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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主渣化之路在線閱讀 - 第196節(jié)

第196節(jié)

    “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人生對我來說是不完整的你知道嗎?!”將軍低聲咆哮,恨不得抓住清歡的肩膀使勁搖晃,看看她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因為公主惹怒了你,你便尋死?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可知道,我回來發(fā)現(xiàn)你自盡而死,這對我而言是多大的打擊嗎?!”

    “怎么會是打擊呢?”清歡淡淡地看著他。“雖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但公主是金枝玉葉,難道你能讓公主委身做妾么?你想尚公主的心思那么堅定,我又能說什么,你難道忘了你打我的那一耳光了?”

    她的眼神清澈的嚇人,一提到那一耳光,將軍后悔的險些剁掉自己的手。他對清歡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惹怒了我,所以我才——”

    “我不是惹怒了你,而是說中了你的野心。和公主比起來,我對你沒有絲毫用處,又這樣倔強,不肯體諒你,你會發(fā)怒也是在所難免的。”一個是小家碧玉,一個是金枝玉葉,前一個和你青梅竹馬少年夫妻,后一個卻能為你帶來數(shù)不盡的富貴榮華,滿足你的野心,是你的話,你選擇哪一個?

    更別提當(dāng)今圣上十分仁慈,若是換作先帝,便是讓他休妻再娶都有可能!但皇上只讓他將公主以平妻的身份入門,與松蔚姐妹相稱,這是天大的好事,松蔚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將軍不想跟清歡爭辯,她性子烈,向來敢愛敢恨。他不想再惹她生氣,若是她再一次尋死,他就沒有辦法再找她回來了!所以將軍只是吻了吻清歡額頭,低聲道:“懂事一點,好嗎?這是皇上賜的婚,我不能拒絕,更何況——這天底下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同你保證,即便公主過門,我也不會讓她危及到你的地位!我們的長子必定是先從你的腹中出生。”

    清歡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將軍的話真是說得冠冕堂皇,我應(yīng)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松蔚……”

    清歡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還有一圈因為上吊而留下的淤紫痕跡。她對將軍說:“把一個死人強行帶回身邊,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娶公主過門,是嗎?”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意識到這對松蔚的傷害有多深。佳人已逝,他內(nèi)疚痛苦,于是找來邪僧施以邪術(shù)將妻子魂魄召回,重新附于軀體之上。但另一方面,當(dāng)他失而復(fù)得后,他仍然要娶另外一個女人,完全不在乎松蔚為何要自盡。

    如果,是自盡的話。

    “不要這樣說話,松蔚。我已經(jīng)為我的錯付出代價了,我承認(rèn),之前因為公主的事情和你鬧得不愉快,可是我對公主——我已經(jīng)沾了她的身子,于情于理都要負(fù)責(zé),我必須娶她!”將軍苦口婆心地對清歡說著。這要是換作沒死前的妻子,他從來不會跟她解釋這么多,因為她最是賢惠溫柔懂事,從來不需要他cao心。

    可就是這樣賢惠溫柔懂事的女人,在得知他要娶平妻后剛烈的不可思議。“我知道,松蔚,年少的時候我答應(yīng)過你,一生只有你一個妻子。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不再是那個為了求娶你可以在你家門外跪上三天三夜的毛頭小子了,現(xiàn)在我是權(quán)傾一時的大將軍,有很多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我的掌控!皇上對我頗為忌憚,所以才硬是要將公主嫁給我,我若是不娶公主,那便是正中他下懷!”

    清歡看著這個男人,看著他認(rèn)真的解釋,然后笑了一下。

    “別自欺欺人了。”

    將軍露出驚訝的表情。

    “其實我死掉才是最好的,這樣的話,你就不必為我和公主誰是正室發(fā)愁,也不用再面對我的那些可笑又無聊的小情緒——承認(rèn)吧將軍,你早就厭煩了。只是這么多年來的夫妻情深,讓你無法適應(yīng)沒有我的生活。召喚一名邪僧,又不花錢,又不會掉rou,還能把任勞任怨的妻子叫回來,何樂而不為呢?”

