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多謝上神。”宋薇拜別后,帕子將眼角溢出的淚擦掉,目送她們離開。 秦昭和牽著蕭懷櫻要給她加件厚重的大氅,被搖頭推開,上揚的眉角都露出幾分凌厲。 她立刻聽話了,不情愿地披上。 花樹下,宋薇鼻頭忽地一酸,像昭和帝君那樣的古神真好,哪怕沒有信徒,依舊能長存于天地間,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她忽然憶起昔年陌上人潮涌動,擠滿了青石街巷,朝拜者幾乎將花神廟的門欄踏破。 “歲凡二月十二日百花生日,笙歌酬答,各極其盛。”夜晚張燈結彩,文人墨客在庭院內賞花斗詩、談笑風生,瓜果佳肴,流水般送上,花旦、青衣扮作十二花仙在戲臺作唱,歌舞雜耍絡繹不絕,紛紛祈求明年百花盛開,喧鬧聲從東街飄去西街,堪稱是普天同慶,熱鬧異常的盛事。 有道是,千里仙鄉變醉鄉,參差城闕掩斜陽。雕鞍繡轡爭門入,帶得紅塵撲鼻香。 那悠揚婉轉的戲曲聲仿佛在上空飄蕩,轉瞬即空,不知歸處。 幽幽月光,宋薇眉眼間流露出濃重的嘆息,自一兩百年前,信徒大量流失,香油、供奉銳減,花神虛弱,神力流失。 而兩千年前,她是開在廟宇門口的紫薇花妖,先天不足,修為精進甚慢。但她自小崇拜花神,日日去神廟朝拜,風雨不歇。 一日,惡鬼作祟,她為保神像,遭害于廟內,奄奄一息之際,花神現身救了她,因其“信念篤誠”帶入仙庭,位列眾仙官之一。 對于山野花妖而言,這是莫大的榮幸。 可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滄海桑田轉瞬即逝,很快,她就見不到娘娘了。宋薇抬起頭,眼角淚花跌落頰畔。 夏芍身著淡黃色紗裙,晚風中溫柔一笑,清麗妖嬈,“薇薇,你跟帝君說了什么?”水眸輕輕一轉,看得她頭皮發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沒、沒什么。”宋薇平穩心神,“夏芍姐,你怎么在這兒?” “我在屋里看娘娘,心里難過。”夏芍走下階梯,一步步到她跟前,“這世間當真不公,娘娘盡心盡責地守在本職工作上,千百年來從未有過怠惰,如今卻落得個消失的結局。反觀那些無所事事的神明,只因是古神,便能長期維系存在。” 她不甘地望向秦昭和離去的方向。 宋薇眉眼間掩飾不住的嘆息,移開視線道,“天地法則,我們也不能違逆。” “法則?”夏芍冷笑一聲,“錯誤的法則,為何要遵循?” “你……”她冰冷的目光宛若毒蛇,宋薇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有一個方式,能讓娘娘不消失。”夏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拉著宋薇的手,柔聲道,“只不過,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問一下大嘎,你們覺得《家有小妖精》好,還是《他的小妖精》好? 第18章 郁悶 離開花神院落后,秦昭和雖答應帶她去玩,卻不讓走,要背。 騎在上神背上,可以清楚看見兩旁花燈上寫的字兒,大多是些跟花有關的詩詞,蕭懷櫻手里拿著老君的草莓味養顏保健仙丹左顧右盼,牡丹最多,赫紅、飛來紅、云紅、天外紅、軟條黃、醉顏紅、袁家紅、延安黃、先春紅、顫風嬌、一拂黃。 “怎么都是牡丹?”