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賀錦程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會考慮考慮。” 童紹元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說服他盡快答應,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好,我等你們的消息。” “嗯。” 掛了電話,賀錦程回頭對上阿風睜得圓溜溜的眼睛。 阿風望著他的眼睛問:“童組長有什么事嗎?難道是又有什么案件想要我給他幫忙?”阿風內心的警/軍犬之魂蠢蠢欲動,臉上寫滿了想去幫忙的字眼。 賀錦程瞧得糟心,一把捂住他的臉,抱住他的頭把人往外推,“你該去睡覺了。”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很晚了。”賀錦程十分的冷酷無情。 阿風還想再說,賀總雙手齊上,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捂住他的嘴,幾乎將他整個腦袋包住。阿風掙扎著唔唔了兩聲,鼻腔里忽然聞到一陣成熟男人的氣息,阿風身體比腦子反應快,頓時聞出這是屬于賀錦程的!腦子里有片刻暈眩,等他再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推到了浴室,手里被塞了一套睡衣。 阿風低頭看那睡衣覺得花色有點不對,展開一看,才發現這睡衣竟然是賀賀的! 阿風呆了呆,慢慢地把睡衣放到鼻端聞了聞,只聞到洗衣液的味道,就好像他總能從賀總那里摸來的新內褲一個味道,但是他還是很興奮,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把睡衣蓋在臉上在浴室里激動地轉了兩圈,差點沒腳滑摔個大馬趴! 緊閉的浴室門被敲響,賀錦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風開下門,剛才睡衣我拿錯了。” 阿風想也不想就說:“可是我衣服都脫掉了。” 賀錦程頓了頓,剛才拿錯睡衣的心不在蔫飛到了九宵云外,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象著傻阿風光著修長的身體站在淋浴下,或者堆滿了泡沫的浴缸之中…… 賀總輕揉了一下鼻子,決定還是不要挑戰自己的自制力了。 …… 劇組里一切照常,賀錦程現在基本保持工作日拍一天戲,回公司一天,周末全部泡在劇組的日常。其他人的檔期都得緊著他來,誰讓他是投資人,是金主爸爸呢?誰也不敢說什么。 賀錦程對自己的事心中有數,他唯一擔心的是阿風又不聽話,自作主張跑去長童組長。 他倒不是不想幫助童組長將這個問題徹底解決,而是從玉小兔俱樂部的事,就能看出幕后之人是多么不擇手段,他真的很擔心阿風傻呼呼會受傷。 再者現在和家也找上了門,當初害阿風的人還沒有找到,如果他趁此機會也在其中參一腳,那阿風會不會更加危險? 賀錦程還在為此煩惱,另一邊和雪松再次找上了阿風。 他在劇組的角落看到阿風時,就看到那個十五歲時突然就變得一本正經的調皮小孩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正躲在角落里啃一串冰糖葫蘆。 和雪松:“……” 第110章 舊物 阿風正偷摸著啃著冰糖葫蘆, 睜得圓圓的眼睛靈活地四處轉,活像只偷食的小老鼠。他眼睛往后一轉,一下子就對上和雪松的眼睛, 頓時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你、你腫么來嘍?”阿風飛快把冰糖葫蘆串藏在身后,嘴里說話含糊不清, 被酸出來的口水都快要因為他說話順著嘴角流下來了。 和雪松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個一天到晚四處招雞逗狗,就沒有一刻能消停下來的熊孩子又回來了,目光中充滿了對過往的懷念。 阿風臉上都被蹭上了紅色的糖漿,嘴巴里鼓鼓的,瞪著眼睛用力想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 最近他聽從論壇里那些妹子們的建議, 一直在賀賀面前爭表現,都吃得好少好少的, 今天在劇組外面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 那一串串的,鮮紅鮮紅的,包裹著的糖漿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 散發著誘人的柔光,他實在被饞得受不了了, 偷摸著背著助理買了一串解饞, 結果沒想到…… “慢點吃, 別嗆著了。”和雪松見他急著往喉嚨里咽東西, 擔心他噎著自己, 走過去輕輕給他拍背, 一邊掏出手絹想像小時候一樣給他擦擦臉。只是, 他的手指即將碰到的阿風的臉時又頓住,最終將手絹遞到他手上,讓他自己擦臉。 阿風在他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將冰糖葫蘆給咽下去,接過手絹擦了擦嘴和臉又還給他,末了十分有禮貌地向他道謝,“謝謝你啊和先生。” 和雪松輕輕搖頭,把手絹拿回來,又讓自己的秘書去拿了水過來給他喝,一系列動作十分的自然卻不給人壓力,阿風也不知道是被賀錦程照顧習慣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竟然也沒有覺得有問題。 “你是來問上次跟我說的事嗎?”