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威海利不拘禮節地坐在臺階上,煙還是沒點,瞇起眼睛看下午漸漸失去力量的艷黃光線。 詹妮芙:“沖啊,麥克,我們的心愿是稱霸帝國!” 麥克努力邁出小胖腿:“喵!!” 威海利:“……” 風吹多了也累,詹妮芙趴在麥克亞當的頭上,雙手抓住貓耳,開始唱歌,也不算是正規,就是哼著調子,斷斷續續,兩條細的小巧的腿左翹右翹。 麥克仰起頭,詹妮芙笑瞇瞇,望著祖母綠的眼睛,伸頭在它額頭親了一下。 白貓帶她回到威海利身邊,坐下,后背倒挺得很直,一點也不如之前趴在阿萊茵手臂里那樣,全身上下都彌漫著精神氣。 威海利哼笑一聲:“你倒是蠻享受,把別人的精神體當成交通工具。” 詹妮芙不滿,剛想回嘴,迎面就來了一位客人,看見門口坐著威海利,頓時不知該怎么做,店里系好粉紅圍裙的阿萊茵忙溫柔相迎,客人臉紅地側身走進門,進來時差點踩到麥克的尾巴,惹得麥克一聲驚叫。 詹妮芙回頭望阿萊茵:“我原本還以為會有盛大的歡迎會或者小型交談會,畢竟我回來了呀,威海利。” 威海利:“主要你出現的太突然,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習慣。” 詹妮芙:“你已經不需要我嗎?以前你可會和我說很多話,比如學校課程,比如各種奇怪的任務,還比如,對某個人的愛戀。” “別調侃我,詹妮芙。”威海利笑,“那時候我還很年輕呢。” “是的,在你覺醒后我就和你在一起。”詹妮芙語言嚴肅,“如今你要比之前更成熟,遇到事情也不會哭鼻子,分辨得更清楚。” 威海利:“可你好像沒怎么變過,強勢得讓人羨慕。” 其實有的,與別家的精神體完全不同,被周圍嘲笑,小時候的威海利性格太軟,只敢尋求里哈內的幫助,斯碧弗比威海利還不會說話,威風凜凜的精神體也救不了小女孩懦弱的性格。 詹妮芙在不知不覺中扮演起嚴肅的人物風格。 “好吧。”詹妮芙道,無話可說,做作的寒暄并不適合,“那位哨兵……?” 威海利:“差不多是這段時間出現的,比你來得要久點,之前我總跟他到處瞎混,去完成帝國任務。哦對了,你并不知道,在大戰后就自動陷入沉睡。這么說吧……” 駱發男人簡短地把十年前他的遭遇和選擇還有之后的事情包括阿萊茵都說了一遍。 詹妮芙感嘆,好像也能諒解拿著那根沒有點燃的煩人香煙。威海利對于她來說很陌生。 “那你和他在一起是真心喜歡還是……我今天偶然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威海利調侃:“想欺負他?!” 詹妮芙臉紅了紅,按壓下惱火:“你有聽明白我之前所說的話嗎?我在他精神領域里看到了阻擋的‘門’,這絕對是人私設的,還有……” “詹妮芙。”威海利打斷,撫摸麥克的頭,語氣平常,“你應該明白的。” 這真的是……假如能接受,那簡直是一場荒唐的鬧劇,特別是威海利還會主動接觸帝國。 詹妮芙簡直想大罵威海利,想把他從泥沼中狠狠拉出來。她是他的精神體,由他的精神力凝結而成,所有話只需開個頭就能明白。但這樣更使小精靈生氣,即使她從未接觸過阿萊茵。 這時客人已經買好想要的鮮花,阿萊茵一路出來并友好招手。 走到門前,阿萊茵叫了威海利一聲,彎下腰含著笑看他。 “還是很丑。”威海利明白他在等他夸贊包花技術的進步。 阿萊茵泄氣,看到威海利起身就露出欣喜神色,眼睛都亮晶晶的。 威海利邊抱怨邊走進花店,年輕哨兵終于等待男人耐心告罄,會想要教他,簡直喜上眉梢。 詹妮芙愣住,望著兩人離開。 言語并不算便利武器,有時候一個神態都能徹底出賣。 她應該明白,的確,她是阿海的精神體,會比任何人都明白。 “麥克。”