牡丹花映照在天邊、河面,暈染出一派盛唐風景,宛若古時唐代東京洛陽,洛陽城好花,春時,城中無貴皆插花。花開時,士庶況為遨游。 “牡丹是花中之王,仙庭之舉,想必是決定保留主司管牡丹的趙丹仙籍。”秦昭和隨意打量,跟前的粉奴香花燈上用小篆寫了一首劉禹錫的詩——“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花仙司管多種花卉,而主司管的花卉便嵌在名中。 天上明月一輪,熏風吹得游人醉,夜放花千樹,雕車寶馬,瓊樓玉宇。許是燈火作用,蕭懷櫻臉色緋紅,額前的劉海略微散亂,靠在他身上,玩累后有些疲累的樣子。 “小狐貍,你看,她們中誰有問題。”他手里拿了一株從攤頭上買來的玉樓點翠,撥動片片花瓣,再送給她。 “我不知道。”蕭懷櫻看向一旁小攤上的花箋,做得格外精致,繪了小巧花紋,配上金亮的細粉,用香料熏染得清香縈繞。 “直說無妨。” “我……醒來的時候,面前有一個燒著芍藥花紋的碗。”蕭懷櫻是湊在他耳邊悄悄說的,“看著很奇怪。” “芍藥。”秦昭和細細念這兩個字,“花神不便下地,你睡著時,確是主司管芍藥的夏芍前來送藥。你認為她有問題?”芍藥有花相之稱,千年來,總是遜于牡丹,被壓一頭。 她沉沉地點頭。 秦昭和沒再往下問。 畢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蕭懷櫻玩將頭埋在在他肩上,神色倦怠,開始沒精神打哈欠。 秦昭和一摸額頭,竟微微開始發燙,發間伸出兩個白色毛絨耳朵,泛出粉紅色。通常妖精虛弱時,就難以維持人形,容易露出狐貍尾巴。 沐澤在位面外等候,見他們出來,老管家皺起眉,“太不懂規矩,竟讓您背她出來。” “她生病了。”秦昭和說,“跟寵物醫院聯系了嗎?” “已經跟院長說過了。”長期被狐壓一頭的管家大人內心腹黑,惡意道,“院長說,打兩針,再吃些苦苦的中藥就好了。” 打針,苦的藥。聞言,蕭懷櫻埋在秦昭和肩膀上的狐貍耳朵微動,睜開惺忪的睡眼眼,警惕地望向沐澤。 小爪爪在背上撓了一下。 ******** 申圖寵物醫院在齊華,乃至全國都赫赫有名,秦昭和抱著變回狐貍的蕭懷櫻掛號時,大廳里等候著摩薩耶、貴賓犬、泰迪、蘇格蘭折耳貓,被抱進時扒拉著主人衣服不肯下去,蹭著他們的肩膀“喵喵”、“汪汪”此起彼伏地叫,生離死別一般。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沐澤吐槽,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咪爬到小女孩的肩上,藍色的眼睛宛若寶石般透亮,用爪子扒拉她的頭發玩兒,“靈智未開的動物,竟敢騎到主人頭上作威作福。” 從位面離開后,小白狐的興奮勁過去,隨后開始暈沉沉,窩在秦昭和懷里時,爪子拉著衣角,內心深處始終忌憚老管家那句“打針”,盡量縮頭降低存在感。 秦昭和知道她病了,但體弱生病不是逃避接受教育的借口。 他也環顧四周,遂劍眉挑起,毫不縱容地批評,“蕭懷櫻,你抬起頭,仔細看看周圍。” 她仰起頭,腦門上的冰袋咚地掉落在地。 一只要去打疫苗的柯基瘋狂地蹬起小短腿,胖乎乎的屁股不停扭動搖擺,上刑場般痛苦,前爪緊緊拉住主人的衣袖。 貓主子被抱出來時,扭頭軟叫,大概同樣是動物,蕭懷櫻聽懂了,是要主人晚餐加小魚干,還有進口貓罐頭,否則就不原諒這一針之仇離家出走,哪怕他哭著跪下來也揮揮衣袖瀟灑果斷地一去不回。 秦昭和問,“看出了什么?” “這些寵物都不乖。”