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蘇秦那雙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明顯嚇到兩個姑娘,一個也還是小孩,一個不過也才18歲。 山神廟外有狗叫,有人折回。 三個女孩立刻鉆進被窩。 山神廟里四面透風,蘇秦怕冷,沒摘頭布,仍裹得嚴密。 張二娃走到半道折回,覺得不能錯過今晚這個好機會。他推開門進來,看見四個女孩乖乖地躺在地上睡覺,瞬間精蟲上腦。 他關上門,將進后院的門也拴上,然后脫了上衣,鉆進了女孩的被窩,壓在了文梅身上。 文梅嚇得慘叫,被張二娃那只大手捂住嘴,“別叫,敢叫老子把你宰了扔出去喂熊瞎子!” 文梅咬著唇哭,仍由男人脫她衣服。 旁邊被窩的孟思思剛才在鉆進被窩時,下意識抓了一塊瓦片,此時,她聽著身旁的動靜,閉著眼,咬著唇,如何都不能睡著。張二娃的動作幅度很大,胳膊肘杵到她的腰。 神經敏感的姑娘立刻坐起來,閉著眼朝張二娃的后腦勺狠狠砸過去。 男人正是防御最弱的時候,被這么一砸,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反抗,女孩瘋了似連續砸他的頭。 蘇秦手伸到被子外,剛摸到一塊磚,等她坐起身,孟思思已經把男人砸暈。 一瞬間,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文梅坐起身,將衣服拉好,踹了男人一腳,男人已經不動了。 蘇秦下意識去探張二娃的鼻息,松一口氣,扭過頭看她們說:“沒死,活著。” 孟思思丟到手里的瓦片,心已經亂成一團,嗚嗚哭出來:“怎么辦?我打傷了他,他一定會砍斷我的手腳。” 文梅也急了,可孟思思是因為她才打的張二娃。 兩人慌亂。 如果擱在前世,15歲的蘇秦一定也和她們一樣慌亂無主。可她的靈魂畢竟是個三十幾的成年女性,這種時候,雖然恐慌,卻也極力克制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辦法。 沉默片刻后,她說:“孟思思,你體格最小,留下,看著老頭。如果老頭中途醒來,你就假裝不知道我們去哪兒了,假裝剛睡醒的樣子。我們會快點回來。” 孟思思問她:“你們……去哪兒?” “先把張二娃綁起來,拖去山上藏起來。反正沒有人看到他原路折回來了我們這里。”蘇秦吞了口唾沫,繼續說:“明天早上,我們就假裝這件事從沒發生過,從來沒打過他,知道嗎?” “可是……我們要把他藏去哪兒?如果被村里人發現他,我們會死得很慘的!”文梅聲音里帶著哭腔。 蘇秦壓低聲音,怒斥:“慌什么慌?死你都不怕,還怕這?橫豎都是死,何不逆流而上,拼死一搏?聽我的,先把他藏起來!我知道一個山洞,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文梅咬了咬唇,點頭:“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們將一張床單撕成布條,將男人四肢綁起來,嘴塞住。 抬殘疾女孩上來的滑竿還在外面擱著,兩個女孩小心翼翼把男人抬上滑竿,繼續往山上走。 她們點了一只小火把,和男人一起綁在滑竿上。 山道村民常走,路面磨得還算光滑,借著火光,睜大眼睛,勉強能探清腳下路。 兩個女孩畢竟體格單薄,抬了一會已經累得喘不上氣。 平時這種山路,一個人背著雙肩包都累得夠嗆,可她們現在卻抬著一個一百四十多斤的男人,沒走兩步路,已經汗如雨下。 中途,后面的文梅腿一軟跪在地上,疼得“哎呦”一聲。蘇秦停下來,問她:“要不要休息會?” 文梅問她:“還有多遠?” 好在蘇秦今天剛畫過地圖,熟悉過地形。她記憶不錯,即便過去這么多年,那條路她依然記得清楚。 她看了眼旁邊的樹和巖壁,說:“大概還有一個小時路程。我還能堅持,你呢?” 文梅見比她瘦小的姑娘都還能堅持,咬咬牙:“我也能,走!” 為了活命,兩個女孩此刻體內燃著一腔熱血,忘記了疲累,體內仿佛涌出無限潛能。 凌晨四點左右,火把快燃盡,她們被一塊巨大的山脈堵住去路。 在她們跟前的,是一面光禿禿的巖壁,沒有植被,也沒有去路。 文梅看著這面巖壁,都快崩潰了:“蘇秦,我們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是這里。” 將滑竿放下,蘇秦跑去兩米之外的一塊大石頭前,用力推開,后面露出一個一米左右的洞口。 蘇秦舉著火把,站在洞口,沖她一勾手:“把他拖過來。” 男人還暈著,沒醒。 文梅跟著蘇秦,矮著身將男人拖進洞內。越往里走,洞口越寬,十米之后,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洞xue,有一條溪流,盡頭便是懸崖瀑布。 四周巖壁泛白,水是天然純藍,宛如神仙洞府,不似凡間。 文梅被這美景震撼,呆住。 男人醒了,睜眼看見兩個姑娘,瞪大眼掙扎,被布團塞住的嘴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蘇秦一腳踢在他臉上:“閉嘴。” 男人動靜更大,更想掙扎。