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且等你叔祖父到了再說。”

    周斯年抬眸，緩緩點(diǎn)頭。

    “周斯年你打的好算盤！”閔氏要?dú)馑懒耍懿咕谷贿@就被說服了？

    “這折騰來折騰去，好處都叫夏氏兩個孩子占全了！”

    “母親這話什么意思！”周斯年眉頭立即蹙起來，臉上露出了寒意，“是覺得永宴博藝不配？那你準(zhǔn)備將爵位傳于誰？”

    閔氏話一出，連周伯庸也蹙了眉。

    相比那沒影兒的子嗣，博藝永宴可是長在身邊的，真真兒玉雪可愛。一見孩子心早就化成水的國公爺最聽不得旁人詆毀孩子，當(dāng)即不高興了。

    閔氏啞口，她不是那個意思。

    她喜愛孩子是真心的，但……

    依舊不死心要為周斯年娶妻的閔氏私心里覺得，一門兩個爵位，至少要留一個給未來的嫡孫……

    誰知周斯年還未說什么，周伯庸卻拍了板：“既然如此，那過繼誰，你先與夏氏通個信兒吧，省得她到時候折騰。”

    夏暁啊……

    周斯年瞇了瞇眼，應(yīng)聲：“兒子知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定國公被說服閔氏再不高興也拿周斯年沒轍。

    回程的路上周伯庸不解地看向閔氏：“你近來到底怎么了？”這三個月來，閔氏上躥下跳地折騰他實(shí)在不懂她在折騰什么，“先前不還挺喜歡夏氏那丫頭？怎地去了一趟徽州回來就惡了她？”

    “此一時彼一時。”閔氏冷哼，“先前我只當(dāng)夏氏是個安分的，誰成想到心這么貪？”

    “貪什么了？”

    周伯庸沒管內(nèi)宅的事兒問她“我瞧著挺安分的啊……”

    “她安分？你又知道什么啊！”閔氏利眼一翻，嘭地將杯盞放到桌案上“她安分能鼓動你兒子不娶妻？她安分能攛掇著淑妃拿捏周家？自個兒蠢笨出去傷著了，還敢怪旁人？威風(fēng)到是大得很！”

    “你怎知是她背后耍心眼？”

    周伯庸揉了揉鼻梁，頭疼，“周斯年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人家淑妃護(hù)妹心切也在常理之中你怕是想多了。”

    閔氏心想女人家的心眼兒你個粗漢子你懂什么！

    反正閔氏就認(rèn)定了是夏暁背后耍心機(jī)八頭牛都拉不會來。

    周伯庸無奈嘆氣又鉆牛角尖兒里去了。

    ……

    人一走西府又復(fù)幽靜。

    周斯年看著兩漂亮兒子，眉宇里糾葛更深。

    博藝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會開口喊爹娘了眉眼靈動可見往后聰慧；永宴晚些但也能蹦出以兩個字生得比仙童都不差些。兩個胖團(tuán)子這么盤腿坐在小榻上仰了脖子看他，周斯年哪個都舍不得。

    若過繼給旁人他自是不會妥協(xié)，但若是給兄長……

    周斯年嘆息，夏暁那邊，他不是很篤定。

    次日上午，聽聞了國公府動靜的鐘敏學(xué)夏春攜子上門拜訪。

    鐘敏學(xué)身為大理寺少卿，雖說根基尚還薄弱，但出眾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周伯庸欣賞他年輕有為，更欣賞他行事恰到好處。正好覺得周斯年老在西府呆著不是事兒，特意派了人來請他回去相陪。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閔氏對夏春要客氣的多。

    夏春雖也貌美，但生的溫婉大氣。人也比夏暁更會來事兒，進(jìn)退有度。

    其實(shí)這么看來，如今夏暁的家世確實(shí)合適周家。朝中新貴，娘家姐妹又身在皇家，但若不是后來的事兒叫她心生間隙，閔氏不至于這樣反感夏暁。

    夏春今兒來，是來看夏暁的。

    皇家秋獵，因鐘敏學(xué)有案子在身便沒跟去。但夏暁出了事兒夏春還是聽說了，聽說差點(diǎn)丟了命，夏春心中一直擔(dān)憂。

    這不等了一個合適時機(jī)，夏春一家子前來探望。

    “妾身那妹子幼時被幾個jiejie慣的多，性子有些嬌氣，這兩年多虧國公夫人照看她。”夏春說話不疾不徐，如春風(fēng)拂面叫閔氏生不出厭煩來，“不知暁兒此時身子可養(yǎng)好了？肚里孩子可還穩(wěn)妥？”

    閔氏手一滯，被她問得有些啞口。

    這些時日為了娶大房媳婦忙得腳不沾地，哪里曾問過夏暁肚子養(yǎng)得如何。她挑著眼尾睨向夏春，心道這少卿夫人莫不是在暗諷？

    “應(yīng)當(dāng)養(yǎng)好了吧。”閔氏掖了掖嘴角，笑，“淑妃娘娘將人接進(jìn)宮中去小住，有太醫(yī)一旁照看著，身子哪有養(yǎng)不好的道理？”

