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工作很細致，你不需要做什么，陪陪小離，順便跟錢護士長了解當天的情況就好。”

    安小素蹙了下眉，沒吭聲。

    “mama累了，先去休息。”安然起身，走到樓梯口又回頭，“他今晚回凌海了，要后天早晨才會回來。”

    原來如此……

    ……

    小離住的是監(jiān)護室，探視時間非常有限。安小素第二天早早把晚飯給爸媽做好，提前半小時出了門。到了醫(yī)院果然時間還早，小離在做一項測試還沒有回到病房。

    安小素本來是在大廳等候，正巧錢護士長來接夜班，看到就把她帶了進去，讓她在病房等候。

    不知道小離去了多久了，病房里只亮著應(yīng)急壁燈，暗暗的。單間的病房，安小素站在當中，怔怔地看著有點凌亂的單人病床、旁邊的沙發(fā)和不遠處的小洗手間，恍惚中，好像這一切是自己的，腳痛，不能動，在等他來，來抱她去洗手間……

    鼻子里醫(yī)院的藥水味忽然那么濃，心緊緊攥成一團，痛得呼吸不上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門竟然自動打開，她沖得力氣太大，昏暗中，一頭撞上來人。

    正要抬頭道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禁錮在一個無比強壯的懷抱里，勒得她快要窒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柴，雷雷收到！

    ☆、晉江首發(fā)

    安小素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 突如其來的刺激，因為這力量的禁錮一時不能反應(yīng)，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上的痛，單純的，痛……

    他低下頭，貼在她的臉頰上, 冰涼。唇正在她耳邊, 輕輕提了口氣, 像是疼, 有些抖。這些天夜里趕不走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一下子沖垮了她薄弱的防線，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那天, 他在電話里告訴她事情的起因和結(jié)果，簡單陳述, 沒有多一個字的辯解。她在這邊聽著, 像被人一棒子打下來, 痛不及,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沉默，他在那邊等，等她慢慢反應(yīng), 等她的話。而她，大腦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想。

    許久，她說：“我們分手吧?！?/br>
    就這樣, 掛了電話。

    回憶終于在昏暗的眼前重現(xiàn)了影子，越來越清晰，嗅著他熟悉的味道，她的理智與情感崩潰在一起，下意識地要掙脫。

    他的力量一瞬間就把他們之間完全填滿，不再留給她一點掙扎的空隙，咬著牙，棱角硌在她腮邊，“五分鐘。給我五分鐘……”

    低沉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到，安小素怔怔的，完全麻木，根本沒辦法分辨這五分鐘是什么……

    ……

    五分鐘。

    時間在他的意識里準確地走過，不得不抬起頭，手臂卻不能履行承諾，舍不得松開一點。

    懷里，她閉著眼睛，小臉白得嚇人，一個多月不見，瘦得他不敢放手，“睜開眼睛，看看我?！?/br>
    “放開我……”

    她很虛弱，額頭滲出了汗珠，薄薄的唇瓣顫顫的，還是那可愛的弧度，他努力克制著狠狠吻上去的沖動，抬手輕輕給她擦了擦汗，“能聽我說話么？”

    “不……”

    “就一句話?！?/br>
    一句話……安小素忽然覺得不管他說什么，她都疼……

    他低頭，在她唇邊輕聲吐字，“對不起，寶貝，我愛你?！?/br>
    淚毫無準備就滑了下來，這世界上最無恥的話就是對所謂的愛人說對不起……

    混蛋?。“残∷匾е辣犻_眼睛，淚水里，他的眼睛近近的，溫柔這么痛，這么滿，包裹著她，心一下子就被他攫去……

    恨他……恨死他了！腦子里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打他、咬他，恨不能他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轉(zhuǎn)過頭，連小離的醋她都咽不下去。每天都想聽到關(guān)于他的一點點消息，思念像被強行封閘的洪水，四處泛濫，一分一秒都沒有停過……

    目光挪不開，怔怔地，沉浸在他眼中，想著他剛才的話，居然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忽然覺得不對，他……在為什么道歉？

    “聽懂了嗎？”

    “你……說英文?！?/br>
    他想笑，眉頭卻更緊了一下，“出來見我，我好好地跟你解釋，解釋這句話，行不行？”

    “不，我說了再也不見你……”

    “你只說分手，沒有說再也不見我。”

    “那我現(xiàn)在就說，我再也不要見你！”

    話特別狠，在他懷里咬牙切齒，一只紅眼睛的小兔子。皺著眉頭，他笑了，輕輕抵了她的額頭，“可我不能不見你。你快把我逼成跟蹤狂了。每天跑步都要跟你mama一起，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一天的空隙都不留給我……”

    低沉的聲音好軟，軟得她心酸難忍，憤怒的小刺只能孤零零地乍著，“今天……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只是提前做好工作趕回來，碰巧遇到你?！?/br>
    她抿了下唇，腮邊的淚珠滾下來，他忽然心疼得受不了，把她貼緊在懷里，“怎么會不是呢？你在這里，我怎么會離開江州？只是，等這個機會真的太難了。”

    “你……真無恥！”

    “嗯?！?/br>
    “你放開我，我絕對不要再見你！”

    掙扎在他懷里，淡淡的糖果味比思念中更香甜，他抱著，空落了兩個月的心被填得滿滿的，“那好吧，既然這是最后，我就不放開了?！?/br>
    “你……你混蛋！一會兒小離回來了，看到，怎么解釋！”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嘆了口氣，“這兩個月我一直在想該給別人做什么，該怎么做才對。現(xiàn)在，我只想我自己，只想抱著你……”

    淚，像小溪一樣，貼著他的臉頰，把他也弄得濕漉漉的，一點的力氣早就在他懷里化去。忽然間，安小素才意識到，這兩個月，她也一直在想別人，想小姑的苦，想小離的生活，唯獨的，沒有想她自己……