可他四肢被捆滿了布條,壓根沒辦法掙脫束縛,索性放棄。 蘇秦拍了拍文梅的肩:“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得在老頭醒之前趕回去。” “嗯。” 兩人剛走沒兩步,看見洞口有火光逼近。 兩人心臟瞬間收縮,屏住呼吸看著洞口,下意識連往后退。 蘇秦握住文梅的手,退到水邊,打算在關鍵時刻跳水跳生,哪怕孤注一擲,也不能再落進那群刁民手中。 火光逐漸進入。兩個女孩看著那只又瘦又長的人影,心都提到嗓子眼。 影子只有一個,也就意味著,來的只有一個人。 蘇秦搬起腳邊西瓜大小的鵝卵石,準備進攻。 而那人“嚯”地一聲,舉著火棍突然跳出來,也呈進攻狀態。 雙方對視片刻后,蘇秦看著眼前舉著火棍的男孩,吁出一口氣:“你怎么在這里?” 第7章 可愛 發現是蘇秦,云非放下戒備,警惕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女孩:“她是誰?” 蘇秦丟下鵝卵石,抓住文梅的手,對他說:“也是被拐賣來的姑娘,非非,你怎么在這里?” 云非經常這片山喂野貓,他過來時,發現巖壁多了一個洞,里面仿佛有光。他越往里走,火光越盛,看見兩道人影時,心都提到嗓子眼。 看清是蘇秦,他略松了一口氣。云非看了眼被五花大綁,塞著嘴的張二娃,眉頭一皺,疑惑:“他?” 蘇秦將事情經過簡單跟他交代了一遍,然后說:“非非,這種惡人,應該接受法律制裁,我打算將他藏在這里,隔幾天便送點吃的喝的給他,讓他餓不死的同時,也跑不出去。這里隱蔽,除了你估計也沒人過來。等我們出去后,便報警,將他從這里帶走。” 當然,跑出去不知何年何月,她只能先這么打算。 野貓從洞口跳到云非腳邊,在男孩的腳踝處蹭了蹭。 他彎下腰,將小野貓抱在懷里,修長干凈的五指輕輕撫摸貓身。 野貓半瞇雙眼,表現得很享受。 云非沉吟片刻,說:“你們,不方便,送食送水的事,交給我。” “那……你務必小心,別被人發現。” 轉念一想也是,她們兩個姑娘上山如果太過頻繁,被發現的幾率也大。 將一個人餓幾日,渴幾日,死不了,將他囚禁在這里受罪,是她們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她們無論在道德亦或是法律,都無過錯,也算對人販子一種懲罰。 要知道山間寒冷,這溫度,雖然凍不死人,卻也足夠讓人飽受折磨。 云非點頭,又問她:“你怎么知道,這里幾乎無人過來?” “經驗。這里灌木叢生,幾乎沒路。” 蘇秦看時間也不早了,帶著文梅下了山。 蘇秦和文梅抬著滑竿,趁著黎明天色,一路小跑下山。 她們回到山神廟的時候,老頭還沒醒,兩個姑娘迅速鉆進被窩,擦擦身上汗,對視一眼,閉眼倒頭就睡。 孟思思不敢睡,睜著眼,給兩人把風,以免再出現張二娃這種類似情況。 兩個女孩奔波一宿,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她們再睜眼,老頭已經坐在門口抽水煙,一口接著一口抽,甚逍遙。 山神廟里不能生活做飯,她們吃的東西,是從“家里”帶上來的玉米饃饃,雖不好吃,卻足以果腹。 蘇秦掰了一點玉米饃饃,去喂殘疾女孩,可她壓根不吃,喉嚨微滾,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 老頭坐在門口,往里看了眼,笑瞇瞇說:“咱們這個村子嘛,沒你們想得那么可怕,只要你們肯乖乖留下生男娃,日子嘛,還是好過的。就別想著跑了哈,你們清白身子都沒了,跑出去又能咋地?城外頭還有男人肯要你們啊?” 三個女孩抱著玉米饃饃啃,對視一眼,不說話。 蘇秦嗯了一聲,掰了一半玉米饃饃,遞給老頭:“爺爺,你吃嗎?” 老頭繼續咂摸水煙,擺擺手:“爺爺吃飽了,你們幾個姑娘瘦,你們吃。”他看一眼那個殘疾姑娘,嘆氣說:“這姑娘這是可惜了,天殺的張鳳,咋就不給人姑娘一個痛快呢?這樣折磨一個女娃,造孽啊,要下地獄的。” 他繼續咂摸水煙,望著外面天空,發呆。渾濁的眼睛里,積壓著一些復雜的情緒。 如果蘇秦沒記錯,這老頭有兩個孫女,一個孫子。那天在院子里,撿石頭砸他的男孩,是老頭孫子;那個背著meimei,撿竹條追著弟弟打的女孩,是老頭的大孫女。 老頭說:“等俺大孫女考上大學,我才不讓她們留在村子里遭罪嘞。我們家秀秀,作文拿了滿分,老師夸她以后能考大學。以后等她上了大學,賺了錢,就有能耐給弟弟在縣城買房,正大光明娶城里姑娘。” 一聽老頭這么說,孟思思沒沉住氣:“爺爺,您是好人,您也有孫女,您放了我們好不好?我爸爸很有錢,您放了我們,我讓我爸爸給您好多好多錢!” 蘇秦拉了一把孟思思,示意她閉嘴。 老頭扭過臉,掃了眼那個女孩,搖頭說:“丫頭,你們是別人家的媳婦兒,我怎么敢放了你們?放了你們,我是要被燒死的。我還有一個孫子,兩個孫女,我沒了,他們怎么辦?丫頭們,這輩子,爺爺對不住你們,下輩子,做牛做馬給你們還債。回家的事,你們就別想了,安安心心留在這里過日子。” 老頭嘆了聲氣,看了眼蘇秦和文梅,說:“你們倆一宿沒睡,再睡會。有人來,我喊你們。” 蘇秦心頭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