叫了聲白貓,白貓歪頭喵了聲,詹妮芙微笑,“在撒謊呢。” * 鮮花比想象中要賣得好,雖然起初威海利只是想讓花店看起來不那么冷清。 小金庫里的瑪索又肥厚了些,威海利對錢是絕對不會拒絕。 詹妮芙已經懶得搭理這其中理不清的關系,干脆和白貓在花店一角和外圍玩個嗨。 傍晚,火燒連云,紅得如荼。威海利靠著門看差不多,就招呼阿萊茵準備關店。年輕哨兵解下粉紅圍裙,白貓載著小精靈走到跟前,蹭了蹭他的腿,順帶伸了個懶腰。 阿萊茵詢問:“那接下來,威海利,你要休息嗎?” 威海利聞言,自顧自地往店里走。 阿萊茵搭圍裙的動作一僵,他還沒有獲取在花店的停留權——就算是以前腳傷也相同,被狠心地隔絕在二樓之外——意味又像之前那樣充當簡單的“守門者”,隨后就是到處瞎晃。 “時間還早。”駱發男人驀然轉變語調,阿萊茵心跳快了一拍。邁上樓梯的腳重新回歸地面,威海利習慣性地把煙塞進嘴里,看見詹妮芙不甘地取出來,咂咂嘴,“我去酒吧找老裘洛。” 他快速走過,像一陣風。 阿萊茵緊忙喊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威海利停下腳步,香煙被咬在嘴里上翹下翹。“唔。”含糊地答了句,威海利朝他拋去店門鑰匙,飛般地出店下臺階。 阿萊茵緊握鑰匙,生了銹不平整的周邊割得手疼。心情激蕩,腳下就虛,走起來也磕磕絆絆,粉紅圍裙搭了兩下才好,擺弄在地面的花盆猶如層層迷宮,走得阿萊茵背后生汗。 詹妮芙和麥克亞當幾乎沒臉看,阿萊茵走出大半,才意識到,回來問:“你們?” 快去啊,笨蛋!詹妮芙憤怒。 “我們不去,酒吧太吵,還沒好吃的。” 麥克點頭贊同。 詹妮芙指揮:“麥克,我們上二樓去!” 麥克大叫,四腳齊揮,奮力上樓梯。 阿萊茵不顧,急忙跑出去,天黑得很快,紅霞轉眼不見,天邊只浮著暗影,藍色很深,與黑點交雜,星星點點,散著淡光。 拿鉤子把縮到最頂上的鐵門扯下一點,伸手拉到底,阿萊茵沒有試過,鎖用得萬分艱難,噪聲不斷,異常擾人。哨兵越加焦灼,可笨重鐵門好似跟他作對,鑰匙嘣嘣直響,宛如在跳踢踏舞。 阿萊茵覺得鎖了很久,又覺得沒有,并不清楚,手上滿是汗水和鐵屑。 天空更黑了,遠處依稀亮起燈,黃黃的。 阿萊茵鑰匙往內一彎,聽見咔擦咔擦聲,門終于鎖上,他再試著推,很牢固。 哨兵奔下臺階,小直路上早已不見威海利的身影。哨兵跑得很急,驚慌失措,汗流浹背,生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頃刻消失。和威海利一起去酒吧和一個人后到酒吧的意義完全不同。 待他拐過彎,迎面空氣逼迫著大口吞咽,卡在喉嚨。 威海利站在中間稍遠的地方,不停開著打火機,火光一亮一滅,看到他來,才伸上去點燃含在嘴里的煙,吸了口再慢慢吐出。 阿萊茵緩慢走到威海利身邊。 “好慢啊。”他說。 阿萊茵吞咽:“抱歉。” 威海利沒再說,轉身走開,阿萊茵緊隨其后。 第66章 六六鏡子 s區的破爛小酒吧此時熱鬧非凡,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都喜歡在吃完飯后來到這里,點上一大杯劣質啤酒,互相聊天,拼酒唱歌,消磨漫漫長夜。 小木門掀開一角,暗淡的黃光透露出來,伴隨著大量吵雜的歡歌笑語。 威海利和老裘洛等熟悉的伙伴坐在吧臺前,穿著露臍長裙搖曳腰肢的舞女在一旁快樂跳舞。期間有漂亮的女孩直接跳到帥氣的威海利旁邊,輕佻地伸出手指勾他下巴,惹得一眾人直吹口哨,不亦樂乎。接著那些舞女順著威海利,柔軟手指一路流連至陌生男人肩膀,再全部聚集到年輕哨兵周邊,猶如花瓣圍繞花心,歡騰熱烈。 圍觀群眾再次哈哈大笑,中心人物阿萊茵不知所措,像根木頭。 