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山楂走在最前面, 耷拉著黃色的腦袋,停在葉深面前, 語氣是罕見的低落, “老大,對不起……”辜負了老大對他的期望。 檸檬小聲道:“是我輔助還不夠到位……” 少年們七嘴八舌分析著自己的失誤。 “好了。”葉深開口,笑道:“你們不要太驕傲了。對面國王戰隊的主力李浩是去年的世界冠軍,孫榮是前年的季軍,其他的人也相差仿佛。你們幾個初出茅廬,就覺得應該能贏過世界冠軍了?與其‘檢討’,不如先練三年, 再來討教。走, 吃飯去!”他拍了拍山楂的肩膀,當先往外走去。 葉深的一言一行對少年們影響都極大。 此刻見葉深非但沒有責備, 反而鼓勵, 少年們氣餒之情漸去,豪氣頓生:與其檢討, 不如討教! 望著蓬勃向上的tk戰隊隊員們, 陶鹿有一點恍惚, 似乎不久之前,她臉上也有過這樣的神采。而今…… 邱全勝繞到她面前來,“我們戰隊慶功宴,一起來?” 嬌露站起來,攀著他的胳膊,神色不悅, 挑剔地打量著陶鹿。 陶鹿還在恍惚中。 “隊長李浩看過你直播,就喜歡你當初那殺馬特的調調……” 葉深帶著隊員往外走,忽然發現女孩沒跟上來,蹙眉回頭,望著站在原地跟邱全勝談話的陶鹿,頓了頓,對山楂一指,示意山楂去把人帶回來。 山楂跑過去,狠狠瞪了邱全勝一眼,對陶鹿氣咻咻道:“走了!你跟他說什么話!” 陶鹿這次難得沒懟回去,跟山楂一面往外走這,一面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幫你們打探敵情呢!” 山楂默了默,信以為真,“那你打探到什么了?” 陶鹿:…… “說話啊!” “少年,你這么輕易就相信我……叫我很有負罪感啊……” 山楂原地爆炸,“陶!鹿!”他恢復了跳脫活躍的常態。 葉深看在眼里,舒了口氣,陶鹿好像有種奇怪的魔力,能讓與她相處的人不由自主“動”起來。 兩三個看起來還在讀大學的女生,打量著葉深,挨挨擠擠湊過來。 為首的那個壯著膽子問道:“請問……是神葉大人么?” 葉深蹙眉,把棒球外套拉鏈拉起,下巴一縮,在帽檐遮掩下,整張臉都消失在外人視線里,“不是。”他冷淡道,快步離開了比賽現場。 陶鹿眼見葉深被人覬覦,顧不上懟山楂,跳過來笑瞇瞇道:“不好意思,剛剛那位是我男朋友哦——你們認識么?” 為首的女生尷尬擺手,“不不不,我們認錯人啦……”她跟朋友離開。 她們低聲感嘆著: “真的好像哦……” “是啊,也好帥……” “真的不是神葉大人么?他都很久沒出現過了。” “哎,有生之年想見他一面……” 陶鹿追著葉深離開,留下五臉懵逼的少年們。 橘子道:“老大不是說陶鹿是特殊隊員么?” 零零道:“老大不是叫我們不要整天亂想嗎?” 山楂怒道:“肯定又是陶鹿隨口亂講啦!你們倆不要信!” 檸檬笑道:“其實真的在一起的話,好像也不錯……” 少年們望著前方,葉深和陶鹿一前一后走在夕陽里,美得像一幅畫。 檸檬小天使感嘆道:“不是很像一幅畫么?” 連最暴躁的山楂都沒有反駁。 到家,陶鹿一開門,“喵嗚”一聲小橘貓就撲到她腳下,感受到身后葉深隱忍的目光,她有點慌地抱起小橘貓來。 葉深不喜歡家里有小動物。 陶鹿時常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把小橘貓抱上來,給它做個毛毯小窩,喂點水喂點飯,哄著自己玩。再算著他回家的時間,把小橘貓提前放出去。平時也有被葉深發現的幾次,不過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認真找她麻煩。 但是今天輸了比賽…… 陶鹿更慌了,抱著小橘貓僵在原地。 葉深蹙眉。 “我馬上帶它下去……”陶鹿不敢看他,抱著小橘貓就跑下樓去。 在她身后,葉深擰著眉頭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表情很可怕嗎? 次日一早,葉深帶陶鹿去做第三次心理咨詢。 陶鹿對于去做心理咨詢,整體情緒還是抵觸的,磨磨蹭蹭不肯快點出門。但是今天的磨磨蹭蹭里,卻比前兩次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車子停在頤園外,在陶鹿第不知道多少次偷看他的時候,葉深終于出聲了,“你這兩天好像很怕我。”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 陶鹿一愣,笑道:“我是關心你呀……” 她不知想到什么,青春正盛的小臉上顯出深切的恐懼來。 她小聲問道:“比賽輸了,你不會……生氣么?” 葉深手插褲兜快步走著,淡聲道:“比賽是比賽,生活是生活。”