阿風帶他到休息區坐下來,微微歪頭看著他問。 和雪松又搖了搖頭,聲音和緩地說道:“不是,我只是路過這邊,來看看你。”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也可能是從小跟在和老爺子身邊養成了不茍言笑的習慣,他看起來比說話溫和的和泉要不好相處多了,然而阿風對他的感覺卻比對和泉的要好百倍。 阿風也說不清具體原因,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他覺得這個人應該不壞。唔,至少比那個叫和泉的好! “哦,那你吃飯了嗎?”阿風抬頭看了看天色,決定關心關心這位和先生,畢竟他與賀賀還有合作呢,自己和他拉好關系,算不算“夫人外交”? 阿風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哎,好害羞哦捂臉。 和雪松搖頭,“還沒有。” “那我請你吃飯好不好?”阿風覺得這個人一看就是同賀賀一樣的工作狂,好可憐的哦。 和雪松臉上的冰雪似乎都因為他這句話融化了,他刻板的嘴角微微松動,輕輕點頭,“好。” “太好啦,走吧!” 阿風很興奮,正好這會兒沒有他的戲要拍,他讓助理向導演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然后帶著和雪松去了劇組外的一家小餐館點餐。 小餐館真的很小,就是那種遍布華夏大地的夫妻檔家庭式小餐館,價錢不算特別貴,但菜色也很一般,至少是和雪松這類人這輩子絕對不會進的地方。 可惜阿風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他賺的錢是要交給伴侶保管的——網上說這樣有利于夫夫感情——自己身上只留幾百塊錢的,所以他就算想請人去大餐廳也、也沒錢的。 跟著兩人的和雪松的秘書抬頭瞅了瞅廉價的門頭,又瞅了瞅自家表情如常的上司,心里有點犯嘀咕,但上司的事也不是他能隨意置喙的,只能把心里那點嘀咕咽回去。 阿風點了兩個菜,然后忍痛把菜牌遞給和雪松,雙眼緊緊地瞅著他,就怕他點太多了,浪費他的錢。和雪松拿著那張掉色嚴重的菜牌從頭看到尾,最后點了一個土豆燒牛rou。阿風偷瞄了一眼價格,快五十了,頓時有些rou痛,覺得這個人真是敗家!——他完全沒有想過,每次賀錦程帶他去高級餐廳,花的錢都是這價錢的百倍以上了!但他每次都吃得很歡,從來沒有置疑過賀總有敗家嫌疑,非常的雙標了。 小餐館的菜味道確實算不上非常驚艷,但勝在干凈,阿風吃得很開心,和雪松看著他每吃一口都露出滿足表情的臉,胃口也跟著好了很多。 阿風吃了一會兒,見他只吃別的菜,都沒動他特意點的那份土豆燒牛rou,疑惑地問他為什么點了又不吃。 “這是點給你吃的。”和雪松放下筷子,溫聲說道。 阿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土豆燒牛rou,內心忽然有點感動了,眨了眨眼說:“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牛rou啊?” 和雪松沒回答,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你吃一點?” 阿風又瞅了瞅那牛rou,然后非常非常艱難地拒絕道:“不、不了,我、我減肥呢!” 和雪松臉上表情不多,望著他的眼里卻全是笑意,“牛rou不會漲脂肪,你可以少吃一些嘗嘗,這家的土豆牛rou燉得很不錯,不吃的話,就全部浪費了。” 阿風果然非常的心動,他咽了咽口水試探著說:“那、那我就嘗一點?” “好。”和雪松輕輕點頭。 阿風得到了他的準許仿佛就得到了某種許可,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牛rou放進嘴里。說實話,小餐館做的牛rou比高級餐廳的牛rou差別還是有點大的,但是阿風還是吃得非常非常的感動。不同于和賀賀在一起時的那種心動,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是那種不求回報的愛護,硬要說的話,就像父母長輩給于的那種愛。 阿風吃著吃著,毫無緣由地,眼睛里忽然往外冒眼淚,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啪嗒啪嗒往下滴,不斷地砸在桌面上。 和雪松眼看著他一邊嚼著牛rou一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和總頓時手足無措,就像一個剛當父親的男人望著自家大哭不止的小孩,是抱著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能著急地不停問同一個問題,“阿風、你哭什么?是菜不好吃嗎?還是嗆著了?不哭啊,不好吃咱們再換一家……” 阿風一邊掉著眼淚兒,一邊還用筷子夾了一塊牛rou放嘴里,袖子十分不講究地擦了把臉,抽泣著含糊地說:“牛、牛rou很、很好吃的。”邊說邊用力地嚼著牛rou,模樣有點滑稽。 和雪松見他還有心思吃牛rou,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實在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子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又掏了塊手絹給他,讓他把眼淚擦掉別流進嘴里了。 