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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深時(shí)見鹿》

    作者：青色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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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馬特少女（一）

    光怪陸離的歌廳包廂內(nèi)，眾人嘈雜喧鬧，獨(dú)坐安靜者反而引人注目。

    窩在沙發(fā)角落的男人大半張臉隱在黑色棒球帽下，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側(cè)臉精致宛如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人公。他長腿交疊，單手玩著手機(jī)，屏幕亮光映出他一派淡漠的神色，安靜中有種風(fēng)聲鶴唳的氣場(chǎng)。

    陶鹿歪頭端詳著他，目光下移，落在他黑色帽衫胸口——那里繡著一枚俊秀的銀色葉子，像一個(gè)謎。

    這場(chǎng)生日宴的主人陸明燁，與陶鹿兩家是世交。陸明燁為人仗義豪爽，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來往，投脾氣就是兄弟。這樣魚龍混雜的場(chǎng)合陶鹿原本是被明令禁止參加的，現(xiàn)在么……她生疏地舉起面前的酒杯，眼睛里閃著稚氣的光，卻擺出了要放縱的架勢(shì)。

    五分鐘前，馬臉聒噪的mc阿虎一直靠過來找陶鹿搭話，在她耳邊布下蜜蜂陣一般的天羅地網(wǎng)。

    陶鹿煩不勝煩，讓到角落來。歌廳昏暗的光線里，沙發(fā)深處窩著看不清面容的人。強(qiáng)勁的音樂聲中，陶鹿不得不大叫道：“讓一讓。”

    窩在沙發(fā)里的男人遲緩了半秒，才慢慢挪動(dòng)。

    光打在他臉上。

    就是那個(gè)瞬間，陶鹿看清了他的臉，愣神過后，便再?zèng)]能挪開目光。

    她好像可恥地……見色起意了。

    歌舞暫歇，眾人三三兩兩坐回沙發(fā)上，組堆玩牌。

    顯然對(duì)角落的美男子見色起意的，不只陶鹿一個(gè)。

    跟mc阿虎一起來的美女主播靠過去，徑直笑道：“帥哥來跟大家一起玩牌呀。”聲音嬌嗲，連陶鹿一個(gè)女孩聽了都忍不住渾身發(fā)酥。

    美男子卻是紋絲不動(dòng)，與陰影融為一體。

    反而是陸明燁看了一眼情況，笑道：“好嬌露，你要是能請(qǐng)動(dòng)葉深替我玩完這把，我叫你祖宗！”

    那女主播討了個(gè)沒趣，呸了一聲，笑嗔道：“誰要當(dāng)你祖宗？”扭著腰肢回mc阿虎身邊坐下，摸起牌來。

    原來他叫葉深。

    “葉深，葉深。”陶鹿念了兩遍，覺得他的名字像一支歌，咀嚼著唇齒留香。

    男子循聲望來，指節(jié)頂起帽檐，露出如上揚(yáng)蝶翼的眼尾。他黑嗔嗔的眸子盯在女孩臉上，用眼神詢問“有事兒？”

    陶鹿晃著酒杯，動(dòng)作生澀險(xiǎn)些把酒灑在自己身上，卻裝作老練的樣子，笑問道：“葉深，你有女朋友了嗎？”

    話音剛落，包廂里靜了一瞬。

    陸明燁不知道她在鬧什么鬼，一時(shí)竟沒阻攔。

    全場(chǎng)的視線都集中在葉深和陶鹿身上。

    葉深眼神疏冷，口吻辛辣，“你誰？”

    聲音微涼，似一道清磐，破開歌廳里滯悶的空氣。

    陸明燁咳笑一聲，打圓場(chǎng)，握著手里的牌向陶鹿招手，“鹿鹿來幫我玩一把。”

    “丟面子啊套路姐。”mc阿虎幸災(zāi)樂禍。

    陶鹿沒惱，因?yàn)槿~深的不認(rèn)識(shí)，反倒有些高興的樣子。

    她現(xiàn)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又一個(gè)熟悉她的人了。

    “我叫陶鹿。”她笑盈盈地自我介紹，歪頭端詳著他，“葉哥哥你長得這么好看，是吃仙丹長大的嗎？”

    這話叫人沒法接。然而陶鹿本意也只是為了打趣。圍觀者卻看不下去了。

    “你看人家都不理你。”mc阿虎叫道：“來，虎哥教你喊麥。”

    他身邊坐的倆美女主播嬌滴滴道：“虎哥也教教我們呀。”

    “喊麥還用學(xué)么？”陶鹿笑道，“你們真想學(xué)，我都能教你們。”她起身走到點(diǎn)歌處拿麥。

    陸明燁看了兩眼陶鹿瘦到能看見蝴蝶骨的背影，繞到葉深旁邊，低聲道：“神葉，我家meimei有過分的地方，你多包涵。”

    “親meimei？”葉深懶洋洋地反問。

    陸明燁一噎，“那倒不是，就是我從前老跟你說的，花樣滑冰那個(gè)——”他索性翻出手機(jī)里的照片來，伸臂遞到葉深面前，驕傲臉，“喏。”

    照片上的女孩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穿著銀色閃光的考斯藤，抱膝坐在冰場(chǎng)上，烏黑的發(fā)在腦后挽作優(yōu)雅的髻，歪頭微笑望著鏡頭，一雙杏眼清澈明亮。

    葉深瞥了一眼。

    陸明燁嘆息道：“原本是奧運(yùn)選手呢——最近這孩子家里出了點(diǎn)事兒。小孩嘛，叛逆期作妖，你多包涵啊。”

