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應該就是這里了，菟詩敲響了面前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腰系圍裙的女人。

    “你是..？”

    “你好，我找方石先生”

    “請進，老公，有人找你”，婦女回頭喊道。

    婦女對菟詩的到來沒有什么意外，這個月已經有不少人拜訪，不過最后都是無功而返。

    菟詩換了鞋，不愧是南城頂樓別墅，格局廣闊，家具陳設似乎請風水師擺弄過。

    方石見是一張生面孔，略微詫異道：“請坐，這位姑娘，可有何事？”

    菟詩單刀直入：“無事不登三寶殿，自然是關于菜市場”

    方石笑了笑，看著菟詩沒有帶任何東西，說道：“姑娘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能拿的出什么？”

    “那要看方先生想要什么了”，菟詩笑道。

    方石反笑：“姑娘口氣不小，但有些話可不是說說就可以做到的，不說張晉任式或者其他不入流的企業，就說聚攏一線的大族也不曾這么自信”

    “登門拜訪空手而來，這讓我看不到姑娘的誠意啊”，方石緩緩地沏茶道。

    “我以為方先生如此平易，妻子溫婉和藹，沒想到俗式的客套也會講究”，菟詩微笑道，“我的到來，方先生難道還沒有感到誠意嗎？”

    方石放下茶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絲毫沒用動氣的模樣，笑道：“小姑娘，我與你沒見過面，我怎么知道你的誠意有多大？”

    “很快方先生就知道了，今天可是見過面了”

    “飯燒好了”，婦女解下圍裙道。

    “時候不早了，姑娘請回吧，別讓父母擔心了”，方石起身。

    茶幾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來電顯示。

    方石看見來電，看向菟詩，菟詩笑了笑。

    “姑娘...請稍等”，方石接起電話，又看了眼她菟詩，離開了客廳。

    很快方石就面帶笑容地走到菟詩面前，伸出手道：“是我有眼無珠了，連吳先生都親自打電話給我，我眼拙，實在不好意思，姑娘的到來讓我的寒舍蓬蓽生輝”

    “客氣了方石先生，你看我的誠意怎么樣？”

    方石保持著僵硬的笑容，“很大”

    “不知道菟詩小姐作何打算？”

    “我要菜市場十年的代理權”

    方石愣了愣，笑道：“沒問題，明日有請菟詩小姐尊臨我的公司能玩的開心”

    “我就不必了，有比我更合適的人”，菟詩想了想，“到時候我會和你聯系的”

    “好的，菟詩小姐需要坐下來吃頓飯再走嗎？”，方石詢問道。

    “客氣了，我先走了，不用送哦”

    她前腳進方石的家門，不過幾分鐘吳旭便通知了方石，有點意思，看來吳旭已經察覺到什么了。

    菟詩離開了海濱別墅，帶著小女孩在外面的飯館吃了一頓晚飯后，看著與唐靈雪有幾分相似的孩子，菟詩嘆了口氣，彎腰揉了揉她的頭發。

    “不怕哦，你還有jiejie和...”，菟詩一時啞語，搖了搖頭。

    小女孩對菟詩表現出了很大的依賴性，一直抓著菟詩的褲腿，就像抓住泥沼里的一根稻草。

    菟詩好像也當了一回做母親的感覺，給了孩子洗了澡，洗了衣服用吹風機烘干，當菟詩再次問她名字，小女孩卻搖著腦袋。

    艾琳與郁蘭對陌生的小女孩也沒有說什么問題，菟詩只覺得自從郁蘭來了后，這妮子的行為乖巧收斂了許多，來她家的頻率成了一天早中晚都在，若不是菟詩記得鄰居是叫艾琳，都快以為她們三人是一戶。

    “伸手”

    “這是大白兔奶糖”，菟詩從艾琳的懷里偷了顆糖果放在女孩的手上。

    “嘻嘻，這個菟jiejie太小氣，小朋友，我給你兩顆”，艾琳笑道。

    女孩的動作完全是菟詩所引領起的，她好像沒有自己的一定自主性，不會反抗不會拒絕，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不管是菟詩對她說沒有人會欺負她，還是對她說她會有一個新家，女孩只會木訥地點了點頭。

    害怕黑，喜歡安靜，所以黏人，菟詩拍著她纖瘦的背一晚上才昏昏入睡，看她努力蜷縮著小小的身子就像努力縮進殼里的蝸牛，這樣的孩子是無辜的，她或許是罪孽的種子，但仍有機會綻放美麗的花朵。