    “公主年輕貌美,二八年華,正是豆蔻梢頭的絕色佳人,而我卻老啦,我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將軍和大多數(shù)男子一樣,都想要嘗嘗鮮,金枝玉葉的滋味兒呀,可是很美好的。”清歡眨了下眼。

    將軍像是見鬼般看著她,清歡對他又是嫣然一笑。

    松蔚生得極美,否則當(dāng)年將軍也不會在她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只為求娶。但再美的女子容顏也會衰敗消退,二十七歲的松蔚仍然極美,可若是和十六歲少女的青春活力比起來,那便差別明顯了。她美在賢惠溫柔,公主卻是一團烈焰,耀眼而嫵媚。

    將軍不可能不心動,但凡野心大的人,都不知道專情二字如何書寫。

    要江山,便無法只愛一個人,只愛一個人,就要放棄手里的江山。也許很多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年許愿一生只愛少女一人時,是真誠的,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早已變了。

    “不要胡說八道!松蔚,你怎么了?以前的你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很明顯,將軍無法接受眼前這個渾身都像是長了刺一般的妻子。在他的想法里,妻子還陽,他們會擁抱,也許會抱頭痛哭,但在那之后一切都會恢復(fù)如常。

    他當(dāng)然只愛她,他只是不能拒絕公主罷了。

    “將軍說和公主已有肌膚之親,是何時?”清歡問。“這些日子將軍日日都說去軍營cao練,原來是去偷會心上人了。”

    她的語氣充滿嘲諷,將軍下意識地反駁:“不是!我不是為了見她才去的!”

    “哦,那就的確是見她了。”清歡點點頭。“將軍也不必解釋,我祝將軍和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她的聲音平靜的不可思議,任將軍脾氣再好也經(jīng)不起她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氣得一甩手就要走。結(jié)果走了沒兩步不小心撞到了屏風(fēng),疼得他齜牙咧嘴,卻又不想在清歡面前示弱,怒氣沖沖地回頭跟清歡說:“你是我的妻子,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有任何改變。松蔚,你該長大了,你不能永遠(yuǎn)活在過去。”

    他的憤怒太過明顯,清歡喚住了他:“將軍。”

    將軍站住,回頭看她一眼,清歡卻沒有看他,甚至頭都未回,只是問他:“若我說不是自盡,將軍可會相信于我?”

    聞言,將軍冷笑兩聲,分明還在記恨清歡之前那樣不客氣的話:“松蔚,不要將我當(dāng)成傻子糊弄。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所以你看,即使她死過一次了,他也還是不信她的。

    記住過去的誓言,在將軍看來是幼稚和不懂事。清歡揮了揮手在床上躺下,摸了脖子一把,淤紫痕跡便消失無蹤。

    將軍也好,邪僧也好,他們應(yīng)該都沒想到,拽回來的這只鬼魂并非他們以為的女鬼松蔚,而是她。

    雖然仍然是一樣的面孔和身體,但靈魂卻完全不一樣。

    松蔚愛將軍太深,為他cao勞煩憂,為他出謀劃策,為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是到頭來,她的良人仍然不能只守著她。

    這具身體仍然美麗,容貌依舊動人,但再也不能讓將軍為她心跳加速,如同當(dāng)年那沖動而深情的少年般去愛她了。

    大概是清歡惹怒了將軍,從他拂袖而去這一日開始,直到公主進門,他都沒有再踏進清歡的院子。清歡也不急,她身邊的婢女卻急得團團轉(zhuǎn),見天地出去打探消息。

    大婚這天,整個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敢說什么。夫人為何死去了三天又活了過來,這是將軍再三命令不可泄露的消息,也只有清歡貼身的幾個婢女才知道,對外宣稱的都是將軍夫人臥病在床。

    既然臥病在床,就不需要出現(xiàn)了。清歡心想,公主估計也不想她出現(xiàn)。

    第二日一早,公主要來敬茶。雖然是以平妻的身份過門,但面子功夫卻要做,所以自然要給松蔚這位“jiejie”敬茶。只見她身著大紅色羅裳,身影纖細(xì)裊娜,宛若弱柳扶風(fēng),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楚楚可憐,也難怪將軍對她百般柔情。

