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噢。”樂兒聽了這話兒,有點失落的樣子,瞟了吉雅一眼,怏怏地往東北角的沙發炕走去,一邊走,一邊偶爾回回頭,望望擴廓與吉雅的背影。 雖然沒有轉頭,但吉雅能夠感受到那對目光透著隱隱的涼意。突然,一個想法在她的心里蕩漾開來,難道…… 吉雅望向擴廓的眼睛,帶著一點兒鄙視,甚至是……一絲埋怨,隨便從書架上抽了本書,狠狠地瞪了擴廓一眼,轉身走了。 留下擴廓在那里微微愣神,末了,微微品味出這個中意思,不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吉雅靜靜地走著,微微地笑著,跟眾人打招呼,讓他們把這里當成自己個的家一樣,千萬不要客氣,誰都看不出來她的內心其實已經翻江倒海了:該死的擴廓,討厭的擴廓,自命不凡的擴廓,竟然平白無故地給我添了個強勁的情敵!不愛我就直說嘛,干嘛折磨我? 那邊擴廓陪著那些朋友說笑談論,這邊炕上坐著吉雅和樂兒,吉雅試圖和她說話,但見她手持《后漢書》,看地極其認真,便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只覺得甚是后悔答應擴廓,讓他把他這些個所謂的朋友帶到這里來,好好的清靜沒了,倒是多了煩惱,唉,真是活該啊,干嘛答應他啊,中了美男計啦,處事都不過大腦了。 一上午,也沒跟擴廓單獨說句話,甚至連看都不怎么看他,怕一旁的人察覺出什么來。這個煎熬啊。吉雅都不知這一上午是怎么過過來的。 中午在暖月閣吃飯,除了擴廓,眾人都喝了些酒。吉雅特地留意了下,發現這樂兒看起來文靜可愛,但酒量著實驚人,一杯接一杯的,誰敬都喝,喝了十幾杯,臉不紅心不跳,比喝水都利索。直看地吉雅目瞪口呆,心說這人還有缺點么? 再看看擴廓,還是那么與世無爭的模樣,靜靜地吃飯夾菜,好似這里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似的。吉雅心說,你就裝吧,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弄個完美無缺的妹子來給我當情敵,你是成心怕我活地太舒服啊,你是成心想向我證明你很搶手啊。對了,王爺呢?王爺哪去了?吉雅這會兒才想起來,王爺這一上午都沒出現了。 哼,難不成也是你的杰作? 吉雅拿眼角微微白了一下坐在旁邊的擴廓,此刻她已經開始在心中鄙視他了:什么玩意兒啊?真沒想到,你原來是這樣的人,把你的情敵支開了,給我增加一個情敵,還是這么么集美貌、才華、豪放于一身的,不想跟我好,就直說啊。 樂兒邊喝邊說,倒是十分的健談,讓吉雅大感意外,合著她就是不愛和我說話啊,在他們這些男人面前,倒是像換了個人似的。 樂兒這么能喝,搏得了大家的不斷的喝彩,尤其是那個叫沈萬三的公子,眼神一直在她臉上打轉。 樂兒得到夸獎,欲發地得意了,許是有些醉了,她端著杯子搖搖晃晃地走到擴廓將軍面前,帶著醉意,道:“哥哥,meimei知道你平日里基本上不喝酒,可meimei今日高興的很,meimei今日能見到吉雅meimei,額——”樂兒竟然打了個酒嗝,卻絲毫不以為意,繼續笑道:“太高興了,哥哥能否陪我喝一杯呢?” 擴廓顯然不太高興她這么豪放,微微皺起眉頭,道:“你醉了,去休息吧。脫因,帶她去休息。” “噢,好。”脫因很聽話地站起來,走到樂兒身邊,道:“走吧,樂兒,二哥送你去休息。” “我不!”樂兒倔強地甩掉脫因的胳膊,湊近擴廓將軍,就要貼到他的鼻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喝,因為你即使喝,也不會跟我喝。”樂兒說著,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淚水,她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掛著淚水看向吉雅,緩緩道:“meimei,讓你見笑了。”說著暈倒在脫因的懷里。 擴廓見狀,面上微微一驚,但只是一瞬,便恢復了如常,他還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靜靜地夾著菜,吃著飯,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吉雅看著這些奇怪的人,心說這是造了哪門子孽啊,平白的清靜日子就這么沒了。就這么沒了?好不甘心。 塔娜見來了這么多外人,一直也只是在旁邊服侍著,這會兒見樂兒暈倒了,脫因正把她抱在懷里,于是趕緊頭前引路,領他們去臥房休息去了。 其實這會兒吉雅并不像之前那么不安了,她突然發現這個樂兒有個嗜酒的毛病,這一喝醉了就跟個瘋子似的,完全沒有吸引力了,雖然脫因和沈萬三看著她的眼神都透著愛慕,不過看擴廓的意思,好像挺煩她的。不禁心中偷偷地一樂,有些洋洋得意。 說起來這學堂的課還真是隨意,一個中午,在樂兒的帶領之下,沈萬三、脫因也都陸續喝醉了,全都躺在臥房睡大覺。 