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應，你想要聽聽爸爸和mama的故事嗎？”莫少林開口沒有說孫義博，嘉應的心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嗯，爸爸，我想知道。”嘉應其實很好奇，剛剛找到父母，卻發現他們離婚了。說不失望，那是假的。畢竟，她做夢都想有一個完整的、幸福美滿的家。可是，她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不能任性的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和你mama，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那個時候，她們家還沒有搬走，還住在離莫家不遠的一條巷子里。我年輕的時候，說實話，不太喜歡女人，覺得她們挺麻煩的。不過，那時候，你mama是個例外。她喜歡默默的跟在我身后，話也不多，就像我的小尾巴。”

    莫少林拉著嘉應在河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天上的月亮，他沒由來的想起了牟染月臉龐。

    “那時，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一直把你mama當成鄰家小妹看待。直到我成年之后，從國外留學回來。你爺爺奶奶跟我說起結婚的事情，跟誰結婚，我都不太在意。嘉應，爸爸不是合格的爸爸，也不是合格的丈夫。”

    握住嘉應的手，莫少林突然心生后悔。自己在不懂愛的年紀，娶了牟染月。有了嘉應，又丟了她。在這期間，他捫心自問。雖然沒有出軌，沒有拈花惹草，可是他對牟染月一直都非常冷淡。他享受了牟染月的付出，卻沒有給予同等的回報。

    “呵呵！”莫少林笑了出來。這笑聲，嘉應竟然聽出了孤獨、自嘲的味道。

    “爸爸，您別這么說。”

    “不，嘉應，你不知道。你mama她長得漂亮，家境又好，而且為人能干、聰明。年輕的時候，有非常多的追求者。她原本可以嫁給一個非常愛她的人。只可惜，看上了我這顆頑石。”

    “爸爸，你后悔了嗎？”

    莫少林久久沒有說話。女兒的意思，他明白。不是問他后悔娶牟染月了嗎，而是問他后悔跟牟染月離婚嗎？

    “嘉應，爸爸今天就是想要告訴你。任何時候，你得先愛自己，才能夠愛別人。如果，在愛的國度，你失去了自我的話，得到的只能是一個悲劇。”莫少林已經說不下去了，他捂著臉，兩個手肘放在膝蓋上。

    此刻，他真心的在懺悔。一個女人，將自己最青春最美好的時光，給了他。而他呢？自以為自己很天才，卻連簡單的情感關系，都處理不好。

    愛上一個不懂愛的男人，除了悲劇，還有沒有可能是另外一種結局？

    嘉應將手放在爸爸的背上，輕輕的拍著。這一刻，她感受到了父親的脆弱。

    第85章

    莫少林不夠了解孫義博, 但是他知道他的女兒。嘉應的性格，其實像極了牟染月。為了愛, 可以付出一切。同時, 嘉應繼承了自己的天賦和部分理性。所以，她的愛沒有牟染月那么讓人窒息, 反而顯得珍貴。

    在女兒和孫義博的情感中，莫少林學到了很多東西。今天晚上跟嘉應的談話, 也不是一時興起。最近一段時間,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愛, 究竟是什么？

    他也揣測過，如果自己像孫義博一般, 遭遇橫禍。毫無疑問，牟染月會跟嘉應一樣，一直守在自己身邊。這樣一個女人, 為什么之前他只感受到了約束和壓抑？莫少林困惑中帶著糾結。

    淡淡的月光下, 嘉應沒有說話。她知道, 爸爸在思考。

    一個星期之后, 嘉應帶著一張機票和一疊資料, 來到了牟染月的公司。這是她第一次來mama工作的地方, 看著歐式設計的豪華大廳, 以及身邊來來往往的白領們, 嘉應仿佛進入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她好奇的看著這里的環境，mama就是在這個地方上班？

    “你好，我想找牟染月董事長。”嘉應找到牟染月公司的前臺, 落落大方的說道。

    “你好，請問你有預約嗎？我們董事長很忙的。”前臺倒是非常客氣，說法很官方。

    “啊？要預約嗎？等我打電話問問，看她忙不忙？”嘉應自然而然的掏出了手機，殊不知對面的前臺已經睜大了眼睛。好大的口氣？她是董事長的什么人？不由自主的，前臺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女孩。

