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徐洛聞失笑:“白叔叔也這么說,你們倆都以貌取人。” 吃完飯,徐洛聞對白郎說:“我在這兒陪邵阿姨,你回去陪你爸吧。” 白郎說:“你回去,我在這兒。” 徐洛聞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得好好休息,我閑人一個,無所謂的,你快走吧。” 白郎卻堅持:“你回去,今天就在我家睡,睡我的床,聽話。” 徐洛聞實在拗不過他,只好回家去。 白郎送他到停車場。 今夜月明星稀,刮著一點微風,并不怎么冷。 白郎問:“你今天給我買的飲料叫什么名字?” 徐洛聞答:“熱巧克力,怎么了?” 白郎說:“甜甜的,我喜歡。” 徐洛聞心里便也甜甜的,仿佛空氣里都氤氳著絲絲縷縷的甜膩,就連呼吸都是甜的。 催情劑無時無刻不在撩撥著身體,或許是適應了,徐洛聞已經能控制得很好。他甚至有些迷戀上這種血氣翻涌的狀態,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那么鮮活。 徐洛聞說:“我要走了。” 白郎說:“嗯,我看著你走。” 徐洛聞卻沒立刻走,他仰頭看了一眼月亮,說:“今晚的月色真美。” 白郎也看一眼,說:“的確很美。” 徐洛聞低頭看著他,輕聲說:“你要不要親我一下?”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像電視里演的那樣……” 第52章 白郎還沒反應過來, 徐洛聞突然看到有人朝這邊走過來,忙推了白郎一把,拉開車門鉆進車里, 迅速發動,絕塵而去。白郎很想追上去, 卻只能無限惋惜地吁口氣, 轉身走了。 邵綺敏在醫院住了三天就辦了出院手續。頭上的紗布拆了,左胳膊的石膏卻還打著,醫生說半個月后來拆除就行。 走出醫院的大門, 邵綺敏由徐洛聞陪著上了胡恩賜的車,直奔房管局去辦房屋過戶手續。張婉坐在副駕, 一路上一句話都沒和邵綺敏說。 完事后, 四個人在房管局門口分道揚鑣。 “小婉, ”邵綺敏叫住女兒, “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母女了,以后在路上碰見, 也沒必要打招呼, 就當是陌生人吧。” 張婉欲言又止, 沒有說話。 邵綺敏笑了笑:“不管怎樣,我始終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好好生活吧, 用一顆善良的心。” “你跟一個瘋老婆子廢什么話, 趕緊上車!”胡恩賜打開車門把想說話的張婉塞進車里, 扭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邵綺敏看著駛遠的汽車,神色悵然。 徐洛聞終究忍不住,問:“邵阿姨,張婉真的是不小心把您推下樓梯的嗎?” 邵綺敏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灰白鬢發,沒有回答。 但徐洛聞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張婉真的是不小心,邵綺敏絕不可能如此決絕地同她斷絕關系。 “我們回家吧。”徐洛聞說。 “好,”邵綺敏笑了笑,“回家。” 上了出租車,安靜許久,邵綺敏突然開口,講述起那些遙遠的往事,講女兒小時候多么乖巧可愛,講女兒高中時桀驁叛逆走上歧途,講女兒怎么變成現在這副心腸,講到最后,她終于忍不住泣不成聲。 徐洛聞知道,此時任何安慰都無用,發泄是最好的途徑,用眼淚作別,用悲傷了結,自明日起,以往種種便化作過眼云煙,然后重拾勇氣,從頭來過。 出租車停在巷子口,邵綺敏擦干眼淚下車,看到了拄著拐杖站在巷子口的白成禮。 夕陽西下,暮色初臨。 白成禮伸出手,邵綺敏走過去握住,兩個人一句話沒說,并肩往家走。 徐洛聞走在后面,只覺得眼前這一幕美好浪漫得讓人想要落淚。他掏出手機,拍下了沐浴在夕陽余暉里兩個人的背影。 到了白成禮家,徐洛聞放下邵綺敏的東西,抱上咩咩回家,把阿黃留在了這里。 今天是陰歷十五,月圓之夜。 是狼人的異變日,也是受難日。 回到家,徐洛聞燒水沖奶粉,咩咩吃飽了才有力氣對抗異變。 咩咩已經開始焦躁不安,不停地叫喚,徐洛聞把它抱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安慰。 門鈴響了。 徐洛聞快步過去開門,白郎走進來,伸手把咩咩抱過來,一抬眼,將徐洛聞的擔憂和心疼全看清楚,他柔聲說:“別怕,有我在。” 徐洛聞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沖好奶,拿著奶瓶走出來,遞給白郎,讓他喂咩咩。 “你還沒吃飯吧?”徐洛聞問。 “回來的路上隨便吃了點。”白郎回答。 徐洛聞想說點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了想,又說:“明天是周六,你應該不用上班吧?” 