    她愛他，她就是愛他，從第一天起就沒有防備，沒有底線，即便在義正言辭地爭取讓他們父子相見時，心里也是一萬個“不”字，不想承認他們。他是小離的爸爸，就是她的長輩，即便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也是該被唾棄、被譴責的關(guān)系，可是，她破碎的道德底線撐得過人前，撐不過背后，想他，思念毫無顧忌，想他的模樣，想他的身體，想他的一切……

    原來，她就是這么無恥的一個人，像當初出軌一樣，無論多不應(yīng)該，還是執(zhí)迷不悟……

    朝思暮想的懷抱，撞進他懷里那一刻，她心里那只無恥的惡魔就已經(jīng)張開了爪牙，貪戀著，讓她無力抵抗。好在，他力氣大，像怕丟了她似的，抱得好緊，不需要她用力，不需要她假裝，他的霸道與無恥完全遮掩著她心里的渴望。就當是被他強迫，就當是自己出于無奈，病房門邊的角落，所有正統(tǒng)的道德、所有對與錯都暫時放下，像在現(xiàn)場的風雪里，只有她和她的腰……

    安靜，強壯的手臂環(huán)著她，幾乎將她完全包裹，他低著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鼻尖，唇，沒有說話，只接受著她顫顫的氣息，第一次，沒有性的渴望，溫暖著彼此，這兩個月來的風雨里，最苦，最痛的人……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房間里的壁燈越發(fā)顯得冷清，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安小素輕輕睜開眼睛，小聲說，“小離真的要回來了……放開吧?！?/br>
    “能出來見我么？”

    “我，我沒空兒?！?/br>
    回絕了一句，心里竟然怕他真的放開……

    “那我早晨等你，陪你跑步，行不行？”

    從來沒有聽他這么低聲下氣，高大的人脊梁都要彎了，哪怕是對她，她都心疼，“不要……”

    “小素！讓我見你，我……”

    “下周一，下周一爸爸mama同意我回凌海去取行李。早晨七點半的車，如果你……可以，在高鐵站見。”

    “好，可以，我等你?！?/br>
    ……

    到底還是沒有等到小離回來，安小素就離開了醫(yī)院。在他面前，她的情緒根本沒有辦法遮掩，她不想讓小離看到。

    一路上，沒有叫車，就這么步行回去，初春的夜很冷，可她一身都熱，他的懷抱還在，口鼻中都是他的味道……

    回到家，爸媽還沒回來，她上了樓，沒有開燈，一個人坐著。

    黑暗里，都是他的影子……

    抱著膝，安小素瑟瑟的，害怕。兩個月，她雖然想他，雖然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想他，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無恥都只在黑暗里，自己悄悄的。在人前，她是足夠堅強的，做的都是對的事情，辭職，離開凌海，斷掉了一切跟他的聯(lián)系，絕不在他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出現(xiàn)……

    mama說，時間會讓一切傷痛都變得平淡。

    她就在熬時間，熬到那個可以不想他、不覺得疼的時候?？墒?，所有的努力，在見到他后就都歸了零，而這還不是讓她害怕的，她怕的是自己竟然不覺得羞恥，還期待著周一再見到他……

    忽然，樓下門鈴響。安小素怔了一下，老爸老媽回來一定會拿鑰匙，是誰呢？她沒有動，門鈴又響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好像人走了。安小素輕輕挑開臥室的窗簾，看到灌木夾道上走過一個瘦高的身影，是秦宇……

    安小素輕輕吁了口氣，怦怦跳的心終于慢慢平靜下來，至少，她現(xiàn)在再無恥，不會再傷害到秦宇。

    轉(zhuǎn)回頭，手機亮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jiejie，我是小離，這是我今天的檢查。

    安小素抿了抿唇，一定是他。今天她就這么匆匆地走了，根本沒來得及問小離的情況，看著屏幕上詳細的檢查情況，她默默地記下來，沒有回復(fù)。

    ……

    鐘偉良和安然回到家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安小素熱了飯菜擺上桌。

    夫妻兩個落座，鐘偉良看一眼難得下樓陪他的女兒，“小離怎么樣了？”

    “嗯，挺好。”安小素盡量用自己的話把短信上的內(nèi)容重復(fù)了一遍。

    鐘偉良聽完沒說什么，轉(zhuǎn)而換了話題，“今天的資源會上我見到了遠油集團的副總趙明光，說他們的工藝部正在招實習生。這是大業(yè)主，又和你的專業(yè)最對口，可以去試試。下周會上我可以跟他提一下，至少能有個面試的機會?！?/br>
    “爸，我正要跟您說，我的辭職批下來了，一個月有薪假，兩個月無薪?？墒敲讒I還在給我派活兒，原先我那個項目feed快做完了，詳圖預(yù)算進入level iii，我也想跟著做完，就答應(yīng)了?！?/br>
    一看鐘偉良皺了眉，安小素趕緊解釋：“我不需要回凌海，只在公司系統(tǒng)里做就可以。只是，最后的審核會議我想?yún)⒓?。?/br>
    “應(yīng)該參加，”安然接話，“有始有終么?！?/br>
    “爸爸不同意的話，我可以參加電話會議，只是，得特別向公司申請?！?/br>
    “去吧?！辩妭チ冀K于點了頭，“周末把簡歷準備一下，下周我給你遞過去?！?/br>
    “……哦，好?！?/br>
    ……

    夜里，安然輕輕叩開女兒臥房的門，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小臉。

    “今天去看小離還好嗎？”

    “嗯。”知道m(xù)ama想問什么，安小素敷衍著點了下頭，“mama……”

    “嗯，”

    “今天，秦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