下午就只剩下擴廓和吉雅并塔娜幾個人了。 吉雅自然是挺高興的,終于可以清靜一會了。 塔娜不失時機地給主子提供方便,給沙發炕桌上添罷了點心、果品和茶水,就喚秋玉、靜香一并退了出去,在外間守著,以防外人進來打擾主子和將軍說話。 積攢了一上午的誤會,這會兒擴廓也想趕緊把它解開,免得吉雅煩惱,于是也不等吉雅招呼,很熱情地跟在吉雅的后面,到了屏風后面,一把便將吉雅攬入懷中吻起來,邊吻邊道:“我好想你。” 吉雅本來還有好多話想問他,這時也都問不出來,只讓他吻夠了再說,只是吻著吻著,擴廓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在她身上東摸西摸,吉雅也跟著有了欲望,但理智還是壓制住了沖動,好一陣子,她終于掙脫了他的束縛,有些埋怨地脫了鞋子,上了炕,取過炕桌上的書,看了起來,一眼都不看擴廓,她的心里還怨著他呢,干嘛不告訴她,他還給她準備了個情敵來這里。 擴廓望著她看書的樣子,微微笑道,末了,湊了過來,挨著她躺下,笑道:“這是怎么了?好容易有個單獨說話的時候,也不好好說句我愛聽的,只掛著張臉給我看。” “說不說地,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干嘛還來問我?”吉雅瞥了一眼擴廓,冷著個臉道。 擴廓靜默了一會兒,笑道:“呵呵,吃醋了?” 這一句說到吉雅的心里,吉雅頓時臉上一紅,沒有言語。 擴廓故意湊近了些,貼著吉雅的鼻尖,輕輕地道:“果然是吃醋了。” 吉雅見他離地這樣近,頓時有些緊張,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推,羞怯道:“好個不要臉的……” 沒等說完,擴廓順勢捉住她的玉手往懷里一拽,吉雅便滑進擴廓寬闊溫熱的懷里,頓時緊張地不行,感覺心兒都要跳出來了。 擴廓的嘴又湊過來了,吉雅連忙把頭別向一邊。 擴廓察覺到她的抗拒,有些微的失落,貼著她的頸項,落落寡歡道:“原以為你是最懂我的,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說著側回身子,躺在枕頭上,一臉的漠然,失望。 吉雅與他斗氣,本來也就是想氣氣他,誰叫他給她弄個情敵來呢?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傷心的話來,莫不是真的誤會他了?于是又為自己對他的冷淡微微有些后悔,她抿著粉嫩的小嘴唇,湊過來,望著他輪廓完美的臉型和濃密漆黑的睫毛,輕輕地道:“你這是怎么了?我只不過是……”未及說完,擴廓“呼”地翻過身去,給了吉雅一個冷冰冰的后背,嚇了她一跳。 “這是怎么說的?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如今倒惱起我來了?左不過分手罷了,難道我離了你……”吉雅剛想說出難聽的話來,驀然聽到一聲跟著一聲的抽泣,仔細觀察擴廓,發現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會吧,他竟然哭了? “你沒這么脆弱吧?”吉雅扒住他的肩膀,往后翻,把他翻到平躺,湊過去觀察他的眼睛,發現上面根本沒有什么淚珠兒,再看看他的表情,哪里是哭著呢,分明在笑! “你——”吉雅氣地說不出話來,合著他就是成心地,成心地弄來個情敵,成心地尋我的開心,成心的…… 吉雅氣不打一處來,在心里又把他好一頓批判,尋思著不想再跟他這樣的討厭鬼呆在一起了,于是轉身蹭到炕沿處,搜尋自己的鞋子,準備穿鞋下地,離開這個讓她惱火的家伙。 一邊鞋子一邊期待著他會拉住自己,可放慢了穿鞋子的速度,左等右等,人家就是沒有反應,回頭一看,嘿——人家閉上眼睛,睡著了! 吉雅簡直要氣壞了,捉起身邊一個軟枕,“啪”地打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這一枕頭即將拍在擴廓的頭上時,只見他把頭輕輕地朝旁邊一歪,那枕頭便拍了個空,砸在擴廓枕著的枕頭的一角,再看擴廓,人家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是閉著眼睛躲避的。 哎尼碼—— 吉雅禁不住更生氣了,又是一枕頭砸過去,擴廓又是在枕頭將觸未觸之時躲了過去。吉雅很失落,但絲毫沒有甘心,又是連續幾下砸過去,結果不出所料,全讓他輕巧地躲過去了。 吉雅無可奈何,扔了枕頭,兀自坐在炕沿上,累地氣喘吁吁,盯著擴廓,她突然有種委屈感,感覺自己的鼻子都酸了,就要哭出來了,于是真地哭了,哭很傷心,很委屈,哭地肩膀一抖一抖地。 擴廓本來還是閉著眼睛的,只是想逗吉雅玩一玩,這會兒聽到哭聲,趕緊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吉雅坐在那里,哭地跟個小淚人兒似的,立刻慌了手腳,一下子從炕上坐起來,迅速挪到吉雅身邊,陪著笑臉道:“我錯了,我又惹你生氣了,你別哭啊,我不敢了,我下次肯定不敢了,別哭了好么,看你的妝都哭花了。” “什么哭花了?