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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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壯的春|宮圖不僅沒能拿回來,每日清晨繞著山坡跑步,還多加了三圈。 真是可憐。 時光一晃,又是到了一年的臘八節(jié)日。 可是在臘八的這一日,發(fā)生了一件舉國震驚的大事,當朝的皇帝,于夜里丑時,駕崩了。 那日夜里,全京城忽的開始戒嚴,禁衛(wèi)軍跑動的聲音驚醒了千萬戶人家,卻無一人膽敢出來查看。 封太傅連夜被人接進了宮,他出門之時回頭望著府里三日前因舉辦喜事還未撕下的紅雙喜字,哀嘆了一聲:吾孫,振興封家,從此靠你了! 他轉過身,挺直著脊背,踏著堅定的步伐,往宮城而去。 被暗衛(wèi)帶著一路飛奔,年邁的身體已是吃不消了,可他卻沒有停下半分腳步,從宮城的一條密道走了進去,他本以為自己要被帶入今上的寢殿,卻被暗衛(wèi)帶著七拐八拐到了冷宮。 凄清冷寂的院子里,只有宣王一人,他一襲玄色衣袍立于院中,身子背對著他,雙手背在身后,手里拿著一卷花紋繁復顏色鮮艷的綾錦,外頭卷著玉軸。 “殿下。” 宣王見他來了,揮手示意他無需多禮,手一攤,將綾錦置于石桌上攤開,封太傅一看,便見那覆滿祥云紋樣的綾錦上空無一字。 “太傅,請吧!”宣王親自蘸了墨,將筆遞給了他。 “本王相信太傅的手法。”他向封太傅淡然一笑。 封太傅接過筆,默念著心里早已定下的文稿,下了筆,書的卻是與自己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字跡。 不過片刻,他便寫成了,行文流暢自然。 宣王拿過一看,當即感嘆,“真像啊!” 他感慨完,又將綾錦鋪好,從懷里掏出一枚印章,往最后的落款處印下。 封太傅認得,那枚印章,與他二十多年前在太|祖皇帝那見到的一模一樣,那是玉璽。 弄好了這一切,宣王隨手將玉璽擲給了暗處的暗衛(wèi),“將它放回原處。” 暗衛(wèi)無聲息的走了,宣王將綾錦收好,放入了袖中。 “睿王現在估計正在父皇身邊,正好本王等下去將他抓個正著,嘖嘖,弒父篡位,估計父皇現在正無助著呢!” 封太傅心里腹誹,那你還不去救! 可是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宣王感嘆完,又向封太傅道:“還請?zhí)祹讉€時辰后去大殿上作證,睿王手中的那道圣旨可不能拿出來騙人。” “老臣明白,”封太傅忙拱手道:“封家此脈,便寄于殿下一身了。” “封家從龍之功,本王定不敢忘!” “那太傅便先休息休息,本王先去了!”宣王說完,便甩著袖子悠然而去。 封太傅坐立不安了近一個時辰,終于聽到了鳴鐘的聲音,整整十二響,聲聲震醒了京城人家的美夢。 睿王弒父,意圖篡位,被巡守宮城的宣王抓住,可惜卻是遲了,皇帝已被睿王謀害。 睿王不服,被抓之后辯解,他自言自己是皇帝口諭傳他進宮的,皇帝自感時日無多,特詔他進宮傳其圣旨,而后便賓天了。 宣王聞言當即大笑,道其假造圣旨,睿王辯駁,宣王道:“那便讓那些老臣們來瞧瞧這圣旨是真是假!” 當即連夜派人尋了當朝數位大臣前來,封太傅在冷宮枯坐許久,終于來了暗衛(wèi)引他去了大殿。 數位前朝老臣拿著睿王手上的圣旨研究,個個皆是拿捏不準,不敢妄下定論,睿王雖被拿住,可是宣王僅帶著數百個禁衛(wèi),睿王卻已經偷偷派人控制住了整個宮城。 便是這時,封太傅仍不畏懼,當即斷言圣旨為假,最后甚至是以死力證,一頭撞死于大殿圓柱上,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睿王惱羞成怒,當即揮手下了殺令,兩方人馬對峙許久,最后是大將軍羅鐫帶著數千兵馬殺入,解救眾人于危機之中。 