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裕王世子還是那個混不吝的模樣,這一年更因為扳倒了陳旭寧的緣故而在京中聲名大噪,他倒不稀得搭理長頤兄弟兩個,但想想母妃的耳提面命,他還得唾著自己的臉皮粘著老十二。不過這小子面上瞧著憨厚,私下里卻是陰壞陰壞的,世子爺老神在在的坐在馬上裝呆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 這林場中多得是達官顯貴,似章懷郡王這等閑賦在野的宗室根本不算什么,他那一箭若只是響了空兒那倒沒什么,但若是傷著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裕王府可不能被牽連。 靳家兄弟對視一眼,沒想到入甕的竟是兩位宗室貴子,這也好,置身事外說的話才更加可信。 密林中變故迭起,就在師靳兩家逐漸步入仇恨的深淵之時,泰平帝一行也分兵數路,圍獵一只體型巨大的黑熊。 宗室與武勛作為先驅已經貢獻了一波攻擊,可那畜生戾氣非常,頂著一身傷痕愣是撲棱到了這沼澤區,禁軍都統強硬勸誡圣駕安危為重,可泰平帝今日不知為何,心思十分煩躁,一定非要見血不行。 況且三百禁軍鐵血精銳在此,這林場中還有什么能威脅到他的安全。 皇帝犯軸,底下人卻不能放任如此胡來,尤其御駕前環繞著的都是朝堂重臣之后,誰也不想在圍場里出什么意外。 算起尊卑來,煙袋街出身的沈栗、蘇燃是這一輩的佼佼者,也就他們兩個能在御前說上話。但蘇燃又是個諂媚迎上的軟面團,讓他頂著皇帝的盛怒直諫那是白日做夢,沈栗攢著韁繩,心急的傳了好幾個眼色,俱沒得到回應后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最后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圣上明鑒,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沈卿的高見朕已經聽夠了,朕乃天子,奉天承運,難道還降不住區區一個蠻獸嗎!” “爾等無需贅言,朕意已決?!?/br> “拿下熊首者,賞千人將!” 皇帝一聲令下,禁軍精銳齊發,這神秘莫測的沼澤甸霎時成了功成名就的富貴窩,驍勇的禁軍士卒前赴后繼,開進日光漸暗的密林深處。 沈栗勸阻不成反被當眾奚落,臉面上火辣辣的疼,他深覺羞臊但又無可奈何。負責圣駕安危的禁軍都統乃是當年先帝殘存的老底子,對泰平帝忠心耿耿,這會兒看著泰半兵力散去,一顆心就跟被人扔進油鍋里煎烤一般,馳騁沙場多年的人感覺總比一般人靈敏,都統將領面對那黑黝黝的一片林海,手心里已經攢滿了汗液。 龍旗飄搖,這一行人馬的氣氛愈發詭異,權貴們不敢觸皇帝的眉頭,俱都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其中不少人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這些人的竊竊私語讓泰平帝惱火更甚,以前他以為許以榮華富貴就能換取與之匹配的忠誠,可結果呢,這群忘恩負義之徒,巧言令色之余絲毫不耽誤他們擱下碗來就罵娘,眼下不過是小小一只獵物,竟就讓人心浮動,真是蜉蝣敗絮,留之何用。 “重軍出擊,朕定要擒下那畜生!” 沈栗眼看著護衛精銳被抽干,心里急得直上火,前方探查的人還沒有回音,此時貿然再加重軍,實在不妥,無奈自己人微言輕,所進的建言圣上根本聽不進去啊。 “圣上容稟,千金之子尚需高坐垂堂,圣上萬金之軀,豈容閃失,就是趙學士在此,他也定會阻止圣上如此率性之舉?!?/br> 蘇燃挑在這個時機搬出趙秉安,恰好把泰平帝沸騰的怒火澆熄了不少,畢竟沈栗是所有人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他可不能死于皇帝的一時激憤。 泰平帝只是因先前幾番受挫,所以心里積壓了一些怨氣,借著行獵的時機想把火撒出去。漫說他如今動不得沈栗,就是真到了他與沈炳文生死相搏的那天,他也不會著眼于沈栗這顆無足輕重的小棋子,太跌份兒! 至于蘇燃把明誠推出來擋槍,泰平帝不屑的抿起唇角,若是明誠在,根本用不著他大動肝火,底下人一早就會把那頭黑熊收拾得服服帖帖,剝皮取掌,獻到御前。說到底,還是這些庸碌不得用罷了。 “爾等若有心亦可下場一試,獵得熊首者朕重重有賞!” 宗親皇戚們久疏弓馬,靶場上磨的這兩天功夫射個野兔狐貍倒還湊合,對上黑熊那等異物,誰被豬油迷了心敢往這險象環生的局面里鉆??刹蝗?,眼瞅著皇帝的臉色要糟啊…… 沒得辦法,人都說走到哪個山頭就唱哪支歌,現如今這位主子脾氣再不好,那也還是主子,捏著鼻子認了吧。 馬蹄再次前驅,御前真的就剩了幾十個護衛,這還不算像長頤親王一般的病秧子,余下五位御前侍讀是想走走不得,蘇燃偷瞄了一眼沈栗,發現對方緊盯著密林,竟然絲毫沒有發覺他胯下的箭袋早就被人調換。 蘇燃搖搖頭,心中的天枰再次倒向了趙秉安,沈栗自視甚高、目下無塵,圍場中竟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搗鬼都未曾察覺,將來如何能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他既招惹了邵八那等滿腹詭計的小人,那今日勢必是不能幸免了。好在祖父早就洞悉天機,新帝登基之后一直明哲保身,待會兒沈栗若是真的踩入局中,那就不能怪蘇家落井下石了。 聯趙抗沈,這可是祖父為保蘇氏門第委曲求全做出的決定,蘇家的底蘊已經開始過手給趙秉安,那么現在也該適時收取些好處了。 一年前,戶部因軍糧倒賣案大失人心,蘇家在士林中風聞急轉直下,父親、叔父皆喪身在那接二連三的黨爭中,蘇家在江南的地位開始動搖。可現如今,趙秉安遵守承諾,打垮了顧椿,牽制了張燾,大家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蘇家二代嫡系盡亡不假,可沈炳文他無后,這首輔之位,蘇家使使勁,未必不能擠上去。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密林中悄無聲息,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察覺出不對勁。禁軍都統揚手將人馬匯集成圈,扎成rou盾,嚴密的護衛著圈內的皇帝。 沈栗、蘇燃等人抬起身子,意欲窺探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森林里只有颯颯響動的飛葉,除此之外再無一絲人跡。 榮寶大驚失色,他是個宦官,基本功夫便是眼明耳聰,方才人馬涌入密林的時候隔得再遠他耳邊都能感受到一縷馬蹄踐土的震動,可閑雜,他竟什么都聽不見了,這人可以藏,馬總不能不動彈吧。 “快點煙!詔人護駕!” 這話為時已晚,密林中血氣已經彌漫出來,伴隨著的是數不清的角鉤弩箭。 第272章 血色林場(末) 京郊藍靛廠營造司秘制了一批三角鉤短箭矢,專供內侍監黑手應用, 這批東西尚未面世, 除了乾清宮便只有汪吉知曉。 