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甘家香堂一向最忌盜方，不僅嚴(yán)防其它香堂抄襲自己的方子，也嚴(yán)禁自家香博士抄別人的方子，并由甘家香堂起頭，在整個敦煌香界立下規(guī)矩：盜版者死！一旦查實，嚴(yán)懲無赦，任何香堂都不再錄為香博士，從此再也無法在香界立足。

    而眼下這蓮生姑娘，甘懷霜特別賞識的新晉香博士，竟然試圖瞞天過海，張口便說天香純露是她的作品。甘懷霜親眼看著這款香品創(chuàng)制出來，深知這是花夜來的心血，霎時間這心頭火起，熊熊燃燒不歇，眼前又浮現(xiàn)老父親那哀切的眼神，憤懣的鮮血，至死不能瞑目的冤屈……

    若是就此驅(qū)她出門，只怕眾人還不分明，必要喚得花夜來到場對質(zhì)，辯得她心服口服，方能將抄襲盜竊的小賊嚴(yán)厲懲處，為真正的主人討還公道！

    簾外窸窣衣響，一陣沁人心脾的馨香，悠然傳來。

    紗簾打起，現(xiàn)出花夜來窈窕的身形。仍是飄然出塵的黃襦綠裙，裙間多了一層層金色褶裥，更顯堂皇富貴。偏在一側(cè)的垂髻，簪了一朵碩大的金絲鐵線菊，正襯衣衫顏色，花下垂著幾道珠滴，隨著翩翩步態(tài)，搖曳耳邊。

    那雙溫柔的秋水眼，在室中掃視一周，停在蓮生面上，眼中笑意更濃，還微微點了點頭。

    蓮生跪坐案邊，心中正七上八下，眼見花夜來依然友善親切，對自己全無惡意，心中那塊憋得滿腔氣悶的大石頭，瞬間也便落了地。連忙整裝理鬢，恭敬地行揖問好：“花姊姊好。勞煩姊姊前來，擾了姊姊制香，蓮生在此致歉了。”

    花夜來輕輕一笑，先向甘懷霜深深一揖。甘懷霜欠身還禮：“妹子好。蘇合與你說了罷？這里有樁公案，倒要請你來幫忙分辨分辨。”

    花夜來低眉俯身，謙恭地笑了笑。

    “東家客氣了。東家有命，自當(dāng)奉從。事情的大概，蘇合已經(jīng)與我言講，我也是挺為難的。蓮生與我，情同姊妹，一向也不分彼此，她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至于誰的心血，望東家不要深究了罷。”

    甘懷霜的眉梢眼角，依然滿滿地都是冷冽，斜睨蓮生一眼，哼了一聲。

    “你倒是大方。容易不容易，那是另一回事。我只想知道事情原委。若是有人心術(shù)不正，妄想欺瞞于我，將他人心血竊為己有，甘家香堂必然容不得她。”

    “哪里便是心術(shù)不正了。小妹子來香堂時日不長，不懂堂規(guī)，也是有的。”花夜來柔聲勸慰：“東家不必太放在心上。蓮生姑娘與我學(xué)制香這些日子，相當(dāng)勤勉，又聰明又好問，每款香品的來龍去脈，都問得一清二楚，不厭其煩地聽我講解。我當(dāng)時便想，如此用心的孩子，假以時日，必有大成，如今果不其然，這么快便做到了六品香博士，姊姊我的心中，也十分欣慰啊。”

    身旁環(huán)珮叮當(dāng)作響，是十一娘在嘆氣搖頭：

    “蓮生啊，這真是你的不是了。制香之道，都是家門絕技，花夜來肯傳授于你，這是何等的恩情。你不念她照顧之義，反倒試圖冒領(lǐng)她的功勞，蓮生啊蓮生，我看你家境貧寒，卻積極上進(jìn)，熱心熱腸的招人喜歡，一直還想幫你，如今看來，是我走了眼呢……”

    “算了，那些都不要提了。”花夜來輕輕擺手：“一款香品而已，什么大不了的事，為此傷了姊妹和氣，太不值得，大家都不要計較了罷。”

    “不成。”

    甘懷霜一語截住：“抄襲等同搶劫，豈能等閑視之。縱容了小賊便是害了好人。今日你當(dāng)著這眾人之面，把事情說個清楚，教她受罰也受得明白。”

    花夜來長長嘆息一聲，望了望蓮生，臉上滿是不忍之色。

    “蓮生，你我姊妹之間，一定要走到這個地步嗎？”

    “姊姊……”跪在地上的蓮生，咬咬嘴唇，昂然開言：“還是說清楚才是。我制香是姊姊教的，恩情我深深感激，但是這款花水，分明和蓮生當(dāng)初呈給姊姊的忍冬花水一模一樣，我想姊姊不會以自己的名號申報，其中必有誤會，眼下大家卻不信我，還望姊姊細(xì)說分明。”

