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不過他不是來要說法的,而是來要尸體。 那天他都沒想起來給隊里送消息,還是隊長他們看見新聞主動聯(lián)系的他,后來他行尸走rou地過了幾天,隊長再次聯(lián)系他說要把鐘佐葬在祁政的墓旁,他這才意識到要處理后事,恰好聶正洋給他發(fā)了消息,詢問鐘佐的墓地地址,他一大早便過來了。 然而一問之下,竟然沒尸體。 他問道:“沒有是什么意思?” 藍海的獄長把家屬叫到一起,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一群人想要越獄,結果不慎把自己炸死,尸骨無存。獄長為難道:“他們自己不想好好待著,我們也沒辦法,就因為是爆炸,這才會死那么多人。” 王容均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合成的,因為背景是藍海監(jiān)獄,而鐘佐他們是被關在星球監(jiān)獄里的。那些家屬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不信,便私下詢問藍海的獄長,見獄長是真的不清楚,心里驟然升起一絲希望,動用家里的關系找到了秦老。 秦老為了給司法部圓謊,特意從星球監(jiān)獄回到了首都星,這時恰好沒有回去,聽完他的來意,深深地看他一眼,簡單敘述了經(jīng)過。 按照那種級別的爆炸,鐘佐和祁政一樣,估計連渣都沒剩下。 王容均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門,渾渾噩噩地回家往床上一躺,腦中閃過最后一次見面,鐘佐笑著讓他們也保重的樣子,猛地坐起了身——等等,為什么是兩艘飛船?只用一艘應該就夠啊。 另外,x型進化者哪怕再沒有人性,也不太會主動找死吧? 還有鐘佐費盡心機地去星球監(jiān)獄,到底要干什么? 王容均掂量著自己的承受力,咬了咬牙,暗道即使查到最后發(fā)現(xiàn)鐘佐確實死了,他也得把這件事弄明白。 同一時間,副官得知了司法部的解釋,那點期待立刻粉碎,聽說藍秋白被打擊得病倒,不由得一陣唏噓,去臥室看了看某位同樣受刺激的病人。 祁政的思緒浸在漫無邊際的夢里。 他夢見雨后初霽,夕陽燒紅大半個天,cao場上薄薄的積水倒映著人的影子,空中彌漫著濕潤的花香。他拉著面色冷淡的少年在cao場轉了一圈又一圈,等轉完第三圈的時候,少年停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他支吾道:“我就覺得吧……景色很美……” 少年道:“我回去了。” “哎等等,”他拉著對方轉第四圈,心跳快得沒法見人,“那什么,你談過戀愛么?” 少年道:“你說呢?” “我也沒談過,”他望著少年,“你要不要試試?” 少年揚眉,挑剔地打量他:“和你?” 他立刻不緊張了,挺起胸脯:“和我怎么啦?老子帥得能競選校草,好多人追我,我都不屑一顧,就為了把初戀留給你。” 少年繼續(xù)盯著他。 他理直氣壯地和人家對視,努力做出一副“老子很優(yōu)秀”的樣子,半晌后見少年扔下他走人,他的心一涼,正覺得要完蛋,聽見邁出三步遠的少年笑了一聲,說道:“行啊。” “……”他瞬間覺得出現(xiàn)了幻聽,跑過去拉住少年轉了第四圈和第五圈,這才有一點真實感,頂著天際最后一絲夕陽,抓住少年的胳膊,在對方平靜的注視下慢慢湊近,輕輕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嘴角。 嗯,有點涼,但軟軟的。 畫面一轉,他看見光線昏暗曖昧,旋轉的虛擬玫瑰在彼此之間打轉。 他的視線矮了一大截,面前的人垂眼看著他,身影模糊不清。 “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而緊張,但堅定不已:“我們結婚吧。” 面前的人一如多年前一樣,回復很簡潔,卻讓他一瞬間熱淚盈眶。 ——“好。” 副官過來時便見床上的俊美青年雙目緊閉,正無聲流淚。 他心里一揪,剛想為對方抹掉,便見青年眼睫一動,睜開了眼,他有點手足無措:“你醒了?” 祁政喃喃道:“我求婚了。” 副官道:“嗯?” “我想起來我求過婚了,”祁政低聲道,“他同意了。” 副官暗道一聲造孽,陪了他一會兒,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敢再待,又跑去聯(lián)系將軍。 將軍再次老淚縱橫:“他還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了,”副官說完聽見將軍詢問少爺?shù)纳眢w情況,便道,“身體沒問題,暫時沒提回家,您看?” 將軍想了想,覺得以兒子這狀態(tài),真的回家估計會一直悶在房間里,不如去第三星系,還能以工作為由強迫他出去轉轉。 副官聞言便保證會看好少爺,切斷了通訊。 此刻第一星系。 某艘戰(zhàn)艦仍在向第三星系航行,漫長的旅途讓乘客們有些無聊,但他們沒有個人終端,上不了網(wǎng),只能用飛船上的公用網(wǎng)絡,或者蹭那幾位溪林人的終端玩。 鐘佐睡了一個午覺,出來時便見卡拉卡和辰哥他們坐成一堆在看幾年前的爆款電影,里面不知出了什么鏡頭,眾人頓時笑成一團。而藍鴻宇則一個人坐在小吧臺前,正笑瞇瞇地盯著個人終端,偶爾喝一口小酒,一副愉悅的模樣。 鐘佐走過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問道:“你怎么勸動卡拉卡他們的?” 他本以為依那三位獸人的性格,打死都不會越獄,誰知竟然同意了。 藍鴻宇道:“我詳細為他們科普了咱們星系的出獄流程。” 鐘佐秒懂。 當年監(jiān)獄的新規(guī)出臺后,外界攻擊用的另一大理由是犯人在叢林環(huán)境下待久了,出獄后會給社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危害。然而秦老是真的損,規(guī)定犯人在即將刑滿五年時要進行系統(tǒng)教育,一是了解外界的情況,免得出去與社會脫節(jié),二則是要德智美全面發(fā)展。 據(jù)說課程排得特別滿,且十分嚴格,若全部合格,便結束課程等待刑滿釋放,若不合格,則會適當延期,有的人甚至能上滿五年。 曾有出獄的犯人這樣形容過監(jiān)獄學校,哭道:“課非常多,從早晨七點上到晚上六點,還都是作業(yè),每天都要寫到凌晨一兩點!而且還有月考!我跟你們說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去了!” 卡拉卡他們大概也是覺得太可怕,這才決定跟著他們跑路。 鐘佐見藍鴻宇自始至終都沒移開過視線,還笑得越發(fā)好看,問道:“你在看什么?” 藍鴻宇道:“小黃文,非常有意思。” 說著他把屏幕一移,放在了鐘佐的眼皮底下。 鐘佐對這玩意兒沒興趣,但既然遞過來,他便配合地掃了一眼,看見了最上方的文章名:鐘爺請輕點。 藍鴻宇退出閱讀頁面,翻出群文件,笑著介紹:“這里還有幾本我覺得不錯,像什么《監(jiān)獄遇見愛》《阿佐好壞》《不一樣的鐘佐》《那個霸道的你》等等,rou都很香,你看么?” 鐘佐望著“鐘爺后宮”的群名,發(fā)現(xiàn)這個賬號頂著的是“管理員”的身份,問道:“這誰的個人終端?” “鎖風的,”藍鴻宇贊道,“溪林人的智商果然高,幾天就混成了管理員。” 正說著話,鎖風和半南便拿著一堆資料過來了。 主人想讀大學,他們自然不反對,于是這幾天加班加點,查詢了第三星系幾乎所有的大學信息,挑出覺得不錯的一些放在最前面,供主人參考。 