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文國公府?蘇錦蘿歪頭想了想,“是朱翹憐?” “嗯。”男人頷首,也捻了一塊梅桂菊花餅兒吃。 蘇錦蘿跟著點了點小腦袋,想到遠在陸府的方淼,不知何時才能歸。留下一府孤寡老少,如今文國公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對了,我明日想去瞧瞧瑤jiejie。”蘇錦蘿捧著小茶碗,坐在炕上顛顛的晃了晃小腳。“許久未見瑤jiejie,也不知她現下在做什么。” “明日的事,明日再做。”陸迢曄放下什錦小茶碗,命雪雁將炕桌收拾了,置上雙陸。 一套雙陸主要包括棋盤,雙方黑白棋子和骰子。局如棋盤,上列二十四路,雙方左右各六路,故名“雙陸”,亦稱“長行”。擲骰行馬,馬作槌行,白馬從右至左,黑馬從左至右,雙方各十五枚,先出完者勝。 “跟你玩這個?”蘇錦蘿撐著下顎靠在炕桌上,小腦袋歪著,神色蔫蔫道:“我肯定玩不過你。” “雙陸,拼的是運道。”陸迢曄顛了顛手里的骰子。 蘇錦蘿吶吶道:“那好吧,若是你輸了,就罰你明日替我梳發髻。” “那若是我贏了呢?”男人慢悠悠道。 “若是你贏了,那就讓你替我梳發髻。”蘇錦蘿說完,一臉笑意的看向陸迢曄,一張白瓷小臉在燭色下氤氳生玉。 陸迢曄低笑,微笑著頷首。 蘇錦蘿這才喜滋滋的開始擺棋。 一盤雙陸,兩人下了許久,主要是因為蘇錦蘿的腦子轉的慢,還愛悔棋。 “哎呀,我不走這個了……” “君子,落子無悔。”陸迢曄吃著什錦小茶碗里的木樨香茶,神色閑適。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叫做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燒著炕,屋內很暖和,蘇錦蘿褪了鞋襪,跪坐在炕上,露出一雙白玉小足。 炕上鋪著猩紅洋罽,側邊是一對段青色靠背枕。蘇錦蘿隨手拿了一只抱在懷里,小腳蹭著底下的猩紅洋罽,舒服的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粉嫩嫩的透著玉色。 陸迢曄吃著茶,目光卻定定的落在那雙玉足上。 猩紅洋罽的顏色很艷紅,聽名字就能想象到它與血一般的猩紅。蘇錦蘿的小腳極白,凝脂白玉似得蹭在上頭,微微動著,上下滑動。 陸迢曄咽一口茶水,換了個姿勢。 因著屋內熱,他只穿一件薄衫,此刻因為跨坐的原因,露出一雙勁瘦的大長腿。蘇錦蘿無意一瞥,看到他被長褲遮住的地方,輪廓清晰,在燭色下投成暗影。面色一紅,她趕緊轉過了頭。 陸迢曄吃完一碗茶,將目光移開,神色漸平靜。 屋外很安靜,時不時的卷過一陣落葉秋風。 雪雁領著丫鬟將正屋大門前的厚氈掛上了,又將槅扇前的蘆簾換了下來,掛上氈子。 玉珠兒進屋,走至一只梅花式洋漆小幾前,打開上頭的文公鼎,用匙箸從香盒里舀了熏香,放入文公鼎內。 裊裊熏香升起,蘇錦蘿一張小臉被熏得熱烘烘的。她吃力的睜開一雙眼,蔫蔫的晃了晃小腦袋。 “累了就去歇息吧。”陸迢曄慢條斯理的扔了一次骰子,然后走一步棋。 蘇錦蘿立刻瞪圓一雙眼,聲音軟綿綿的透著桂花香。“我就要贏你了,才不走呢。” 話罷,蘇錦蘿灌一口茶,繼續聚精會神的悔棋。 一盤棋,直下到亥時。小婦人趴在炕桌上,小臉睡得紅通通的,小手里還攥著那顆骰子。生嫩嫩的一雙小手,因著近日營養不錯,手背關節處透出白嫩的rou旋,有些rourou的。 