    翌日菟詩收到了唐靈雪的電話。

    “菟詩，mama今天出院了”

    “菟詩.我....我和mama能請你吃一頓飯嗎，你想要什么答謝，我...我會盡全力的！”

    “你對我們的恩情我一定不會忘的！如果能有我幫忙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叫我！”

    接連的話聽的菟詩不禁一笑，“嗯”

    “那就這里，你看行嗎？”

    菟詩看了眼地址，“當然可以，有件事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電話那頭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好....好啊，我在飯館前面”

    菟詩領著女孩，看著出租車，心想也該換一輛車，會省事很多，首先去哪兒呢？

    半小時后，飯館到了。

    “菟詩！”，唐靈雪揮著手。

    菟詩迎上笑了笑，“靈雪又漂亮了”

    唐靈雪臉紅了紅，將手里尚有溫度的銀行卡遞給了菟詩，看了眼菟詩身旁揪著她褲腿的小女孩，有些疑惑。

    坐上飯館的座位，菟詩反復對小女孩說她很快回來，讓周敏先點餐后，與唐靈雪走到了角落。

    “菟詩，那個女孩...”，唐靈雪似乎對小女孩感到非常的好奇，時不時往那看去。

    “靈雪，她是你的meimei，你的父親與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菟詩...你...”

    唐靈雪雙眸里的好奇逐漸轉變為震驚，看向那個內向的低著頭的小女孩，腦海里小女孩的容貌與記憶里的唐立國漸漸相重合！

    唐靈雪捂著額頭后退了幾步，腳步有些踉蹌，口中呢喃著：他真的在那個時候就和別的女人好了....所以對我和mama這么狠....再也不對我們笑過...

    唐靈雪的眼角有些濕潤，突如其來的事實，多年的猜疑被證實，幻想破滅，她控制不住地流著一串淚。

    “我怕阿姨承受不住，現在她的身子才剛剛康復，靈雪你能扛得住，對嗎？”，菟詩摟過唐靈雪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

    “嗯...我...能”，唐靈雪有些哽咽，但很快地抹去眼淚，余光不時朝那一桌看去，然后眼睛看向菟詩。

    “我在我的樓下遇到了你的父親，他問我是不是五樓502的住戶，我說是的，他認出了我，他說他不能盡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責任，不想再次耽誤第二個女兒，他將這個孩子托付給了我，并且懇求我一定要交給你和阿姨，我問他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后悔嗎？他說...”

    唐靈雪默默地低著頭，視線陡然投向菟詩，她的眼眸充斥了緊張的異色，她雙手緊攥，咬著下唇。

    “他說，他很后悔”，菟詩輕聲道。

    唐靈雪抑制住的淚如堤破滑落，抖著肩膀，一邊抹著淚一邊哭訴：“這算什么，他后不后悔和我和mama有什么關系！”

    “他說他沒用顏面回來見你們，這是他賭博贏回來的所有錢，夠還完債務，他托我交給你，他很后悔，很想你們”，菟詩低著頭，從寬松的風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張銀行卡。這是那日唐立國掉落在后座的銀行卡。

    “這是他的銀行卡，真的....”，唐靈雪接過卡，手在發抖，凝視著卡面上的數字，她非常熟悉，她能完整地背下這一串數學。

    他總是頤指氣使地指使mama把錢打到他的賬戶上，面無表情的模樣，不耐煩的語氣她永遠也忘不了！

    “這算什么.....算什么....”，唐靈雪撲在菟詩的胸前哽咽道。

    “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菟詩沒有推開，低聲安慰道。

    過了一會兒，唐靈雪才勉強回過神來，臉上的淚痕很明顯，她后退了幾步，顯得那么的不好意思。

    “如果你們不能接受這個孩子，我會帶走她，這本不是你們該承擔的”，菟詩看向那個小女孩。

    “她既然是我的meimei，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唐靈雪揉著眼睛笑道，“不管我父親有多么不是人，但這個孩子...我的meimei是無辜的，我會和mama說的，相信她也會接受的”

    菟詩點了點頭，擒起微笑，對唐靈雪道：“她們一定久等我們了，走吧”

    “...嗯！”

    她編織一個殘忍的謊言，希望能收獲一個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