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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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雙打了個哈欠,碟子里還有最后一只小餅,他卻沒有伸出手去拿。 白露寒總算挑了一套藕荷色薄衫,笑著叫祁雙過來試。 祁雙慢吞吞過去試了,脫下護身卻沒什么款式可言的大氅和里面的弟子服,頓時一身輕松。 不得不說花城的人都過得很精細,衣衫非常舒適,穿在身上有那么點羞恥——因為太過于輕軟,總有種好像什么都沒穿的錯覺。 青鳳上人眼光是相當不錯的,祁雙本就年少,一穿上這樣的春衫更顯俊秀輕靈。 “我家雙兒好生俊俏,是個漂亮孩子。”白露寒愉快地為祁雙束好衣帶。 祁雙打了個哈欠,謙虛道:“唔,勉勉強強。” 白露寒爽快付賬,見祁雙還盯著天青小碟里剩的一塊餅,訝道:“怎地不吃了?” 祁雙別過臉:“好膩,不吃。” 一旁的掌柜夫人嬌笑道:“仙長,你就吃了它罷。這變扭孩子是留給你的呢。” 祁雙淡定道:“絕對不是。” 白露寒忍著笑,捻起小餅送到祁雙嘴邊:“張嘴。” 祁雙果然張嘴就咬掉一半,喃喃道:“真甜……” 他正準備咬剩下一半時,卻咬了個空,白露寒閃電般收回手,直接把半塊餅送進嘴里:“唔,走吧。” 祁雙:“……” 第30章 爐鼎記(九) 白露寒拉著祁雙緩步穿行在花城熱鬧的集市中, 見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都買給祁雙,他現在似乎領會到了討小孩子歡心的方式, 那就是送禮物和送點心。 祁雙一臉黑線地拿著一個上了朱漆畫著獅子舞繡球圖案的撥浪鼓, 隨手搖一下,咚咚響:“我是十七歲, 不是七歲。” 白露寒摸他頭,有些困惑:“你不喜歡嗎?我聽說, 小孩子都會喜歡這些。”他手里還拿著一支花花綠綠的糖人準備遞給祁雙。 祁雙用力抹了一把臉:“師尊,我們談談。”有必要進行一次直達靈魂的深刻溝通了。 白露寒卻一根手指壓在他唇上:“噓……現在,不要說。”他是真的怕祁雙會說出什么讓他傷心的話來……他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祁雙沉默著, 他發覺白露寒有些不安。 你有什么好不安的, 該害怕的是我吧。他暗暗撇嘴,用力甩了甩撥浪鼓, 急促的鼓點擾得人心緒煩悶。 他們一路逛過去, 東西買了不少,話卻沒有說多少句。兩人各懷心事,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城門。 白露寒忽然一把抱起祁雙,袖中一線銀光飛出, 化成細長的劍。他輕飄飄躍起,踩在劍身上, 輕盈朝城外飛去。 祁雙揪住他的衣襟,不滿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待會你就知道了。” 白露寒飛越幾座山頭之后, 緩慢在一株巨大的杏樹旁降落。山間的風正是清涼怡人, 樹下一地雪白。 他把祁雙放在樹下坐好, 俯身深深看著他。 祁雙被看得有些臉熱,轉過頭去。 白露寒退開一些,留給祁雙一點空間,否則這孩子會緊張起來。祁雙靠在樹干上,花瓣如雪片一樣落在他頭頂。白露寒伸手溫柔拂去,順便為祁雙理了理散亂的頭發。 他輕嘆道:“你有什么話,想同師尊說?”袖中的手指悄然攥緊。 祁雙端正了坐姿,神情嚴肅鄭重:“師尊,不要再對我做那樣的事。我一點都不喜歡。我也不想做你的爐鼎!” “我跟你,只是師徒罷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呢?!” 他眼中是壓抑著怒意。 白露寒被他憤恨的詰問刺得心中一痛。祁雙就像一頭露出尖牙的小獸,對著他發出弱小的嘶吼,明知不敵還是極力反抗。 心底濃重的黑暗往上翻涌,白露寒眸中漸露血色。他用力閉上眼睛,苦澀道:“我要怎么跟你開口?一旦說與你聽,你便要離為師而去,再也不回頭了。” 祁雙撲過去狠狠揪住白露寒的前襟,厲聲道:“告訴我!你瞞著我什么,全都告訴我!