白郎說:“不用。” 徐洛聞說:“我今天陪邵阿姨去房管所辦了房屋過戶手續,既然你明天不用上班,咱們就一起陪邵阿姨回趟家,收拾一下行李,順便把家具處理了,該賣的賣,該扔的扔。” 白郎說:“好,都聽你的。” 徐洛聞說:“我今天見到邵阿姨她女婿了,鼻青臉腫的,像個豬頭,太丑了。” 白郎說:“如果不是擔心你暈著,我可能會把他揍成植物人。” 徐洛聞說:“今天回來的路上,邵阿姨哭得特別傷心,我就想為人子女的怎么能壞成這樣,怎么忍心這樣傷害生你養你的母親。” 白郎說:“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牲畜,或者牲畜都不如。” 就這樣徐洛聞嘮叨幾句,白郎回應幾句,直到咩咩喝完奶,天也黑透了,一輪圓月爬到了天邊。 徐洛聞帶著白郎來到次臥。 在醫院照顧邵綺敏的這三天,徐洛聞拜托無所事事的譚嘉應把他家的次臥進行了一番大改造——所有家具全部清空,窗戶砌上,四面墻全裝上隔音板,門換成堅固的防盜門——次臥被改造成一間固若金湯的困室,專門用來應對白郎和咩咩的異變日。 “我從外面把門反鎖,你從里面是打不開的。”徐洛聞說,“天亮的時候我會放你們出來。” “別擔心,”白郎安慰他,“我會照顧好兒子,不會讓它受傷的。” “你也別受傷。”徐洛聞說。 “好。”白郎走進去,關門,“把門鎖上吧。” 徐洛聞將門反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回房。 他還沒吃晚飯,但是沒有胃口。 上床躺著,過了很久,都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昏昏沉沉地,漸漸有了睡意,卻在一瞬間毫無緣由地驚醒過來。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具體怪在哪里,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好像……好像他的身體里對峙著兩方敵對勢力,一方代表正義,一方代表邪惡,雙方為了得到他身體的支配權,正在血腥地廝殺著。 徐洛聞覺得難受極了,身體忽冷忽熱,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他感到焦灼、煩躁,迫切地想要撕咬什么,破壞什么。 他這是怎么了?難道也要異變了不成? 不可能,他又不是狼人,怎么會異變呢。 啊!好痛! 但是說不出哪里痛,又好像哪里都在痛。 他痛得在床上打滾,不小心從床上掉下去,明明離地只有一米,他卻生出墜入深淵的錯覺,身體永無止境地墜落,意識沉入黑暗,一瞬之間,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陷入了昏迷,所以他沒看到,他的臉上、手背上迅速地生出濃密的灰色毛發又迅速地隱匿在皮膚之下,他的肌rou虬結隆起又迅速地恢復平滑,他的尾椎處生出一條蓬松的狼尾,轉瞬卻又消失不見,終于,他的身體恢復如常,好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但他依舊陷在沉睡里無法醒來,蜷縮著,仿佛在母親的懷抱里,顫抖著,仿佛在做著最恐怖的夢。 當第一縷晨光灑到身上時,徐洛聞睜開了眼睛。 他恍惚片刻,猛地爬起來,掏掏口袋,鑰匙不在,又去床上翻找,找到了,疾步向外走,來到次臥門口,開鎖,推門。 明晃晃的燈光里,白郎赤身裸體地側躺在地上,而咩咩則窩在他懷里,聽到聲響,咩咩支起小腦袋看過來,低叫兩聲,從白郎懷里爬出來,邁著小碎步朝徐洛聞跑過去。 徐洛聞彎腰將它抱起來,直起身時,看到白郎坐了起來。 “早,”白郎的笑容里透著nongnong倦意,“昨晚沒吵到你吧?” “沒,”徐洛聞微微心疼,“你沒事吧?” “我沒事,兒子也很好。”白郎站起來,走到角落,開始穿衣服。 徐洛聞說:“那個……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白郎穿衣服的動作一頓,說:“也好。” 白郎去洗澡了。 徐洛聞把他的衣服放到床上,他從浴室出來就能看到。 然后抱著咩咩去了廚房,先喂飽它,然后開始做早飯。 他從冰箱里翻出一大塊豬rou還有一只整雞,又找出幾樣蔬菜,打算做小炒rou和干煸雞。白郎是rou食動物,得給他吃rou才行。 做到一半,白郎洗完澡出來,循著香味來到廚房:“好香。” 徐洛聞邊忙邊說:“我做了超多,你吃不完的話就給白叔叔邵阿姨帶回去。” 白郎笑著說:“我想通通吃完,又想給他們帶,矛盾。” 徐洛聞也笑:“你出去等著吧,這里油煙大,就快好了。” 白郎便抱著咩咩出去了。 二十分鐘后,一鍋小炒rou和一鍋干煸雞上桌,外加一鍋米飯。 徐洛聞笑著說:“你要是能吃完我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