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我來吧。”傅卿卿親自上前取了新碗又擦干凈,才盛了粥給皇后,“有些燙,您坐在這里慢慢喝。”她將粥放在粥鋪旁邊的小桌子上。 “瞧瞧,多賢惠。”聞人重芳不留余地的夸傅卿卿。 皇后禁不住瞪了他一眼,成了親之后他愈發的沒出息了。 聞人重芳嬉皮笑臉的扶著皇后坐了過去,還特意為皇后吹涼粥。 關靜好這邊一邊施粥,一邊偷偷的瞥著皇后那邊,眼看著她慢慢將粥喝光了,心里才松了口氣,如今只盼著藥效快些發作。 傅卿卿更是提心吊膽,又怕那皇后出事,又盼著皇后快些出事,等了半天看她坐在那里好像沒有半點不舒服的更是焦急,輕聲又問一句:“母……母親可還要再喝一碗?” 皇后瞧著那些領粥的人對她笑著道:“我嘗嘗便是了,多喝一碗這些人可就少一碗了。”她拿帕子擦了擦嘴,剛要起身說要到傅卿卿的學堂醫館看看,就見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不好了!濟王妃出事了!”是派去管著學堂和醫館的老管家,他沖過來太焦急也不認得皇后,只噗通跪下對傅卿卿和聞人重芳道:“學堂和醫館那邊都出事了,一早來學堂的小子們喝了粥就開始鬧肚子,老奴趕忙送去醫館,發現醫館里喝了粥的大夫竟是……竟是也鬧肚子站不起來了!” 傅卿卿一驚,“什么?”她竟是忘了早上會有一些孩子來早課吃早飯的!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也吃了一驚,起身剛要問,忽覺肚子一陣陣的擰著疼,疼的她險些站不穩的又跌坐了回去。 “母親!”聞人重芳忙扶住她,“您這是……該不會也肚子痛?!” 那蹲在路邊喝粥的一些老人和小孩也開始犯了藥效,哎呦聲不斷的倒了一地。 “怎么回事!”關靜好那邊驚訝無比的停了施粥。 這粥鋪外就鬧騰了起來,□□聲不絕于耳。 傅卿卿臉色蒼白是真真切切的提起了心…… ============================ 杜昭華那邊是將戲做足了,當著由杜安庭陪同著動身去了西山靜云庵進香,可剛剛落腳靜云庵,在佛祖面前跪下要上香,外面就有下人著急忙火的來稟報,杜安庭攔下他,沒讓他驚擾杜昭華進香。 那下人就低低同他說了。 杜昭華正誠心進香,杜安庭卻突然快步走了進來,等她上完香急道:“阿姐京中出事了。”他揮手讓所有的下人和尼姑都下去,低聲與杜昭華道:“皇后娘娘今早出宮去了關靜好的粥鋪,也喝了粥……” 杜昭華一驚,手里捻著的佛珠就僵了住,“什么?皇后也去了粥鋪喝了粥?那如今……” 杜安庭點了點頭,“如今皇后也中了,下人來報說粥鋪外的乞丐已經鬧起來了,圣上派人前去穩定局勢,怕傷了皇后已將皇后接回了宮中。” 杜昭華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怎么會?皇后好好的怎么去了粥鋪!皇后喝了那粥……定是知道米是好米,沒有問題的,這可怎么是好!” “阿姐別慌啊。”杜安庭也覺得有些麻煩了,卻也并沒有那么糟,拉住了她道:“就算皇后喝的那碗粥沒問題,那也定是飲食里出了問題,只要查到傅家的米糧上,查到那些發霉的爛米他們也推脫不了責任,不會有事的。” 杜昭華心卻慌的厲害,說不出的慌,忙問他,“你派去的那些人可都已經處置了?萬不可出半點差錯,查到咱們身上。” “阿姐放心。”杜安庭安慰她道:“今日早去宮里接你之前我就已經命人去處置他們了,如今他們早就死透了,如何也查不到我們身上。” 杜昭華這才稍稍安了心,命人備馬車火速趕回京,要去宮中看皇后娘娘。 等她和杜安庭趕回京時城門口的粥鋪已經被封了,圣上命人把守在那里,將喝了粥發病的人全部安置在城墻外新搭的棚子下,派太醫在診治,怕那些乞丐窮人逼急了暴動,派傅懷瑾帶著人馬驅散的驅散,鬧著不走的便不準靠近城門來。 ======================= 宮中皇后這邊已經被太醫診治過,說是飲食問題引起的干嘔壞腹,已是開了藥服下暫且止住了壞腹,卻是大病一般躺在榻上起不來了。 而城外一些本就體弱的老人小孩更是嚴重,性命垂危。 圣上大發雷霆在庭前喝問聞人重芳。 聞人重芳、傅卿卿以及關靜好全部跪在庭下,傅卿卿是當真慌了,本還在強撐著,被圣上又喝問一句之后,答話時沒撐住怕的眼淚直往下掉,請求道:“父皇此事兒臣等人絕對難辭其咎,只是還請父皇先救人要緊,之后要查要究兒臣絕不敢推脫。”她一頭叩下,怕極了會真鬧出人命來。 聞人重芳一時之間又心疼又內疚,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他便請罪叩頭道,要親自帶人去先將那些人救下,穩定住之后一定再來配合調查。 圣上卻是冷聲道:“朕已派太子去了,你如今還敢去嗎?那些乞丐見到你非鬧起來不可!”他又一一看過傅卿卿和關靜好,“朕已命刑部去徹查此事,若真是你們處置不當引起了這些飲食問題,朕也難保你們,去向那些百姓們謝罪吧。” 刑部的人來,傅晏止也一同到了殿前,自動的避嫌道:“此事與傅家也難脫干系,為避免口舌,微臣自愿停職幾日,經由尚書大人來查,還請圣上恩準。” 關靜好吃了一驚。 圣上卻是準了,他本就打算不讓傅晏止經手此事,免得引來不必要的口舌,就算到時候查出與傅家與他們無關,城中百姓難免非議,如今傅晏止自動避嫌,甚合他心,傅晏止這小子小小年紀卻能將每件事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這份恰到好處實屬不易,面面俱到又辦事利落。 他很好。 傅晏止心里令有一番計較,此事他不適合出頭,但他在刑部這些日子可不是白待的,刑部中皆是他的人,他在昨日就已派跟著六子那干人等的親隨,將他們全部拿回了刑部,誰也跑不了。 杜昭華火速的進宮來,在皇后娘娘榻前急哭了一場,又是心疼又是擔心的做足了戲,還急道:“怎么好好的施粥行善最后成了害人了?母后喝那粥不是好好的?可是粥壞了?或是米的問題?這米若壞了是萬不能給人吃,就算經水煮爛了,添再多蓮子壓住霉壞味兒,也會吃壞人的。” 皇后已是虛弱的躺在榻上話都無力說,那粥里……蓮子味確實挺重的,她也沒吃出來別的味道,莫不是真是用了霉壞的大米? 作者有話要說: 關靜好:演,繼續演,時間也不多了。 感謝覮的地雷~ 第65章 六十五 圣上命聞人重芳, 傅卿卿和關靜好三人在沒查清之前留在宮中不許隨意出宮,又命刑部尚書廖青親自帶人去查此事。 廖青還沒應下, 太子就帶著杜安庭進宮來了,一面回稟杜安庭帶了他番邦帶回來的大夫來替城外那些病患看病, 如今部分病患已經沒有性命之憂穩定了下來,一面自告奮勇要協助尚書大人廖青徹查此案,還二弟和靜郡主一個清白。 圣上聽到杜安庭帶回來的大夫穩定了狀況, 才略微安了心, 若真出了人命就更難以控制局面了, 圣上自是對杜安庭贊賞有加,當即就準了太子,命杜安庭帶著那大夫協助太子照看病患,與廖青好好去徹查此事。 杜安庭領旨謝恩,隨著太子出了大殿走到庭外就瞧見還站在庭外的聞人重芳、傅卿卿和關靜好,與太子說了一聲, 走到了關靜好的眼前, 語氣頗為惋惜的道:“我剛隨阿姐到西山就聽說出了這樣的事, 早知昨日就勸靜郡主關一日的粥鋪隨我一同去西山進香了。”倒是真有點可惜沒在現場瞧著事發時關靜好是何等的花容失色,我見猶憐,不過來日方長,日后關靜好落到他手里還怕玩不夠嗎? 關靜好盯著他的雙眼窺探著他的心思,打心底里冷笑,他為什么能帶大夫控制住那些病患的病情他自己心里沒數嗎?自己下的藥自然是懂的如何解,她面上卻是失魂落魄的沒有理他。 杜安庭只以為她是受了驚嚇失魂落魄, 放柔了聲音對她道:“靜郡主別太擔心,我定會盡力幫你。”他忽然上前半步在關靜好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今晚靜郡主可以來找我,我細細與你說案子的進度。” 