    夏春笑了笑，低頭喝茶。

    這般寒暄了一會兒，夏暁的人沒見著，兩個外甥也沒見著，夏春便去陳氏處見了個禮便以家中還有事告辭。陳氏不喜夏暁，瞧著夏春溫婉大方。這般，反倒是對夏暁的印象好了些。

    閔氏也不多留，笑著叫人送客。

    夏春來了這一趟什么多話沒說，卻是給閔氏警了個醒。一個淑妃在宮里，還一個jiejie在外頭，夏家確實(shí)起勢了。

    周斯年這夜沒回，順勢住在府中。

    只是他沒料到，夜里又發(fā)生了一件事，叫他徹底地惱了。

    彼時周斯年才在書房將公務(wù)整理完，正準(zhǔn)備回房休息。才起身，今日轉(zhuǎn)寰了態(tài)度的閔氏就過來了。

    她好像想通了，特意提了湯水來與他談?wù)勑摹?/br>
    到底是自個兒母親，周斯年也不想鬧得太難看，順?biāo)浦壅埶M(jìn)屋坐。

    聽她說得句句釋然，為表度，當(dāng)著面兒將她送來的湯水全喝了。洗漱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子不對勁，火燒心似得，叫他血液都躁動起來。推了正屋門，就見新進(jìn)門的大嫂衣著清涼地坐于他的榻上。

    周斯年無比震怒，也不管王氏衣不蔽體，命李嬤嬤毫不留情地將王氏趕出去。

    被一群下人目睹此事，王氏羞憤欲死。當(dāng)場就不管不顧地鬧著要撞墻尋死。周斯年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爆發(fā)了，他母親竟然這樣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鬧，雙禧院和榕溪園也驚動了。

    陳氏年紀(jì)大了起不來，就叫了貼身伺候的羅嬤嬤過來。閔氏與定國公才歇下，連忙披了衣裳趕過來。人過來，周斯年滿臉的暴戾不曾收斂，氣息沉的可怕。

    李嬤嬤張口就將情況與兩人分說，周伯庸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閔氏，不是已然商量好了過繼，還搞這些下作手段做什么？！閔氏自己也是一臉震驚之色，直問到底怎么回事。

    周伯庸見她這般，也煩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好好兒的閔氏到底鬧怎么樣？蕭媛才趕走，家里好難得安寧下來，她自個兒非要沒事找事的鬧騰有什么意思！

    閔氏被父子兩質(zhì)問，一時間有苦說不出。

    她就是再急，也不會周斯年才回府中就下手。今日送來的湯水，是王氏親自熬的，說什么面薄怕羞請母親送與二弟嘗嘗。閔氏哪成想這王氏竟會這般小家子氣，下藥的手段都使出來。

    盯著梨花帶雨的王氏，閔氏眼里都淬了毒汁。

    可若要跟一個五品侍郎的庶女爭執(zhí)分說什么不是她下藥，閔氏又放不下身段去，梗著脖子，一口氣差點(diǎn)喘不過來。

    周伯庸見她不否認(rèn)，頓時一臉失望。

    磊落了一輩子的定國公旁的小打小鬧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給兒子下藥這事兒，委實(shí)太下作。他心想，必須叫閔氏清醒清醒。

    于是，夜里就搬出了雙禧院。

    周斯年怒極，冒夜沖去了馬廄，飛身上馬便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

    閔氏只覺得冤枉的不得了，這都什么事兒啊！

    相公兒子都走了，她轉(zhuǎn)頭盯著尋死沒死成正在下人們輕聲勸慰下嚶嚶哭泣的王氏，差點(diǎn)嘔出了一口血。

    ……

    次日一早，夏暁正在喝著藥膳，周斯年帶著一身的狂躁沖了進(jìn)來。

    他走得快，宮人攔都攔不住。

    她皺眉：“怎么了？”

    周斯年暴怒的模樣十分嚇人，駭?shù)靡环N宮人全僵持了不敢動，緊緊盯著他。世子爺快步走到夏暁身邊，抓著她的肩膀，突然問她：“夏暁，若是爺叫你在兒子與爺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什么？”

    莫名其妙的，夏暁沒弄懂他說得什么意思。

    “爺問你！”

    周斯年幽沉的眸子森森地盯著夏暁的臉，不愿錯過她一丁點(diǎn)的神色變換，他咬著牙又問了一遍，“若是叫你放棄兒子，你愿意嗎？”

    夏暁臉色一變，以為周家人拿捏永宴博藝，不準(zhǔn)備還她。

    “憑什么！”夏暁沒料到會這樣，什么叫放棄兒子？頓時不可置信地驚呼，“憑什么叫我放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周斯年被她這一句堵著心口劇痛，抓著她，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他太憤怒了，胸中的委屈如滅頂?shù)某彼话懵蟻恚X得要溺斃了。所以他抓住夏暁，兇狠而霸道地吻她。偏殿里的宮人都驚呆了，面面相窺，個個猶如見鬼似得迅速退了出去。

    長寧侯，是不是瘋了？

    夏暁也被他嚇了一跳，嘴里周斯年的舌頭攪動風(fēng)雨。

    周斯年的暴戾，委屈，失望，固執(zhí)都在這個吻里。不留縫隙，粗暴又直接，夏暁差點(diǎn)窒息而昏過去。

    直到許久，周斯年才放開眼里都起了霧的夏暁。

    他啞著聲說：“若是爺把博藝或者永宴過繼給大哥，我們一家人搬出國公府，你同意嗎？”

    說罷，他不給夏暁考慮的時間又道，“夏暁，我們還年輕，我們以后會有很多孩子。即便博藝或者永宴給了大哥，除了名分上歸了長房，依舊是我們的孩子，爺不會虧待他……”

    “什么意思？”

    過繼之事周家未曾對外傳過，夏暁不明白， “什么叫名分上歸長房？”

    “母親為兄長娶了一房妻，想要爺兼祧兩房。”周斯年問她，“……爺就問你，爺跟孩子，你要誰？”

    周斯年終于承認(rèn)了，他就是個格格不入的怪人。他若心愛誰，他就會專注地只愛她一個，旁人再好，他也不想沾手。

    “夏暁，爺……我跟孩子，你要誰？”

    夏暁努力聯(lián)系起來，終于明白他說得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