兩人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阿風要去結賬時,才知道和雪松的秘書已經把帳結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跟他說:“那、那我下次再請你吧。” 和雪松自然不會拒絕,微笑著點頭,“好。” 阿風還要回劇組拍戲,和雪松也要回去辦自己的事,兩人分別的時候,阿風看了看他,主動說道:“那天你跟我說的事,我會回去再同賀賀商量一下的。” 和雪松看著他就忍不住想微笑,“好,不著急。” 阿風見他明明挺著急的,卻不催自己,對這人好感倍增,抬手用力沖他揮了揮手,“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和雪松也抬手對他揮了揮,等到人走得看不見了,他才停下,將揮別他的手放到面前看了看,內心感嘆這感覺就像在送自家小朋友去幼兒園似的。 ※ 一下午,阿風都在思考和雪松的事。大約是因為和雪松給人的感覺實在很好,好到賀錦程下午來接他時,阿風忍不住第一時間跟他提起了和雪松之前的提議。 等待紅燈的空檔,賀錦程抬頭瞄向后視鏡,透過鏡子對上阿風無辜的雙眼。 兩人靜靜地透過鏡子對視了一會兒,賀錦程心里嘆息了一聲,放柔聲音問他:“你想去?” 阿風眨眨點,沖他點點頭,“嗯。” 黃燈閃了閃,綠燈緩緩亮起,賀錦程發動汽車,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為什么?因為對他,和雪松的感覺很好就想去嗎?” 阿風歪頭靠在車窗上望著頭頂的天空,目光卻有些茫然,“不知道,就是覺得想去看看。” 賀錦程忽然有些無言以對,這個答案聽起來實在很不靠譜,但這確實是阿風的風格。 車內陷入長久的沉默。賀錦程不說話,阿風有點緊張,不停地拿眼睛偷偷瞄他。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賀錦程熄火,阿風跟著他下車,整個人更加緊張了。 一直到坐上電梯,阿風以為賀賀不會再回答他的話了,忽然聽他開口說道:“那就去吧。” “哎?!”阿風雙眼睜得圓圓的,一臉意外地看著他。 賀錦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眼前明明是同一張臉,眉眼間卻給人全然不同感受的傻阿風,心中有些不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自私,有些事,是他必須去面對的。 不過,“想去就去看看,我會陪著你的。” 阿風睜圓了雙眼看了他一會兒,用力點頭,“嗯!” 第二天,賀錦程給和雪松打了電話。 兩人都是那種話不多的類型,而且兩人除了商業上的事,完全無話可說,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和雪松聽說阿風答應了他的要求,果然很激動,就連慣常沉穩淡定的聲音都微微發著抖,“他、他真的同意了?” 賀錦程對除了和風以外的和家其他人都沒有什么好感,一想到原本獨屬于他的阿風不再獨屬于自己,頓時對和家人更沒有好感,皺著眉語氣也顯得十分不耐,“阿風明天晚上有時間,你那邊安排安排吧。”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阿風不喜歡和泉,你別讓他出現在阿風面前。” 他的話可以說相當的不客氣了,按理說以和雪松現在的社會地位,應該也會相當的不滿,然而和雪松現在已經根本顧不上這些事了,他激動地說:“好,我會讓人安排好的,你放心。” 賀錦程不想和他多說一個字,得到他的保證便直接掛了電話。 被掛了電話的和雪松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凝重起來,又給自己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命令他一定要想辦法在第二天下午拖住和泉,務必不能讓他出現在阿風面前。 賀錦程答應了同阿風一起回和家,但并不是將事情甩給和雪松就不再管了,而是安排了一些人跟蹤和雪松的人,為了不被發現,他還特意從秦子真那里學習了一些符咒,親自做了符咒交給自己安排的人,以防跟蹤時出差錯。 阿風對這些事完全不知情,這天下午他在劇組認真拍完戲,就被助理告知賀賀在門外等他,雙眼頓時一亮,雙腿已經有自主意識一般往外飛奔而去。 為了防止被人拍到,賀錦程的車停在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阿風熟門熟路地跑過一條街,喘著氣趴到車窗上,在車窗上敲著(單方面)約定好的“暗碼”。 不等他的“暗碼”敲完,車窗就滑了下來,露出賀錦程的帥臉。 阿風一邊眼都不眨地望著他的帥臉,一邊不滿地報怨道:“你怎么不等我敲完暗碼呢?萬一不是我在敲車窗怎么辦?” 賀錦程無語地說道:“我已經看到你了。” 阿風嘟了嘟嘴,哦了一聲,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后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一樣跟他說著今天在劇組里發生的事。 今天開車的是莊園里的司機,賀錦程陪著阿風坐在后座,全程安靜地聽著他各種瑣碎的小事,偶爾嗯嗯兩聲算做是回應。車子開出許久,阿風說得有點累了,接過賀錦程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吃了他遞過來的牛rou干,邊嚼邊看窗外,才發現不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