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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烈默了片刻:“正規廠子是進不了了,頂多做做臨時工。” “你去查查三年內,長海小區附近大樓的臨時工有沒有因為墜亡賠款的,受益人是她老公,叫劉大富。” 那邊又默了好半天:“你懷疑洪小蓮這些年,是故意……騙保?” 肖子烈摸了摸發旋,忽而罵了一句,好像想起來自己和師兄還在冷戰中,“呵,我跟一個沒有心的人廢什么話?掛了。” 盛君殊靠在車座冷冷地說:“你師姐好得很,昨天晚上,她還騎著我打了一頓。” “……”肖子烈好像更生氣了,咆哮著掛了電話,“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第20章 鬼胎(十) 時間過了一點半,盛君殊心道要糟。下一秒,王娟的電話果然打過來,語氣隱隱帶著點失落:“盛哥兒,這午飯……還吃嗎?” 盛君殊說:“吃。叫上張森,今天在外面吃。” 張森興奮的聲音隱約傳來:“我想吃蚌埠大、大公雞。” 王娟咄了一聲,忙把電話移開,聲音里也帶上喜色:“吃什么都隨便,便宜的就行。” 中式餐廳海晏樓,穿旗袍的侍者小姐把玻璃轉盤正中間的插花移開,擺了道超大號雞公煲。 王娟簡樸慣了,抬頭看看雅間里璀璨迷亂的玻璃吊燈,又看看桌上淋了油的鮑翅海參,坐得非常局促。 盛君殊沒動筷子,按著紙張,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串名字,折起來,平淡地囑咐張森:“這個月三位外門師兄回魂,找到了人,把錢送過去。” 王娟好像難過,又似抱怨:“這一月月的,得送到什么時候去。” 張森紙張揣在口袋:“要怪、怪就怪章師兄他們磨磨唧唧,都一千年了,別、別人都投胎投了幾輪了,他還在畜生道磨嘰,等他等得人民幣都貶、貶值了。” 王娟拿筷子戳著飯:“當年折在垚山下頭的哥兒姐兒有三百個,可惜投了胎都是普通人,一個也用不得。掌門現在是個光桿司令,當牛做馬的,還得往外賠錢。” 盛君殊竟難得讓她逗得笑了一笑。 當年為垚山戰死的外門,都是手足英烈。他大的給他喂過飯,比他小的讓他帶過劍法,這些人能有機會在世上重走一遭,哪怕擦肩而過素不相識,還能提供物質上的幫助,知道他們過好了一輩子,就算是了了心事。 只可惜,陽炎體剔了凡骨,就徹底離了六道輪回,長生不滅。內門歡歡喜喜洗髓的時候,哪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呢?一旦死了,反倒再沒有了。 盛君殊捏著杯子的指節稍緊,垂睫抿了一口水,唇色讓他抿得微微發紅:“可惜子竹和白雪。” “哐啷”一聲,張森跳起來,抽了好幾張抽紙擦干凈桌上的酒,暗瞟盛君殊:“吃、吃雞太激動了。” 盛君殊扶正杯子:“吃吧,菜都涼了。” 筷子響動起來,盛君殊看向王娟:“對了,李夢夢那邊……” “出院了。”王娟頭都未抬,“好幾個人來,把她帶走了。” “去哪兒怎不跟著?”盛君殊微抿嘴唇,“那個徐小鳳,路子不太正。” “李夢夢可高興呢,賬上錢一把還清了,有說有笑走的。”王娟瞧著他,嘆了口氣,“老祖都說了,咱幾千年的行當,驅鬼捉妖,詛咒解咒,畫畫符而已,管不著人心。李夢夢有她自己生身父母管著,再不濟有老天爺看著,我們又算什么呢?” 盛哥兒哪哪都好,就是為人太正,人只有一個腦子,事事這么cao心,早晚累死。 “小六哥都囑咐好了,我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那怨靈膽敢來奪這胎,我就敢給它抓了。” 話既說到這一步,盛君殊不再說什么,點點頭,召來服務員買單。 海晏樓是老店,沒普及手機支付,故而盛君殊皮夾里專程帶一些紙幣。展開皮夾時,一片紙飄出來,翻轉著落在桌上,讓張森伸手一接,捉在手里一看,樂了:“是小二姐。” 王娟傾斜身子湊過去睨了一眼,臉色猛地一變。 照片上正是結婚照當天紅色背景那張,齊肩長發的衡南,偏頭親吻盛君殊的側臉。 盛君殊買好了單,從張森手里把照片抽過來,塞回錢包里。 “盛哥兒,”王娟聲音有些抖,“您和小二姐,成婚了?” 盛君殊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前段時間忙得厲害,竟然忘了把領證的事情告訴他們:“……成了。” 王娟皺眉:“您怎么這么急著……” 眼見王娟臉色急切得發紅,盛君殊以為她不知道內情,解釋道:“這是當年師父訂下的婚,早該結了的。” 王娟好似越發急了:“盛哥兒,這千年前跟千年后,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我知道。”盛君殊說,“衡南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不過性子沒變,在家里在學校都待得不痛快,放在我眼皮底下,我看著放心。” “您不放心,可給接她出來住,可像外門的哥兒姐兒一樣給她錢,我們都可照看著小二姐,可為何非得要娶她?” 這倒把盛君殊給問愣了。 不知道師弟和王姨,一個個的,為什么都強烈抨擊他和衡南結婚。難道他做的這個決定,真的做錯了? 王娟見盛君殊看著她不說話,心里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僭越了,可臨到陣前,開弓沒有回頭箭,就一股腦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