    可能是因為昨兒夜里被將軍折騰狠了,公主走路的時候還微微有些別扭。她接過侍女的茶,雙手捧住,在遞給清歡之前,誠懇而柔和地說道:“jiejie,我既入了將軍府的門,日后便不再是金枝玉葉,皇兄也好,母后也好,他們都再管不著咱們的家里事,我只想和jiejie一起好好侍奉將軍,免去將軍煩憂,還請jiejie喝茶。”

    清歡紋風(fēng)不動地聽著她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先是搬出皇帝,又是搬出太后,靠山一個比一個大,不是示威又是什么?只怕這杯茶也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清歡知道公主要作妖,隔空一彈,公主驚呼一聲,guntang的茶水瞬間灑滿她的衣袖。

    這杯茶本來就是要灑的,只不過公主計劃的是在清歡伸手來接的剎那做出假象,讓將軍誤以為清歡是故意不接讓茶水燙她。但現(xiàn)在眾人看得分明,清歡根本沒有碰到她,茶水便灑了自己一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比起嬤嬤婢女,將軍的反應(yīng)就平淡許多。也許是因為出身貧寒,發(fā)達(dá)后他最是重視規(guī)矩,見公主連杯茶都敬不好,心中有些反感,但昨夜實在是過得舒坦,又想起公主身嬌體柔,便多了幾分愛憐:“小心些。”

    公主聽到他的話,米分頰飛紅,嬌嗔地剜了他一眼:“都是將軍的錯!否則我也不會手抖……啊!”她猛地捂住嘴巴,很是后悔自己的直言不諱,模樣很是嬌俏可愛。

    于是將軍不但沒有生氣,還放聲大笑!

    第二杯茶就正常多了,清歡接過來抿了一口,沒有說話。公主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問清歡:“jiejie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我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會,有些事情還得jiejie教我才行。”

    將軍道:“松蔚為人最是寬厚公正,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

    公主對他露出嬌怯的笑容。將軍很是受用,便又看向清歡,原以為自己主動幫她說話,即使得不到感謝也應(yīng)該有個眼神,誰知道從頭到尾清歡都沒有看他一眼!

    清歡伸手揭開婢女手捧推盤上的絨布,取出一只琉璃鐲,那琉璃十分精巧,看似透明,仔細(xì)一瞧卻能瞧見鐲子里頭游動的小魚!雖在玉石所雕刻,卻是栩栩如生。她拉過公主一只手,為公主戴上,面上淡漠:“我祝公主和將軍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公主嬌羞地笑了:“承jiejie吉言,我會努力伺候?qū)④姷摹!?/br>
    懶得跟她廢話,清歡站起身對著將軍福了福:“妾身身子不適,便不在這兒陪將軍和公主說話了。”

    將軍看著她的背影,想叫住又沒有叫住,頓時臉色就復(fù)雜起來。公主見狀,連忙到他身邊賣乖討巧,很快便把將軍哄得眉眼舒展。

    因為公主的身份,所以將軍前三晚上都歇在公主的院子了。第四日晚上才去清歡那兒,總不能讓人覺得他厚此薄彼,對原配不夠關(guān)心。雖然世人都知曉將軍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但如今尚了公主,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公主的院子里,得知將軍去了清歡那兒后,公主暴怒地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一旁的嬤嬤也好婢女也好,都大氣不敢喘一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著。半晌,公主覺得不解氣,順手命一名婢女跪下,然后抽出她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抽起來。

    將軍興沖沖來了清歡的院子,卻聽婢女說夫人正在沐浴。他心下一動,沒讓人驚醒清歡,自己輕手輕腳地進入房間,轉(zhuǎn)到內(nèi)室,透過一堵屏風(fēng),可以看見浴桶內(nèi)纖細(xì)美好的女子線條,將軍感到了些許燥熱,說起來,自從皇上賜婚后他們就在冷戰(zhàn),迄今為止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碰過她了。

    到底是少年夫妻,十二年的相濡以沫無法瞬間被抹滅,將軍沉浸在失而復(fù)得的快樂里。現(xiàn)在的生活對他而言就非常完美,他的妻子賢惠大方,公主也是美麗熱情,一個端莊,一個嫵媚,一個溫柔,一個嬌俏,不正是男人最喜歡的兩個類型?一個為他解決后宅所有瑣事,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一個則在他心煩意亂時賣癡撒嬌,令他心情大好,將軍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值了!