其他溪林人不近不遠地跟著,見半南和鎖風湊到鐘佐的身邊,忍不住也往前湊了湊。 溪林人的武力值偏低,除去鎖風和半南兩個異類,其余都很無害。 藍鴻宇看看氣場強大的鐘佐,又看看一臉期待的溪林人,暗道這簡直就像養(yǎng)了一群粘人的小奶狗似的。 鐘佐很快覺出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看向了他們。 只一個眼神,那些溪林人便驟然紅了臉。 他們堅持了幾秒,接著窘迫地跑走,散得干干凈凈。 藍鴻宇笑出聲,見鐘佐望過來,問道:“你知不知道溪林人的‘契約’其實是結婚用的?” 沒人愿意把一輩子交給另一個人,除非是婚姻。 因此溪林人基本都是與自己的另一半訂立契約,契約生成后,契約者對主人會產(chǎn)生難以抑制的好感,是感情升溫的良劑。 “不用擔心,他們都知道這個性質不同,”半南在旁邊解釋,“只是受契約影響,短時間內(nèi)會有些不適應,調整幾天就好。” 鐘佐撩起眼皮看著這位曾對他嚴厲訓練的鬼畜教官,問道:“你呢?” 半南干咳一聲沒有回答,但耳垂的紅暈卻出賣了他。 “契約后一個月內(nèi)激素會升高,過完就沒事了,”鎖風笑著撕開一包零食,與藍鴻宇分著吃,“少爺看看學校的信息吧。” 他生得很俊逸,有一頭柔軟的栗色卷發(fā),是當初那位提醒半南“蠱”的發(fā)音的人。 這些年他一直在安全局工作,為防止被追蹤,臨走前他把溪林人在第一星系的個人終端的信息痕跡全抹了,正因如此,他現(xiàn)在才敢把自己的個人終端扔給藍鴻宇隨便玩。 相比同族的羞澀、半南的窘迫,他十分坦然。 既然身體想親近主人,他便待在鐘佐身邊沒走,陪著鐘佐一起翻看學校的資料。 這個時代,想要改張臉是非常容易的。 鐘佐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份特殊,但還是不太樂意把臉上的骨頭削一塊,所以想選個偏僻的大學,可等點開文件,他看見排在首位的大學是:匿名大學。 所謂的匿名大學是指師生全匿名,包括名字和樣貌。 學校不要求學生的學歷和真實信息,只要提交申請并且付得起學費,便可以入學。 在匿名大學,每位師生都會被發(fā)一個刻著“代號”的面具,面具由特殊材料制成,吸力強、透氣好,戴在臉上不會覺得難受,且外型美觀,深受好評。 這所大學的校長也是匿著名的。 在這里,你不清楚你同窗四年的同學長什么樣,甚至連教你的老師都不知道是個什么玩意兒,正因為太有特色,每年都會吸引不少生源。 學校有一條鐵律:露臉就開除。 正常人都會有好奇心,會有社交和談戀愛的需求。 對一個人產(chǎn)生好感,自然而然會想知道對方的樣子。所以學校規(guī)定學生自己在家里或在外面如何他們管不著,但只要讓他們知道學生私底下看了彼此的臉,便是開除處理。 面具裝有感應器,一抓一個準,學校每年都會開除一大批人,每年畢業(yè)的人數(shù)都不過百,其中大部分來自戰(zhàn)斗系——這是匿名大學里最出名的一個系,系里按照頂級傭兵的要求訓練學生,學生畢業(yè)后不是干傭兵就是干殺手,不露臉反而安全,所以戰(zhàn)斗系的人都會聽話地遵守校規(guī)。 其他普通的專業(yè)則很少有學生能堅持下去,有時甚至能出現(xiàn)整個系都淪陷的情況,但每次能挺到最后的,不是變態(tài)就是奇葩。 鐘佐笑了一聲:“有意思,就它了。” 鎖風笑道:“好啊,我也去。” 半南自然也要陪著,藍鴻宇湊過來看了看資料,同樣很感興趣,表示也去,后來二代們聽說了這件事,紛紛加入,于是隊伍再次擴大。 他們到達第三星系的時候恰好趕上招生期,便按照要求隨便買了一個面具戴上,集體趕到匿名學校報名。 工作人員道:“名字。” 鐘佐:“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