    為了保護嘉應的隱私，大家雖然知道董事長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她們并不知道，董事長的女兒長什么模樣。更不會想到，眼前這個背著雙肩包，衣著普通的女孩兒，就是董事長的女兒。

    “喂，mama，你現在忙不忙？”

    mama！天吶！董事長的女兒！前臺立刻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這位可是小祖宗，得罪不起。不管是不是真的女兒，她都不敢擔這個風險。要是得罪了正主兒，她可是別想干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牟染月說了什么，反正嘉應嗯了兩聲，然后掛斷了電話。

    “美女jiejie，你別緊張。我mama說她下來接我上去。好啦，你繼續工作吧，我去那邊等mama下來。”嘉應指了指一旁的休閑區的沙發，客氣的點點頭，然后徑直走了過去。

    前臺立刻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嘉應恭恭敬敬的送過來。雖然，她只是公事公辦，未曾得罪嘉應。可是，她在心里暗自下定決心，下一次，一定要記住了，眼前這個人可以直接放行。

    當高跟鞋踏在地板的聲音，在嘉應身后響起來的時候，她立刻站起來，轉過身一看。一個衣著非常干練的女人，邁著優雅從容的腳步，微笑著走了過來。

    “寶貝，今天怎么突然過來了。mama好驚喜！”牟染月輕輕地擁住了嘉應。每一次看到嘉應，她總是忍不住心情大好。周圍的下屬眼睛都快驚掉下來了，這是他們公司的女閻王？

    “mama，你這身打扮很適合你。我想要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可以嗎？”嘉應是真的覺得，mama天生就適合這樣的職業套裝。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當然可以，寶貝，走吧，我們上去。”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棟大廈當然不止牟染月一家公司。可是，能夠在大廳設立前臺接待處的公司，整座大廈，也就只有四家。

    來到牟染月的辦公室，這里出乎嘉應的意料，非常簡單。除了必備的辦公桌、沙發、待客的茶幾，看不到任何裝飾性的家具。甚至連書柜這樣裝點門面的家具，都沒有。辦公桌的正對面，掛著一幅字畫。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寧靜致遠。

    嘉應幾乎可以肯定，這幅字畫，一定是出自mama的手。沒有原因，這只是做女兒的一個直覺。

    “寶貝，喝點什么？”牟染月走到茶水室的門口問道。

    “mama，我自己來，自己來。”嘉應倒也不拘束，自然的走過去，給自己到了一杯白開水。反觀牟染月，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mama，少喝點咖啡，對身體不好。”嘉應皺了皺眉頭。

    “小管家婆，mama聽你的。不喝就是了！”牟染月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她并沒有特別喜歡和咖啡，只是這個東西，讓她精神狀態變好。所以，這么多年來，也都習慣了。

    “現在夏天還沒有過去，mama，你喝點綠茶。到了冬天，可以喝點紅茶。”嘉應絮絮叨叨的說著，找到茶葉，給牟染月泡了一杯。要不是莫爺爺喜歡喝茶，她也不會知道這些信息。

    牟染月喝著女兒泡的茶，一路甜到了心底。嘉應就是她的開心果，每次看到嘉應，她的心情總會特別好。尤其是，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自豪。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這是她的女兒。

    “mama，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吶，給你！”嘉應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機票，還有一疊資料。

    “麗江？你是讓我去旅游嗎？”牟染月有點意外。說起來，她是那種一年365天，有300天都在上班的人。不是說不想去玩，而是沒有時間。公司的事情一大堆，根本離不開她。

    “mama，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報的團，是精挑細選之后的結果。絕對是一次值得體驗的旅程。國慶節耶，你總不會還要上班吧？”嘉應很少在mama面前這么撒嬌。

    牟染月看到眼前的資料，更多的是感動。說起來，她為嘉應付出的東西，非常少。嘉應現在長大了，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她幫忙了。但是，她總是那么貼心。嘉應從來都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著愛意。