在聞人重芳身側站著的傅晏止攥了攥手指,杜安庭就已退開了,笑吟吟的瞧著關靜好道:“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向聞人重芳和傅晏止笑著一禮就離開了。 等他們走后,傅卿卿小聲問關靜好道:“靜好jiejie他跟你說什么了?” 關靜好瞧了一眼一臉陰沉的傅晏止開口道:“沒說什么,不過是一些幸災樂禍的話。”也是說給傅晏止聽,又小聲問傅晏止能不能出宮去看看城外那些乞丐的狀況,她到底是有些不信任杜安庭,怕真出了什么人命。 傅晏止點了點頭,“你們不必擔心,四弟在城外,如今看起來是嘔吐下瀉,想來不會出什么事。”他又看了一眼關靜好,“你們便在宮中安心等著,我先出宮去。” 關靜好忙點了點頭,目送傅晏止離開了庭中。 傅卿卿是一直無法安心,她于心不安,又擔心皇后娘娘那邊,小聲問聞人重芳,“我如今可以去母后那里嗎?母后似乎很不舒服……”她想去照料一下,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聞人重芳拉住她的手嘆氣道:“我是怕你去了,母后和杜昭華給你氣受。”如今杜昭華肯定將禍水往傅卿卿身上引,只怕母后會怪罪卿卿,說一些難聽話。 “我不怕的。”傅卿卿忙道:“母后到底是……”她良心不安。 聞人重芳拿她沒辦法,便帶著她去請示了父皇一塊去了皇后殿中。 關靜好沒一塊去,她站在大殿外瞧著傅卿卿心神不寧的讓她不必擔心她,去皇后那里或許讓她安心一些,她目送著傅卿卿和聞人重芳離開,不知為何覺得心里不太好受,這主意是她出的,歹毒是她,卿卿那樣重的負罪感令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個和杜昭華是差不多的惡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二公子會這樣覺得嗎? 她瞧著灰蒙蒙的天,站在偌大的庭下,倒是也沒站多久,老太妃就傳話過來說是身子不適一定要關靜好回去陪著。 圣上如何不知老太妃不過是想護關靜好,倒也沒攔住她回老太妃那里。 關靜好匆匆忙忙回了老太妃那里,一進殿就瞧見老太妃站在殿門口張望著等她,一瞧見她進來,忙拉住她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可有為難你?好好的怎么出了這等事?” 關靜好心一下子就軟了,想哭又開心,“我沒事太妃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啊?” “什么不舒服的,哀家不過是找個幌子從圣上那里把你討回來。”老太妃瞧著她不驚慌的樣子,猜想她定是有什么主意了,揮手讓服侍的人都出去,低聲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關靜好扶著她在榻邊坐下,跪在了她膝邊輕聲道:“太妃娘娘我做了一件惡事。” 老太妃瞧著她,她眼里是一種很復雜情緒,“惡事?” “恩。”關靜好輕輕的趴在了她的膝上,“我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許多人,我死后肯定會下地獄,受那些苦刑。” 老太妃伸手撫著她纖細的肩膀,“沒關系,哀家會比你先一步下地獄。” 關靜好仰頭看住了老太妃,老太妃撥了撥她的碎發笑道:“你知道哀家在太子府做寵姬時學會的第一個道理是什么嗎?欲成大事,至親亦可殺。” 關靜好呆了一下,她伸手摸著靜好的臉嘆息道:“哀家年輕時也向你這樣良心有愧過,但后來哀家發現我無路可退,我若不作惡,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你瞧哀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不是我不作惡,那些人就會放過我,我已身處地獄之中,還怕什么下地獄?” 