    可浴桶內(nèi)的清歡卻早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她根本不在乎他看到看不到,直接將衣服抓過來披到身上,系腰帶的時候冷聲道:“我不知什么時候?qū)④娨沧兊萌绱斯硭盍恕!?/br>
    將軍轉(zhuǎn)過屏風(fēng),直接從背后摟住清歡的腰肢,手指輕輕摩挲著,“松蔚,我好久都沒抱你了,你……”

    “我可是死過的人。”清歡歪了歪腦袋,讓他的吻落空。“將軍竟然要碰一個死人?原來將軍還有這愛好。”

    一聽到她提這個,將軍瞬間變了臉色。他仍然摟著她,但面上的調(diào)笑溫和瞬間消失不見:“松蔚,你是不和我鬧別扭便不肯罷休么?”

    “將軍怎么來了?”清歡不答反問,將他的手從自己腰間拿開,先是一根一根掰開手指,然后是離開他的懷抱,冷淡而疏離:“公主剛過門三天,將軍若是沒伺候好這金枝玉葉,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便都是我的罪過了。”

    “怎么會是你的錯?”將軍本想生氣,可是沐浴后的清歡青絲微潤,面若桃花,比起嬌嫩年輕的公主來說,別有一番韻味之美。就好像之于男人,蘿莉和熟|女都是極品一般。

    于是他剛剛升騰的怒氣立刻消失不見,對著清歡笑了一笑,還伸開雙手:“好了,不要再跟我鬧脾氣了,快過來讓我抱一抱。”

    清歡心想,誰跟你鬧脾氣?她雖然也有欲|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碰的。像是將軍這樣的,長相氣質(zhì)人品都不過關(guān),勉強一下都不能。

    “將軍說笑了,還是去公主的院子吧,今晚我怕是無法伺候。”

    “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將軍略微沉下臉。“松蔚,你一定要惹我生氣么?”

    “將軍不是一直在生氣么?”清歡走近他,把小臉微微揚起。“若是將軍還覺得不夠,大可再給我一巴掌,反正這事兒將軍也不是沒有做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只因為公主說她不小心將她推入池塘,她稍稍辯解了幾句,他便不問青紅皂白一個耳光甩下來——任何一個會打自己妻子的男人,都不配被愛。

    聞言,將軍瞬間頹唐起來:“你還在怪我。”

    “不敢,將軍多慮了。”清歡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慢條斯理地梳著烏黑青絲。“只是將軍不必再將我?guī)Щ貋恚瑓s又非要我活著。活著是活著了,但怎么活就是我的自由了。前半生為了將軍付出的足夠多,剩下的生命是屬于我自己的。”

    將軍聽了這話,有些難過,眼神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他的情緒。清歡從銅鏡里看到了卻裝作沒看到,嘴角的笑容清淺的不可思議。“夜深了,將軍還是快些離去吧,我要安置了。”

    “我不抱你,但今夜我要在你這里過夜。”

    清歡放下梳子,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好呀,只是別想上我的床。”

    將軍皺眉,清歡指了指窗邊的美人榻:“依照妾身看,那就很適合將軍你。”

    最后,即使不愿意,將軍也還是窩上了美人榻。他抱著雙臂,身上蓋著婢女給拿來的一條毯子,盯著清歡來回走動的身影,一直沒有移開視線。

    第三十六碗湯(五六)

    其實將軍知道,松蔚之所以不肯原諒他,除了他要娶公主之外,還因為那一巴掌。

    他要怎么跟她解釋她才能明白,當(dāng)時打她是別無辦法,她當(dāng)眾沖撞了公主,離得遠(yuǎn)些的皇上皇后太后都看見了,若是不想她被降罪,他只能先發(fā)制人。事到如今,她卻還在怪他。

    將軍在美人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這美人榻一般是女子所用,雖然柔軟舒適,但卻太窄,他身高體壯,勉強擠在上面睡的樣子著實可笑,連翻身都不能。除了少年時將軍出身貧寒之外,此后他平步青云,官運亨通,從沒受過這樣的苦。