    花夜來凝神良久，盯著蓮生的眼神，瞬息萬變，有些笑容，有些怒意，有些猶疑，有些決然……隨著嘴角輕輕一揚，仍然恢復(fù)了淡定的微笑。

    “妹子，我不愿讓你難堪，還想回護(hù)與你，幫你敷衍過去也就罷了，你非要逼我說出來不可，夜來也只有從命了。這瓶花水明明是我苦心研制，你一句話就想奪了去，豈不是欺人太甚？”

    “姊姊，你記錯了吧？”

    蓮生猛然揚起頭，不置信地盯著花夜來的臉。

    一直指望著其中必有誤會，期待著花夜來能夠解釋清楚，萬沒想到這姊姊居然矢口否認(rèn)，言之鑿鑿地?fù)?jù)為己有。心頭寒意漸漸涌起，凜凜占據(jù)了整個胸膛：

    “我自己在家中嘗試多日，最后以蒸甑蒸制，方能將水汽凝結(jié)成露，制成這款香品，只是當(dāng)時用的香材不同，手**效，全然一模一樣。這款香品給姊姊看過，當(dāng)時你說是邪道，要我丟棄，我聽從了。如今又見到它變成了姊姊的天香純露……”

    “天香純露，確實是以蒸甑蒸制，將水汽凝結(jié)成露，提取香中精華。這個過程，我詳細(xì)與你講過，也虧你記得這樣清楚。”花夜來雙眼凝視著蓮生，充滿了驚異與鄙棄：“如此看來，這款香品，確是用了你不少心血呢。”

    ☆、第54章 人心險惡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這是第一更，晚七點第二更。求各位小天使也不要忘了在本章后評論和打分哦，謝謝~~

    更加徹骨的寒涼, 逐漸浸透了蓮生全身。

    沒聽錯吧？

    這番言語, 什么意思？

    這分明不是在為她辯解, 而是……將她越來越深地按入泥沼之中。

    室中氣氛僵冷森寒, 幾如冰窖。蓮生一雙茫然的眼眸，自花夜來身上，轉(zhuǎn)向甘懷霜，轉(zhuǎn)向十一娘，陳阿魏, 轉(zhuǎn)向室中所有人，只見人人皆以嫌惡眼神瞟著自己，像憎惡一個強盜，一個小偷, 一個被當(dāng)場捉住現(xiàn)了原形的妖怪。

    “蓮生姑娘, 我有點懂了。你也算是處心積慮，費了這么多功夫, 鋪墊了這么多步, 對我那般殷勤親密，原來都是為了這個……”

    花夜來的臉上，全是溫和的憐憫, 怔怔盯了蓮生一會兒，忽然伸手按住心口, 輕輕搖了搖頭。鬢邊珠串，一齊跟著搖曳良久，幾乎掩住了她的半邊面頰：

    “你這一片苦心, 真教我怪不忍的。只可惜這香品就是我一手創(chuàng)制出來，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心血，有東家為我作證。我先試過蒸和煮，都過濾不凈，還有異味，后來終于想出了收集水汽的法子，以冰冷的管子來凝結(jié)水汽，便有水露滴出……如此蒸出的水露略有酸氣，我還是在東家的建議下，用了煉蜜來調(diào)和……”

    “花姊姊，那是我想出來的!”蓮生努力穩(wěn)定住顫抖的聲線：“我牢牢記著你的恩情，心甘情愿地幫你制香，但是你不能用如此下作手段欺我！”

    “你幫我制香？”花夜來驚愕地睜大了雙眼：“我做二品香博士都已經(jīng)兩年，要你幫我制香？妹子，你急著進(jìn)香神殿我知道，想要我哪款香品我送給你，當(dāng)眾說這種謊話，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蓮生姑娘。”

    一直默不作聲的甘懷霜，此刻淡淡開言：“你須懂得一件事：心術(shù)不正，則越是聰明越是禍害。為人不怕呆，不怕笨，最怕的就是聰明過了分。”

    “東家！我沒有……”

    甘懷霜語聲提高，強勢壓過蓮生的辯駁：

    “花夜來創(chuàng)制天香純露的過程，是我親眼所見。你時常到她香室中求教，想必也看得分明。我告訴你，每個香方，都是上神賜予的靈光，多年凝結(jié)的血汗，宛如一個母親歷經(jīng)十月懷胎產(chǎn)下的嬰孩，只屬于孕育者獨有，別以為被你看去了，就可以抄成自己的！……”