這時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亦捧出來一道圣旨,總管太監(jiān)道此圣旨今上早已擬定,只待他身后拿出。 圣旨言明,傳位于宣王。 宣王大喜,為明是非,特意將兩道圣旨一齊讓老臣們對比,有了封太傅以死力證在前,又見睿王大勢已去,眾位老臣紛紛道:“宣王為真,睿王為假!” 宣王當即于大殿上控訴睿王的罪狀,一弒父,二篡位,三擬假旨,其罪當誅,當場將其斬殺于劍下。 而后宣王跪倒于封太傅尸首面前,大哭道:“太傅大義!” 眾臣紛紛跪拜,“還請宣王殿下接旨登基。” 宣王哭泣許久,終是接了圣旨,名正言順的登上了帝位。 待臨陽縣得了消息,已是大半個月之后了。 一夕之間,皇權更迭,百姓們皆穿著素服,家家戶戶門前皆掛上白布頭,為先帝守喪,年節(jié)期間無一喜慶活動。 只是各自四下感嘆,那兩道真假圣旨,還有那為大義而亡的封太傅,當真是令天下人敬佩。 只是又有誰知,深掩其下的真相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一章感覺自己腦細胞都死完了_(:3ゝ∠)_ 宮斗什么的真心不會啊(t_t) ☆、【夜宿】 先帝喪期的八十一日內, 民間都不得舉行慶祝活動,家家戶戶皆著素衣,門前掛上白布頭以示哀悼。 湯新臺聞得封太傅的死訊,心下震撼不已,想不到他的忘年老友竟然是以自己的性命作為交換,為封家掙了一片光明前途。 愧疚于自己無法回京吊唁, 只得私設了一個靈堂, 喚來了湯妧楚漪兩人一起祭拜。 湯妧自不必說, 她小時候還曾坐在太傅的膝上聽他念書, 那個在她的印象中和藹可親的爺爺便忽的這樣沒了,一時之間只覺傷感,當下為他恭敬的磕頭上香, 保佑來世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楚漪卻直直的站著,看著桌案上的那方牌位, 眼里只泛著冷光。 “一個殺盡我父母親族, 一個墻頭草作壁上觀, 這兩人竟能讓天下萬民為之敬仰, 真是可笑!” 她回想起那一日,昔日和善的皇帝突然舉刀做了劊子手,將她的父王母妃并一眾親族盡數斬殺。斬首的那一日, 封太傅將她與明淵囚禁在郊外的別院中,派了無數護衛(wèi)看守,竟然連讓他們?yōu)楦竿跛妥詈笠怀痰臋C會都不能。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楚漪哽咽道, 看著湯新臺皺著眉頭一副不贊同的模樣,她氣憤的轉身跑了出去。 湯新臺嘆了一聲,轉身向著牌位一拜,“老友莫怪。” 為什么?為什么即然救了她,他卻能如此平淡的對待她的仇人,既如此,那又為何將她帶回來! 愈發(fā)的想不通,心中便愈發(fā)的委屈,多年來一直擠壓在心中怒與怨一同爆發(fā),叫她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湯妧尋到溪邊時,便見平日里一直注重體面禮儀的楚漪此時卻像一個小姑娘一樣,跪坐在石頭上狼狽的哭泣著。 她慢步走近,在楚漪身邊坐下,見她傷心哭泣的樣子,湯妧只覺得手足無措,她……不會安慰人啊! 憋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來一句,“我也不喜歡之前那個皇帝。” 楚漪驚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哭泣的聲音,卻仍不停的抽泣著。 “當初因為我爹在朝堂上反駁jian臣向皇帝諫議出兵的主意,同皇帝吵了起來,爹便被他剝了官職,全家也被他趕出了京城,我娘也因為身子虛弱受了風寒,無法進京救治,早早的逝去了。”湯妧低垂著頭,說著那段往事。 這事楚漪有過印象,當初明淵曾對她說過,先帝當時想出兵攻打北方蠻族,可是那時天下還處于休養(yǎng)生息之中,雖國力漸勝,卻也沒有一擊即勝的把握。 