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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shù)墓舛急凰诒危袼拿鎵n起個小院,濃郁得只有他身上的氣息,她是丟進酒里的活蝦,慢慢地溺醉了。 但是她也莫名地安定下來。 好像冰雪在烈酒里融化,融成酒的一部分,是她夢寐以求的歸宿。 盛君殊忽然意識到這個動作的不妥之處。 衡南的睫毛不住地抖著,身體柔軟。他感覺熱氣從領子里往外冒,但又不像是單純的熱。 冰刀是她的指頭,眼神,甚至睫毛,輕輕切割著咽喉,融化的雪花滲入血管,匯成小溪奔赴大海,讓他忍不住想拔劍馴服,歸攏,融化。 他瘋了。對著師妹,他想拔劍抽刀,這怎么能行? 他不想殺人,這股頸動脈內涌動的欲.望不帶殺氣,卻充滿類似的破壞欲。 衡南的眼淚掛到腮畔,把他的襯衣從腰帶里一點點抽出來,剛想擤個鼻涕,聞到衣服上沾染體溫的味道。 她帶著細弱鼻音:“師兄,你的衣服好香。” 不知是不是因為壓得緊,把師妹身上的香味全都榨出來了。他沒有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倒全是她身上的味道。 盛君殊的喉結輕輕滾動一下,腦子稍微有些鈍重:“……你也很香。” “好笑哦。”郁百合抱著一厚沓床單從門口路過,搖了搖頭,“你們倆衣服不是我拿同一瓶洗衣液洗的嗎?” * 第二天一早,盛君殊開車送衡南到清河師大。 衡南和孟恬的室友沈莉身量相仿,一起走進校園,像一對密友。 但他能認得出來:沈莉高瘦,略有駝背;衡南的舞蹈功底讓她脊背挺直,但她不挽沈莉的手,獨自走著,像個詭麗而縹緲的影子 盛君殊原地站了一會兒,拋下手頭的事,跟了進去。 “謝謝。”人來人往的食堂里,衡南接過沈莉遞過的包子和豆?jié){,“我給你轉賬。” “不用了……” “要的。”衡南堅持,沈莉也就不再推辭。 早餐才幾塊錢,但是她也實在不富裕。 “剛才在窗口,謝謝你啊。”沈莉坐在她對面,復雜地看著衡南細瓷般的皮膚,輕輕說,“我還以為……” 她明明長的是個驕矜的公主模樣。 可剛才在窗口,衡南卻告訴她早餐能省兩塊錢的小妙招;轉動手腕,從一點剩下的湯底里有技巧地打滿了一碗免費湯,甚至彎腰在角落里撿到一張外來賓客掉落的餐券,嫻熟地吹了吹灰遞給她:“有加餐了。” 很多習慣,是像她這樣把一毛錢掰成兩半使的苦孩子才能明白的。 原來這個世界,是真的有灰姑娘。 衡南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她發(fā)現(xiàn)盛君殊忽然給她發(fā)了個8888的紅包。 她左右顧盼,食堂里全是走動的學生,沒看到有熟悉的人。 巧合吧? “我們天師都很窮的。”衡南垂眼吸著豆?jié){。 “我也是。”沈莉幽幽地說:“所以才留在師大繼續(xù)讀研。” 經歷室友的意外死亡,其他同學都選擇遠遠離開事發(fā)地,師大保研免學雜費,她沒有遠離的資本。 “你會夢到孟恬嗎?” 沈莉點頭:“有時候壓力大會,但感謝她,沒用死了的樣子嚇我。” “夢到的都是以前在一塊住的生活,吵吵鬧鬧的,夢里我還是那么討厭她。” 旁邊的兩個椅子咯吱拉開,沈莉驚訝抬眼,幾個女孩熱烈地擁抱,她們摘下毛絨帽子,拉開羽絨服,嘴里哈著白氣。 今天,沈莉將另外兩個室友都叫過來吃飯。 一張桌子四個座位,衡南恰好占了孟恬的位置,說是沈莉的表姐。大家很驚訝沈莉有個這么漂亮的表姐,很快聊在了一處。 言談一會兒,衡南感覺這兩個女生性子都很軟和,并不難相處。 對面坐的正是那個和孟恬為了空調爭執(zhí)過的女生。 衡南問:“你的關節(jié)夏天開空調還痛嗎?” “好多了。”她揉了揉手肘,“其實我的關節(jié),也是本科時候整宿吹空調吹出來的。” “我們空調漏水,濕氣大。”另一個女生說,“風扇葉就對著她的床,所以她吹得受不了,孟恬熱。想跟孟恬換換鋪,孟恬不樂意。后來我們拿透明膠把風扇葉粘住了。” “孟恬那個鋪位是她mama第一個過來選的,采光好,肯定不愿意換。” 這兩個女生,包括沈莉,面容紅潤,提起過世的室友也沒太過避諱。 看起來孟恬沒有纏繞過她們。 提起吵架的事,女生低下頭戳著米飯,“當時我壓力大,爆發(fā)了。我也跟孟恬道過歉了。幸好道了歉。” “你們都不喜歡孟恬嗎?”衡南趴在手臂上懶洋洋地問。 她聲音很輕。大概不熟的人在談話中更被照顧,大家順著說起這個話題。 “我心里不喜歡她。”沈莉先說,“但我也沒有欺負過她。” “我不喜歡她是因為她的時間觀念很差,我不喜歡遲到、沒有規(guī)劃的人,不是針對她。” “我也不喜歡她。”另一個小個子的女生說,“我膽子小,她有些舉動會嚇到我。” “比如有一次半夜,她穿著黑裙子在寢室里走來走去,嘴里念念有詞,把我驚醒了。還有一次她在床上點蠟燭。那段時間我怕得睡不著覺,給mama打電話,但畢竟都大學了,mama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