    “好，mama答應你。陪你一起去麗江。”牟染月爽快的答應了。有女如此，婦復何求？

    “太好了，mama，我愛你！”嘉應抱著牟染月，直接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一個吻，讓牟染月愣住了，復又抱著嘉應親了回去。女兒雖然大了，可是愛也需要表達出來。

    晚上，跟mama一起在外面吃了一頓大餐。對于嘉應，牟染月自然恨不得捧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于是，牟染月帶著嘉應來到了京城最好的西餐廳。要不是公司是這里的vip，有長期的固定合作，她們臨時過來，還未必能夠安排上座位。可見，這里的生意有多火爆。

    “嘉應，你試一下這個菜品。他們的主廚的招牌菜，很有意思的。”牟染月微微點了點桌上剛呈上來的馬賽魚羹。

    “嗯，mama，這里的菜品顏色搭配看起來非常有食欲。”嘉應優雅的放下手里的刀叉。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母親的話。母女兩人相視一笑，像這樣一起品嘗美食的時間，她們還有過很多次。這家餐廳，倒是第一次來。

    “嘿，讓我看看，喲！這不是我們鼎鼎大名的牟董事長嗎？”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從嘉應的背后傳了過來。她忍不住轉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對波濤洶涌的兇器。再往上，一個錐子似的尖臉，千篇一律的鼻梁和一雙被破壞掉的丹鳳眼。

    本來，丹鳳眼其實挺好看的。誰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去割了雙眼皮，所以，她的眼睛看起來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倒也不是說不美，而是美得非常雷同。嘉應瞬間了然的點點頭，所謂的網紅臉，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牟染月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端起桌上的紅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今天正好是家里的司機接送她上下班，也不用擔心酒駕了。這樣的美食，沒有美酒搭配，就可惜了。

    “我的好同學！你以為你假裝沒聽到，我就會離開？呵呵，是不是很討厭我？”網紅女走到嘉應他們餐桌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嘉應和牟染月。她一看就知道沒事兒吃飽了找茬的。

    “冷絮，你覺得有意思嗎？這么多年了，你不煩，我都嫌煩。”牟染月放下酒杯，冷笑一聲，連眼神都不屑給對方一個。這樣的牟染月，是嘉應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牟染月，我知道你不高興看到我。可是，怎么辦？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非常開心。尤其是知道你被莫少林拋棄了，我就更開心了。莫少林，干得漂亮！”

    原來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冷絮。聽她的口氣，還跟mama是同學。可是，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裝扮。四十多歲的人了，竟然裝嫩穿粉紅色的衣服。嘉應惡心的咧了咧嘴。這年頭，極品怎么這么多？

    “這位阿姨，不知道您有沒有聽到，有一只蒼蠅一直在我們餐桌邊上嗡嗡嗡的飛！mama，下一次我再也不來這里了，竟然有蒼蠅，真是惡心！”莫嘉應用天真的語氣，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她的話音剛落，對面的女人就沖她舉起了手。一臉的兇狠，仿佛要吃人一般。

    誰知道，她的手還在空中，就被人給拉住了。

    “冷絮，你想要干什么？”說話的人是個低沉的男聲，他的聲音中，透露著不耐煩和憤怒。下一秒，他驚喜的看向牟染月。

    “染月，這么巧，你也在這里吃飯？”

    嘉應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上身穿白色襯衣，下身黑色西裝褲的男人。所謂男人四十一枝花，大體上說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吧！渾身上下，透露著成熟男人的穩重和魅力。舉手投足間，都是一副翩翩風度的模樣。就算是此刻訓人，也顯得格外耀眼。

    第86章

    “常石磊, 好久不見。冷絮，這里是公共場合, 你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牟染月對著常石磊微微點了點頭, 然后用手邊的紙巾輕輕沾了一下嘴角。不等對方回答，她看向嘉應。

    “寶貝, 你吃好了嗎？”

    “嗯，mama, 我已經吃好了。”嘉應乖乖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牟染月絲毫沒有因為這對突然出現的男女, 而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似乎老同學的話, 對她沒有什么影響。可是，嘉應分明有看到mama身體左側的手, 握成了拳頭。