泰平帝眼眥欲裂, 當初他可是在大內親眼見識過這種兵器的威力, 百步之內,勁穿臟腑,而且密林之中,馬駒行動不便,他們這一行人簡直是活靶子。 在場的人都清楚,深入密林的兵馬肯定已經遭遇不幸,眼下想博得一線生機便只能向場外求援了。 行獵之前, 工部火器營為每匹馬都配備了花色狼煙, 大小形狀形似火折, 只要交互摩擦,外皮上的磷石便會摩擦生熱,點燃管內松露,霎時間即能煙霧飛揚。 沈栗急切的翻查跨下的箭袋, 想點起狼煙, 示警外圍禁軍??僧斔氖稚爝M去再拿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他取出來的卻是一只骨哨。那骨哨之上紋圖詭異,一看便不是尋常之物。 榮寶作為乾清宮大內監,雖不如趙喜的司禮監那般統率六宮, 可論見識他也不短于趙汪二人。那骨哨一出,榮寶便認出那是宮內豹房中小太監專門用來馴養異獸的物件,再聯想那頭黑熊有意無意的偏離路線,榮寶被嚇得立時就尖叫出聲。 沈栗的身份太敏感了,若事情始末真如他料想的這般,那林場外邊此刻怕也是乾坤逆轉了。 榮寶的異常把所有人的目光匯集到沈栗身上,他下意識丟棄骨哨的行為反而坐實了自己的心虛忐忑。 泰平帝神色猙獰,他攥著抄來的骨哨,質問榮寶,在得到回答之后,一鞭將沈栗打落馬下,圈內僅剩的幾個禁軍兵卒將人五花大綁,恨不得將人直接勒死,方才送命的可都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 只這幾息功夫,面朝密林的禁軍rou盾便已死傷殆盡,都統將領一邊揮刀避開箭雨,一邊拉著泰平帝往后撤,可此時,他們遠遠的聽到,林場南面靠近月仙湖的地方也傳來了打斗聲,而且,這聲音愈來愈近。 師泰左臂小腹皆中了一箭,身邊忠誠的家奴也被虐殺殆盡,若非父帥臨行前將自己的神駒龍城交與他,此刻怕已是小命不保。在這偌大的林場中,他疲于奔竄,根本沒來得及注意方向,結果迷迷瞪瞪間看到有一處在點煙,他想著,既然能在圍場中點煙的,那一定是地位尊崇的大人物,外場禁軍必會馳援,他托庇于這股勢力,說不定能撿回性命。 可惜,理想是美妙的,現實是殘酷的。師泰與皇帝的不期而遇讓兩方的境況雪上加霜。不知名的黑暗勢力一開始碰撞的時候確實殘殺過片刻,但隨即他們便意識到各自的目標所在,雙方不約而同,朝那龍旗撲殺過去。 在邊疆,沒有王法公道,誰拳頭硬,誰說的話就是真理。這些死士不懼死,不懼皇權,對他們來說,完成主家的吩咐才能解脫。至于皇帝小兒的生死,呵,那可就不在他們的分內了。 露臺這邊正在饗宴,可林場中狼煙一起,所有人都從座上驚起。 林場上空狼煙滾滾,朝臣權貴們都在猜測到底是什么人遭遇不測。 孟皇后心頭猛跳個不停,她將榮王安置在身邊,并當眾下了一道不合時宜的懿旨——詔文華殿大學士趙秉安,禁軍統帥蒙喆入帳。 事發之前,中宮正在給泰平帝收拾爛攤子,定國公府那邊有陸賢妃擋著,倒是沒什么大礙,關鍵是郭府與沈氏,這兩家一個貞烈一個不動神色,俱是不好應付的。 皇后難產剛過,這時候出來示弱,縱使性情火爆的郭夫人都要憐惜幾分,左右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女,郭家總不能因為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就跟皇帝翻臉吧,尤其現在皇室占據上風的時候。 沈家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沈炳文日前干了些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皇后不當眾給沈家人難堪那就是娘娘大度了,沈家那個遠支姑娘沒進宮就破了身子,已經不潔,接下來的秀選是不用想了,皇后娘娘開恩,準許人到晚霞庵中落發,余生為皇室誦經祈福。 