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報恩(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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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包廂的音樂在一室冷清下越發震耳。 邸南穿上褲子,在沙發坐下,從褲兜摸出香煙點燃。 妙妙拾起門邊的裙子提在手指,已經破成了金色的布料,于是又扔回地上。 邸南咬著煙,從沙發角落找到自己的襯衫,扔給她。 “先湊合一下,等會把我的大衣拿給你。” 妙妙穿上了,卻說:“不用,員工換衣間有我衣服。” 紅色的星芒躥起一長截。剛才rou體糾纏,一齊到達頂點的一點歡愉一下就磨滅了,仿佛那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邸南又皺起眉。 “你還想在這上班?” 妙妙有些防備地看他。 邸南坐在燈底下,眉眼卻依舊在陰影里。他長長地吁一口煙氣,聲音驟然已冷。 “你以為你還能在這里上班?” 他摁滅只抽了一半的煙,煙頭扭曲在煙灰缸底。 “別忘了你學是怎么上的了。我能讓你過期了還能報道,就能讓你報道了還能被退學。” 她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但她肯定在意能不能上學,邸南很有把握。 柯以寧推開隔壁包廂的門,一聞味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惜站在門口的邸南堵得很嚴,他只看到美人藕段一樣生嫩的一雙腿,從寬松的襯衫下擺露出來。 美人背對門口站著,聽聲音,卻是在抽抽搭搭地掉眼淚。 “禽獸啊你,怎么還把人整哭了?”柯以寧小聲指控好友。 邸南只是從他手里接過衣服,利落地關上門。 一直到上了車,妙妙都還在擦著眼睛。 起緣是邸南用上學威脅她,可能哭到現在,實際為什么只有她心里知道。 因為她也曾憧憬過美好的第一次,只是最后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經歷。 很不堪,很狼狽,但偏偏是她選的,有苦難言。 邸南比妙妙更沉默,因為他大約覺出今晚的情緒是有些被牽著鼻子走的。 事出反常必有因,她平時不是這樣,也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變成這樣。 她很聰明,已經會影響他的行為舉止了。 只是不知道這樣做是為了什么。 寒冬夜晚,路上車稀人少,霓虹的招牌一晃而過連成彩色的光點,不似車內氣氛灰暗,像是兩個世界。 “我要回學校。”妙妙抹開眼淚,終于發現車子在往公寓的方向走。 “回學校?你怎么洗澡。”邸南的聲音已經恢復平靜。 妙妙啞口無言,扭頭看窗外。 學校是公共浴室,而她身上有不止一處歡愛的痕跡。 到了公寓,她摔上客房的門,就沒再出來。 邸南起開一瓶酒,在落地玻璃的陽臺坐下。 因為不常飲酒,酒量已經到極限,第二天從床上醒來的時候,都記不清自己是什么時候、怎么回到臥室的了。 他輕揉太陽xue,只想起恍惚的一個夢:他被一陣朦朧撲鼻的沐浴香氣吸引得抬起頭,一雙微漉的粉唇緊接著就落下來, 清潤醉人,比酒更甜,他毫不猶豫就將人扯在了懷里。 只是那味道越發熟悉,熟悉得叫他覺得異樣,于是松開一看,竟然是妙妙,身后搖著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他驚訝得忘了動,不知在想什么,就見妙妙仿佛又要哭了,道:“我討厭你!”然后猛地推開他。 我討厭你。那聲含怒含怨的低喊尤繞耳畔,簡直不像是夢了。 昏暗的包廂,挑釁的語氣,緊繃的氣氛,激烈失控的律動……像擦干玻璃上的霧氣后,出現在窗戶外的風景,清晰躍然眼前。 邸南在傾泄的暖陽中走出臥房,屋子里已經沒有她的氣息,想來早早就出了門。 夢可能是假的,但她討厭他看來是真的了。 妙妙似乎連敷衍都不愿意,發過去的消息猶如石沉大海,好在電話還肯接。不知是因為記得先前那晚答應過的,還是忌憚他手握裁決學業前路的大刀。 耿彥玻明顯覺出毛妙妙這段時間很不對勁,一陣子跟個悶葫蘆似的,一陣子忽然又活潑得仿佛精力過剩,唯恐閑下來的樣子。 他左右猜不透她的心思,也問不出來話,只好混在同學的隊伍里,陪著嬉笑玩鬧、插科打諢。 這天下課,他哄著人出來一起吃飯,就在學校西門外的西餐廳,途中去了趟洗手間,瞧見邸南坐在另一桌,于是趕緊和妙妙匯報了。 “我剛看到你哥也在這。”他偏頭眼神指過去。 妙妙這才看到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背對著自己這個方向的男人。 濃密寸長的黑發,寬厚闊直的肩膀,以及英挺銳利的側臉線條,不是邸南是誰。 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更沒想到的是,他的對面坐著一名年輕女子。 長發飄飄,文靜如斯,一雙溫柔的眸子巧笑著,皎潔如明月的臉蛋上暈紅浮起。 怎么看都是在約會的樣子。 眼看再推拒不過,邸南最終出來相親。 昨天晚上,王穎稱身體不適,專門將他喊回家,結果進了門就是一出編排好的曲目等著。 