    這話說得，聲色俱厲，字字滿載厭惡與鄙棄，與花夜來那溫柔的笑意一起，化作刀劍與巨石砸向蓮生胸膛。蓮生人生十五年，自以為各種委屈都已經(jīng)受慣，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冤屈，什么叫百口莫辯，瞬間咽喉堵塞，鼻腔酸痛，眼前一片模糊，聲音都嘶啞起來：“我沒有！不是我，是她！……”

    甘懷霜不再理睬，只轉(zhuǎn)向花夜來，溫言安慰：“險些讓你受了委屈。依你看，此事當(dāng)如何處置？”

    花夜來柔婉地笑了笑。

    成敗在此一舉。

    滿堂眾人，沒人知道她的心思。沒人知道她的雙手抄在袖中，一直靜靜地攥作一團(tuán)，攥得纖纖十指都已經(jīng)失去感覺，手背上掐滿了指甲印記，一道道都是她的決心。

    自從第一眼看到那瓶忍冬花水，花夜來便已起下了據(jù)為己有的念頭，只是要如何做得隱秘可靠，就算將來對質(zhì)也穩(wěn)占勝場，卻是讓她煞費了一番苦心。

    幾次邀甘懷霜來花字香室品茶，賞評香品，讓她看到了自己試制天香純露的整個過程，將這創(chuàng)制人的身份，牢牢抓在手中。甘懷霜乃是識貨之人，對這款神品大加贊賞，當(dāng)即便一言為諾，答應(yīng)在開春后一年一度的香試中，舉薦她為夢寐以求的一品香博士人選。

    至于以后，這等秘密要如何保持，花夜來可有的是經(jīng)驗。方子在手里，人證在手里，就已經(jīng)站穩(wěn)一半腳跟。這香品制作繁難，產(chǎn)量稀少，自然無法上架售賣，只能作為貢品進(jìn)獻(xiàn)宮中。蓮生很可能根本無緣見到，就算見到了，那姑娘性子憨厚，對自己感激涕零，未必會爭，就算爭了，有甘懷霜親眼見證，也不怕她能爭贏……

    卻不想這么快便事發(fā)，那甘懷霜為了說服蓮生創(chuàng)制新品，竟直接把天香純露拿給她看，一下子便把花夜來推到了前線。適才聽得蘇合到花字香室傳令，花夜來一頭冷汗，幾乎無法掩飾，只望能憑借自己巧言善辯含糊過去，結(jié)果甘懷霜與蓮生這兩個執(zhí)拗的女子，一個堅持要辯，一個堅持要斷，都不打算讓她蒙混過關(guān)。

    早知如此，是不是當(dāng)初就不要起那貪念，剽竊那瓶花露？

    只以溫言軟語將那丫頭籠絡(luò)在手里，慢慢把她榨干，豈不是更有利可圖？

    萬惡之源，都只在一個貪字。貪字當(dāng)頭，哪還顧得上其它，正如當(dāng)年一時急切殺雞取卵，逼死奶娘姜氏，從此失去膀臂……

    但是既然已經(jīng)占到這瓶花露，一品香博士的位子指日可待，屈指算算得失，仍是自己穩(wěn)贏。蓮生已經(jīng)反目，以后再無用場，留著是個禍害，必須要一舉置于死地，教她沒有法子翻身。

    甘家香堂堂規(guī)在上，盜版者死，一旦查實，整個香界永不錄用。

    只要能一鼓作氣，迫得甘懷霜將蓮生開革出門，此事便已塵埃落定，日后她再怎么掙扎都已經(jīng)晚了，從此在香界身敗名裂，誰還會理會她的辯白？她的所有方子，順理成章都?xì)w花夜來所有，足夠花夜來躺在甘家香堂的功勞簿上睡幾年，就連白妙也未必是她對手……

    然而愈是千鈞一發(fā)，愈要舉重若輕，言語中，神態(tài)里，萬不可被甘懷霜看出端倪。

    花夜來輕輕低了頭，語聲和緩，溫柔，說得又慢又清晰：

    “我倒是不在乎這些的，也沒什么主意。有東家在上，堂規(guī)在上，想必能夠公平?jīng)Q斷。”

    “不錯，就依堂規(guī)好了。”

    甘懷霜緩緩點頭，森然的眸光，牢牢盯住蓮生，一字字于口中緩緩道出，也是冰涼徹骨的森寒：“盜版者死，嚴(yán)懲無赦。十一娘，馬上除了蓮生的名字，多送兩月工錢，著她另謀生計。”

    “東家……”陳阿魏喃喃低語：“她那一手絕藝……”

    “再好的手藝，也抵不過卑劣的人品，我甘家香堂決不為一時小利，縱容無義之人！”

    “說得好！”十一娘一雙胖手啪地一拍，霍然起身，滿臉鄙棄地瞪了一眼蓮生：“這等見利忘義的小人，要她做什么？就算東家容得，我十一娘都容不得！”