其實內閣也沒有料到,這次中宮的反應會這么快,風聲剛出來,立刻就抓住了兩大助力,趙秉安狡詐似鬼,蒙喆手握重兵,此二人在手,可保皇家母子二人安危無虞。 但內閣也不是全無憑仗,邵文熙裹挾著太子,便有了名號正統,真若是泰平帝有個三長兩短,那結果還真不好說。 雖然身經百戰,但此刻內閣里沈蘇唐邵四位閣老也都坐不住了,他們齊齊把主意打到了師郭二人頭上,因為只有他們才有兵權。 皇帝有礙,太子只要回京便是真命天子,可圍場外坐鎮四萬禁軍,還有態度曖昧的南郊與驍騎營,東宮想走,趙秉安那小賊卻未必能許啊。 “趙部堂,天地君親師,爾當銘記!太子是國本正統,民心所向,汝那佞侄,且不可有非分之想!” “圣上安危未明,吳侍郎此言卻好似斷定躬駕不妥,少伯請在座各位同僚評理,到底是誰居心叵測!” “呵,趙部堂伶牙俐齒我輩不及,可中宮娘娘的詔令言辭閃爍,且鳳駕旁側又容留榮王那等妖異,我等皆為大朔朝臣,難道不該有所質疑嗎?” “笑話,榮王乃是先帝親口御封,承祖祥瑞,吳侍郎如此構陷,置先帝英靈于何地!” “趙懷玨,你血口噴人!” “家叔是否血口噴人,本官不知,但吳侍郎辱及先帝,卻是眾人親耳所聞。奉中宮懿旨,當此多事之秋,行營中凡有禍亂人心者,盡皆拿下?!?/br> “來人,將吏部左槽吳肇漢摘帽下囚!” “老夫看誰敢!” 吳肇漢功夫再不到家,他也是首輔門下,當初陳旭寧栽在趙秉安手里就已讓沈炳文痛徹心扉了,眼下他老人家絕不能容忍趙秉安再動他的弟子。 “幾位閣老俱在,三品大員的任免還輪不到你一區區學士做主。趙秉安,莫以為仗著中宮偏信便能為所欲為,老夫告誡你,這朗朗乾坤終究是邪不壓正?!?/br> “吳侍郎且退下,與老夫共等前方消息,圣上洪福齊天,哪就那么容易遇難?!?/br> “可是,老師……” “閉嘴!等!” 趙秉安對沈首輔的訓斥置若罔聞,他揮袖離去,似是對露臺這些人接下來的動向毫無興趣。而于此同時,南郊、驍騎營抽調的精銳已經備妥,他們將在禁軍嚴密的包圍圈中護送趙秉安前去救駕。 粉墨多時的邵柏博悄然動手,邵文熙留下的禮部屬官對這位隴西新秀提防不足,措手不及之下就被人奪去了太子的掌控權,整座營帳都被邵柏博的人手填滿。 邵柏博懷抱著昏睡過去的太子,讓侍從給他那位好大伯送去了口信,還真多虧了他老人家堅持不讓沈炳文把小太子抱走,不然那這么容易得手。 趙秉安離營的消息很快傳出,露臺上的重臣權貴都摸不著頭腦,這趙明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敢在這種緊要的時候奔赴林場,他就不怕真撲到了噩耗,趙氏一族會輸的一無所有嗎。 趙懷玨兄弟三人兩兩相對,俱都驚出一身冷汗,秉安他到底在密謀些什么,他們對這個侄兒知之甚深,可不信他會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 趙懷琰剛要起身離席,去拷問侄兒身邊的人,結果露臺四周突然涌出禁軍兵馬,將所有意欲離席的朝臣趕回席位。 邵柏博手持先帝令牌與中宮懿旨,震懾全局,他路過沈首輔的座位之時臉上浮現出一縷淺淺的笑意,而正是這股笑意,讓沈炳文身后的沈氏族人如芒在背。 趙懷玨心中的不安愈發深重,邵柏博的突降讓他對侄兒離去的用意產生了懷疑,那林場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會讓恩師如此失態,而邵柏博又為什么舍棄了此前所有布局,一躍蹦到臺前來,他難道不知留在露臺,就要承受內閣的所有壓力嗎,還是說邵文熙暗中給予了他支持?