關靜好望著她望著她,就有些想哭,這條路她無路可退,只能拼命的往上爬。 ====================== 杜安庭與太子一同出了宮,他心中早就摩拳擦掌要好好的收拾傅家這干人了,直接向太子和廖青進言道:“我特意讓那大夫查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目前的狀況看來出問題的定是那粥,這些人全是喝了粥才上吐下瀉,我以為當從粥查起。” 太子也點頭,“母后也是喝了粥之后突然不舒服的,本王剛剛也在城外讓一名隨從試了那粥,喝完之后就開始下瀉,問題確實出在粥上,廖尚書可派人去檢查了那粥和廚房里的米糧?是不是米糧出了問題?” 這樣的案子半點也不難查,廖青當即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去查封了施粥和學堂醫館共用的廚房,以及提供米糧的傅家米鋪,命人檢驗熬粥的大米。 一切照著杜安庭安排好的方向發展,他靠在那外面的青墻上,看著官兵沖進了米鋪糧倉,已經打算好了今日將傅家一網打盡,關靜好定會來替傅晏止求情,他要如何開條件呢?讓她乖乖的服侍自己,討了他的歡心再說。 他心情大好,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調|教關靜好,那進糧倉檢查的官兵很快就出了來,向廖青回稟道:“大人,整個糧倉的米糧都已檢查過,并未發現有什么異樣?確實都是新米。” 杜安庭一愣,站直了身子,新米?都是新米?怎么可能!他昨夜可是命人將糧倉里的米換成了發霉的爛米! 廚房里檢查的官兵也抬著一袋已經打開的大米出來回稟道:“大人,這是今日熬粥的米,也是新米,沒有發現問題。” 這怎么可能! 杜安庭快步走了過去,彎腰打開那米袋伸手撈了一把那米,新米的香氣隱隱浮動,居然……不是發霉的陳米! “許是他們已將出事的大米處理了?或是你們漏掉了哪一袋。”他不甘心的又親自進了糧倉,發現糧倉里存放的米全部被開了口,一袋袋看過去,居然沒有一袋是他安排好的發霉陳米…… 廖青也跟著進去了一眼道:“單憑眼瞧恐無法判定,來人啊,將這些米和今日熬粥的那袋米全部在這間廚房里,一袋袋分開煮了。”他看了一眼杜安庭,“是不是米的問題嘗過就知道了。” 杜安庭心里就是一沉,出問題了,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他當即想到今早派去除掉六子他們滅口的人,還不曾回來復命,他一早陪同杜昭華去了西山,別是他們這邊辦砸了! 太子在外面也有些狐疑了,倒是贊同廖青的做法,這法子是最直觀最穩妥的,米不可能沒有問題吧,若不是米的問題,還能是什么問題? 杜安庭這邊卻是心里有些慌了,找了個借口匆匆忙忙回了杜府,叫來親隨問,今早派出去那些人可有回來? 親隨搖頭道:“小的一直在等著,不曾等到。” 糟了。 他一面派親隨出府去找六子,一面派人進宮去找杜昭華,卻已是來不及了。 兩名隨從全被攔了回來,廖青已經帶人到了杜府門前,他倒是沒有命官兵闖進來,而是命人在府外守著,不允許杜安庭已經杜府中人隨意出入。 而廖青親自進宮回稟了圣上,“臣與太子已經查明,粥鋪那些米,已經廚房皆都沒有問題,問題就出在今日的那一鍋粥中,臣抓了昨日和今日碰過那鍋粥的一干人等回刑部,其中有個叫六子的下人在審訊之下招供說,是有人命他在那粥里下了瀉藥。” “是何人?”圣上冷蹙著眉問。 廖青看了一眼神情復雜的太子,回稟道:“據六子招供說,是杜家的公子,杜安庭,所以臣進宮來請示圣上,可否能請杜公子去刑部審訊清楚?” 圣上坐在那大殿之上,盯著站在下面的太子心中又驚又冷肅,若真是杜安庭,那這次可就牽扯大了。 “將杜安庭拿去刑部。”圣上慢慢吐出一口氣對太子和聞人重芳道:“此案就全權交由廖愛卿審訊,太子和濟王隨也不許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