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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他的精神體是鵝在線閱讀 - 第10節

第10節

    范陽洲張張嘴,說:“你有一個清潔機器人了,在家里。”

    “真的嗎?太好了。”葉矜把懷里的海豹抱得更緊了。

    范陽洲扭頭看向窗外,不敢讓他看見他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非常狼狽,手足無措的慚愧。他是做了怎樣一個失敗的家人。

    他們把車開到房子前,莫夫人早就聽說了五組出了重大傷情,抱著森里在門口等他們。

    范陽洲開門下來,低頭輕聲問葉矜,“這是我們的鄰居,吳主任,你還記得嗎?”

    葉矜茫然地眨眨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垂頭思索了一下,范陽洲知道點到即止,立刻扶了扶他的肩膀,道:“不清楚也不要緊,明天就會記起來的。”

    莫夫人迎上前:“我給小衛打了電話,他說你們在路上了,怎么搞得,這次這么嚴重?”

    范陽洲笑了笑,“讓您擔心了。“他看了看葉矜,慢慢地說道:“阿矜受到了記憶再現,現在有點迷糊,所以才……其實他一直都十分尊敬您,希望您能諒解。”

    莫夫人笑了起來,道:“你們兩口子搬過來三年多了吧,我和老莫可是把你們當兒輩看待的,說這些做什么?”她過來拉住葉矜的手,說:“走,今晚就在我家吃飯了,老莫今天燉了一個下午的骨頭湯,就等著你們呢。”

    范陽洲說:“這怎么好麻煩您……”

    莫夫人撇了撇嘴,道:“你們現在一個是個殘疾,一個又呆頭呆腦的,難道還要吃外賣不成?你能行,我們阿矜可是吃了大苦頭,才不要吃外賣呢,是不是呀阿矜?”

    莫夫人是看出了現在葉矜精神圖景剛重建,眼中茫茫然,方便受人擺布,只要掐住了這個七寸,不怕范陽洲不配合。葉矜微微皺眉,看來還是沒搞懂這是怎么一回事,被莫夫人拉著進了他們家的門,范陽洲只能苦笑著跟上。

    莫夫人一進門,便叫道:“老莫,陽洲他們來了,你的魚燒好沒有啊?”

    “來了來了,急什么!”莫先生圍著個粉色碎花圍裙,從廚房轉出來,手里端著一盤清蒸魚。

    “進來進來,不用換鞋了。”莫夫人招呼他們。

    四人圍坐在桌前,范陽洲傷了右手,發了他一只勺子。

    莫夫人一個勁地給他們夾菜,這個是補血的受了傷要多吃點,那個是補腦子的雖然沒有什么科學依據不過吃總比不吃好。大家都是公會的人,說著話不知不覺總會又回到工作上去。

    莫先生道:“記憶再現這個可不常見。”

    范陽洲道:“是的,總部那邊檔案上也不過十年中有五例,而且都是在戰時,沒想到會出現在那里。”他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這種應該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害得阿矜……”

    “誒,被這么說嘛,誰能料到呢,我和老莫執行任務這么多年,s級的都未必有這個能力。這次偏偏又碰上了……”

    莫先生沉吟了片刻,問:“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量子獸是什么,現在在哪里——一般的訓練營可困不住這樣的向導。”

    范陽洲一五一十地回答:“這個應該是衛組長接手的,當時我已經控制住了他,現在轉交給塔了……其他的,我剛從醫療中心回來,不是很清楚細節。不過塔對這方面經驗豐富,相信不會有什么差池的。如果您想要相關檔案,我明天發到信息科的檔案組里去。”

    莫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葉矜,道:“多虧了你啊。”

    范陽洲的聲音苦澀:“我也是……權宜之計。”

    第22章 夢境

    莫夫人送他們出門,葉矜突然回頭,范陽洲說:“啊,他的抱枕。”

    莫夫人連忙轉身,搶先說:“我去拿我去拿。”她把那只小海豹從沙發上拿起來,走過去遞給葉矜,葉矜抱緊,說:“謝謝。”

    莫夫人笑著看著他,說:“阿矜喜歡,我們家以前云峰念書的時候房間也有好多呢,要不要拿幾個回去,反正他現在也不在家住了,擱著我還嫌落灰。”

    范陽洲看葉矜,“要不要?”