年愈半百的母親聲淚俱下,控訴丈夫每天披星戴月睡眠不足,拿命工作,兩個兒子一個清心寡欲,一個游戲人間,眼見自己已經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竟然都沒有成家的打算。 這一家沒一個叫人省心的,也沒有一個人替她著想,簡直是要逼死她,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那架勢,仿佛就差有刀架在脖子上了。只是那刀不在邸南自己脖子上,就要在王女士脖子上。 邸南當然主動伸出脖子,應下母親的安排。 王穎果然會挑人,女方是B大的教學秘書,工作穩定規律假期多,適合顧家。 人也看起來白凈窈窕,性子溫婉賢淑。聽說家里背景是正廳級文職干部,算是邸市長的同僚,綜合來說,是個適當的結婚對象。 條件沒得挑剔,邸南打算試試,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省事,她出現的時間著實剛剛好。 鄒楠丁,這名字叫邸南聽起來不免想到,醫學院的護士們畢業時宣讀的南丁格爾誓言。 他隨口一提,鄒楠丁隨即虛捂著嘴輕輕一笑。 “怪不得我媽說,我跟你一定會有共同語言。” 因為她名字的由來確實與此有關,是早年在國外學習護理的母親給起的。 邸南眉頭舒朗,輕抬嘴角,了然道:“是他們那一輩會做的事情。” 鄒楠丁點頭,“是啊,還有叫愛國、為民、建設的,幸好我是女孩子……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說法嗎?” 邸南輕笑,“起名字的時候我媽找過人給我算過,說我出生的時刻,正南是吉利位。” 鄒楠丁咯咯地笑,朝他擠眼道:“是他們沒錯了。” 兩人對話意外地和諧流暢,氣氛輕松。 邸南偶爾將目光放在玻璃墻外流動的年輕男女身上,想著或許一會是不是順路看看她。 直到鄒楠丁看著他的目光忽然偏移。 邸南轉頭,妙妙已經走到了身側,后面跟著耿彥玻。 月余未見,她的下巴頜仿佛又尖了些,親和不足,艷麗有余,不知道有沒有在好好吃飯,還是又跟上了一些減肥的風氣。 視線上下一掃,他還未開口,妙妙嘴角一撇,“又來了,見著我就皺眉,是有多不待見我?” 邸南只得打住,黑目沉沉看著她。 妙妙倒是大方又得體,笑嘻嘻地朝鄒楠丁招招手,問邸南:“不向我介紹一下這位漂亮jiejie嗎?” 邸南介紹,“鄒楠丁,你們學校的老師。” “楠丁,這是毛妙妙,還有耿彥玻,都是B大的學生。” 看到邸南吃癟,鄒楠丁早對妙妙感興趣了,好奇兩人的關系,于是問。 “她是……”邸南停頓一下才說:“我meimei。” 來相親前只知道邸南有個弟弟,沒聽說還有meimei,鄒楠丁驚訝了一瞬,但隨即想到可能事關家庭私事,不方便對外多說,于是也不多問,高高興興地同妙妙打招呼。 女孩正是如花的年紀,樣貌也如花般嬌艷,輕輕一笑就璨如明珠,連這一方角落都似乎敞亮了。 有這么一個顏值到頂的meimei,不知道當哥哥的挑女人該是怎樣的眼光。 鄒楠丁突然感到些許自卑。 寒暄過后,桌子面對的男人話題就落在了妙妙身上。 他仍是皺著眉,語氣卻隱含無奈。是真的寵溺才會這樣感到頭疼又無法吧,她想。 說出“meimei”兩個字后,邸南聽到身側的人從鼻孔里呼出一聲哼笑,輕得只有他聽得到,意味也只有他懂。 他輕抬眼皮,嘴唇微微抿直一些。 “問你春節怎么過,你還沒回我消息。” 學校該快放寒假了,雖然只有一個月,但她的去留是個問題,邸南不認為她會乖乖回來公寓住。 “我準備寒假打工啊,然后春節去暖和的地方待幾天。”她果然道。 “打什么工?”這是邸南關心的問題。 她聳聳肩,攤手道:“還沒想好。” 邸南表情清清淡淡的,“平時我工作忙,回公寓的時間不多,其實并不干擾你……” 妙妙無動于衷,他還是說完,“春節……盡量還是在家里,人多一點。” “家?誰的家啊?”她漫不經心地捏著耳垂上的飾品,滿不在乎道。 邸南再多的耐心也叫消耗完了,看著她的目光陰沉銳利,氣氛忽的降溫。 以為兄妹倆鬧內部矛盾,耿彥玻適時出聲,“下午還有一門考試,該回去準備了。” 他推著人告辭,臨走前聽到邸南沉聲叮囑,“別總為了愛美,多穿一點。” “還有你。” 被點到名,耿彥玻轉過頭,就見邸南斜瞥著眼,朝他冷冷道:“你也多盯著點,也不怕她凍著了?” 莫名躺槍,他也挺無奈,雖心知自己并管不住,仍是鄭重地點頭。 兩人出了餐廳,邸南看向鄒楠丁,抱歉道:“小孩子,不好管,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鄒楠丁搖頭,笑得通情達理。 只是心想:不好管可能是真的,但這年紀小孩子恐怕已經不算了。 路上有積雪,踩在鞋底“咯吱咯吱”的響。 耿彥玻推上餐館厚重的玻璃門,慢幾步追上毛妙妙,卻意外發現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他一時沒想明白,只是問出剛才憋在心里的疑惑,“你寒假去哪打工?春節去哪玩?” “瞎扯的。”妙妙裹緊大衣道。 “哦。”耿彥玻又問:“那女的是誰啊?你哥的女朋友嗎?” 妙妙輕揚的嘴角瞬間沉下去,“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問?都不好奇?” “關我什么事。”她聲音明顯變得煩躁。 與其說是不想知道,不如說她根本沒有勇氣問出來。 最近工作波動,更新應該不會很穩定,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