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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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目光長遠的大臣背后都在譏笑傅大人也有沖動壞事的時候。 吉祥也曾為傅大人擔憂,如今才看出一點意思。 傅大人深謀遠慮吶! 他以退為進,什么都沒說,就讓皇上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連他的日后都替他想到了,要幫他留好后路。 以傅大人如今的地位和對皇上的影響力,遲早會和昔日沈閣老一樣,有功高震主的那一天,甚至他可以聯合其他大臣架空皇上。 皇上再信任他,還是會心生忌憚的。 傅大人果斷和后宮交惡,徹底斬斷跟后宮的聯系,徹徹底底忠于皇上,誰的帳都不買。 等于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于人前。 這樣一來,一方面,皇上會降低對他的戒心,另一方面,皇上還會心疼他,主動替他憂慮。 還有,將來要是有儲君之爭,傅大人不會牽扯其中,可以獨善其身。 以后太子長大,敢說一句傅大人的不是,皇上頭一個得跳起來罵兒子:你想對老子的忠臣做什么?!老子天下都留給你,你非要針對老子的功臣? 至于以后皇上不在了傅大人該怎么辦,那都是將來的事了,先把前面幾十年過得風風光光的,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是走第一步就得把以后所有路都想好,那得多累啊? 誰知道中間有沒有打岔的? 所以,傅大人和后宮交惡,在三十年內,對他都是利大于弊的。 吉祥心思轉了幾轉,決定多向傅大人學習。 身為皇上身邊的近侍,他也不該卷入后宮紛爭中,讓那些娘娘斗去吧,他只要伺候好萬歲爺就夠了。 …… 傅云英和傅云章、蘇桐等人快要抵達荊襄地區的時候,接到京中發出的密報。 朱和昶以皇后需要安心養胎為由,讓宮廷女官接管后宮事務。以后孔家男丁沒有他的手諭,不得進宮。孔太太每月可以進宮一次探望皇后,但不得留宿。 宮中幾位嬪妃,全都貶了位分,遷宮另住。 查出宮中私自夾帶消息的宮人三百多人,一律趕出紫禁城,永不錄用。 那些常常在市井走動,仗著和孔家相熟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和幫閑的幕僚,全被趕出京師。 孔家一時之間門前冷落車馬稀。 朝廷上,揪出七個陰謀詆毀大臣的官員,褫奪功名,遣回原籍。 京中風氣為之一肅。 楊姐夫在密報中說,朝堂上一片嘩然,大臣都被朱和昶嚇到了。 傅云英看完密信,付之一炬。 宮宴那天,鐘鼓司內官攔住她的時候,她看到朱和昶的衣角閃過透花窗,知道他就站在后面。 以前他曾故意走在她身后,然后突然跳出來嚇她。 朱和昶憐香惜玉,對女子很寬容,這一次發狠將后宮所有妃嬪都發落了,大臣們震驚不已。 傅云英心中沒有太大的波動。 這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 兵馬司副指揮使,是她的人。她銷毀所有證據,再讓副指揮使去朱和昶那里請罪。 二哥為她擔驚受怕,還受了點傷,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 楊姐夫的密信送往荊襄的同時,朱和昶的一道手書幾乎同時送出京師。 錦衣衛身負重任,快馬加鞭,一路南行。 到達目的地,他滾下馬,快步走到一座宅院前。 院門前的親兵確認過身份,放他進去。 宅院青磚黑瓦,從外面看普普通通,里面卻別有洞天,假山瀑布,長廊花池,雖然地方不大,卻五臟俱全。 院中搭有薔薇架,架上爬滿油綠花藤,淺色花朵點綴其間,花朵蔫頭耷腦,被日頭曬了一天,像是要被烤化了。 薔薇架下,穿太師青云紋地杭羅交領一撒的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搖椅上,低頭擦拭手中長刀。五官深刻,側臉線條鋒利。 一個虎頭虎腦、眼睛水潤如葡萄的小男孩抱著他的腿,緊緊扒在他身上,大眼睛望著他手里的長刀,口水橫流。 周圍侍立的親兵暗暗捏把汗,小少爺這么小,二爺就這么當著小少爺的面擦刀,也不怕把小少爺嚇著了! 錦衣衛走進去,奉上皇上親筆寫的任命書。 霍明錦還刀入鞘,接過任命書瞥幾眼,嘴角勾了勾。 第158章 (九) 蒼山莽莽,云霧茫茫。 正值炎炎暑夏,山中草木葳蕤,野草蔓生,天藍水清,山風吹拂,各種深淺濃淡的綠翻涌如浪濤,風吹沙沙聲此起彼伏。 