    是的,對將軍而言,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是受苦了。但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松蔚還沒成親的時候,他敢一個人跑進山里耗時三天三夜,只為打一只熊,然后將熊掌送給松蔚的爹爹。他也曾經(jīng)為了給她買她喜歡卻又舍不得買的胭脂水米分去鎮(zhèn)上扛包,要辛苦好久才能賺到一點錢。他還曾在無數(shù)鐵騎踏過時從前方趕回來拯救她的性命。危難時期不離不棄,夜深人靜時繾綣低語,海誓山盟,一生一世。

    但現(xiàn)在的他不再是他了,松蔚早就知道,她愛的那個少年在飛黃騰達(dá)之后就變了。這世上,便是夫妻,也只能共患難而不能同享受。

    總有一個人會變心。

    變心的不是松蔚,是將軍。他不再像是多年前一樣一文不值,莫欺少年窮,他成功成為了這個國家手握重權(quán)的大將軍,但是他再也不是松蔚愛著的少年。

    她看開了,所以才選擇不回來。

    將軍在美人榻上躺了一會兒,盯著那帳子后面出神。其實他看得并不真切,只朦朦朧朧看到一個纖細(xì)的身影,那是曾經(jīng)和他相擁過無數(shù)次,無數(shù)個夜里,許下種種誓言的結(jié)發(fā)妻子。

    他似乎想到了過去,有些感慨,又有些憂傷,還有些心虛。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對公主不能說不動心——那樣高貴的金枝玉葉,有著無與倫比的身份,萬千寵愛,傾國傾城的美貌,更甚者還是二八年華的佳人,卻喜歡一個快三十歲的男子,熱情勇敢,勇往直前——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可心動是一回事,將軍仍然清楚自己愛的人是誰。這世上他唯有兩樣?xùn)|西不可舍去,一是權(quán)力,二是松蔚。

    這段時間因為皇帝賜婚的事情非常忙,他也沒來得及和松蔚解釋當(dāng)初那一巴掌的緣由,因為他覺得松蔚如此冰雪聰明,肯定能理解。但事實證明,她便是再賢惠溫柔,也仍然是個女人。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女人通常都是執(zhí)迷不悟的。她們沉溺其中,所以根本不會去想事情背后可否會有其他原因。

    她為什么就不信呢?在這世上他最愛的永遠(yuǎn)只有她。她要做的只是乖乖地做他的妻子,剩下的一切他都可以為她辦到,除此之外,她不需要擔(dān)心任何事。他們都不再是當(dāng)年連相會都要悄悄地小情人了,如今他們光明正大,萬人稱羨。

    將軍在美人榻上動了動,還是沒忍住,站起身,躡手躡腳地朝床榻摸過去。松蔚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他是她的夫君,是世上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碰觸她的人。但是——將軍不知為何,卻有些不敢靠近,連腳步都放得極輕,像是生怕驚醒那個已經(jīng)躺下好一會兒的人了。

    慢慢地湊到床邊,伸手試圖撩開帳子,卻聽見里頭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將軍若是敢越雷池一步,便休怪我不客氣。”

    隨后他還聽到鋒利的匕首出鞘聲。將軍有些惱羞成怒,卻又聽得出床上的美人冷若冰霜,到底還是不想和清歡鬧翻,便又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美人榻上。

    帳子里便不再有聲音傳來。半晌,將軍雙手環(huán)胸躺著,看向窗外,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照在他的臉上,恍惚間讓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們第一次私會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尚未及笄,卻已經(jīng)是出名的美人,她的爹爹因為女兒生得如此標(biāo)致一直很驕傲,眼光很高,自然看不上將軍這個一事無成又出身貧寒還父母雙亡的毛頭小子。所以他們只能偷偷見面,后來若非將軍死命攢錢給足了彩禮錢,怕是松蔚早嫁了旁人。

    成親后他們過了一段很幸福快樂的日子,只有彼此,沒有任何煩心事。松蔚每天要做的就是一日三餐,然后等待夫君打獵回家。將軍回家后會有熱氣騰騰又美味可口的飯菜吃,每十天他都會進城一次,將自己獵來的東西賣掉,回家的路上給娘子買鞋胭脂水米分或是吃食,還經(jīng)常給松蔚扯些好看的布料做衣裳。

    那段日子比起現(xiàn)在的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可要快樂幾百倍。現(xiàn)在將軍不用再辛苦打獵維持家計了,松蔚也不用親自下廚或是做衣服——但她一點都不幸福,她早就不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