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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失去嗅覺,埋在他懷里,什么也聞不到,有點煩悶,襯衣上一枚半透明的磨砂的紐扣碰著她的鼻尖,她總想補上點什么,頭一歪,張嘴咬住了,向外無聊地輕輕撕拽。 ……卻也沒有什么味道。 盛君殊的肌rou卻繃緊收縮,他的手從一片頭發絲里抽出來,挪到她發頂上,似乎想拍她的腦袋,或者敲一下腦殼給個警告,但沒下去手。 然后,他的手出其不意地摁在天書上。 衡南讓那股熱浪一沖,驚得瞬間吐出了紐扣。 盛君殊暗自松了口氣。 她再這樣胡亂搞,會發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師兄,”衡南的聲音帶著鼻音,漫不經心的嬌弱,“我渡化的怎么樣?” “很好?!鄙鷼鈿w生氣,盛君殊也不吝夸贊。 “比起你呢?” 盛君殊妥帖地回答:“沒有可比性?!?/br> 衡南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沒聽到聲音,他低頭一看,師妹暖得雙頰通紅,睫毛垂著,已經在他懷里睡熟。 不知怎么的,他出神地看了很久,像好像看見危崖上的鳥巢,不忍驚擾。 他一手摟著衡南,再度打開電商平臺,看那家售出伊沃爾裙子的網店。 信息部侵入調查時,對方就像背后長了眼睛,在數天之內關閉客服渠道,下架所有貨品。 頁面光禿禿的,只剩下了“farewell”這個店名。 單這個店名就很詭異,誰拿“告別”或者“再見”做名字? “037”已經售出,貨架上其他的衣服呢?也是死人身上的衣服二度販賣?渠道是什么,就為了盈利嗎? 技術部和公安局聯手,扒到了店主的用戶名,去年才注冊的,叫做chu。 chu……楚? 盛君殊雙眼漠然。 胸腔涌動的尖銳的懷疑,令他幾乎想冷笑。 會這么巧嗎?找了一千年沒找到的人,自己往槍口上撞。 如果真是宿敵,他們需要殉與被殉的關系,創造新的行尸,就應該有別的店鋪,專賣死人衣,世界各個角落意外死亡的人,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大。 這就跟他開家居公司供養師門一樣,也是一種營生。 ——以為藏在網線背后就沒用了嗎? * 蔣勝愣了一下,把盛君殊攬到了陽臺:“你老婆都生病了,這沒必要……” 他指的是裹著毛茸茸的白色羽絨服,戴著帽子,手縮在袖子里,臂彎里摟著個保溫杯,厭世地坐在派出所沙發一角的衡南。 來來往往的小警察,誰都要扭頭好奇地看一眼沙發里長出來的雪人。 在他看來,盛君殊走哪都要把他虛弱的小師妹帶哪,連人家生病也不放過,這是一種病態的占有欲,“夫妻兩個,最重要的是信任……” 盛君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衡南暴躁,是因為睡到一半被他叫醒;保溫杯是他強制塞的,臉紅是熱的。 她畫草圖一直都是那副蔫答答的樣子,在她旁邊,耷拉著兩條腿的三毛,伸過光禿禿的大腦袋看著本子,正有說有笑。 整個畫面明明很和諧。 “好,以后注意。”他淡淡地敷衍蔣勝,“提醒你們實習生注意分寸,我師妹脾氣暴,會打人。” “喜歡什么顏色?”暴躁的衡南抽了根彩鉛,“不說?不說我隨便涂了,基佬紫?!?/br> 三毛的指骨扒著她的衣袖,抗議地從鼻子里“嗯”了一聲,委屈巴巴地看著她涂上了基佬紫。 但奇跡的是,紫色暈染在小小的連衣裙上,竟然意外地溫柔好看。 三毛的八字眉慢慢舒展開。 “你好像對新衣服沒興趣?!焙饽嫌U了一眼它身上破舊的化肥袋子,“喜不喜歡,我都送你一件。不穿你就把它燒了,別再還給我,聽到了嗎?” “加一只小白兔行嗎。”三毛的指骨摁在腰帶的位置,把紙都摁彎了,飛快地說。 “……”衡南冷冷地添了張齜著牙齒的頭,拖長的尾,涂上芥末綠,三毛像防空警報似地鬧起來了,“這是恐龍!” “嗤。”衡南彎起嘴角,筆尖沙沙,恐龍背上騎了一只大頭小白兔,八字眉,耳朵耷拉著。 三毛咯咯咯的笑聲漸漸模糊。 耳邊尖嘯聲掠過,衡南嘴角的笑逐漸消失,仿佛變成金魚,眼前的本子全被弧形魚缸折射,鼓起,壓扁,模糊。 “喂?”溫柔纖細的聲音,在電話里略有失真。 “我好像生病了……已經有長一段時間,我渾渾噩噩,活得好像一具行尸走rou?!?/br> “我打三分工,從上午六點,到夜里十一點。明明已經這么累了,回到家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覺,可是醒來,又覺得很疲倦……” 猛然被對面的男人打斷:“五分鐘到了?!?/br> “……” “聽了半天,你也抓不住重點,你這個投稿是想說什么呢?吐槽你的公司?你的工作?還是你想自殺?總得有一個抓眼球的爆點。” 女孩沉默了半天,深呼吸,呼吸聲粗重,聲音都變得發抖:“我經?!砩下犇墓澞浚乙詾椤沂堑谝淮瓮陡濉谝淮?,今天晚上,我是感覺不好……我很想說點什么……” “那找你朋友去啊。”對面似乎覺得這理由可笑,“按你說的,你也聽過我們節目了,知道我的風格,對吧?講真的,像你這種心情不好的,一天能有幾百個,問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看頭,沒辦法做節目,人都要恰飯啊,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