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14)一吻戰栗
「你是誰?」 佐艾的臉上沒有任何被侵犯的羞惱或怒意,她平靜地問道。 即使面前瘦削的身體下蘊含著巨大的爆發力,能夠輕而易舉卸下她的攻擊,但她還是扣緊了他脆弱的喉嚨。 這無關強弱,事關對錯。 如果她不能反擊,不能堅持反擊,那么她就越過了為自己劃的那條線,她就會一步一步越界,最后失去心。 在容易的和對的之間,她會一直、毫不猶豫地選擇正確的事情。 他有一雙很勾人的桃花眼,閃著興奮的光;唇形飽滿的嘴吐出熱氣來: 「名字重要嗎?名字會被忘記,只有記憶能夠幸存。」 佐艾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他穿著花襯衫和海灘褲衩,隨性地蹬了雙洞洞鞋,看上去不像軍隊一方,如果不清楚治愈者的用途,那么大概也不是林家一方的。 她問:「你的異能和精神力有關?」 他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是的,jiejie,你嚴肅的時候讓我很興奮,也很快樂。 我們能看到、cao控別人,因為我們的能力是超越rou體、與意識相關的。」 「我們?」她重復。 「我們。我們是一樣的。」他點了點頭,「我們可以植入意識、創造幻想;我們可以隱藏自己,不受攻擊。我們的能力是卓越的,但幾乎沒有人能夠達到。 精神力的訓練,是最痛苦、最困難的。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他輕輕湊過來,佐艾的手無意識地、不受她控制地環住他的脖頸。 黑色的流光在他瞳孔中閃爍,如同融化的純金屬。 他的手輕輕點了點她的嘴唇。 隨著他的觸碰,一陣快感像電流一樣激蕩起她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 他將嘴唇印在她微張的唇上,排山倒海的戰栗壓了過來,色彩狂變,從他身上的酒紅變成面容的麥色,交融燃燒,幻化成一片純粹的黑色;感官模糊清晰、清晰模糊,身后傳來的風聲、灰塵墜落的聲音,一下子扭曲、又如此清晰;她的身體被打碎,她的意識被碾壓,然后重新組合。 他的面容上泛起一片微紅的饜足,退開的時候呢喃道:「和我想的一樣,你是水晶,最純潔的水晶。」 佐艾喘著氣,在模糊里看到他的身影。 「在是非對錯之外,有一片森林,我在那里等你。」 他消失了。 「你沒事吧?」林四生靠在欄桿上,側頭打量她。 佐艾平靜了一下呼吸,面上不顯神色,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 她看向訓練場,林三生已經擒住了那個黑色皮膚的人,鱗片慢慢褪去,他的身上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隨著形態的恢復,光芒也漸漸回籠。 剛剛他暴動、黑色皮膚的人萬般痛苦、林四生瞬間消失的事情,難道都只發生在她的意識里嗎? 但場上的冰柱、旋轉的金色芒陣,又是確實存在的。 「我……」她剛剛開了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在想,如果林三生能夠cao控水,那么,他能不能cao控人體內的水?」 林四生看回了場上,那個與他模樣相似的胞胎哥哥把被凍住的人從冰柱里拉出來,和他們友好地交談著,仿佛剛剛是別人對他們狠下殺手。 他說:「能。超越半獸化,就能夠榨取人體里的水。 三哥只無意間用過這個能力一次,那一次他太暴躁了。 用到這個程度時,他身上的鱗片都會脫落,而我們也幾乎都落了個半死,幸好那個高階死得快一些。」 「后來,我們用那只喪尸交換,請軍隊制作陣法;」他示意佐艾去看訓練場上那些層層疊開的金色圓圈,它們只出現在被攻擊的時刻,「在陣法里困住他們,就不會波及外面的人;雖然不太穩定,但聊勝于無。」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佐艾說,「如果他進階,會不會控制得更得心應手一些?」 林四生看了看她,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我不知道。」 她用一種探討學術問題的語氣,對著她剛剛才做過的男人,討論著曾經與她相戀的情人。 無情、亦有情。 令他頗不是滋味,卻又欲罷不休。 佐艾想象在那片鋼鐵森林里,那個男孩在他們的眼前旁觀了那一場戰斗,嘴角帶笑、大大咧咧;然后在一個尋常的午后,在她的意識里重新演示了一遍。 那個男人…… 別問,問就是神交。 「jiejie,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關于能力、關于欲望,他都是另一個高度的存在,超越能力、超越欲望,隨心所欲不逾矩。 他們或許會再見,或許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