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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太陽還是落山了。 mama也是第一次當mama,所以發揮得時好時壞。她心想,所以我要耐心等等她,經常原諒她。 …… “女的是徐云云。” 踹完南瓜車以后,衡南彎腰系鞋帶。 她跟那女人氣場不合,卻對著徐云云叫了一路mama,真夠窩心。 盛君殊默了片刻:“你直播那次,徐舟提過一句,徐云云也是大三.退學,是因為生孩子。” “但圖圖看上去只有兩三歲。” “那她前面還生過一個孩子。” 一股涼氣順著衡南的脊梁骨爬上去,她開始快速翻動手機,“那個孩子弄哪兒去了?” 徐云云的童裝店“艾mama”已經被警方解封,衡南打開網店貨架,一路翻到最下面的貨品列表,愣住了。 這里面的兒童模特,和最新的童模不是同一個,但也很夠可愛。挽著籃子,拿著花朵,戴著陽帽的小小姑娘,有一張衡南熟悉的臉,每一張都笑容燦爛。 * 忘記告訴她了。 衡南把連衣裙子抖開,小心地鋪平熨燙,將腰帶扣上。腰帶扣上是個橡膠制的綠色卡通恐龍,恐龍身上還騎著一只白兔。 衡南忘記告訴她了——這個顏色其實是溫柔的香芋紫,比基佬紫淺得多。 盛君殊袖子挽起,面前放著一只醫院用的塑料盆,盆里加水,泡滿了泥土,手扶著泥土一搓,拔出圓柱,十指慢慢向下,塑出一只惟妙惟肖的偶人。 蘸符水,點睛。 泥偶的臉上赫然睜開兩只眼睛,巨大兩眼相錯,一上一下,像埃及壁畫里的邪靈,十分怪異。 偶人的眼珠咕嚕嚕轉了一圈,眼睛眨了眨,似乎很是新奇。 盛君殊順手將它墩在桌上,端著盆子去洗手。 那對眼睛左轉右轉,成功地嚇到了闖進門來的徐舟。 “媽呀!”他跳到了衡南背后,“這是什么東西?” 衡南用剪刀拽去線頭,頭也不抬:“是‘偶’。” 她輕輕地撫摸過泥偶的發頂,呢喃:“偶用來對付孩子的魂靈。” “玄學門派,以偶代小鬼。說起來也很好笑。對付小鬼,就像對付小孩一樣,恩威并施。” “怎……怎么恩威并施?” “食偶使其滿足,然后,刺偶代刺鬼,敲其心。埋偶代埋鬼,正立而埋……”她的聲音幽幽地,“最后,焚偶以驅鬼。” 徐舟看著偶眨著眼睛,好半天沒有說話。 “怎么了?”衡南瞟了他一眼,“活著的時候舍得打她罵她用她,變成鬼反而舍不得驅趕了?惺惺作態。” “不是,我……”男人低下頭,眼圈有點紅。 “我也算是她舅舅了。”徐舟說,“我今年二十三,我姐有她的時候,我才十三,滿腦子都是打游戲,我姐有時讓我看孩子,我煩得很,讓她自己在家里,很少搭理她……” “人總是到一定的年紀,才醒悟一些事。” 徐舟說,“比如我姐,三十歲又有了圖圖,才荷爾蒙爆發,明白怎么當個mama。” “但當時我們都太小了,真的太小了,什么也不懂。” 衡南不耐地打斷他的懺悔:“照片帶來了嗎?” 徐舟遞過來一張被手汗浸得有點變形的照片。 “怎么選這張?”衡南皺眉。 “我記得……她說她不喜歡新衣服。”徐舟緊張地說,“這件裙子是她自己拿我姐的紗巾做的。” 其實喜不喜歡,他也很難確定,但在徐云云做的那個怪異的、布滿洋娃娃的夢里,所有卡牌的背面都是這同一張照片。 照片攝于四年前,小女孩坐在病床上,細細的眉,大眼睛眼角彎下,笑容燦爛。 她用檸檬黃紗巾和別針做了一條抹胸裙,露出麻桿似的肩膀和手臂,手臂內層纖細的青色血管拉出痕跡。 值得注意的是,她頭戴一頂垂落肩膀的金黃假發。在淺色頭發的映襯下,她的皮膚更白而夢幻,更像一個洋娃娃。 徐舟沙啞地說:“因為她頭發已經掉光了。” “什么病?” “白血病。兒科的護士都知道,白血病就喜歡找聰明漂亮的小孩子。” 衡南一聲不響地點起打火機,將照片燒掉,灰燼錯落地落在偶人腦袋上。 盛君殊一走,偶人倏忽動了,跳下桌子,一跳一跳地跟在他步子后。 發熱七天的圖圖躺在床上,徐云云兩眼紅腫,呆滯地守在她身旁。病房里,窗簾撕碎,墻上有一串掌印,滿地散落著炸裂燈管的碎片。 顯而易見,在她醒來的這段時間里,徐云云遭受了鬼娃娃的戲弄。 它敲壞燈管,撕碎窗簾,弄臟墻面,因為只是戲弄,它引起人的注意,但未曾傷人分毫。 聽見吱呀門響,徐云云轉過頭來。 盛君殊停下,偶也停在他腳跟后,眼珠好奇地左看右看。 “我知道為什么會出車禍了。”徐云云呆滯地看向他們,“我們原本要帶圖圖去游樂場的。” 徐云云的眼淚霎時落下來:“‘她’想去看一次兒童劇,我都沒……帶她去……” 好似想到什么剜心的回憶,她雙眼擠緊,悲泣起來。 meimei可以由mama和舅舅兩個人帶著,去它最喜歡的游樂場。鬼娃娃想看的兔子邦尼,卻在永遠的周末。所以鬼娃娃才不讓他們去游樂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