    葉深看了一眼殺馬特打扮的陶鹿，又看了一眼照片，薄唇一撇，露出個(gè)輕諷的笑。那神色落在陸明燁眼中，明顯就是“你妹這叛逆期，叛逆地挺徹底”的意思。

    陶鹿攥著立麥回來，邊走邊對(duì)著麥克風(fēng)道：“葉深！葉深！”

    葉深的名字在包廂里嘹亮盤旋，灌入眾人耳朵，是一種詭異的精神污染。

    包廂里又靜了一瞬。

    靜默中，葉深忍耐地看了女孩一眼。

    陶鹿笑得無辜，攤手道：“我試試麥。”

    她清清嗓子，手臂一揮，對(duì)mc阿虎和坐在他身邊的美女主播們道：“套路姐教你們學(xué)喊麥。喊麥的關(guān)鍵，就在于熟練運(yùn)用‘你’‘我’‘他’‘這’‘那’等字眼——舉個(gè)栗子……”

    她站起身來，中氣十足來了一段，“鋤禾/我/日當(dāng)午，汗滴/這/禾下土。誰知/那/盤中餐，粒粒/他/皆辛苦！”細(xì)胳膊甩甩，別有一番架勢(shì)。

    陸明燁笑到打嗝。

    mc阿虎一張臉憋得發(fā)青。他是以喊麥起家的名主播。

    陶鹿趁勢(shì)又來了一段，“白日/他/依山盡，黃河/我/入海流。欲窮/那/千里目，更上/這/一層樓！”那叫一個(gè)抑揚(yáng)頓挫、鏗鏘有力。

    陸明燁笑得滾下沙發(fā)。

    mc阿虎的馬臉青了又紫。

    漂亮的主播妹子們想笑又顧及mc阿虎的面子不敢放聲，憋著笑，貼心地給他點(diǎn)煙，嗲嗲地勸，“虎哥，別跟小孩計(jì)較。”

    一片混亂中，葉深翹了翹嘴角。

    陶鹿歪頭湊到他跟前，笑瞇瞇道：“你被我逗笑啦。”

    葉深起身。

    他站起來像一竿翠竹，高而筆直——陶鹿要仰頭才能望見他沒被棒球帽遮住的下半張臉。

    葉深食指搭在帽檐上，離開包間。

    陶鹿眼珠一轉(zhuǎn)，看了兩眼對(duì)面正給虎哥點(diǎn)煙的主播妹子們，計(jì)上心頭。她摸起桌上的打火機(jī)，又順走陸明燁的一包煙，悄悄跟了上去。

    包廂外面五光十色，音浪強(qiáng)勁，勾肩搭背的青年男女走過，陶鹿無聊地蹬著大理石墻面，直守到葉深從洗手間出來，才綻開笑臉跳著挨過去。

    “葉哥哥，”她學(xué)著漂亮女主播嗲嗲的語氣，左手送上一支煙，右手攥著打火機(jī)，像模像樣道：“我?guī)湍泓c(diǎn)煙呀。”

    如果不是連按了兩下，打火機(jī)都沒燃起來，她還算學(xué)得不錯(cuò)。

    關(guān)鍵時(shí)刻掉鏈子，怎一個(gè)囧字了。

    葉深原本繞開她要走，見狀反而停下來。

    陶鹿又試兩次，打火機(jī)不動(dòng)如山，察覺到葉深投來的目光，她索性捂眼假哭，“嗚嗚嗚，好丟臉……”

    葉深長臂一伸，輕巧地拎過女孩指間的打火機(jī)。黑金方盒的打火機(jī)，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靜靜伏著，似一只溫柔小獸。手指撥動(dòng)關(guān)竅，“咔噠”一聲，幽藍(lán)的火苗瞬間躥起。

    陶鹿透過搖曳的火苗望見了男人揶揄的神色。

    “滿十八了嗎？就學(xué)別人泡男人。”

    他的聲音清冷，叫人想起做晚課的和尚。

    清磐被敲響，一下又一下，在陶鹿心中蕩起陣陣梵音，凈滌她滿身乖戾。

    她仰頭望著這個(gè)尚且陌生的男人，瞳孔微張，像荒漠上的苦行僧遙望見了一叢綠植，搖搖欲墜的身體重獲了前行的動(dòng)力。

    作者有話要說：　　1磐是古代的一種樂器,以清音見長,故曰清磐。

    兔子想沉下心寫篇走心的故事，有歡笑有淚水，有迷茫有成長，有絕望也有信仰，當(dāng)然也有愛有光。

    感謝你的一路同行，請(qǐng)多多留言跟兔子交流嗷~愛你們~

    作者微博@青色兔子

    ☆、殺馬特少女（二）

    “怎么？”陶鹿笑起來，“哥哥怕對(duì)未成年人犯罪么？”

    葉深面色疏冷，“咔噠”一聲合上打火機(jī)，長腿一邁就要走。

    “哎，葉哥哥！”陶鹿張開手臂攔住他，她從熱褲屁股兜里摸出證件來，笑道：“身份證，剛過完十八歲生日呢。”

    葉深蹙眉，此刻攔在他面前的女孩，及腰長發(fā)挑染得五顏六色，骷髏項(xiàng)鏈超短褲，再配上一雙亮晶晶的馬丁靴——活脫脫一個(gè)殺馬特少女。

    他隨意掃了一眼女孩舉著的證件。

    證件照上的女孩容貌明麗，目光清正，黑順的高馬尾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跟眼前的殺馬特不良少女判若兩人。

    葉深眉頭皺得更緊。

    “放心啦？”陶鹿探身歪頭，笑嘻嘻瞅著他。

    現(xiàn)在的小孩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