否則,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白露寒霍然睜眼,反身把祁雙壓在樹干上,震得杏樹晃動了一下,花瓣零落如雨。 他伸出冰冷的手指撫上祁雙的臉頰:“死不死的,師尊不想聽。明白了么?嗯?” 祁雙駭然,白露寒臉上陰冷的表情令他畏懼地松開手。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叫:“我不要做你的爐鼎!我不要和你雙修!你這個騙子!” 白露寒使力壓制他的掙扎:“乖,不要鬧。否則師尊一個字都不說。” 祁雙悻悻然一推他:“別壓著我。” 白露寒把他抱在懷里,讓他靠在自己胸口,一下一下撫摸著小徒兒的頭發進行安撫。他長嘆,眉宇間溫柔無奈,掩去了深藏著的暴戾。 “十一年前,為師還沒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師從天隱老人修行仙道……”他的嗓音依舊清朗,卻不再有寒霜似的漠然了,將一切徐徐道出。祁雙發覺,白露寒的聲音還挺悅耳的。 “……從大蟒口中奪下你,本想送你回家……可一個村莊的人都死了。為師只好殺光那些妖物,把你帶回山中。” 祁雙疑惑道:“可是,我不記得啊?” 白露寒捏捏他的臉蛋,引起祁雙的不滿:“那時你還太小……為師怎敢讓你見那等人間慘禍?”村中無論男女老幼都死了個干凈,滿目瘡痍血rou橫飛,隨處可見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體。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對祁雙告知這一消息,干脆喂孩子吃了一顆離憂丹。 祁雙一覺睡醒就把之前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加上白露寒一直有意隱瞞,因此祁雙根本想不起來當初發生過什么,他又是怎么來到玄滄門的。 以白露寒的聲望地位,自然不會有人質疑他的說法。玄滄門所有人都信了祁雙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小孩兒,白露寒只是欠人情才收徒。 他這個謊言持續了十一年,如今終于瞞不下去了。 祁雙冷冷道:“你是怎么發現我有爐鼎體質的?” 白露寒苦笑,喟嘆:“你十二歲那年,跑到靈泉去玩鬧,還認為自己找到了好去處……若不是我跟在你后面,那時便要出事了。” 當時天氣炎熱,祁雙扒得光溜溜的,衣裳到處亂扔,撲通往冰涼的泉水里跳,一個人在水里瘋玩。白露寒坐在巨石后打坐,準備等祁雙玩累了再將他捉回去。不料祁雙笑鬧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就沉寂下去,他心驚沖過去,看到祁雙全身火燙,緊閉著眼睛氣若游絲。 白露寒慌亂地把小徒兒撈出來,給他灌了半瓶靈藥。一番查看后才發現,這孩子的體質竟是世間罕有! 不知是誰,給他下了禁制,封住外露的靈息,否則……白露寒可以肯定,這個孩子早被抓走豢養起來,玩弄至死了。 那時候他并沒有什么別樣的心思,只是憂心小徒兒的安危,將他更嚴密地保護起來。爐鼎之身,根本不會有多么強大的修為。他們天生就是別人修行路上所使用的道具,特殊的體質注定了他們悲慘的生命,多數時候他們并不被作為人來看待。所以,絕大多數爐鼎都會攀附強大的修士來保護自己。 他不想讓祁雙過那樣絕望的日子……可是祁雙學不了道術和劍術,哪怕有他這樣的師父,也是一樣的結果。云熙然只練一遍劍就能運用自如,而祁雙連劍都駕馭不了,他的靈息不能直接注入法寶中驅動它們,隕鐵打造的名劍在他手中與廢鐵無差。 但這孩子看得很開,學不了打架功夫,他就學逃跑功夫。云熙然在苦練劍術的時候,他干脆跑得沒影,旁人都只道他頑劣,只有白露寒知道,祁雙是私下里自行習武去了。 修士與武者,乃是水火不容的關系。對于兵器的使用,各有不同見解。祁雙不能踩著飛劍遨游天下,他還可以練輕功——雖然修士們普遍對這種必須用rou身施展的技能不屑一顧。 不知道他從那里搞來的半本秘籍,練出來的竟然是早已失傳的“月影空舞”。祁雙只學到第五層,但效果已經相當驚人了,山洞中祁雙逃脫時竟連白露寒都追不上。可以想見要是有剩下半本,這世上大概沒人能捉住他。 