陸迢曄輕手輕腳的撐著身子過去看一眼,想將她手里的骰子取了。小婦人眼沒睜開,喉嚨里發出軟綿綿的哼唧聲。 男人低笑一聲,沒取骰子,只攏袖下炕,將人抱進了錦帳。 賬內,秋香色的被褥已熏過,熱烘烘、香噴噴的鋪在榻上。蘇錦蘿無意識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翻身就將被褥摟進了懷里。 她睡覺有一個習慣,一定要抱些東西一道睡,才能安心。 小婦人穿著綢褲,水紅色的綢褲被掀開,露出一雙白嫩小腿。夾著秋香色的被褥膚白如玉。 陸迢曄跟著上了榻,俯身看一眼睡得酣熟的小婦人,重新要了一條被褥,合眼睡過去。 …… 翌日一大早,蘇錦蘿清醒過來,她動了動胳膊,看到從自己手里滑出來的那顆骰子。 嗯?蘇錦蘿眨了眨眼,看到正掀開厚氈進來的陸迢曄,趕緊伸了半個小腦袋出去,聲音啞啞的帶著倦意。“這骰子怎么在我手里?” “你自個兒昨晚不肯放。”話罷,陸迢曄近前來。他先將手里的利劍用棉布條細細擦拭干凈了,然后掛到墻上。 蘇錦蘿眼見那柄利劍,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她伸手覆上自己的脖子,想起上輩子的她脖子上碗大一個疤,肯定很難看。 不過好在這廝的劍很快,沒有讓她受苦。 剛剛在外頭練完武,陸迢曄一身熱汗,但那股子冷梅香卻愈發清晰了幾分。他進素娟屏風后,洗漱擦身,換過一身衣服。 雪雁端了茶水來,陸迢曄吃完一碗,隨手一放,然后走至榻前,慢條斯理的伸手撥開了錦帳。 “我瞧著這骰子倒是不錯。”取過那顆骰子,陸迢曄翻身上榻。 “哎呀,你干什么。”蘇錦蘿趕緊躲到被褥里去,“一身臭汗的。” “我已擦洗過了。再者,春宵一刻值千金。”男人吞吐著氣息,俯身壓上去。 蘇錦蘿面色漲紅的縮成球。“不行,我今日還要去尋瑤jiejie呢。” “那這樣。”陸迢曄取出那顆骰子,捏在指尖轉了轉。“蘿蘿瞧我拋出的是幾,咱們便來幾次,嗯?” “你,你耍賴!”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廝想拋幾就拋幾。 “那不若蘿蘿來?”陸迢曄將骰子遞給蘇錦蘿。 蘇錦蘿一咬牙接了,然后哆嗦著小手,顛顛一拋。 玉制的骰子在被褥上滾上一圈,最后顫巍巍的停在一個點面上。 “啊啊啊,哈哈,是一!”蘇錦蘿驚喜道。 陸迢曄眼一瞇,細薄唇角勾起。“運氣真是不好。”雖說的是這話,但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蘇錦蘿愣愣攥住那顆骰子,恍然大悟。 若是她沒拋骰子,這廝連一次也沒有啊! …… 直至巳時,蘇錦蘿才收拾好,她軟著腿腳,被雪雁扶上馬車。 青綢馬車轆轆從角門出,拐進大街,往城西去。 路過文國公府時,卻被堵了路。 “明遠,你去瞧瞧前頭是怎么回事。”蘇錦蘿道。 明遠提著馬鞭去了,片刻后回來道:“王妃,是兵部侍郎蘇大人在提親。” “蘇大人?”蘇錦蘿疑惑道:“是哪個蘇大人?” “自然是理國公府大房的蘇二公子了。王妃不知,蘇二公子前些日子剛剛被新帝提拔為兵部侍郎。” 蘇錦蘿蹙眉,她確是沒聽到這件事。 “那他跟誰提親?” “提的是文國公府的方婉巧,方姑娘,聽說還拿著婚書,只是方姑娘不認,如今里頭正膠著。” 明遠話罷,文國公府里奔出一個面生的丫頭,“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朝蘇錦蘿磕頭,“求王妃給咱們姑娘做主呀。” 蘇錦蘿被唬了一跳,趕緊讓明遠將人攙起來。 “我給你做什么主?” “蘇大人要強娶咱們姑娘……嗚嗚嗚……”小丫頭哭的厲害,整個人抽抽噎噎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蘇錦蘿看雪雁一眼,雪雁開口道:“姑娘,這事咱們還是別管了吧。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 蘇錦蘿面露猶豫,下頭的丫鬟急吼吼的奔上來,一雙眼哭的腫脹。“王妃,奴婢求求您了,如今這世道,咱們文國公府誰人都能欺,就連一個庶子都敢來求娶咱們姑娘了……” 對于小丫頭這話,蘇錦蘿不是很認同。 一個庶子,只因為這身份,就不能求娶方婉巧了嗎?不想嫁是一回事,看不起人卻是另一回事。方婉巧還不清楚,她失了方淼這塊盾牌,一家子老弱病殘孕,若是沒有蘇容瑜找上門來,怕是連個貧寒子弟都不敢趟這渾水。 第85章 蘇錦蘿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卻沒曾想,蘇容瑜竟親自從文國公府內出來請她。 “給靜南王妃請安。”蘇容瑜身穿云錦緞袍, 頭戴玉冠, 長身玉立于馬車前,頗有股風度翩翩之意。 玉帶上掛扇囊、荷包等物,看的出來,今次前來求親,這人是精心裝扮過的。 “二哥。”蘇錦蘿掀開馬車簾子一角, 看向蘇容瑜。其實對于她這個便宜二哥, 蘇錦蘿并無多大印象,她還是與大哥比較親厚。在蘇錦蘿的感覺里, 她的這個二哥實在是太低調了,低調的就像一個隱形人似得。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 這個隱形人一鳴驚人,竟以庶子身份當上了兵部侍郎。當今世道,嫡庶之差,猶如天隔地, 更別說是在這樣等級嚴苛的皇城內了。 蘇容瑜的能力和手段,是毋庸置疑的。 蘇錦蘿看向蘇容瑜的目光略變。 蘇容瑜抬眸,面色溫雅。“二meimei。” 原本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丫鬟這時頓反應過來, 靜南王妃未出嫁前可是理國公府的二姑娘。在這事上,定會幫襯蘇容瑜這個自家人。想到這里, 她慌里慌張的起身, 趕緊奔回府內去告知方婉巧這件事。 “正巧二meimei路過, 不若替我來做個見證吧。”蘇容瑜微笑道。 “這……”蘇錦蘿面露猶豫。 “蘇錦蘿!”突然,文國公府角門處傳來一陣尖利的驚叫聲,方婉巧提著裙,一路從角門處疾奔過來,竄過蘇容瑜,一把攥住馬車簾子,怒目圓睜。“你是不是也要幫著這個人來逼婚!” “呃……”她該怎么說她其實只是路過。 “蘇錦蘿,我告訴你,你休想,我是寧死也不會嫁的!你若定是要逼我,我到時候就撞死在你們靜南王府的大門上,讓你們日日夜夜不得安寧!”方婉巧顯然十分激動。 “可是我聽說,蘇大人是有婚書的。所以這事就算是講到陛下面前,你也是討不得好的。”蘇錦蘿吶吶道。 方婉巧一怔,繼而越發歇斯底里。“什么婚書,當時我簽的明明就是賣身契!” “賣身契?”蘇錦蘿神色疑惑的看向蘇容瑜。 蘇容瑜笑道:“方姑娘莫再狡辯,那份婚書本官今日也帶來了,不若請王妃辨別一二,如何?”后頭那句話,是蘇容瑜跟蘇錦蘿說的。 “那份婚書根本就不是我簽的。定是你尋了人模仿我的筆跡!蘇容瑜,你到底意欲何為?”方婉巧氣得面色漲紅,說話時喘著粗氣,哪里還有一個貴女儀態,顯然是被逼的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