    衣衫一揚，立時便要奔向門外傳令。掠過蓮生身邊，只覺腳下一絆，低頭一看，是蓮生雙手拽住了她的衣襟。

    “東家！”

    蓮生仰起小臉，一雙黑眸淚光閃閃，緊盯著甘懷霜，額頭冷汗凜凜，牙關(guān)嗒嗒作響，整個身體都在輕顫。

    “蓮生絕不是抄襲剽竊的小人！我愿與花姊姊對質(zhì)到底，真相就在那里，我不信辯不分明！”

    ——————

    實未想到，事情會驟變成這樣。

    人在做，天在看，一切所作所為，蓮生無愧于心。那款香，就是她做的，十月懷胎的嬰孩，是她孕育的，那是上神賜予她的靈光，凝結(jié)的是她的血汗，怎可以如此這般一筆勾銷，還將她陷成了一個試圖剽竊旁人心血的小賊？

    身邊那嬌美溫柔的花姊姊，只面朝著甘懷霜，長睫微垂，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溫婉謙恭的笑容，依然掛在唇角，然而在此刻蓮生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譏誚。鬢邊那朵碩大的金絲鐵線菊，宛如一只張牙舞爪的大蜘蛛，正向蓮生，露出猙獰的微笑。

    人心之深沉，竟然可以至此。

    原來烏沉那種喜怒形于顏色的小人，還只是淺陋至極。

    想這溫婉美麗的姊姊，主動教自己制香，帶自己入了門徑，想這些日子以來，耐心地考評自己對香道香品的心得，與自己切磋制香的訣竅……如今這些溫柔的光圈已經(jīng)一掃而盡，眼前歷歷在目的，都是她意味深長的一句句試探與滿懷渴求與窺探的目光：

    “那，妹子你說，這款香品應(yīng)當(dāng)如何改進(jìn)呢？……”

    “姊姊我心中已有個打算，不知meimei意下如何？哎呀果真又和姊姊想到一處去了……”

    “meimei最新配制的那款香品，不妨說與姊姊聽聽？……”

    如今那瓶花露被她盜了去，這些日子無數(shù)的靈思，無數(shù)苦心研制的香品，都被她占了去，眼下還要置蓮生于死地，一步步把蓮生逼向絕境。一旦被甘家香堂除名，不但以往所有努力付諸流水，此后都再不會有一家香鋪肯收留她，她從此就是個萬人唾棄的竊賊。

    人當(dāng)此境，甚至連進(jìn)香神殿求香方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清譽，捫心敢問天地良心的清白聲名！

    “要對質(zhì)啊，好。”

    花夜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蓮生：“我倒想知道你要與我對質(zhì)什么？正如店東所言，我提香的法子已被你偷去了，自然能一一說得分明，是不是？只是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有店東親眼看著我試制成功，倒教我有了個人證。以后我須吸取這教訓(xùn)才是，無論跟人有多親近，萬不可全拋一片心。”

    蓮生搖搖晃晃地站起，用力抹去眼角淚水，抹得一干二凈。

    不能哭，哭泣洗不去冤屈，徒然自亂陣腳。眾人不會同情弱者，如此局面，只有強者才能贏。

    強行咽下喉間堵塞一團(tuán)的酸楚，努力凝聚心神，將眼前這情形掂量個大概。制香的過程與方子，兩人均爛熟于胸，花夜來還多了店東做人證，自己那瓶花露卻只給辛不離與花夜來看過，眾人哪里會相信辛不離的證言？

    唯一的勝算，就在于真相。

    真相不在于先來后到，甚至也不在于證據(jù)多證據(jù)少，真相在蓮生自己的心里。那花露是她由零開始一點一滴試制出來的，她才是真正懷胎十月的母親，對自己苦心養(yǎng)育的孩兒，一切細(xì)節(jié)了然于胸！

    ☆、第55章 你死我活

    “東家, 眾位。”蓮生咬緊嘴唇, 昂然開言：“這瓶花露, 是我做的。當(dāng)時我還沒有摸索到制香的門徑, 只是胡亂嘗試，試過各種法子來提煉香氣，最后試到了用蒸甑。”

    室中眾人的神情，都不自禁地帶點譏笑。花夜來用一種疲倦的語氣接上話頭：“是，用蒸甑蒸出水汽, 以冷管凝結(jié)成露，這話我早說過了，你再怎么重復(fù)也不是你的。”

    蓮生轉(zhuǎn)過頭，直視著她, 竟也微微一笑。“是, 我和姊姊的做法，完全重復(fù), 連缺陷都一模一樣。這種制法有個步驟不妥, 我當(dāng)時已想得通徹了，只因為你說這水水無用，所以我也沒有繼續(xù)改進(jìn)下去。姊姊原樣照搬, 想必是沒有留意到這個缺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