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書迷正在閱讀:異界霸主在都市、每個式神都是我[綜漫]、非人類懷孕指南/非人類孵蛋指南、詭事纏身,老公不是人、[超人]頭號冤家、你回來時風華正茂[電競]、至尊豪門:霍少斗嬌妻、我的經紀人良心不會痛、當個學霸好難[古穿今]、只對你有感覺
容溪來了。 他最終還是,讓他看見了最丑陋的自己。 “我求你……”陸決冰涼的眼淚從眼里不斷溢出,“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我已經不是你的決哥了。 “為什么……還是變成這樣了呢?”他聽見容溪嘶啞的自語。 “我明明已經……” 他顫抖著雙手,捂住臉龐, 嘴唇發白:“我明明已經改變了所有……為什么?為什么我還是救不了你?” 容溪踉蹌著站起來,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 硬挺到快要僵硬。他一步一步, 朝陸決走過去。靴子踏在無數玻璃碎渣上,嘎吱嘎吱響。 “站住!!” 陸決色厲內荏地吼出聲, 容溪充耳不聞, 眼神明亮得叫人心驚rou跳。眼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陸決再也不能止住心底的狂亂, 幾根觸手呼嘯著沖容溪射過去! 他的本意是把容溪逼退,可容溪根本就不怕, 篤定那些觸手不會傷害他。 眼看著觸手要擊穿容溪的胸膛,他不躲不閃,甚至對陸決溫柔微笑。 他說:“決哥, 你真的要打我?” “啪”觸手紛紛改道,全部擊打在容溪腳邊,將金屬地板打出數個小坑。 容溪一開口,陸決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阻止他。無論如何,他都不舍得傷害容溪。 陸決在觸手交織成的簾幕后低下頭,生硬開口:“你來了,又能怎么樣呢?” 容溪很平靜,然而陸決就是從他身上感知到了一種帶著絕望的悲哀:“實話實說,我不能怎么樣了。” “但我還可以陪著你。” 陸決頓時覺得喉嚨里仿佛吞下黃連,苦澀一路往下,灌滿心臟。 “對不起……小溪,我食言了。” 不能一直陪他,好好地過下去。 陸決腰下的觸手蔓延開,快要占據修復室的地面,像塊鐵灰色的巨大地毯。容溪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在陸決旁邊坐下來。他抬起頭仰視陸決,眼睛安寧純凈,好像他只是坐在花園里享用下午茶一樣。 觸手們往回縮了縮,似是不愿意觸碰到容溪。 容溪伸手過去,抓住一條觸手,在手心里晃了晃:“你好啊。” 陸決青灰色的臉上,悄悄浮起一點紅色。容溪又抓過另一根觸手,想要給它們打蝴蝶結。無奈觸手太滑溜,容溪試了幾次都打不起結,有一點失望。 “如果是皮質的觸手就好了。”他對陸決抱怨,語氣輕快。 為什么會覺得觸手好玩啊…… 陸決不是很能理解容溪的腦洞,但他覺得容溪皺著眉抱怨的樣子太過可愛,只想把他抱在懷里哄。他想了想,一部分觸手開始發生變化,表皮變得柔韌,可惜顏色還是很丑。 容溪捏著他的觸手,系成一個蝴蝶結,扯了扯。 “很可愛。”他點評道。 陸決背后的鋼翼發出悉悉索索的摩擦聲,聽到容溪這么贊揚,他又覺得高興了一點。 “很丑。”陸決說。 “還行。”容溪站起身,抬手要去觸摸陸決的臉。陸決被觸手們吊在半空,容溪踮起腳都夠不到。幾十根觸手悄悄伸過來,扶著容溪的腰腿,把他托舉高,和陸決視線平齊。 容溪的指頭輕輕按在陸決臉頰上,有一點溫暖。 黑白分明的眼,與渾濁血紅的眼。 陸決突然說:“你殺了我吧。” “我不。”容溪雙手捧住他的臉,毫不介意地吻下去。 他溫暖的唇壓上陸決的一刻,陸決心里的委屈瞬間如同山洪一樣爆發出來,冰涼的淚水沾了容溪滿臉。 當年在實驗室里被解剖的時候他沒有流過半滴眼淚,只是被容溪親了一下而已,陸決就要崩潰了。 容溪很專注,瞳孔倒映著陸決慘青色的臉,英俊而怪異。 陸決扭過頭去,不愿意看到自己在他眼中丑陋的模樣。 “還是咸的。”容溪沾了一點陸決的淚水,把手指含進嘴里。 他笑著握住陸決的觸手:“我帶你走,好不好?” 陸決閉上眼睛:“……好。” 我們回家。 觸手們將容溪小心地放下來,又飛快縮回去。容溪到處翻找,沒有什么合適的工具,他只能拆下一條細長的合金片,暫時一用。 “決哥,忍一下,可能有點痛。”容溪說。 陸決點點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容溪。他想他還是幸運的,至少能死在心愛的人手里,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來吧。