是當他順著女弟子的話明白她的愛戀后,就再也不會要她了。 正在這時,那幾個撐著油紙傘的天劍門弟子眨眼到了跟前,其中一個冷笑道:“墨君已將你逐出師門,你還不滾更待何時?” 云衿子看著他們,仍舊是劍拔弩張的偽裝:“我走不走,與你們何干!” “下著雨,我們當然要等到雨停了再走,大師姐身子還未好,怎能冒雨趕路?倒是你,從此以后,可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不過看你生得不錯,下山后嫁個人,也不愁吃穿。”說完,幾個人一起笑起來。 云衿子低著頭,握緊了拳頭。她眼前回放著清淺和這些人的笑臉,然后她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頭墨發因為雨水打濕,緊緊地黏在身上,然后她慢慢往后退。 竹樓依懸崖而建,身后便是萬丈深淵。 藍袍少年驚道:“小師姑!你這是做什么,快過來!” 另外一個少年拉住他:“師兄,你多管什么閑事?” 云衿子一腳已經懸空。她慢慢地看向那棟竹樓,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六年,從她有記憶開始便同師父一起,如今他再不要她了。十六年來,他總是如此遙遠。她從不敢表露自己的愛戀,只想著若是一輩子都是山頂上,師徒兩人,那也沒什么遺憾。可如今終是到頭了。 如今她已成了廢人,天劍門的武功不能再用,修煉魔功更是要廢掉才能保證她日后不危害天下,云衿子有幾分茫然。她一直以為師父會無條件地信任她,他不是總說,她是個好孩子嗎? 那為何不肯相信好孩子的話呢? 師父啊,名震天下的天劍門墨君。她從不知道師父的名諱,直到這些人來之后,她才曉得師父名字中有個墨字,天劍門都稱之為墨君,避世而居,守衛魔功秘笈。 那為什么要收養她? 既然如此,一個人豈不是更好,嘰嘰喳喳的自己總是那么吵鬧,師父愛靜,為何要讓自己留在身邊,盡心教導武功,教她彈琴寫字下棋品茶? 平白叫自己心生貪婪。 “別擔心,她不敢跳。”為首的女弟子并不認為云衿子敢跳。在她看來,云衿子不過是以死相逼,意圖師叔祖收回成命。只可惜她要失望了,聽師父說,師叔祖墨君從來說一不二,當年說要隱世看守□□,便愣是二十年不曾出現,視名利如無物。這幾個月來他們也確實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師叔祖一如天上仙人,怎會被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把戲打動。 云衿子沒有說話,她只是一直看著竹樓。那個會帶她蕩秋千,帶她采藥種花,為她縫補衣裳梳頭發的師父,從此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她閉上眼睛,轉身躍入萬丈深淵。 女鬼睜眼時發覺自己周身景物在以光速倒退,她嚇了一跳,心想,自己不會剛來便要死了吧?不不不那可不行。 只是這墜落的速度也太快了,若是掉下去,還不米分身碎骨?眼前峭壁上有樹枝,她試著抓了幾次,最后全部錯過,不……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單手抓住一塊凸出的巖壁,手心因此被刺入,鮮血淋漓。再加上武功剛被廢除,并沒有多少力氣,那巖壁看似堅硬,實則輕脆,只聽細微的一聲響動,女鬼瞬間往下滑,幸好她用匕首插|入山壁之上,才險險避免了摔死的結果。 往下看了看,約莫還有十幾丈距離。若是反應再慢一點,怕是就這樣交代了。 女鬼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蹭,她心疼地看著匕首,生怕磨花了。 大概用了一個多時辰,腳踩到地面的那一刻,女鬼渾身都軟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放松,立刻聽到野獸的低低咆哮。這一下她嚇得寒毛直豎,抓起匕首緊張地看向四周。 不遠處,一只渾身泛金的豹子正伏低前身,對著她齜出兩排銳利的牙齒,牙齒上甚至還有口水。雨還沒有停,女鬼卻想罵娘。 若是之前的云衿子,身懷武功自然不懼一頭豹子,可現在換成了自己,別說已經成了廢人,就是還會武功她也不知道怎么用。而且身體極度虛弱,要怎么才能從一頭豹子口下逃出? 女鬼的大腦在飛速地轉動,她低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試探性地挪了一步,那豹子立刻低咆,她便停下,而豹子卻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在試探自己是否可以進行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