我化妝了么?我這么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還用得著化妝么?”吉雅顯然沒她自己哭地那么傷心,一邊哭一邊還沒忘記和擴廓斗嘴。 擴廓見了,禁不住一笑,瞅著吉雅的花容月貌,道:“是啊,是漂亮,美的跟個天仙兒似的,就只是這一哭啊——”他故意把話音拉長,“就不那個啥了。” “不怎樣?”吉雅停止哭聲,望著擴廓,挑釁地問道。她對自己的外貌很自信,聽不得他對她長相的質疑。 “再美麗的女孩子,一哭,這美感就減了半分嘍。”擴廓望著天棚,嘆道。 吉雅聽了他的話,果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抽泣聲,盡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擴廓見自己的話奏效了,于是心中一樂,看著吉雅的俏臉,笑道:“這就對了。這么俊的好妹子,要是一笑啊,不知得迷倒多少人呢!” 吉雅聽了,撲哧一笑,旋既想起擴廓這是故意逗她,立刻又恢復嚴肅的表情,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不理他。 “知道你就是誤會了。”擴廓又躺下來,交叉雙手放到腦下枕著,瞅著吉雅美麗的背影,平靜地道。 “我誤會什么?” “你誤會樂兒。” “我有么?” “你有。” 第五十九章 情之陰影 “呸!真當你是……”吉雅又差點說出點兒好的來。 “她是我表妹。” “看出來了,親妹子也不能對你那樣兒啊。”吉雅有些鄙夷。 “哪樣兒了?”擴廓笑了。 “那樣唄。”吉雅也笑了。 “呵呵。”擴廓笑出了聲。 “不跟我說一句話,見了你就扯開話匣子了。”吉雅的話有些酸溜溜的。 “那是啊,我是他哥哥嘛。她和你又不熟。” “呸!” “你別老呸呸地,行不?” 吉雅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笑了笑,一想著這是跟他吵架呢,趕忙又收住了笑容,坐在那里不說話了,忽而又覺得自己這樣表現,倒像是叫他看扁了,好像她特別在意他似的,于是把鞋子一脫,把腿往炕上一挪,重又拾起原先扔在桌上的書,一臉認真地看起來,雖然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么。 擴廓見吉雅不理他,也覺有些無聊,便湊了過來,借著空兒地往吉雅的書上瞅,一看笑道:“喲,還看這本呢?看地還真是慢。” “你啥時候也變地這樣沒皮沒臉了?人家看地什么書,關你哪門子事呢?”吉雅嘲笑道。 擴廓聽了卻不生氣,往吉雅身上一倚,扯著吉雅的胳膊,撒嬌道:“原本是不關奴家的事,可如今奴家的身子和心都交給你了,可不就關奴家的事了么?” 吉雅直覺得他又好笑又有些惡心,用胳膊把他往旁邊輕輕一推,道:“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隨你怎么說,奴家是跟定你了。”擴廓說著往吉雅身上一撲,便把吉雅撲倒在炕上,嘴巴又湊了過來。 “哎呀呀呀——你別鬧了!”吉雅直揮著胳臂擋著他湊近的嘴巴。 擴廓本來也只是逗逗她,并不是真地要吻她,于是縮回嘴巴,扯著吉雅胳膊順勢起身,把吉雅攬在懷里,貼著她透著清香的頸項,幽幽地道:“別鬧了,行么?” 吉雅聽地心中一熱,仿佛鉆到他的胸膛里,看到了他的真心,漸漸地不鬧了,乖巧地蜷縮在他的懷里磨蹭著,有些委屈地道:“還說人家鬧,難道不是你……”話說到一半,又覺得不能再說,其實已經知道他的心就夠了,又何必再去爭辯什么呢?吉雅偎依在他的懷里,感覺很舒服,很幸福。 “是我額祈葛讓我把她領過來的。” “你的額祈葛不是已經……”吉雅記得擴廓跟她說過,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 “是我的舅舅,察罕帖木兒,他膝下沒有子嗣,我很小的時候,便被舅舅收為養子。樂兒是舅舅唯一的女兒。”擴廓靜靜地訴說。 “所以你舅舅想把她惟一的女兒嫁給你,讓你倒插門,成為他的女婿,親上加親?”吉雅幫他說完。 擴廓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吉雅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舅舅把他這個寶貝女兒按排我這里來,好看著你?” 擴廓搖搖頭,道:“其實我更加認為額祈葛把樂兒安排到這里來,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誰?” “你好好想想。” 吉雅思索了下,沈萬三?他那么有錢,莫不是為了沈家的錢財? 于是抬頭仰視擴廓,道:“沈家三少爺?” 擴廓微笑了下,道:“他看上我家樂兒還差不多。” “噢,我說呢,他看樂兒的眼神就有點兒那個。” “有點兒哪個?”擴廓饒有興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