邵家,到底在這場博弈中選了何等立場…… 第273章 救駕 邵柏博的出場讓內閣方寸大亂,誰也沒想到邵家八子會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背叛邵閣老, 或者說, 邵家的立場讓在場所有人猝不及防。 沈炳文轉身逼視邵文熙, 他不在乎邵柏博如何放肆, 可太子殿下卻是不容有失! 唐耀山也緊盯著舊時盟友,在看到他躲閃的那一剎那,老大人支在案幾上的手肘徑直崴了下去。 完了,內閣底牌盡失,眼下已成他人案上刀俎。 蘇袛銘算是在場幾位閣老里最為鎮定的一個,可那臉色尤是不善。趙秉安臨場退縮,把屠刀塞到邵柏博手里, 那蘇家便沒有了聯盟、先知的優勢, 況且, 誰也不知道邵柏博是否介懷當年之事,攜私報復,畢竟蘇煜雖死,但余孽尚在啊。 小太子被第一時間送入鳳帳, 孟皇后懷擁著兩個兒子, 心里才算穩定下來,此刻,她腦子里甚至冒出了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皇帝喪身林場,她的兒子即位,那將來可能出現的種種矛盾盡可消除, 長子登基,幼子封王,在長子親政之前就讓幼子就藩,那天高皇帝遠,京中又有自己坐鎮,總可讓他們兄弟二人一世保全。 經歷了皇帝的種種薄情,孟皇后放任著這種想法瘋狂滋生,可若想實現自己的美好藍圖,那就要解決一個橫亙前朝后宮的大問題——內閣。 只要內閣還在,孟皇后就對少帝的教養插不上手,更甭提培養兄弟感情了,內閣那些老賊,怕是想著法兒要弄死她的恪兒呢,既如此,何不如先發制人,借著林場之亂在露臺大開殺戒,把擋路的沈炳文之流通通除掉! 權力的閘口一開,不用任何外力便會洶涌成河,孟氏打開了她對那至尊之位的垂涎,那隨后的心機手段也就無師自通。而且,她從泰平帝身上學到了很有用的一招——借刀殺人。孟氏是個婦道人家,單憑她自己,是絕斗不過內閣那幫老狐貍的,當然,她也不需要紆尊降貴與那些權臣斗,永安侯府與宗室就是最佳的棋子人選。 不過可惜,趙秉安此人忠jian難辨,在孟趙兩家鴛盟未結之前,孟皇后不放心他會全心全意的為她們母子效命,眼下可倚重的,怕只有宗正裕親王了。 文昌伯在宗府任要職,與裕親王往來密切,孟皇后因此亦愛親近裕王妃,此時她著人詔裕王夫婦入帳商議秘事,雖稍顯突兀但也不招人耳目。 裕王妃正掛念自己的獨子,也不知林場中安全與否,突然被中宮這么一點,她右眼皮劇烈的跳個不停。至于裕親王,他已經被家里這尊母老虎收拾得沒了脾氣,突聞中宮密使到,便一直拿眼神覷著裕王妃,隨后抖抖袞龍袍,縮成了鵪鶉模樣。 裕王妃看著他那猥瑣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煩悶的甩了好幾遍尾袖,最后還是決定到鳳帳里探探究竟。 泰平帝安危未明的當下,行營里但凡有風吹草動都會在前朝掀起一大片漣漪,孟氏拙劣的動作一眼就被邵柏博識破,他意味不明的掃過內閣里幾位,琢磨著待會兒要不要借中宮這把刀剪除些礙眼的老頑固。 蒙喆重軍包圍露臺之后便躲了起來,任由師郭靳三位主帥就地跳腳,反正禁軍已經拿下了整座露臺,三大軍團的兵馬是沖不進來的。而且,師芎與郭涔眼下可未必著急,他們雖然吃了內閣的飯但扛得是東宮的大旗,新帝要是死了,他們就撿了現成的從龍之功,新帝要是安危無虞,那他們就求娶宗室貴女,拆分部分兵權以表忠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