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傅書宇跟傅筠的個性有些相同,有小固執(zhí)又放不開,因而父女間一直無法太親近,但今日這黑白子一子一子的落在棋盤上,血濃于水的骨rou親情也一點點在心中激蕩開來,再加上傅榛的急性子,悔棋的稚氣聲不斷,“這里,下這里吧,姊姊,不對,改這里。”一次又一次后,她還下起兩方的棋,讓人都要氣笑了。 “觀棋不語真君子。”傅書宇跟傅筠異口同聲。 “起手無回大丈夫,可我這輩子又當(dāng)不了大丈夫。”她賴皮的吐吐舌頭。 童稚之語讓父女倆相視笑,好好的一盤棋局被傅榛指手畫腳的頻頻指點,下得四不像,氣氛卻意外融洽,笑聲連連。 直到傅書宇帶著滿臉笑意回到臨南院時,待在內(nèi)室的劉氏早已望眼欲穿,拉著裙擺急急迎上前去,又看他身后一眼,“榛榛呢?” “她還舍不得回來。”他笑答,往內(nèi)室走。 劉氏點點頭,一邊跟著他一邊又帶著緊張的神態(tài)看著他,再急急的為他倒杯茶。 傅書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揚嘴笑,“韶霆是個好的,筠筠嫁他,我很放心。” 劉氏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氣,撫著胸口,“太好了,我一聽下人說你回府,卻往筠筠那里去,我這就忐忑不已,也不知你們談得如何,又不好貿(mào)然過去,怕擾了你們父女交談——” 他突然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她倏地住了口,長年情緒不顯的臉龐在瞬間漲紅。 “筠筠要我謝謝你,還跟我說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辛苦你了。”他低聲道。 劉氏眼眶突然泛紅,她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夠好,突然得到閨女的認同,喜悅的淚水潰堤而下,忍不住的捂著嘴,嗚咽出聲。 傅書宇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夫妻間難得有如此溫情的時刻,他一直是個謙謙君子,而妻子又是不善表達情緒之人,難怪她如履薄冰,平日都繃著一張臉。 劉氏生性矜持,依偎丈夫一會兒便離開溫暖的懷抱,拭了淚,低聲道:“我去廚房吩咐晚膳。” “嗯。”他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腳步輕快,嘴角還不自覺的帶了抹笑意。 劉氏心里惦記著傅筠對自己的好,雖然從丈夫那里知道她生母留給她的嫁妝不少,但她私下仍默默的替她cao辦起嫁妝,但也聰明的不往傅府送,而是擱在京城自家陪嫁商鋪的后方院子。 只不過,既是商鋪,往來的人就不少,加上那些喜慶貴重的東西不時的往店鋪里送,開始有人問,店家還能守口如瓶,但總是有些熟客,伙計又多嘴的說了兩句,就有人開始猜,這拼拼湊湊的,店家要辦喜事的流言就傳出去了。 而店家是誰人人都知曉,傅家大房只有兩個姑娘,一個明春及笄,一個還只有五歲,那些價值不菲的陪嫁之物是為誰準備的,答案呼之欲出,于是,傅筠待嫁的消息就沸沸揚揚的傳了出去。 與傅家來往的人便主動上門恭喜,消息自然又傳到知情的傅書宇夫婦及傅筠耳里,府中下人這幾年都清楚傅老太太的心思,因而雖然聽到消息,但見傅老太太的院子安安靜靜的,也不敢胡亂議論。 棲蘭院里。 “這都是我的錯,筠筠,是我沒思考周詳,但你爹說了,一切有他,讓你不必擔(dān)心。”劉氏真的很自責(zé)。 “沒事的,母親,這事我本來就抱著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的想法。”傅筠是真的不怪劉氏,那雙盈盈秋瞳里只有笑意。 “只是你祖母那邊怎么辦?”劉氏真的擔(dān)心得坐立難安。 “這事外頭都傳遍了,但沒人知道我婚配的對象是誰,祖母她們這一回倒真沉得住氣,但我相信不必太久,她們就會有動作。”傅筠見她站著,拉著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下,“過去,我因年紀小,私庫的鑰匙都交給祖母,眼下婚事已定,雖然打得她們措手不及,但就我所知,這幾日祖母在憤怒之余找了大姑姑回來,還有兩個嬸嬸,她們整天都窩在祖母那里,肯定在籌謀什么。” 這也是劉氏擔(dān)心的,傅老太太這幾日都派人讓她跟傅筠都別去她那里,說是身體欠安,不想她們過了病氣,卻命其它女眷往她的院子去,真是睜眼說瞎話。 劉氏憂心忡忡,傅筠卻是老神在在,末了,劉氏反而被勸著,稍微安心的步出院子。 傅筠獨坐屋內(nèi),望著桌上的油燈陷入沉思,驀地,她好像聽到一點奇怪的聲音,她一回頭,竟見一名陌生丫頭站在屋內(nèi),她嚇了一跳,正要喊人—— “等等,我是魏爺?shù)娜耍蟹綀A,很抱歉,方圓嚇到主母了。” 年輕女子一身利落黑衣,卻長得圓潤可喜,笑容也憨,她拱手而立,似是練家子。 傅筠蹙眉,又見方圓走上前來,從懷里拿出兩瓶雪花露,與上回魏韶霆給她的一模一樣,就她所知這是外族進貢給皇室的護膚極品,有錢也買不到。 “魏爺交代,天氣愈近年關(guān)愈是凍人,主母可以在沐浴后擦拭手腳。”方圓說得正經(jīng),但這句話根本是她自己加的。 此時,傅筠已放松身子,打量著她,“魏爺派你來,還有其它事嗎?” “是,魏爺知道主母想低調(diào)辦婚事的心愿不成,特地要方圓過來詢問,接下來有沒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方圓拱手回答,心里卻在偷笑,沒想到閻王臉的主子也有鐵漢柔情的一面,讓他們云樓幾個高級干部的生活真是多了不少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