小白狐病怏怏道。 秦昭和的眉角抽搐了一下,“個個都比你優秀比你乖。” “?????” “你仔細看看別人家的寵物,這會兒都是怎么做的。” 昭和帝君面無表情地批評教育,神色冷漠, “這才是寵物該有的樣子。再看看你,好吃懶做便罷,半點悟性都沒。 小白狐懷疑人生般地打量宛如菜市場的掛號區,弱弱接受來自家主的批評。 他像散發冷氣的冰塊,“這下可看明白了?知道以后該怎么表現?” 小白狐連忙點頭。 老管家把冰袋撿起來按在她頭上,內心格外凌亂,帝君他……是怎么了? 路上坐在車里,那只白狐窩在他懷里。 他余光瞥見自己萬年冰山撲克臉主人一本正經地在國內著名的社區里發帖:養的寵物為什么不跟我撒嬌,在線等,不著急。 還抿著嘴唇,跟回復的人交流經驗。 失心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嘎好,跟編輯商量了一下,暫定于3.1(這周四v),入v萬字更新嘿嘿~希望先仙女們來捧一下場嘿嘿~~~ 愛你們呀~ 最后例行的新坑求預收: 暫定名:最糟糕的我們 當最糟糕的你碰見最糟糕的我,掀起了兵荒馬亂歲月中最粉色的一抹浪花。 暫定名:《亂臣賊子看上了朕》 正經版文案: 一個覬覦公主良久的亂臣賊子,一個被強行架上龍椅的小公主,終有一日要在那金鑾殿上,將那身龍袍褪盡,以下犯上。 不正經版文案: 賊子咬牙切齒:“公主,臣究竟哪點不好?你連一眼都不愿意看。” 公主:“大人是好人,但我卻是終究要羽化歸入仙班的。” “……” 終有一日,賊子將其按在龍榻上,“那陛下可知成仙中的雙修之道,不如讓臣來代勞,帶您領悟一二。” 第19章 色狐貍 他們走上三層樓梯, 來到一扇被鎖住的木門前, 桃木質地, 懸掛一把花紋雅致的金鎖,秦昭和方才出現,那銀色風鈴便發出清涼的響聲。 寵物醫院的頂樓,是專門開辟,給妖精看病的。 長長的綠色幕布應聲垂下, 寫了五個大字:老中醫阿牛。 “……”小白狐登時聯想到那句:老中醫專治性|病腳臭牛皮蘚, 登時比嫌棄秦昭和還嫌棄。 鎖掉落在地后,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小縫, 露出里面的黃橙橙的復古式油燈, 深紅色木地板帶著自然的清香,黑白印花地毯, nongnong的民國風情撲面而來。 小白狐窩在秦昭和懷里,忽然想到什么,靈機一動,便學著樓下那些妖艷貓狗,將頭靠在他肩上,虛弱地睜開眼。 “怎么了?” 小白狐氣若游絲,小爪爪抓著他的領口劃線線,“帝君, 不想打針,好不好?” “你在生病。”秦昭和將放在桌上,“看老中醫怎么說。” 是一個青衣褂衫的醫生, 給妖精們看了幾千年病,經驗豐富。 他戴了黑色圓框眼鏡,像上個世紀文質彬彬的書生,手執一古舊煙斗,目光瞥了眼瑟瑟發抖的小白狐,拿起毛筆問病史,“說說吧,哪里不舒服?” 老中醫顯然不耐煩,最近開春,妖精容易生病,忙到現在剛準備下班回家,迎接老婆孩子熱炕頭,結果院長一個電話,又不得不專程候在這兒加班。 “中了花毒,服了解藥后外出游玩發燒。”秦昭和安撫地摸她,“你看看,余毒是否清干凈了?有無打針的必要?” 小白狐抱著他的兩只爪爪立刻藏進懷里,黑眼睛左右打量,生怕被看上了。 秦昭和心臟猛地漏了一拍。 他低下頭,牢牢盯著那只爪爪,從他的衣領口慌不擇路地伸了進去,放在里面,緊貼著胸膛處的肌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