    葉矜搖頭。

    范陽洲笑了笑,安慰挫敗的莫夫人:“阿矜現在有點像小孩子,這會兒拿了,過幾天又要紅著臉還回來的。”

    到那時,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有這么平和的對話。

    兩人跟莫夫人道別,開了自己家的門。小七在二樓滴溜溜地轉,看到他們上來了,立刻說道:“您好,爸爸,歡迎回家。”

    范陽洲一愣,有點忍俊不禁,轉身看葉矜,“你起的名字嗎?”

    葉矜眨了眨眼睛,說:“是么。”

    兩個人輪流洗了澡,好在塔的醫療技術先進,范陽洲沒覺得多大的不便。葉矜坐在沙發上,范陽洲在他身后用吹風機給他吹頭發。葉矜的頭發很黑,觸手細軟,蒸騰出一股暖融融的花香。這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的時光。

    葉矜的頭發是什么香味的?

    葉矜發著呆,突然問:“為什么客廳有膠帶?”

    “啊,那是……”范陽洲連忙關了吹風機,跪下去,匆匆去撕,“之前我們……”他不知道該不該和葉矜說,在他記憶之外的某個過去的時刻,自己親手了結了這段婚姻。然而眼前的他,比誰都要無辜,比誰都要潔白,他真的要把這份沉重加諸他的身上嗎?

    木質地板上殘留著膠帶的痕跡,像一道陳舊的傷痕。葉矜皺了皺眉,說:“可惜了這么好的地板啊。”

    小明嘭地現身了,驚喜地滿屋子地游,發現自己又有了造訪任何一個空間的自由。大白甩了甩頭,在那個膠帶痕跡邊上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小明湊過去,也有樣學樣蹲在了曾經的“國境線”邊上,眼巴巴地看著大白。

    結合后量子獸也算是休戚與共,大白沒有出手,只是很不屑地飛到了另一頭。

    范陽洲撕了滿手的膠帶,把它們團成一團,小七走過來,伸手接過了垃圾嘎吱嘎吱處理掉了。

    “我們是不是吵架了?”葉矜問。

    他還是對氣氛敏銳到可怕。

    范陽洲走投無路,點頭,“對,不過……”

    葉矜打斷他的話,說:“對不起。”

    范陽洲啞口無言,葉矜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的良心的一次痛擊。他有什么資格接受葉矜的對不起。

    葉矜說:“雖然我現在不記得自己做過了什么,不過,還是向你道歉,我不想我們關系變得不好。”

    范陽洲快步走過去,牽著他的手,“不,你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

    葉矜笑笑,說:“那你為什么表情那么難看?”

    他現在的表情,一定無比的狼狽不堪,一定懷著自私的軟弱,膽怯的遲疑,一定像是被億萬個字填滿喉嚨,卻一個筆畫也說不出口。

    葉矜的眼中的他是怎樣的?

    “對不起……”范陽洲低下頭,把眼睛貼在葉矜的手背上,感覺那一小塊的皮膚漸漸潮濕,好似一個驅之不散的晦暗的梅雨季。

    “沒關系。”他感覺葉矜的另一只手撫摸過他的頭頂,貼在了后頸上,葉矜的聲音模糊而溫柔,“不要哭了,我原諒你。”

    明知道是虛假的安慰,明知道不久之后,當真正的那個葉矜回來,他不可能會得到如此輕而易舉的寬恕。他不過是在利用他現下不明狀況罷了。利用這一點點微妙的光陰和葉矜的善良,為自己的卑劣罪惡找到一個一線光亮的孔洞的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是有一個小時,也許只是一秒鐘,葉矜說:“我們和好吧。”

    范陽洲抬頭,哽咽道:“好。”

    哪怕這只是形同麻醉劑的短暫幻覺。它即將在某一日的晨光中如一粒朝露煙消云散。范陽洲卻不舍戳破這一層泡影。

    葉矜的大腦區域受損,精神不是很好,沒過一會兒就瞇著眼睛犯困了,范陽洲不敢讓他熬下去,催他去睡覺。葉矜搖搖晃晃走到自己房間門口,范陽洲欲言又止,最后說:“你要不要,到我房間睡?”