山中潮濕悶熱,酷暑天接連趕了幾日路,眾人又累又熱,疲憊不堪,聽到領頭的喬嘉呼哨一聲,忙勒馬停下來。 隨從們去打水,傅云英、傅云章、蘇桐等人下馬,走到一株樹冠碩大的槐樹底下休息。 槐樹有幾人合抱粗,枝繁葉茂,罩下大片幽涼濃蔭。 傅云英背靠樹干坐在氈子上,里頭衣衫都汗濕了,熱得頭暈腦脹,一張秀面紅得能滴出血來。 “喝點水,我在驛站灌的,是干凈的泉水。” 傅云章讓隨從牽走自己的馬,走到她面前,解下腰間水囊,遞給她。 她接過水囊,涼絲絲的泉水滑入喉嚨,頓覺渾身清涼。 “二哥,你呢?” 她把水囊遞回去。 傅云章搖搖頭,“我喝過了。” 傅云英不信,塞好水囊,道:“那先放著,待會兒你再喝一點。” 傅云章笑了笑,拿回水囊,矮身坐到她旁邊,拍拍自己的肩膀,“靠著我睡一會兒。” 傅云英搖搖頭。 他看一眼她紅撲撲的臉,低聲說:“沒事,我看著。” 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傅云英眼皮都抬不起來了,還是堅持不肯睡,召集蘇桐幾人過來商議正事。 蘇桐道:“已經到荊襄地界了,一路走來我們看到田里稻谷青青,山上開墾了菜地,還有新建的村莊,說明這些流民是想安生過日子的。” 流民和流寇不同。 流寇必須剿滅鎮壓,而流民大多是在權貴吞并土地中失去耕田,或者被當地官府各種苛捐雜稅逼得走投無路的農人,他們逃到荊襄大山里,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會和朝廷對著干。 這種就要想辦法招撫,而不是武力鎮壓。 傅云英他們進山以來,到處都能看到耕作的痕跡,那些流民在這里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良民沒有什么區別。 雖說流民中也有不老實的,但通常是少數,大多數人已經在荊襄一帶生活許多年,甚至形成市鎮。 只要安撫好大部分流民,他們絕不會跟著苗八斤作亂。 一直瞧傅云英不順眼的吏部主事張景貞手中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道:“這里離漢水不遠,漢水多險灘峽谷,流經陜西、湖廣,于武昌府匯入長江,利于船運。老百姓管流經這一段的叫襄江,曹總督可能用船運兵。” 他們進山以后看到山中空無人煙,十室九空,一片瘡痍。 村莊都被焚毀了,可他們卻找不到曹總督的兵和被他驅趕的流民。 那么多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所以他們猜測曹總督走的是水路。 喬嘉道:“已經派出人去前邊探路,很快就能找到曹總督他們的營地在哪兒。” 傅云英點點頭,見眾人都是一臉疲倦之色,道:“日中不宜行路,大家先休息半個時辰。” 眾人一路風餐露宿,早已經習慣,也不講究,各自找了塊陰涼的地方,鋪開草席,倒下就睡。 傅云章和傅云英繼續小聲討論怎么安置流民的事。 說著說著,他覺得肩膀上一沉。 低頭看去,傅云英挨著他的肩膀,眼皮劇烈眨動,撐著不想睡,似乎還在努力掙扎,但意識已經朦朧。 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還沒完全合上,就睡著了。 傅云章低笑幾聲,左手揮開折扇給她扇風。 蘇桐走過來稟報事情,看傅云英挨著他合目安睡,忙閉上嘴巴。 他知道英姐是女子,因此一路上都在擔心她。她以女子嬌弱之身,和他們這幫男人一樣日以繼夜地騎馬趕路,期間沒有叫過一聲苦。她的隨從可能擔心她的身體受不了,幾次想要更改行程,她沒答應。 看她睡著,他默默走開。 喬嘉騎馬出去巡視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摘了不少紅彤彤的野山果,捧到傅云英跟前。 見她枕著傅云章的肩膀瞌睡,眉頭皺了皺。 傅云章對上他的目光,朝他搖搖頭。 之前一直知道英姐需要承擔多少風險,但這次出行才更深切地感受到諸多不便。若是沒有他同行,她可能連睡都不敢睡,必須熬到夜里就宿時才能好生睡一覺。 喬嘉放輕腳步,把洗凈的野山果遞給傅云章。 “大人喜歡這個。” 他輕聲說。 這種南方山中最常見的果子酸酸甜甜,很解渴,傅云英在書院讀書的時候常常讓王大郎去后山上摘山果,去北方以后很久沒吃過了。 傅云章謝過他,接了山果放在一邊,繼續打扇。 傅云英很警醒,只睡了一刻鐘,就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見她醒了,傅云章遞水囊給她用水擦臉,把扇子往她手里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