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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蘭桂卻是抓到重點,“命保住了?” “依照老夫的經驗,應該是沒問題了。” 昨晚皇上大怒,除了處置皇宮工務處的人,另外就是他們一干太醫了,要是郡王活不了,全部都下大牢去。 因此從方院判開始,誰都不敢睡,一整夜,二十幾雙眼睛都盯著郡王的每個呼吸,以及每一點出血,好不容易在四更時,呼吸沒有再繼續快下去,大伙又盯了半個時辰,方院判宣布結果:應該穩了。 眾人松了一口氣,郡王穩了,他們的命也保住了。 于是開始分配,兩個副院判,一個負責白天照看,一個負責晚上照看,方院判一日來三次,屋子里隨時有兩個太醫守著。 皇上見他們分配得當,臉色也總算好看點,追加了郡王要是康復如常,全部都往上升一個品級。 有罰,有賞,太醫院自然個個賣力。 “那要什么時候才能知道郡王能不能走?” 蕭太醫回道:“再過兩個月,看郡王的床上活動,就能知道端倪,太醫院雖然不能給天意做保證,但絕對是上下齊心,想治好郡王的。” 夏蘭桂含著眼淚,盈盈下拜,“小女子多謝兩位太醫辛勞。” 張太醫跟蕭太醫連忙道:“夏大小姐不用如此客氣,還請快些起來,郡王需要臥床一段時間,還得夏大小姐照顧,切莫分心在我們這些老頭子身上。” 她起身,心里感觸萬千,知道江瑾瑜性命無虞,自然安心,但想到他那樣一個人,萬一以后連走都不能,一定很不好受…… 張太醫跟蕭太醫多精的人哪,未婚妻來了,一下哭,一下拜,一臉心疼,又是一臉千言萬語,自然要給人聚聚,于是一個推說要回太醫院看看脈案,一個說要去看看草藥曬干沒,兩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玉溪將夏蘭桂拉到床邊,“夏大小姐先跟郡王說說話,奴婢就在門外,等會兒再帶您跟高嬤嬤去房間休息。” “有勞姑姑了。” 玉溪出了門,輕輕把格扇關上。 夏蘭桂坐在錦床邊,江瑾瑜的臉好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還是那么干燥,那么溫暖,只是此刻一點反應也沒有……可是,他還活著呀。 她想,他還活著,那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哪對夫妻沒有劫難,就當他們的劫難來得早一點。 伸出手,輕輕梳理他的頭發,她想到秋獵的時候,他那么神采飛揚,縱馬馳騁山頭,意氣風發,每次先行一步,回來一定是獵到了獵物,太陽下笑得那樣好看……幸好她已經看過了,她知道他騎在馬上的樣子,以后她會好好記住。 江瑾瑜,江瑾瑜,你快點醒過來…… 床上的人突然發出低低的聲音。 夏蘭桂睜大眼睛,以為他要醒了,但看了半晌,他卻是一動也不動,甚至讓她懷疑那聲音是自己的錯覺。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如果早幾天發生這件意外,她可能會考慮不入宮——既然祖父說無論如何都會保她,那么不入宮也是可以。 東瑞國雖然重男輕女,但律法上確有一條,如果成親前一方得了重病并且無法恢復,另一方可以退了婚約,不用對方同意,去官衙說明原因即可,這樣就算再娶再嫁,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畢竟成親是為了要一個圓滿的家庭,不愿意跟重病之人成親,這是人之常情,沒什么好說。 可是她經歷了那個怦然心動的瞬間,那樣甜蜜,那樣喜悅,藍天的顏色,秋風吹拂的感覺,都不一樣了,甚至是只要看著江瑾瑜,內心都會開心起來。 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不只是高興,甚至可以衍生出勇氣——未來不可知,可是她什么都不怕。 就算他真的不能走了,她還是想跟他一起過日子,一起看春來秋去,一起聊楊萬里的詩,然后說說李白多瀟灑。 夏蘭桂摸摸他的臉,雖然沒有血色,但有溫度——他還活著。 對她來說,在知道他遭遇那樣大的重擊后,還能躺在床上呼吸,已經很滿意,以后就看老天爺安排了。 她不怕。 夏蘭桂拉起他的手到嘴邊親了親,心里想:我吃你豆腐啦,你再不醒來,小心我天天吃你豆腐……想是這樣想,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自己真是貪心,原本想他還活著就好,現在又想他快點醒來。 她擦擦眼淚,想想自己的臉應該花了,等會還要見人,自己是未來的平云郡王妃,可不能丟人,于是喊宮女進來端水讓她洗過臉,這才站起來,打開格扇。 蕭太醫跟張太醫哪有去看什么脈案跟草藥,都等在門外呢。 高嬤嬤跟玉溪姑姑也是等著。 夏蘭桂一個屈膝,“小女子先退下了,郡王還勞張太醫跟蕭太醫多多費心,大恩大德,小女子不會忘記。” 雙方又客氣了一會,兩位太醫再次進入房間,夏蘭桂則在玉溪的帶領下,往后頭去了。 東宮是未來的太子居所,自然不小,后面多的是房間,玉溪姑姑替她準備的,是當今皇太后蔡氏在太子妃時期的居所,一間大屋,中間用多寶槁分成三段,最里面是臥室,中間是書房,最靠門的是花廳。 此外,還分配了四個宮女給她,高嬤嬤一一都給了荷包,宮女收下,磕了頭,以后的時間除非宮中再有命令,不然夏蘭桂就是她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