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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弄人,學生們返程后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初二,村里的聯絡人就找上霍傳山,說退潮了。 霍傳山和白岐玉的新春旅游計劃一直到正月初七,學生們也都回家過年了,所以,他回復聯絡人說,初八后項目組再去叨擾。 可今天這個電話,卻傳來了一個無法忽視的消息。 聯絡人說,退潮后,村里的女人小孩都去河畔旁撿拾河貨,發現潮水沖上來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那種陶制的小人,黑不溜秋的,形狀很“惡心”,小孩子看一眼就嚇得哭,半夜做噩夢。 村里九十五歲的老降翁認識,說這東西是“犁卟喀”。那些迷信的村民都說是大地爺震怒了,說這個世界要完蛋了,一時人心惶惶,燒香上供的。 “‘犁卟喀’?什么意思?” “老薩滿教的祛穢儀式中,借天地靈氣,保佑不被“侵擾”的東西。你可以理解為設置結界的界碑。”霍傳山解釋道,“一種手工制作的道具。因為是要掛起來的,所以大部分是木頭、布料、紙張,這些不怕摔碰的材料。像這樣陶制的很少見。” “薩滿教?”白岐玉很是驚詫,“不是,云南怎么會有……” 霍傳山說你忘了我們的課題了么,就是研究“板塊變遷與民族遷徙”對“算卜術式”的影響。 說現在航路發達,道教在幾百年前就傳播到歐洲了,巫毒在幾十年前也傳播到華夏了,云南有部落信仰薩滿一點也不奇怪。 聯絡人拍了幾張照片傳過來,不知道是光線還是拍攝儀器的硬件原因,像素極低,低到暗部泛花的程度,怎么拍都這么爛。 霍傳山用電腦顯示器放大到幾千倍,一點一點的看,神色越來越沉。 白岐玉不懂他們歷史方向的術語,卻能看出,圖片上這個黑咕隆咚的,似陶制的“小人”不像是什么好東西。 人型,卻頭顱格外的鼓脹、身軀格外的纖細,像打氣筒在腦袋里氣急敗壞的打氣,打到爆炸、打到崩潰那種程度的“大”。 這種超脫常理范疇的“類人”,無論那種文化體系,都不會代表善意。 而這個東西,沖上岸有幾千幾百個。 白岐玉強忍著惡心看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了那股“熟悉感”由何而來。 ……是那個下降頭用的小人兒! 一想到制表廠詭異陰森的夜晚,白岐玉就渾身發冷,仿佛徹骨寒風能穿越時空刮來,再臨噩夢一般的詭異混亂。 “這東西,你有印象嗎……制表廠廁所里那個,那個巴摩……” 霍傳山猛地回頭,捂住了他的嘴。 “唔……好啦,我知道了,我不說那個名字!” 霍傳山才松開他。 “你想的沒錯,”男人的視線深沉,“就是那東西。” “趕緊讓他們銷毀啊!”白岐玉十分后怕,“光是看照片就惡心的人夠嗆……該說無知者無畏嗎,他們真有膽量拍照……” 霍傳山也神情陰冷,趕緊聯系了那邊的線人。 線人說,不知道是著涼還是怎么了,之前去河畔撿河貨的婦女兒童都發燒了。 二人均有種不祥的預感,改簽了機票,飛回鄒城,靜觀其變。 北方的年味兒要到初五后才淡,街道只有兩三小店開門,鞭炮與煙火的殘骸零落一地,赤紅的喜慶此刻卻絲毫無法帶給人愉悅。 或許是學者的責任心作祟,霍傳山一整天都坐在電腦前,盯著像素惡劣的照片,翻過來覆過去的看。 霍傳山曾透露過,說自己討厭電子產品是有原因的,說他的聽力格外好,以至于靠近電子產品,耳畔就是嗡嗡呀呀的電流聲,聽久了會頭昏腦漲。 白岐玉很能理解他這一特質,因為他就從小深受聽力好的煩擾,再加上他神經衰弱,一有聲音就睡不著覺,導致晚上折磨的很。 這實在能體現事態嚴峻,白岐玉也不讓霍傳山做飯了,三餐點的外賣。 打完一局游戲,書房里電腦還亮著,白岐玉心中有些擔憂,泡了杯茶端去。 “先別看了,休息休息眼睛,喝口茶。” “嗯。” 看著霍傳山很乖順的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熱茶氤氳的水汽在俊朗的面容間逸散,白岐玉才開口:“村里人怎么說?查清發燒原因了嗎?” “還沒回復。” 白岐玉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距離上一條發去的消息,已經七個小時沒有回復了。 之前的聊天,幾乎都是秒回的。 有點奇怪。 霍傳山兩口喝完茶水,把茶杯放回小茶案上,突然說:“他們出事了。”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仍安慰他說:“先別這么悲觀。云貴那一片兒么,不像北方,冬天氣候好,現在都還伺候著田地呢,或者過年喝酒,忙起來顧不上看手機。我覺得發燒就是流感之類的,抵抗力差的人趕巧了,一倒一片很正常。” 霍傳山神情莫測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回到了屏幕上。 冷光中,全是像素模糊、顏色和形態都讓人惡心的小陶人。 白岐玉瞥一眼,就極快的收回來了,心想霍傳山心理素質是真的好,盯了一天都不想吐。 屋里一時靜了。 看霍傳山這樣,白岐玉心里也很沉。 誰能想到搞個學術,也沒違規cao作的,怎么還能出這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