    葉矜困惑地回頭看他。

    范陽洲說:“你受傷很嚴重,我不放心,萬一晚上出現什么癥狀……”

    葉矜不置可否,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范陽洲默默嘆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葉矜抱著一個枕頭轉出來,“好啊。”

    范陽洲的房間陳設很簡單,顯得床格外地大,葉矜爬上去,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躺下。范陽洲擰開了夜燈,問:“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先去上個廁所?”

    葉矜搖搖頭,扯過了毯子。

    范陽洲把房間調到一個適宜的溫度,躺在他身邊。

    他們三年的婚姻,還不如這一夜。

    葉矜睡意昏沉。

    范陽洲沒敢讓自己陷入深度睡眠,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到葉矜的一根精神線,他把自己的另一根摻雜了進去,把二者打了一個“結”。

    半夜他突然驚醒,起身去看葉矜,明明房間是恒溫的,葉矜卻縮成一團,一直在發抖。范陽洲連忙過去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熱,也沒有過低。

    他搖了搖葉矜,問:“阿矜,醒一醒,你哪里不舒服?”

    葉矜怎么也醒不過來,臉色青白,睫毛都抖個不停。他身體僵硬得就像是一塊帶著露水的鐵,范陽洲甚至無法讓他舒展開來。

    “好疼……”葉矜突然喃喃道。

    “哪里疼?”

    葉矜突然用手死死捂住脖子,一道淚從他緊閉的眼睛滾落,他道:“不要這樣,好疼……”

    第23章 壞棋

    葉矜睜開眼,嚇得差點一腳把范陽洲踢下床去。范陽洲坐起來,眼睛有點發紅,拉著他的手,問:“你醒了,還不舒服嗎?要不要喝水?”

    “我……”

    范陽洲很自然地伸手撩開他的發腳,摸了摸他的后頸,自言自語道:“也沒有發紅,要不要噴點止痛噴霧呢。”

    葉矜想問,我為什么在你的房間,我為什么和你睡在一起,那個向導呢,沐川呢?他瞥了一眼范陽洲,對方手掌纏著防水繃帶,見他正牢牢盯著看,范陽洲笑了笑,揚揚手,說:“沒關系,很快就會好的。”

    他最后竟然什么都問不出口。

    大白在床頭落了下來,收了翅膀,蹲在了范陽洲的枕頭上。

    葉矜一驚,心臟病都要發作,大白居然不打人了,怎么回事,難道一覺醒來,現在已經是十年后了嗎?

    范陽洲起身去拿熱毛巾,說:“敷一下會好一點吧,待會我去問醫生。”他不由分說地把熱毛巾貼到了他脖子的皮膚上,突如其來的觸感讓葉矜抖了一下。

    范陽洲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道:“還好沒有著涼。要不要再多睡一下?你昨晚一直睡不好。”

    范陽洲像對待一個娃娃一樣擺弄他,他實在想不出他們會變成這樣的任何理由。

    葉矜如行夢中,感覺自己暈乎乎的,難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幻覺?

    他的精神線沒有受損,精神圖景有點奇怪,奇怪到他想探索一下自己的精神圖景,就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好像房間被一個陌生人進入過,雖然人已經走了,可是那種殘留下來的外來氣息讓人覺得不安。可是他卻說不出具體哪里不對,完好度和穩定度都在正常水平之上,沒有入侵者,也沒有損傷。

    然而,他的精神屏障一直建立不起來。

    那天,他直接接觸了那個孩子,然后被精神污染了,然后他把沐川丟了下去,再然后……

    難道是精神污染的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