等我死后,把我燒掉。”他柔聲說。 容溪抿著唇,一刀削了下去。 *** “喪尸群正在大規模朝這里移動……”黑壓壓的腐尸群幾乎占據整個屏幕,它們原本都只是漫無目的地活動著,等待最后徹底腐化,不知道怎么回事,開始有組織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按照這個速度,它們遲早要突破防線入侵到這里來! 基地上下進入緊急狀態,氣氛驟然緊繃。 季婉婉鐵青著小臉,拖著沈晉原走。沈晉原雖然很不喜歡這個臭丫頭,但他把陸決當兄弟,就當做幫兄弟帶孩子了。 “我要找到爸爸……”她說。 一天找不到季平,她永遠都不能安睡! 沈晉原無可奈何,皺眉說:“跟我來。” 他記得季平的實驗室在哪里,帶著季婉婉快步奔跑過去,時不時停下來等一等小丫頭。 出人意料的是,季平竟然在實驗室里待著,哪兒也沒有去。 他面前是一塊監控屏幕,顯示出修復室里所有的影像。 給陸決打了那支針劑后,他便回到這里來進行觀察。足足十多個小時,他都沒有離開過。 他親眼看著,陸決變成怪物。 當陸決產生變異的時候,季平知道,自己畢生心血,已然付諸東流。他愣愣地看著屏幕上慘叫的陸決,腦海里空空蕩蕩。 失敗了。 他自以為能夠改變人類命運的藥物,失敗了。 實驗室的門在一聲巨響后被破壞了,沈晉原牽著季婉婉沖進來。季平受驚回頭,看見花朵般美麗的小女孩,雙手舉著一把槍,流著眼淚渾身發抖。 那槍口,對準了他的頭。 季婉婉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巨大的可怕怪物——除了上半身還保留著人類的形態,其他完全和人類沒有半點關系了。 而這個人,就是她的陸叔叔。 沈晉原心里也咯噔一下,一步沖上去抓起季平暴喝:“你這狗.娘.養的做了什么?!老陸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季平被他勒著領口,只覺得呼吸困難。他咧開嘴,面孔扭曲,卻沒有回答沈晉原的話:“我失敗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失敗了——” 他神經質地手舞足蹈,突然又淚流滿面。 “我失敗了……哈哈哈。” 季平自言自語:“不對……一定還有辦法可以改進的,只要給我實驗品!”他另一只手猛然向沈晉原揮去! 季婉婉尖叫:“小心——” 細嫩的手指頭用力扣下扳機,砰地一聲把季平手臂打穿。沈晉原大怒,一腳當胸過去,把季平踹到墻上,噴出一口血來。 一支血紅的針劑咕嚕嚕滾到地上。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可能失敗!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做出更好的藥!所有人類都可以不老不死——”季平嘶吼。 吼叫在實驗室里回蕩,震得器皿簌簌發顫。 季婉婉上前一步,哭著把槍口對準季平。 她說:“爸爸……夠了。不要再錯下去了。” 季平像是被人兜頭一盆冰水潑下來,驟然清醒:“你……婉婉?我的女兒?!” “從血緣關系來說,我是你的女兒,你唯一的女兒!”季婉婉咬著牙。 “不,這不可能……我的女兒,早就死了!被我害死的,對,被我這個父親親手害死的!” 他有些癲狂地笑起來,指縫里滲出水跡。 “寶寶……你是從地獄里爬回來,找爸爸算賬了嗎?” 季婉婉說:“是的……爸爸。你不要再害人了……你不要再做這種可怕的事情了!” 她槍口頂在季平天靈蓋,手腕卻在發抖。沈晉原想阻止,可又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透過這張稚氣的臉,季平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她死前仍然握住自己的手,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愛妻的手是那么冷,冷到快要凍裂他的靈魂。 木訥的研究員,活潑明麗的姑娘,可愛的女兒,美滿的家庭。 最后是一方黑色的墓碑。 透過女兒的眼,他可以看到自己如今是多么的丑惡扭曲。他也曾經幸福過。 但他親手毀滅了一切,連帶著無數無辜之人陪他一起下地獄。 “帶我走……”他抬起手,隔空做了一個撫摸的動作。 沈晉原看得心驚,剛想出聲,季婉婉尖叫道:“爸爸,把陸叔叔的解藥交出來!我知道你有!” 季平微微一笑:“寶寶,爸爸并沒有。 “不可能!”季婉婉反應激烈,“你能把人變成怪物,一定也能把怪物變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