他看了陶鹿一眼,聲音隱帶笑意,“我不會因為輸了比賽就吃人——你大可不必怕。” “是么……”陶鹿低頭小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又似乎深感迷惑。 心理咨詢室內。 溫瑞生微笑道:“上次我們結束的時候聊到你腰傷的問題,這次你愿意談談嗎?” 陶鹿抿唇不語。 “好的,我明白了。”溫瑞生溫言徐徐,給人春風拂面的愜意,“這周過得還好嗎?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窗外畫眉鳥在籠子里踱來踱去,似乎那融化了的金子一般的夕陽叫它著迷,它歪著小小的腦袋瞅著遠處的天空,時不時鳴叫一聲。 一聲又一聲,陶鹿的心事浮出來。 陶鹿輕聲道:“這周tk戰隊參加比賽輸了。回來之后兩天,我一直很害怕——但我自己原本并不知道我害怕。我一直很怕他會發火。” 她的話雜亂無序,但是溫醫師竟然聽懂了。 “他?”溫瑞生一絲不茍記錄著,“葉深嗎?” “嗯……”陶鹿迷惑不安,“溫醫師,這是……心理病嗎?我一直在不由自主地觀察他,怕他忽然發火,生怕做一點惹他不高興的事情。可是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直到他來的路上指出來,我才發現自己這兩天一直過得……”她抿唇,有點艱澀地找到了那個合適的形容詞,“提心吊膽。” “葉深之前有對你發火過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陶鹿仔細回憶著,雖然有時候他隱約有壓著脾氣的模樣,但一次都沒有真的發作出來,相反他盡量耐心地對她——不只是她,也包括tk戰隊的隊員,甚至是每個接觸的人。 她頓了頓,確認道:“一次都沒有。” “所以這影響不是葉深施加給你的。”溫醫師可靠地給出意見,他慢慢問道:“上次咨詢中,你提到了父親對母親和你存在長期家暴。那么,請問你的父親,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更容易家暴呢?” 陶鹿面上血色漸退,幼時陰影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溫醫師舉例,“比如他不開心的時候,見不得身邊的人開心,一定要周圍所有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無端的呵斥、突然的打罵,驟然爆發、毫無征兆……” “……是。”陶鹿艱難承認,“我的爸爸就是這樣的人。” 溫醫師輕聲道:“那么,我們就清楚這無端而奇怪的害怕從何而來了。” 陶鹿捂住臉,無助地縮到沙發深處。 “這是一件好事。”溫醫師微笑道:“對癥才能下藥,不是么?” 他語氣溫和,可是手中的毛筆卻像刮骨療傷的刀,一刻不停。 “那么,我們來聊聊你那位愛發火的父親吧……” 這一晚的心理咨詢進行了很久。 最后,陶鹿縮在沙發里,哭得有點脫水。 “你在這里稍微休息一會兒。”溫醫師親手為她泡了一盞安神清茶,轉身出了木屋。 葉深應聲從躺椅上站起來,見是溫瑞生出來,往他身后望了望。 溫醫師微笑道:“陶小姐緩一會兒再出來。” “哦。” “陶小姐目前心理狀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不會再有輕生之念。剩下的頑疾,她心存抵觸,要長期咨詢、循序漸進方可治愈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 “是呵……”溫瑞生輕聲道:“傷害一旦造成,怎能消弭于無形呢?” 他唇角的微笑悲憫,似拈花的佛。 葉深沉默片刻,“多謝。” “是世人該謝你。”溫瑞生轉身去喂畫眉鳥,“當旁人發出求救之聲時,多數人都會背向而立、充耳不聞。你肯伸手,背上一段本不屬于你的責任,是大丈夫所為也。” “……溫醫師言重了。” “而今陶小姐重新踏上實地,葉先生這份并非分內的責任也可卸下了。” 夏末夜濃,頤園內的水汽裹著草木清香,微涼疏冷;而畫眉鳥的叫聲婉轉凄美,仿佛聲聲叫著:就到這里了,就到這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昨天的愿望我都看了嗷~ 今天吃了感冒藥睡到晚上才醒,我現在還有點懵。 算了一下劇情,明天應該能開啟第三卷《冰場真公主》了~群么么! 感謝:23266725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13 17:2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