    “染月，你別擔心，我不會讓她打擾到你們用餐的！服務員, 快點把這個瘋女人趕出去！染月？染月！”男人因為牟染月的話, 變得有點焦急。他瞪了冷絮一眼, 然后開始招呼餐廳的服務員過來。目光, 一直追隨者牟染月的身影。

    “常石磊, 你說什么！”冷絮猛地一下子甩開被握住的手, 她失望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這么多年了, 他還真像一顆臭石頭。都是老同學, 何況自己還喜歡他這么多年。可是，一看到牟染月那個賤人，他就立刻變了一副模樣。

    自己夢寐以求的, 卻是牟染月不屑一顧的。冷絮咬緊了牙關。

    牟染月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牽著嘉應的手，避開了常石磊和冷絮的位置。早知道會遇上他們倆人，今天就不應該來這里吃飯。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

    她們背后，冷絮還在謾罵。

    “常石磊，你看看，這就是你一直放在心里的女人。她根本就對你不屑一顧！哈哈，就算是她被人拋棄了，也不會選擇你的。你就死心了吧！你捧在手心里的寶，是別人不要的破爛！”

    在回莫家的車上，嘉應擔心的看向身邊的mama。伸手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心竟然冰涼。此時，可是三伏天氣！嘉應有點明白，那個冷絮的話，還是傷害了mama。

    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問，到了莫家嘉應乖乖的跟mama告別。她在mama的臉上，看到了疲憊和隱隱的傷痛。

    “董事長，我們回哪里？”

    牟染月有一瞬間的遲疑。片刻之后，她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后排座位傳了過來。

    “去東公元！”

    東公元，是她和莫少林婚房所在的位置。離婚之后，這座房子被分給了她。可是，她還從來沒有回去過。她害怕看到曾經跟莫少林一起生活過的環境。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她就是想要回去看看。

    司機等在樓下，牟染月一個人走到了原來的家門口。從門口地墊下面，翻出家里的鑰匙。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那時候，她還才24歲，經常因為忙碌，丟三落四。東公元沒有保姆，只有家政阿姨，她經常因為忘記帶鑰匙而進不了家門。還是莫少林給她想的主意，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門口地墊下面。

    此時，鑰匙依然在老地方，可是里面的情形已經物是人非。

    這也是因為東公元的小區物業是極好的，根本不用擔心失竊的問題。

    鑰匙□□鎖眼里，打開大門。出乎牟染月的意料，入目的不是灰塵撲撲的場景。反而像是剛被打掃過沒多久，空氣里，還有一點點她喜歡的茉莉花的香味。循著這股味道，牟染月來到自己經常守望的陽臺。

    莫少林晚歸的夜晚，大多數時候，她就守在這里。直到把人盼回來，她才會回去休息。

    果然，現在正是茉莉花開的時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點綴在綠葉叢里，就像天空中點點的繁星。這株茉莉花剛剛被買回來的時候，還只有籃球那么大。此時，已經長成了半人高的模樣。枝繁葉茂的它，似乎并不知道，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身后突然傳來的腳步聲，讓牟染月心里一驚。猛的一下回頭，發現莫少林站在自己身后。怯怯的退了兩步，牟染月突然有點鼻酸。尤其是在遇到了冷絮的這個夜晚，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莫少林。

    睜大眼睛，再睜大眼睛。牟染月低垂著眼眸，打算離開這里。誰知道，走過莫少林身邊的時候，他一下子伸手拉住了她！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你終于回來了。”雖然是一句陳述句，可是牟染月仿佛聽到了一聲嘆息。

    “哦。”機械的回答著，牟染月的腦海如同一團亂麻。

    之后，是漫長的沉默。莫少林不說話，牟染月也沒有掙脫。兩人就這么站著，莫少林看著牟染月，牟染月看著地面。

    “我們談談？”莫少林貼近牟染月，牟染月立刻后退了兩步。

    “有什么好談的？我還有事，先走了。”牟染月后知后覺的甩開莫少林的手，誰知道，竟然被他用力一帶，整個人都被他抱在了懷里。牟染月開始劇烈的掙扎。已經不是夫妻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了。這個擁抱，算什么？

    一滴眼淚，順著牟染月的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