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土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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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趙德澤那個(gè)被人遺忘的宮殿,便有了個(gè)??湍菞l黃色小狗。趙德澤不知道這條狗從哪來,也不知它是什么品種。不過他倒也不在乎這些,他只需要知道,它是母親逝世后,唯一對(duì)他好的,就夠了。 午后的陽光不炙,帶著令人舒適的暖意。趙德澤坐在石板上,旁邊躺著他的小伙伴。他看著它懶洋洋地在地上打滾,時(shí)不時(shí)抬起圓溜的眸看他,不禁彎起了眉。 其實(shí)趙德澤想過給它取名,可是看著那狗脖頸上的項(xiàng)圈,他又打消了這個(gè)念頭。它應(yīng)該是有主人的吧,雖然趙德澤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黃昏再至,殘陽鋪灑大地。小狗站起身,前爪前撐,伸了個(gè)懶腰,接著又抖了抖毛發(fā),便開始晃著尾巴跑出殿外。趙德澤知道,它這是又去給他覓食了。 這一天,趙德澤等了它很久,等到夜色深沉,等到萬籟俱寂,都沒能等到它。淅淅瀝瀝的雨從天空墜落,這樣的雨夜,無端地便讓他想起了母親逝世的那晚。 一樣的寒冷,又凄清。 遠(yuǎn)處突地傳來一陣極凄厲的慘叫,趙德澤猛地站起身,驚慌失措地跑了起來。他跑得很快,順著聲音發(fā)出的方向使勁地跑,跑到盡頭時(shí),他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他的小伙伴,那個(gè)陪伴了他數(shù)月的,小狗。 雨下得更大了,潮濕冰冷的雨水貼在少年慘白的面頰上,他的瞳孔里閃現(xiàn)的是這樣一幕:地面上癱倒著黃色的毛絨團(tuán),它側(cè)轉(zhuǎn)頭,似乎是看到了趙德澤,嘴里發(fā)出了嗚咽的一聲。在這之后,那條翹起的后腿晃蕩了一下后,便垂了下來。 它斷氣了。在見到趙德澤之后,吐出了自己在人間的最后一口氣。 明明夜色這樣濃,可趙德澤卻覺得自己能夠?qū)⒛切┭吹们迩宄D菢佣嗟难?,潑天的血,洶涌地噴灑在他眼底?/br> 他的小狗,那樣毛茸茸,小小的一只,被不知從哪來的車轱轆軋上了。它的嘴那樣小,卻原來還能吐出它的內(nèi)臟,趙德澤甚至能夠看清那上面密布的血條。身子被壓平了,血rou流了滿地。即便這樣,它居然還能翹起一只后腿。 還能......還能支撐著見他最后一面才肯咽氣。 它剛剛,是在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別吧? 為什么? 為什么上天連他最后的一絲溫暖都要這樣殘忍的奪去?他做錯(cuò)了什么?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多的?。】墒菫槭裁蠢咸鞝斶B這樣的一點(diǎn)施舍都不肯給他? 趙德澤跪倒在地,匍匐著,他壓抑著自己喉間的哽咽,顫抖著雙手去刨開土地。他想給它安葬,可是看著它支離破碎的身體,少年的眉眼顯露出了絕望。 他仰躺在這草地上,喘息越來越重,胸口不斷起伏,他再也抑制不住,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慘厲的痛哭出聲。 他聲嘶力竭,他悲痛萬分,他茫然無措。他跪在這具尸身旁,依舊固執(zhí)地去刨土,去給它造個(gè)安詳?shù)木铀V讣妆煌寥澜福挥晁谎喔?,可他只是維持著這個(gè)動(dòng)作。 固執(zhí)地,為它造一個(gè)“家”。 終于,坑挖得差不多了,趙德澤開始小心翼翼地移動(dòng)它破碎的身體。那樣小小的一團(tuán),即便他小心謹(jǐn)慎到了極點(diǎn),卻仍是讓它的血rou斷下了一塊。 雨滴混著淚滴落在趙德澤臉上,他伸出手去擦,可是怎樣也擦不干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漸漸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液體到底是什么。 是淚水么?還是血? 為什么?為什么會(huì)有這樣多? 趙德澤不擦了,他放棄了,他專心安葬他的小伙伴。那條不知來處的小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了大地,趙德澤終于發(fā)現(xiàn),它的腳上掛了條系帶。系帶被車軋上,牽扯著的糕點(diǎn)也被壓得破碎。 原來,它本可以逃生的啊......只是它舍不得放棄它為他奪來的食物,竟因此,活生生地被軋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