但先帝一意孤行,都快要下旨了,卻被一個言官反駁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后來此事不知如何了,先帝倒是打消了出兵的念頭,沒想到這個言官便是湯新臺。 “那他們……”楚漪其實想問湯妧她娘的事,臨了開口卻又將疑問吞下了肚,問這些作甚,與她何干! “你別傷心了,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人總要向前看的。”湯妧為她灌了一份上好的雞湯。 楚漪已經緩下了方才激動的情緒,她看著湯妧一臉的安慰之色,遲疑著點了點頭。 由于正處國喪期間,這個年倒是過的十分冷清。 如同往年般,兩家人在一處吃著團圓宴,因著不能放爆竹與煙花,他們便也不決定守夜了,宴后兩家道了聲新年大吉,便各自散了。 湯妧躲在暖暖的被窩里,只覺得舒適極了,覃州的冬天不比京城,是那種骨子里透著寒氣的冷,平日里得時不時抖三抖才能發(fā)熱。 她瞇著眼,將將要睡著,床畔的窗戶忽然響起了“叩叩”聲。 瞬間便被驚醒,抬頭看了過去,見什么都沒有,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又打算接著睡。 “叩叩”的聲音再次響起,湯妧忽的警惕起來,腦子里閃過各種恐怖片驚悚片懸疑片,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不由得揪著被子緊緊縮著。 忙拿過枕頭擋在自己身前,死死的盯著窗戶。 “妧妧?” 熟悉而又帶著醉意的聲音在窗外響起,而后又傳來“叩叩”的聲音,湯妧這下確定是誰了,噌的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忙打開窗戶。 “妧妧!”少年雙手搭在窗沿,腦袋枕在胳膊上歪著頭迷蒙著眼看她。 “大半夜的,你來我這做什么?”湯妧湊近壓低聲音問道, “妧妧。”段錦也學著她壓低聲音,湊近道。 少年因為的聲音壓低,不似往常的清冽,他一湊近,湯妧便覺得迎面便撲來一股酒味,卻不是很濃,淡淡的一股酒香,還有,一股少年兒郎身上特有的陽剛氣息。 湯妧一下子便紅了臉,她不想讓段錦瞧見,忙捧著臉往后一退,瞪了他一眼道:“醉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 段錦卻忽的伸手覆上了她的手,捧著她的臉輕輕搖了搖,迷蒙著眼嘿嘿一笑:“你滿十三了!” “唔,”湯妧橫了他一眼,忙將他的手拍下,這才發(fā)現他的手竟十分冰冷,“你什么時候來的?手怎么這么冷?” “妧妧。”他看著她傻兮兮的叫道。 湯妧不由翻了何白眼,她想到了一年多前,段林成親時,他喝醉了抱著她爹的大腿也是“妧妧,妧妧”的喊個不停。 “我的名字很好聽嗎,你總是喊個不停。” 段錦看著她愣了許久,對著她燦爛一笑,“喜歡,妧妧。” 湯妧一愣,雖明白那句“喜歡,妧妧。”是回答方才她的問題,而后又喚了她一聲,可是心里卻一下生起了一股慌意,連帶著輕易不曾察覺的甜意,“你,你,你別瞎說。” 她還未支吾完,忽的聽見寂靜的夜里,她屋子的對面響起了動靜,那是她爹起夜了。 不知怎么,她心里一慌張,忙打開窗子,扯著段錦的手,“快進來,別被我爹發(fā)現了。” 段錦也是靈活,不復方才的呆愣,絲毫不像醉酒的樣子一下就翻了進去。 進了屋來的段錦正要開口說話,湯妧忙捂住了他的嘴,她扒在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見她爹出去起夜,過了一會兒才回了屋,待屋里再沒動靜時,她這才舒了一口氣。 手上有著溫熱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的噴在她的掌心,讓她覺得燙極了,湯妧這時才反應過來,氣的往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她瘋了嗎?怎么把段錦給拉進屋子里來了。 她忙去點了燈,卻用了紗罩罩上,還在外頭圍了一圈紗布,叫屋子里的光不至于太亮。