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哨兵把一切都認為得太美好,當時威海利在前往酒吧的小路上等他,這簡直是欣喜若狂的事情,可之后到了酒吧,好玩開放的威海利就自動融入人群,獨留阿萊茵在原地茫然。于是最后便形成哨兵一人坐在旁,威海利舉著啤酒和群人暢飲的分割畫面。 他當然也想加入,可當別有用心的老板把酒端到面前,總會被正開侃得歡的威海利不動聲色地接過。正常人通常不會知道自己醉酒時是什么模樣,也許是在小星球的酒吧內太過分,阿萊茵不得而知,選擇安分守己。 進入后半夜,人群散了不少,外面很黑,原本星星點點的黃燈也消失不見,s區的人漸漸陷入沉睡。老板安靜地倚在吧臺旁,也不再花心思去調戲阿萊茵。威海利還被老裘洛和喬菲拉扯住,廢話說了一籮筐。年輕哨兵干坐著難受,剛才聞訊趕來的伊茜已經帶著滿臉紅暈跌跌撞撞出門。 阿萊茵看到她這樣,有點想幫忙,望了威海利一眼,對方還樂在其中。 他走過去向威海利說明,男人腦袋里滿是酒液搖蕩,只管點頭,笑容也比之前更多,充滿虛假。阿萊茵擔心,旁邊喝糊涂的老裘洛推了他一把,直嚷著全部由他照顧。 伊茜身影已經消失在木門后。 阿萊茵不確定,試探性地走出去,伊茜·愛娃暴露的黑裙子在拐角處若隱若現。 許久不見威海利使女人太過欣喜,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裙子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一頭紅色的大卷發異常鮮艷,像是誘惑人前往的食人花瓣。 伊茜扶著墻,在干咳,周身漫步著濃重酒氣。 阿萊茵退回去,拿了一杯水,走到伊茜那邊。這時威海利正端起酒,笑容一時隱在酒杯內。伊茜撐住墻,不停喘氣,阿萊茵適時遞上水。女人看見阿萊茵,從鼻子里發出哼笑聲,言語間滿是疲倦。 “哦,小騎士。”她說,“別介意,我只是有些高興。” 伊茜·愛娃大概能夠明白,盡管其實并不想明白。 全部都變了,至從威海利口中的這位小菜鳥,年輕哨兵來到此處,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把原本死氣沉沉的s區攪得上下翻涌。以前威海利會來她的酒吧,他們交談喝酒,傾訴對過往的恐懼與懷念。駱發男人時間間隔越長她越安心,但總歸是能看見的。 現今,威海利跟著哨兵前往各處,這離她太遠,追隨不上,連視線都無法觸及。 他已經許久未來見她,當初堅固如鐵鏈的約定頃刻崩塌。 阿萊茵:“你還好嗎?走得動嗎?” 伊茜:“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呀,別在意,沒關系的,快回去跟威海利在一起吧。” 阿萊茵扶住伊茜的手:“他身邊還有裘洛先生和喬菲先生。” 伊茜:“‘先生’?哈哈,真是中心區的腔調,我們都學不來。” 阿萊茵:“我送你回去吧,剛才和威海利說過,他也知道。” “你人真好。”伊茜踉踉蹌蹌,“這點小事也要報備,小騎士。” 阿萊茵不打算與醉鬼爭辯,被拉扯長的古怪腔調在耳邊回蕩很是難聽。小心地拉了伊茜一把,伊茜大腦轉不過來,也順著走幾步,然后迷茫地盯住他。 阿萊茵提醒:“走吧,我還不知道你家在哪。” “很遠的哦。”酒精的力量揮發殆盡,聲音也軟了下來。 阿萊茵回應沒關系,伊茜哈哈直笑,異常豪爽,之后不再多言,直往前走。腳法倒沒有改變,走得七扭八歪,跟醉酒后的阿萊茵絕對有一拼,要不是哨兵隨攙住,都可以摔進坑里唱歌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