白露寒心里很清楚,論悟性天賦,祁雙不在他師兄之下,甚至更勝一籌。只可惜……這孩子竟生了這樣的身體。 他曾經發現,祁雙練劍修術不成,躲起來偷偷哭,細碎的哭聲斷斷續續,聽得白露寒心痛難言。他推門而入時,祁雙卻不哭了,只是眼睛紅紅地,死挺著脊背站著,倔強地看著他說:“師尊,你把我逐出門墻吧。” 白露寒怎么舍得?他只好變本加厲地溺愛小徒兒了。連掌門都看不下去,嘲笑他,你究竟是在帶徒弟,還是養兒子? 要不是跟白露寒是同門師兄弟,一起長大,掌門真以為祁雙是白露寒的私生子。 白露寒的回應是和掌門“切磋”了三天三夜。之后,掌門就閉嘴了。 祁雙是白露寒看著長大的,從一個小不點兒,長成靈慧可愛的少年。白露寒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竟對祁雙產生了不該有的執念。 這心思隨著歲月流逝,日益壯大起來。 在祁雙剛過十七歲不久,白露寒終于忍耐不住,吻了小徒兒。 這是他救下來的孩子……是他養大的孩子! 祁雙驚懼無比,厭惡地推開他跑走了。 白露寒傷心不已,心魔愈發強盛,慢慢地開始吞噬他的道心。一方面,他想壓抑自己內心的感情,竭力忍耐著不去傷害祁雙;另一方面,他又很想和祁雙永不分離,小徒兒也能回應他對等的感情。 他的心境被徹底打亂,暴戾和癲狂在逐漸占領他的心。祁雙厭惡的眼神有如烈火,幾乎要把他灼烤成灰燼。 心魔最盛時,他做出了后悔莫及的事。下山前,他去威脅小徒兒,告訴他,若是不乖乖聽話,那就怨不得師尊心狠了。祁雙慘白著臉奪門而出,門板摔得震天響。 白露寒試圖借殺戮來平息內心洶涌的欲念,他不僅殺了向他挑釁的妖人,還把四周意圖獲取漁利的不軌之徒殺了個干凈,山頭血流成河。他站在血泊中,玉白面容濺上數滴鮮血。殺戮不僅沒有宣泄他的苦悶,反倒把他的心火燒得更旺。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見他的小徒兒。 那時候他心中正是心魔肆虐,以致于鑄成大錯。即便祁雙成年將近,不破身會帶來嚴重的病痛,白露寒也后悔莫及。 “雙兒,雙兒……”白露寒下頜墊著祁雙烏黑發頂,細柔的發絲摩挲起來非常舒服,“師尊對不起你……你不要恨師尊。” 祁雙一個字都沒有說,信息量太大他還沒有消化完。 所以,白露寒先前對他做那件事,是心魔纏身的緣故嗎? 那么現在……祁雙忽然想到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第31章 爐鼎記(十) “所以, 你的心魔……?” 祁雙從白露寒懷里抬起頭。 白露寒閉上眼睛,祁雙可以看到他的長睫好像雪鴉的羽翅:“它扮作你的樣子誘惑我……我一怒之下將它融合……但這只是暫時的。若是不能徹底凈化它, 早晚有一天會吞噬我的元神……那個時候, 師尊就再也不是自己了。”他摸摸祁雙的頭。 祁雙緊緊擰著眉頭,看來, 事情比他猜測的還要糟糕! “要怎樣才能消滅它?”祁雙問。 白露寒苦澀一笑:“雙兒,你明知故問……你明明知道師尊的心魔是從何而生。” 祁雙頓時惱怒起來, 他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白露寒見狀抓住他的手,被他用力打開。 “關我什么事?!我求著你愛我?!為什么總是要我承受!”氣上心頭, 祁雙口不擇言。他一下從白露寒懷中掙脫, 猛然站起來。 白露寒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懷里拉,神情苦澀:“別走……雙兒, 不要對為師這樣殘忍……我求你。” 祁雙扯了扯嘴角, 臉色難看。他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我殘忍?你罔顧我的意愿,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你可知那夜我有多難過?” 他平生最恨,就是被人逼迫無力反抗。 “我沒有法子……我阻止不了心魔。”白露寒雙手捂住玉石一樣的臉龐, 嘶啞的聲音從齒縫里露出。 “千錯萬錯都是為師的錯……雙兒,你可以恨我, 但只求你一點,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